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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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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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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九十一章 论酒谈政

雍熙四年丁亥(987),田锡转起居舍人。时年四十八岁。

知又是翰林学士宋白举荐,不甚感激,前往素白府邸拜望。

“这次倒非我一人之功,我只提名,主荐者是右相李昉。”宋白解释道。

“无论哪样,学生田锡都要大大感激之。念及当年……”田锡想起当年种种是非委屈,如今终于又能入朝,不免感慨唏嘘。

“诶,田锡老弟,别这么说。你我离别日久,何以还用师生相称,不是更显见外么!”

“那是,那是!宋大哥,这些年在朝廷可好?闻听赵普不得太宗喜,也被调派离京。只怕只是一时气候,依他的性子,将来必还要再涉政治,如何可防?”田锡问道。

宋白也知道,对于田锡来说,赵普是其最为“惧怕”之人。说是惧怕,倒也不是他的权势,而是怕其阴险诡谲。生而正气的田锡,对于阴险小人,难免有犯怵之感,情有可原。宋白适时安慰道:“就目前看来,他赵普在朝中党羽,也十分低调。政治这东西泾渭分明,若有动静,必然彰显。看来他还想“蛰伏”几年,我们也便不施加打击,需知狗急跳墙,若是对其党羽不分青红,一律挤压,到时他定会抗拒反击,这朝廷政治,便又要不安稳喽!”

“宋大哥此言有理,某亦同感。”田锡听闻宋白这么说,也算放下心。

“来来,先喝口酒。许久不见,不要一来就谈国事。还是谈些别个吧。不知现在锡贤弟,家境可好,近来地方执政又怎样,与愚兄慢慢说道来。”宋白适时换个话题,也好让多年不见,颇显拘束的田锡恢复往昔神采。

可即便宋白如此调节,那田锡也似没活跃气氛的心情,说话还是一板一眼,好像越上年纪,越发木讷一般。再看田锡,额角发鬓也生出皱纹,头发也不再是乌黑,而是星星点点缀上了银丝。宋白看在眼中,未免心中一酸,感叹道:“贤弟啊,你我都老了啊!想当年你我峨眉相见时,大家都是锦瑟年华,而如今……诶,流水难驻,时光易逝啊!”

田锡默默听着,一边喝着宋白递来的酒水,只觉无味,轻轻摇头道:“诶,这岁月无情,就连这酒也无色味,不如喝茶罢!”

宋白闻言,以为田锡埋怨这酒是开封已久,逃了气味的,他哪里知道,田锡这些年在地方执政,无事时便在自家研制各种酿酒,早喝过无数美酒佳酿,这寻常酒水,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于是,命下人取来一坛御赐的佳酿,放到桌案上。

宋白赔笑道:“也怪大哥吝啬,没料想贤弟却是酒中高士,竟拿寻常酒水糊弄,该罚!这坛是圣上御赐酒水,听说是早两年琉球僧人周然觐见太宗时,贡奉的大理国御用之酒。想必是他这些年到各国求访新经时,大理国王送他,而拜我大宋时,又复赠太宗的吧。”

“噢!我来尝尝!”田锡对酒水之痴爱,远胜宋白,闻之是别国的御酒,当然也不推辞客气,毫不迟疑尝下一口。只觉此酒刚入喉头,嘴里苏麻,鼻中猛呛,待入胃中,翻腾汹涌,有如洪江。不禁拍案赞道:“好酒!好酒啊!”

宋白也不懂酒,但听田锡如此高兴,心中也悦然,笑问道:“贤弟如何得知?”

田锡又尝了几口,闭眼品味片刻,眉头终于舒展道:“好久没喝这有味道的酒水了!这酒并非寻常做法,必有新艺也!”

“不知这酒好在哪里?”

“贤弟不才,这些年游历地方时,却也品味了许多地方酒水,不是太淡,就是不纯,终没觅得绝品。宋大哥,这酒品的好坏,非得亲品才知。若说酒类繁多,不一而足,各有特色和风味,且人心各异,轻易论断好坏诚实无根据。然而,好的酒色,必有共同之特征,那便是纯(醇)厚二字,再无其他。想前年时重阳,三皇子设宴京彩楼,锡尝琉球之清酒,清淡香远,后劲犹存,宋大哥以为如何?”

“想必是好酒。”宋白道。

“宋大哥所言在理,那清酒确为好酒是也。不过锡以为,那酒纯而有余,厚重不足,虽为好酒,却不得绝酿之真味。若非经常饮酒之人,倒可做偶尔饮宴之用。常饮者,只觉淡而无味也。而这大理酒不同,不仅纯,而且厚,可谓酒中绝酿!贤弟虽爱此道,亦常研制乐趣,偶酿新品,却从未制成如此纯厚之酒色,惭愧,惭愧啊!今日得蒙宋大哥赐酒,才知天下竟有如此绝酿,真是幸运至极!”田锡越说越兴奋。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其中道理,宋白哪里一时领悟得来,只得不住点头附和。

两人又谈一会,宋白越发觉得田锡性情之改变,除了酒水和诗文,别的话题竟丝毫提不起他兴趣。不禁感慨道:“贤弟,多日不见,为何性情大变之,记得当年汝可是风流多言,不落寂寥的啊!而今,总闷闷不乐样,不知是我招待不周,还是因事而困闷?”

田锡这才叹了口长气,悠悠道:“不瞒宋大哥,今番能入京,我真是所料不及,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在地方任上打发时间,所以真心感谢您和李昉的举荐,能使我重回朝廷。然而,这起居舍人,虽为太宗的近侍官,也可表言语,却非正统谏官,常需察言观色,伺机而“谏”,有如谗监,何以表现我田锡真正的才干,诚非吾心之取向也!”

宋白闻言大笑道:“哈哈,原来贤弟在意这个,大可不必也。梁周翰也是起居舍人,其才汝亦知,莫非这些年他都空耗光阴否?需知,谏言与进言,皆是为圣上指路之明标,无所谓轻重,正如这酒品的纯与厚,缺一不可。而且,这不过是亲近太宗的一个“踏板”,若是进言得当,受其赏识,升迁调遣,指日可待,汝应知其意!”

田锡微笑点头。忽然又虑及朝政,问宋白道:“不知李相近况如何?”

宋白凝眉不语。田锡再问,只得答道:“自多逊免职后,太宗命李相编撰《太平御览》,太宗览之悦然,汝所知也。后因直史馆胡旦奏请,太宗又将因多逊不胜任而废制的‘时政记’,交托李相,现在撰录军国政要,外仅辅一人专修枢密院事,每日编修必送史馆存档,因操劳过甚,已连病三日不朝。”

田锡忿忿道:“丞相每日操劳国家大事,怎太宗又将如此繁赘之琐事交托。如此任才赋职,不合情理呀!”

宋白亦忿忿道:“汝不在京时多日,不知时局变化。自宋琪做了左宰,又拉拢一帮亲信党羽,老是攻击新相李昉,还不断攻击已然退职的沈伦。前不久,沈伦抑郁而终。胡旦奏表要求恢复时政记录,便是想拖垮年迈的李昉,否则又怎能举荐你为起居舍人呢?又闻听宋琪最近又要有动作,其党羽胡旦近日朝堂上老是无事生非,搬弄口舌便是征兆了,遂我与李昉商量,需提早提防,所以他暂以称病不朝,叫我监视胡旦等人动作。如今你亦回朝,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田锡点点头,已明其意。或许也正因这时局变化,李昉和宋白才举荐他回朝,增加“学院派”的力量。然而他并不知道,趁着宋琪与李昉两派相争时,赵普亦蠢蠢欲动,大有借渔翁得利之势,而重返朝廷的谋划。

临走时,宋白将那坛大理酒水,送给田锡。这便是田锡后来撰写《曲本草》中记载的暹罗酒。田锡回宅后,自然大力研究这酒水,其如何再行工艺制作,不必多表。至于明明是大理酒,为何又叫暹罗酒。最后结尾时,笔者会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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