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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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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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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五十章 花落别家

待到太宗钦定甲乙进士排行,自然又是例行规矩,由报春官唱名,也就是按照进士及第名次,依次报号籍贯,姓名,也叫“传胪”或“绕殿雷”。被叫到的考生出列,被“卫士夹而翼之”至殿下。确认无误后,赐甲第。

只听报春官宣读:“进士一甲第一名,山东渤海胡旦……进士一甲第二名,四川嘉州田锡……进士一甲第三名汾州孝义赵昌言……进士前三甲共67人,依次上殿前,赐甲第……”

除了状元,榜眼和探花,以下第一甲举人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至五甲并赐同进士出身。看官可知,这及第与出身,以及同出身可不仅仅字眼上微小差异,可以说就是在中了进士的人上人中又强行划分了上中下三等。《宋史》卷一一五载“上二等曰及第,三等曰出身,四,五等曰同出身”。这些名号,现代人想来觉得无趣且无聊,其实对古人言,这是极其尊贵的赐封,比起将来入仕后的可能封赏的爵候将相甚至更显自身“才学之价值”,所以也往往被人拿来吹嘘或比较,这毕竟是要写入族谱中某某成就的重要档案。

另外,有资料记,赐第后,前三名还需各向皇帝进诗一首以示谢恩,皇帝则赐御宴款待三魁,并赐状元诗一首,以示器重。而其他进士则要赐食三品:“赤焦肉饼二枚,天花饼二枚,羊肉饭一盂(并羊羹饭,内有荡粉,皆三品饼)”。姑且这就作为太宗为何第三日殿考前未让考生进食的“食饵”吧。只可惜好几年才搞一届的(宋初时并无定制,一般2~5年皆可能)堂堂科举大典,最终寥寥胜出的精英们却连一顿大餐都吃不上。偌大的皇宫殿堂,摆上几十桌盛宴,款待下这些新进与“未进”的进士又如何,何况其中还有大部分黜落的考生呢?即便今次没考上,至少也让人享受了一回“帝宠”,足可无憾也。可惜,据宋人邵伯温《邵氏见闻录》所载:“本朝自祖宗以来,进士过省赴殿试,尚有被黜者,远方寒士,殿试下第,贫不能归,多有赴水死者。”其哀之痛,其谁相怜?

赐食之后,再赐袍笏。袍笏为:“淡黄绢衫一领,淡黄绢带一条,绿罗公服一领,笏一面”。袍笏置于殿外的两南庑下,考生穿上便意味成为天子门生,从此迈步仕途。史书所表,那些中了进士的“天子门生”,往往“得意忘形”,虎跃而争相取之,不及脱衣,就直接将绿袍穿在身上。过去为何称进士为“绿衣郎”,原因即在此。自去年殿试始,新及第进士不仅赐袍笏,还赐靴一双。可想,那胡旦穿上新衣新鞋,身上墨污也早收拾干净,在太宗面前,总算又能现出得意光景。自观崭新发亮的官袍,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于是,殿上新进进士拜授官阶。“旧制,及第即命以官”,说得是,赐及第环节就同时授命官阶。这里方便起见,分开步骤。《梦梁录》有载:“状元官授承事郎(正八品下),职除上郡签判;榜眼授承奉郎(从八品上),探花授承务郎(从八品下),职注中郡或下郡签判;或无见阙,则节推察推之职,余皆授诸州文学助教”,考生自状元以下,依降序各授官阶。

然而,新进进士在不同时期所授官爵大小也有一定差别。据笔者考证,太平兴国二,三两年,第一等授将作监丞,第二等为大理评事并通判诸州。故此,胡旦与田锡同,释褐将作监丞,只是前者通判升州,后者通判宣州。

话说进士皇榜放榜后,还是当初茶馆中轻蔑胡旦的落榜士子几人,凑到榜文下,看见大大得状元“胡旦”二字,一人气得形容扭曲,骂道:“他娘的胡孙子,定是鸡叫三更前投胎的鬼,否则何必唤他作个“旦”字!真是命中注定教他来拜日的(拜皇帝之意)!”

另一人不住懊丧摇头,后悔不迭:“早知他是状元,当初何不拉拢亲近,诶,实悔之晚也!”

其中还有一四川籍人,既懊丧,又嫉妒,甚至还有些羞愤,指着榜单上第二的名字骂道:“田——锡?某乡怎出汝等“田”舍之郎,既取榜眼,何不加力更取状元,害山东人得之,真辱没洪雅川蜀之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一旁有人笑道:“汝同乡高中,汝却为落榜之人,不贺而反讥,实可笑乎?”

骂田锡者见笑自己的是个矮龊子,于是又道:“那田锡必然与汝等龌龊模样,想是怕了那叫胡旦的山东人吧!”说完复大笑不止。谁知不知周围何时聚集一群人,各个人高马大,将讥笑者围在当中,皆怒目相视。

原来这些都是山东赴京科考的落榜举子,本来见得同乡胡旦高中状元,多少也沾得油光。却听此人大骂自己同乡田锡,本来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并不以为然。谁知这人骂得没谱,将胡旦,连同胡旦相关之籍贯人士一同骂将进去,好像要将山东人与气力大而并无实学的莽夫相类,忍听不过,于是将之团团围住。吓得那人只得缩颈藏头,不再声响,被同行几个落榜生偷偷支架出去。

看官你道凡夫可笑么?自己一个落榜生,却嘲笑一位榜眼。还挖空心思,用别人的姓氏,攀援附意,以咨取笑。而田锡也正因视天下姓氏,无高低贵贱,不以与己姓氏同宗同源为荣,亦不以非同宗同源为耻,反而忤犯天威,最终将状元拱手他人。如果说,胡旦是捡了个便宜,毋宁说,是田锡将这便宜送给了他。看官再想,这田锡难道真就这番莽撞脾性?若是金殿面试,稍加忍耐,不要说出那种冒犯皇上的言论,这状元不就已是囊中之物了么!可若要他听闻胡旦之“灭贤”的谬论还能无动于衷,为保全状元头衔而将言语隐忍腹中,那就不是田锡了。对胡旦而言,夺取状元可以丢失人格,可以欺世盗名,可以委曲求全,可以“欺师灭祖”,而对田锡,恰恰相反。状元不过是一种荣誉称号,然而比起人格以及做人的原则道理,前者是可以丢失的,而后者绝对不能,这也便是田锡与胡旦人格之本质差别。

那骂田锡的落榜士生被同伴营救,脱离人群。几人同为落榜“同僚”,患难同命,一病相怜,酒馆一叙,互诉衷肠,至此别过,天涯一方。真是借酒消愁,愁字更浓!醉意泛滥处,四川落榜举子还兀自昏笑喃喃:“吾只知同乡有个叫田继冲的才人,那才是真正的大才子呐!田——锡,哼哼,啥瓜娃子东西!瓜,娃,子……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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