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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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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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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七十二章 酒做媒人


 

  田锡听到此处,已知大概原委,叹道:“不过虚火而化之小疾,何苦如此想不通呢?”两老人亦相泣而附和。

  心下虽怜,却也无法亲自医治,想来自己讨饶已久,田锡对杨员外道:“小女之事诚可哀也,幸好今日之错,并未大碍,若能好生调养,将来去除顽疾,再谈婚配罢!”说完起身告辞要走,员外一家哪里肯放。

  杨太婆道:“此刻夜已深,不如留宿一日再走。若是汝今日走去,我闺女醒来质问,叫我们何脸面答复!汝既不受钱财,至少也让小女明日醒来,拜谢下自己恩公再走不迟。”

  田锡左右为难,看看天色,却也已赶不及城中,留于此地居住,似又不妥,正犹豫际,忽听丫鬟来报:“小姐醒了!她……她想见见恩公!”

  两老人立马拉着田锡来到小姐闺房。一股淡淡的菊香飘至,打开房门,只见屋中桌上,台几,窗台处都拜访了好些菊花,各种颜色都有。再看小姐,已经支撑半个身子,靠在床沿,见田锡进房,艰难起身想要跪拜,幸得田锡扶住,两老人又将闺女扶上床。

  “小姐身体可安好?如今元气大伤,还是多休息几日吧!”田锡关切询问。

  此刻女子已绣纱遮面,轻声谢道:“谢公子关怀!今日若非公子相救,小女子已投龙宫,此恩再难报答。”

  “诶,小姐太过执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毁损?若今日真有不测,汝不知年迈父母要伤心到几时!以后切不可做此等鲁莽之事也!”田锡话语软中带硬,颇有教训口吻,却顾忌她是女子,不敢重言。

   听得女子羞愧不已,偷眼瞧看田锡,浓眉阔目,英俊健朗,不正是心中梦寐翩翩郎君,心中碰碰小鹿乱跳,腮红更添几分,想到自己现在容貌吓人,又恼又怨,低下头不敢再看,却见滚落下几滴热珠。低低痴语道:“都怪小女子不谙本分,非要弄那擂台招亲,现在身患面疾,羞煞自个儿颜面不说,还让父母蒙羞,我这般丢人现眼的女子,留在世上何用!”

  田锡安慰道:“小姐摆擂招亲,本是好事!听闻令尊之言,汝亦是清雅聪慧女子,应知此疾不过虚火之证,调养些许时日,毕竟彻愈。何苦自寻短见!我虽不懂医道,却大略明白此病理。汝之疾反复发作,或许与汝长期食素之特殊体质相关。阴湿毒气过剩,虽暴饮荤晕几餐,火气上顶,排泄部分毒素,终不完全。虽阳物逢阴而化,可湿气却并未解,遂化油脂而冲破皮囊,而成痘症,然对汝之特殊体质,寻常清火疗法,只作积阴之用,能克一时,待湿气上行,虚火复顶,症状便反复发作尔!”

   杨员外夫妻听闻此言,甚和道理,便询问田锡道:“田公子,不知有何良方?”

   田锡思索片刻,答道:“吾亦不知其理何如,或许此症用酒水可解!”

   夫妻俩追问道:“如何以酒解之?”

  “酒可除湿气。小姐之症反复发作,便是这湿气作怪。若我料想不错,小姐体质并非寻常,故并不适宜清火疗法,如此只会更增其阴湿之气。莫如反其道而行之!此病既由狗肉而起,我自教它由狗肉而退!”田锡解释道。

  两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一直在旁安静听着的小姐惠君发话了:“小女之命既蒙田公子所救,生死皆由汝,既公子说行,小女子有何疑虑,甘愿一试!”

  既然已开口治病,田锡也没理由再推辞什么。所谓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人,干脆将其病痛也一块救治,这样事情才做的圆满。于是接下去几日田锡便留在杨宅,精心料理小姐的痘疾。

   看官或许疑道,这田锡哪来这么大本事,刚从陈抟道长处学了些酿酒皮毛,还没实用,却敢医病救人?笔者诚言,田锡确实不懂医术,不过有些人的悟性超然,虽未学习,却可通过阴阳之理而推敲之。再说,前章所将田锡从陈抟处学习酒艺,不过因篇幅重点在于酿酒之艺本身,而非医理,所以并未加以深述。看官试想,这酒艺中许多酒水功能,都与药理相关,田锡如此好学之人,怎会不问,陈传又怎会不答,故此也明白了和积累了许多物效药理的知识。只是先前若尽言之,怕看官有主次轻重混淆之感,故而干脆不谈。然行文至此,不得不说,田锡对酒艺食料的认识,早已一通百通,这才叫以一举三,学以致用。其实在宋白家时,因食狗肉过量,而得痘症,再加之其详细询问给自己看病的行医大夫大量关于痘症的病理知识,对小姐病症已有七八成把握,事实上,痘症(就是青春痘)的产生便是激素与油脂在皮下积累,不得疏通排泄所致。记得陈抟在解释酒水药理时,特别让他注意一点,由于男女体质不一,有些酒水作用也会因人而已。自己得痘症,是因为本身为男体,阳气甚而积少阴,故而狗肉的高热将体内积累的少量阴湿排除体外,简单清火疗法便痊愈了。而杨小姐是女体,本身属阴,却阴长期食素,阴气必寻常女子更甚,突然食荤,还是高热的阳荤,体内阴毒一时排泄不尽,需要反复排泄,故而选择用“火上浇油”之法,让其一次排尽阴湿即可。可难点在于,选择何物做“油”?若单纯让小姐多食狗肉,也可起“浇油”之效,可余热过后,仍旧会激发体内虚火。可若将狗肉制成泡酒,却将纯阳干热,化为活血,融脂的湿阳之热,可将皮质内积累的污浊之淤油,尽皆溶于汗液,或直接排气而出,起到一劳永逸的疏通血脉的效果。

  当然,另外还有一难,便是如何酿制狗肉酒。虽然在少华山上,陈抟手把手教他许多酒水酿制方法,也简单教其果类酒的泡制法,却并未论及如蛇胆酒或者别的动物类肉酒泡制方法。这个还需他自行研究。不过既得陈抟真传,如同果酒泡制,肉酒亦大同小异,区别只在泡制酒源的选择。显然肉酒不适宜用果酒泡制,而米粮类酒水中,白酒又太烈,容易消耗狗肉本身热量和营养,所以斟酌再三,田锡决定用高粱做的黄酒来做酒源。

 为达速效,取晾干的狗肉干,撕成细条状,装酒,加热蒸煮大半天,弃狗肉残渣,取热酒汤,给小姐服用。每日三餐前后必服用一次,三餐取中热温补的食物,如鸡鸭,猪肉,鱼类,筒骨汤等。

   起初几日,小姐痘症愈发,几乎蔓延全身。惊得杨员外夫妻直呼:“苦煞吾小女也!”再过几日,待小姐身体逐渐适应其热量,痘症并不外发,反而有收结趋势。杨员外夫妻心复安平,对着佛像祈求道:“愿小女祛除邪气,愿菩萨保佑!”待到最后一周,小姐身体痘症消退明显,面部痘症亦逐渐减退,几乎一日比一日容光焕发。待到身体,及面部痘症全部消退,那芊珑俏脸又恢复如初,喜得杨员外夫妻手舞足蹈,拉住田锡,连连称谢:“汝真乃吾杨家再造之主!大恩人,大恩人啊!”

   而田锡呢,在照料杨家小姐时,也时常与其谈论诗文,有时也感佩小姐的才华。那杨家小姐本是贤良淑惠的姑娘,对于本就是救命恩人的田锡心存好感,如今又有再造之恩,交谈中,本已对田锡才学和文采倾慕万分,又同时体会到他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关怀。不知不觉,两人渐生情愫,却都不好意思点破,倒是被杨老太看出来,和老头子商量:“如今女儿的病也好了,治好她病的还是救命恩人。现见女儿亦倾心与他,本就无以为报,不如将女儿许配之,不知可好?”

   没料想,杨员外倒打起自己小算盘来。这些时日,虽然见田锡无微不至照顾女儿,还治好女儿疾病,本该有所报答,然而要将自己宝贝女儿嫁给一穷酸书生,心中总有不甘。于是找来田锡到外堂席座谈心,说道:“田公子,您是我家的大恩人,我杨某人纵有千般言语,亦难道肺腑真言,实感激不尽也!我家这女儿,虽有时任性,却也算知书达理,家教上乘,虽不敢攀龙附凤,杨某人亦想将之许配至少富贾或官宦人家,可惜天公不作美,耽误我女儿家大好姻缘。今日我家内人对我说,汝与我女儿颇有情愫,不知言过其实否?”

   田锡有些忐忑,也有些羞赧,硬着头皮答道:“汝女儿却为大家闺秀,我一介书生,如何……可攀附高枝!”

   杨员外听出些门道,笑问:“既然汝有意小女,可曾与她说之?”

    田锡忙答:“未敢,未敢!”

    杨员外长叹一气,道:“若是汝俩两情相悦,我亦无所缺憾。汝自是我杨家恩人,照理,便将女儿许配与你,也是应当。只是一样,儿女的终身大事,做大人的也总想她将来幸福,如此心情,汝亦知否?”

    田锡点点头道:“在下明白!”

   “不知田公子家中父母健在?又作何职业?兄弟姊妹又是如何?祖上有否官任?”

   “不瞒杨员外,在下父母双亲早年亡故,现在家中只留长兄及胞弟两人,另外还有三个姊妹,都已分适人家。祖上皆为白丁,无人任官。”田锡坦然答道。

   “这……”一听田锡说父母双亡,再加之兄弟众多,杨员外顾虑加重,再听祖上皆为白丁,大致断想田家也不过川蜀之地一寻常百姓人家,心下已然暗暗摇头。也不知该再问什么,不过看看田锡此人,样貌亦属风流,遂还想再探探口风:“观汝如今年岁,亦约莫三十四,五,不知游学已多久?为何不思婚嫁呢?”

   田锡微微一笑,答道:“我自25离川游学,至去年北上,至今约莫89个年头。常言道,成家立业,而我志,立业成家也,故而未取功名,不敢思论婚嫁!”

   “噢!那就是说田公子,不仕而不娶亲乎?”

   “此乃吾之志愿也!”

    “诶!我本意倒想将女儿配汝,可既然这么说……”杨员外作思考推诿状。

    一直躲在帘后偷听的杨惠君,听到此处,再也耐不住,极尽怨愤地喊了一声“爹”,便从帘后走至田锡身旁,看眼田锡,一羞,咬紧嘴唇对父亲道:“田公子自然是有大志之人,但……但,女儿的大事,你就非得逼他道个‘不’字么!若是田公子嫌弃小女,便罢了,我自再也不嫁便是!”说完嘤嘤啜泣起来,弄得杨员外好生尴尬。

    杨员外好生安慰,也不敢再刺激女儿,只得对田锡赔笑道:“小女不懂事!田公子勿要见怪!”

    田锡微笑摇头,示意不会。听闻惠君一语,田锡心下已明其意。

    考虑到女儿的执拗个性,想想还是再给田锡一个机会。女儿话都说道这份上,也便无需遮掩,杨员外于是又道:“诶,田公子也听得我家小女言语,自是倾心与你。常言道‘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不过,我杨家虽不算豪门贵绅,也算一方大户,不比那贫贱百姓。他们婚嫁若要四礼便成,我家必要明媒正娶,六礼而成。聘礼之物繁简,并无大碍,但若连说媒人都没一个,未免太过儿戏。将来还要迎亲,拜堂,若一切不能体面而办,叫我杨家将来如何见人。再者,汝家自远在川蜀,我自此一独女,若叫她离家太远,我亦难过,若是入赘,倒可合计考虑!若是这些都做不到,田公子,勿怪杨某人口快,汝既说立业成家,不若待汝举试得第后,再来娶我女儿吧!”

   一口气将条件尽皆抛出,怕是女儿再行啼哭阻拦,也不待田锡答话,拂袖转身回了内堂,只留女儿与田锡两人,让他们自行了结。

   沉默良久,还是杨惠君先开口:“田公子大恩,无以为报,田公子若是有意,小女惠君自愿以身相许,跟随汝去。若是无意,我亦会履行诺言,终生不嫁便罢!”说完涨红脸,看着田锡。

   田锡自已深入情冢,不可自拔。虽然对杨惠君父亲一些看轻自己的言语有所隐忿,但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却唯以柔情化作两人手心里一片温热,将惠君之手紧紧捧在自己怀里。温柔说道:“你我既为一心,何惧千山万阻。汝父之言,却为婚嫁之仪,只是我父母双亡,需得将此事告知家兄,由他做主,成全我俩婚事。待我些时日,必来风光迎娶你!”说完,摘下腰间一白佛玉佩,交与惠君。惠君亦取头上银凤钗,交与田锡。

   两人互换信物,海誓山盟。这便叫做“酒不醉人自醉,能做药来能做媒。才子佳人酒缘牵,因果迟早来赶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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