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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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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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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常思玉阙

天行有常,从来无情,祸福相依,大道如此。

在考证田锡三进三出的政仕轨迹时,笔者常想,泰州之行,并非帝王贬黜,而是田锡自己的选择,说它是祸,未免刻意,说它是福,也不尽然,大抵是在祸福之间一种状态。也正因如此,才能让已60岁高龄安享几年清闲和天伦,且在这段时间内潜心著书论作,将他的集酿酒工艺之大成《曲本草》,以及生平大略的作品集《咸丰集》完成,这也莫过一种对自身人生总结的至上欣慰和上天之犒劳。

话说田锡为陈恕辩解,结果自罢去泰州地方,陈恕最终无事,为感恩送田锡至城外二十里还。到了任上不久,田锡上奏《泰州谢上》以谢皇恩,表示会恪守官次,尽忠职守。来到这座江南著名鱼米之乡,也真是晚年田锡的福分。

笔者代考,泰州,简称“泰”。南唐时为州治,取“国泰民安”之意,始名泰州。泰州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地处长江下游北岸、长江三角洲北翼,是江苏长江经济带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上海都市圈的中心城市之一。泰州有2100多年的建城史,秦称海阳,汉称海陵,州建南唐,文昌北宋,兼融吴楚越之韵,汇聚江淮海之风。千百年来,风调雨顺,安定祥和,被誉为祥瑞福地、祥泰之州。这里人文荟萃、名贤辈出,“儒风之盛,素冠淮南”。王艮、刘熙载、施耐庵、郑板桥、梅兰芳是泰州文化艺术史上的杰出代表。泰州是承南启北的水陆要津,为苏中门户,自古有“水陆要津,咽喉据郡”之称。700多年前,马可·波罗游历泰州,称赞“这城不很大,但各种尘世的幸福极多”。

所谓“尘世的幸福”,对田锡而言,或许便是与妻子惠君,执子之手,相伴偕老;又或许是看着自己三个孩子,长子田庆远,次子田庆余,以及义子田光复间相互嬉闹,和谐共处,茁壮成长;一杯温茶,一樽老酒,一首诗文,一副笔墨,闲情雅致,匠心乐府,尽在不言之中……

外加咸平二年(999)七月,根据宰相张齐贤的建议,宋始给外任官职田,以官田及远年逃田充,并免税。依据泰州规模,足足分赏四十顷田地,供泰州地方官员分配和享用。

作为官员在职补贴的官田,田锡虽身为知州,却没要许多。他将大部分分得的田地,以近乎免税的极低价格租赁给需要田地的小农家们,使得他们有田可种,有粮可收。而自己,却仅仅保留几百亩田地,专门雇佣佃户劳作各种配制酒水的植物果蔬。仅仅两年间,就又新研了好几百种果酒品种以及可做酒曲的新型配方,这些都精筛后录入了《曲本草》。

生活虽过得陶然悠闲,颇得当年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情怀。然而日复一日在地方生活,一心“为君致用”田锡终不免想起朝廷,不免想起年轻的真宗。看来“宝刀虽老,热血尚新”!

适时,听闻王禹偁逝世,痛断肝肠,遥拜而泣。这位曾经的文友兼同僚,同样以直言谏诤闻名的一朝臣子,虽同殿时期不长,却引为楷模知己。回顾其一生,只活了短短四十八个春秋,却留下足以让世人铭记的直谏历史。借此,笔者简单回顾王禹偁这一生,寥表敬仰之慕。

王禹偁,出身贫寒。《东都事略》和《宋史·本传》都说他世为农家,《邵氏闻见后录》谓"其家以磨面为生"。九岁能文。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年)登进士第,授成武县(今山东菏泽市成武县)主簿,迁大理评事。次年(984年),改任长洲(今江苏苏州)知县。他对仕途充满抱负,曾在《吾志》诗中表白:"吾生非不辰,吾志复不卑,致君望尧舜,学业根孔姬"。他为人刚直,誓言要"兼磨断佞剑,拟树直言旗"。

端拱元年(988年)召试,擢右拾遗并直史馆。他旋即进谏,以《端拱箴》来批评皇宫的奢侈生活。后拜左司谏、知制诰。

淳化二年(991年),庐州尼姑道安诬告著名文字学家徐铉。当时禹偁任大理评事,执法为徐铉雪诬,又抗疏论道安诬告之罪,触怒太宗,被贬为商州(今陕西商县)团练副使。

淳化四年(993年)移官解州(今属山西)。同年秋召回京城,不久又外放,随即召回。任礼部员外郎,再知制诰。太宗至道元年(995年),任翰林学士,后以谤讪朝廷的罪名,以工部郎中贬知滁州(今安徽滁州),次年改知扬州。

宋真宗即位(997年),再召入都,复知制诰,上书提出"谨边防","减冗兵,并冗吏"等事。与撰修《太祖实录》,因直书史事,引起宰相的不满,又遭谗谤,于咸平二年(999年)再次被贬出京城,至黄州(今湖北黄冈)。后改知蕲州(今湖北蕲春),未逾月,郁郁而卒,年四十八。

蓍有著名诗文集《小畜集》30卷,今部分遗失。王禹偁为诗推崇杜甫、白居易,多为白体,集中不少诗描写了宋初的社会现实,反映了农民和士卒的苦难,如《感流亡》、《畲田词》、《战场南》等。他的写景抒情之作也颇有特色,往往笔触清丽,意境悠远。

《宋史》有评曰:“禹偁词学敏赡,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为己任。尝云:"吾若生元和时,从事于李绛、崔群间,斯无愧矣。"其为文著书,多涉规讽,以是颇为流俗所不容,故屡见摈斥。所与游必儒雅,后进有词艺者,极意称扬之。如孙何、丁谓辈,多游其门。”又云:“《传》云:‘邦有道,危言危行。’三人者,躬骨鲠蹇谔之节,蔚为名臣,所遇之时然也。禹偁制戎之策,厥后果符其言,而醇文奥学,为世宗仰。”

一日,田锡登上泰州海陵著名景点望京楼,从楼台遥望京都,感慨无限。想起了早于自己仙逝的好友,往事如昨夜黄花,虽已落尽却历历在目,心痛如绞;又想到自己年事已高,却志筹未满,不禁落下几行老泪。他当然不会知道,再过几年,有人亦登上此楼,登高遥望远方雾霭和白云深处,作一首《题海陵望京楼》:“望京楼上望,望久思踌躇。境土连江徼,人家匝海隅。隔山川隐映,负阁水萦纡。雨过风生槛,潮来岸浸芦。云昏迷候馆,树缺辨溪湖。烟暝藏汀鹭,林繁失庙乌。浦遥帆片小,村迥笛声孤。展转观风部,徘徊想世途。身为州郡主,心在帝王都。际会逢尧历,欢荣荷禹谟。便当思傈傈,敢不尽区区。苒苒年华至,悠悠夕照徂。常时思玉阙,每夜梦金炉。欲坐晚衙去,重檐知矣夫。”

此诗为“赋山亭六咏”之一,作者曾致尧,字正臣,宋抚州南丰(今江西南丰县)人。太平兴国八年(983)进士,真宗咸平六年(1003)以户部员外郎知泰州。一句“身为州郡主,心在帝王都”分明此时此刻田锡境遇之写照,而“苒苒年华至,悠悠夕照徂。常时思玉阙,每夜梦金炉。欲坐晚衙去,重檐知矣夫。”恰又实实在在重现了田锡在胸怀中呐喊无数次的心声。想来古人心弦,真一脉相通。只可惜望京楼与积翠亭、芙蓉阁、清风楼等,今已不存,如同古人之音容,也随时代而淹没,唯一留存者,乃其无上之操守精神,人文情怀,以及寄托其中的些许残垣作品罢了。

回到家中,田锡暗自神伤。妻子惠君见状,问道:“夫君有何愁烦?”

田锡叹口气,悠悠道:“而今自离京城两年有余,记得皇上当年临走时,还说半年即召还我如今,想来怕是他早已忘记了吧。”

“泰州安乐清闲,百姓亦平安幸福,在此地安享晚年难道不好吗?”惠君怕是丈夫又动了归朝的念头,又要奔波迁徙。对于她而言,这一生仿佛都随田锡在不停往返奔波于地方和京城,真的人累也心累了。

“我倒真是想过几年清闲日子,看着你和孩子们在这里生活无虞,安贫乐道,我哪里不高兴!只是……我这一生,未了的心愿太多……”田锡眼见妻子留恋于此,再难启齿。

可他哪里知,妻子惠君是最知他心之人,也是最明大义的女人。她当然知道自己丈夫难以言说的痛苦,对于一心社稷,想要造福百姓的田锡,可以说真正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想到若是丈夫仍在银台就职,若没奸人作梗,想必干了多多少少的实事,为国家和人民做了大大小小的贡献。丈夫的遗憾,就是自己的遗憾,她哪能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成为阻扰他的障碍呢?她俯下身子,抱住田锡,哭道:“不用再说了,我懂!你的心愿我都明白……”看着田锡额角垂落的斑白的鬓发,她知道时日已不多了,若让田锡此生留下遗憾,作为妻子那是多么地愧然啊!两人一时难言以表,竟相拥而泣。

于是,沉寂了近两年之久的田锡又开始连牍累章,参评政事。

咸平三年,三月一日,上《论武勇才器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有证:"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上疏日"云云,案此疏又节略载于《咸淳临安志》卷八九。

十月,上《贺克复益州表》及《贺杀下王均表》。《宋史》卷六《真宗纪一》有载:"(咸平)三年冬十月甲辰,雷有终大败贼党,复益州,……己丑,雷有终追斩王均于富顺监。"《贺克复益州表》:"十月三十日进奏院报十月八日图门准枢密院割子雷有终等奏,九月二十日已取下益州城池"云云,《贺杀下王均表》:"王均等十月三日到富顺监,杨怀中,马贵前阵先与贼人相见,一合杀下军贼,斫到王均首级"云云。案二表文并载《咸平集》卷二五。

又奏《上真宗论制科当依汉制取人》疏。《咸平集》卷一载此疏,末注:"咸平三年上,时时宋白举锡应贤良方正,自知泰州,召还朝。"案《咸平集》之系年疑有误,锡至咸平四年方得归朝,或二疏于三年上,归朝在四年也。原来当时,宰相吕端逝世,朝中人员又有空缺,真宗诏近臣举贤良方正,翰林学士承旨宋白以田锡应诏。

可见宋白真乃田锡之恩贵也!

咸平四年,田锡上《泰州乞替》奏。疏载《咸平集》卷二七,有"臣今在任已二年八

个月,三逢圣节,以官秩未满,朝觐无由,不获随班上寿,所谓身在江湖之上,心归魏阙之下"等语。

真宗应允。田锡上《谢得替》奏。疏载《咸平集》卷二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初,田锡知泰州,几三年不得代,锡乃上章自陈,即诏归阙。"田锡还朝后,召封言事。

真是“几度坎坷几度秋,一朝回朝金銮修”。田锡终于又重归朝廷。这次回朝廷后,作为老臣,他的德行,资历以及声望在同僚中到达顶点,成为最受尊重和瞩目的朝官。事实上,吕端一死,党争又起,真宗仿佛失去左膀右臂,一时感觉难以驾驭心向各异的众朝臣们,真想找个得力和可以信赖的人作为宰相候选。田锡的再次出现,让他眼前一亮,或许自己身边缺得正是一位像田锡一般正直无畏,敢于直言的诤臣良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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