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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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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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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三十章 勾栏美人


浓密的黑发被高高挽成贝卷,左右各有朱钗点缀,垂下的明珠闪出温润的光。正后的发髻上插着一把精致木扇,扇上烫刻着双凤争鸣栩栩如生。白色的里衬外面一件浅朱色夹衣,再外面的深绯色外袍附着牡丹图案的金线刺绣,乍一看,竟是一副东瀛歌姬的模样。

刘娥向元休及各位大人莞尔一躬入席,目光却停留在元休一人身上,想必看这席间主次排场或者张耆上楼前已向她简单介绍,元休也不在意,只是痴痴看着刘娥有十几秒功夫,直到看羞了刘娥才觉自己失态,清清嗓子问女子道:“你就是最近名动京城的刘娥姑娘?”

“大人说笑了,奴家哪有这般名气,只是受诸位大人抬爱,伴歌舞助兴而已。”只闻刘娥一开口,声音温软迟柔,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元休朗声大笑,“我只道朋友诓骗,说京都出了个‘勾栏美人’,今日一见,美人是真,“勾栏”一词却太寒酸,辱没刘娥姑娘了,要我说,应是“江山”美人是也!”元休这么说当然是有底气的,若他将来登基称帝,天下之地,莫非皇土,天下之名,莫非皇臣,若是他以江山自比,他的女人自然也就是江山美人了。若要得到这封号,除非他将来做了皇帝,得了江山,那时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可此刻就如此言辞,却也无意透露了他隐匿的帝王野心。几位新官虽然没有言语,却也听出些许。

刘娥莞尔一笑:“大人见笑了!奴家不过一食楼舞姬,或在京城巧取些薄名,也不过寻常女子,何德能配“江山”美人的封号,大人岂不知江山美人古已有之,便是那项羽的虞姬。”

“还有那亡国的祸水,杨玉环呐!”此刻胡旦竟斗胆插话,意在调侃刚刚田锡以杨贵妃亡国之论的诗文劝阻韩王元休亲近此女。说完得意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田锡,语带嘲讽。他这么说也有别个意思,看看韩王如何接应这茬,到底是听不听那“愚夫”田锡的话呢?

若说杨贵妃为江山美人,虽没虞姬贴切,却也有理。凡是亡国之红颜祸水,有那位不与江山牵连?只是人皆将亡国之罪安放到一个女子身上,却不见时世格局,昏君毁国的事实。

元休先前对胡旦都有所隐忍,可这次无端冒出这句,让他略略沉下脸,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却听闻刘娥竟接下去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古之美人,皆弱女子也,岂有何巨力以致亡国?千军万马若洪水猛兽可推倒城池,攻陷邦地,却不敌一弱女子乎?”虽然言辞犀利,却仍如细玉温婉脱出,丝毫不令人气恼。

胡旦被此诘问一怔,哑口无言。元休却是大笑:“刘娥姑娘此言极是,真令人茅塞顿开!胡老弟,你才识广博,却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么?而今领教‘巾帼不让须眉’了吧!哈哈——”

一行人大笑,连刘娥姑娘都也笑将起来,只是胡旦一人面红耳赤。被年仅仅十四的三皇子称为胡老弟,真是别扭至极。不过他也知道,三皇子此行有意隐瞒身份,若称他真名怕有人识得,也不合适,若称呼他为胡大人,似乎也不惬意,也赔笑着只得任凭韩王胡乱称呼吧。只是这刘娥竟然也笑自己,让他很是尴尬,而不好发作。原来那刘娥见一行人中竟然以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为尊,已然好奇,再看他说话口吻颇像王孙公爵,竟然还称呼比自己年长许多人为“老弟”,岂不可笑,于是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可即使刘娥姑娘在笑,却也看不出丝毫讥讽之意,笑得那么得体自然,笑得让人舒服。就连胡旦也只有认栽,谁叫他对刘娥姑娘也心存好感,自然,这样的美人儿,在座各位都是相当待见的。就连一直板着脸的田锡,这时也被刘娥女子的谈吐打动,也渐渐舒展眉头,偶尔也正眼瞧一下这迷样的人儿。

一会韩王元休仔细询问了刘娥的身世,大家才知道她果然是侯门将女出身,对她的尊重就更进了一分。而令人惊奇的是,这刘娥的年岁竟与元休无二,今年也刚好十四,几位新官啧啧称善。

原来刘娥祖籍太原,祖父刘延庆在五代十国的后晋、后汉时任右骁卫大将军,父亲刘通是宋太祖时的虎捷都指挥使,领嘉州(今四川乐山)刺史,因此举家迁至成都华阳。刘娥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襁褓中的刘娥成了孤女,寄养在母亲庞氏的娘家。寄人篱下的刘娥,稍稍长大就成了歌女,不但歌声婉转动听,还善于播鼗(一种类似拨浪鼓的乐器)。刘娥很小就嫁给了蜀地一个叫龚美的银匠。龚美带她离开蜀地,来到了京师—东京汴梁谋生。他们来到这大都市初期并不适应,龚美因生计艰难,打算将刘娥卖掉,再嫁他人。幸而得益于“瓦棚勾栏”的兴起。

瓦舍也叫瓦子、瓦市。瓦舍里设置的演出场所称勾栏,也称钩栏、勾阑,在宋元时期专指集市瓦舍里设置的演出棚,成为盛极一时的名俗。换句时髦的话说,“瓦棚勾栏”也就是宋元戏曲在城市中的主要表演场所,相当于现在的戏院。其实这么说也不切实,因为瓦棚实为勾栏所聚合演变而来,大小规模不一,就像现在一些农村集会闹市里头,定个桩子,打个小棚,里面说书,卖艺,杂耍等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皆可,所以相对瓦棚的勾栏,最初不过是些平民的休闲娱乐场所,逐渐一些茶馆,楼盘见有利可图,也皆在前厅或后院辟一处,搭设舞台,专设演艺。随着这些娱乐场所逐渐高端化,勾栏成了瓦棚,甚至成为一些大城市的名楼里的雅戏清坊,歌舞楼台。

据说,北宋汴京(今开封)、南宋临安(今杭州)等都有不少瓦市。耐得翁《都城纪胜》如此形容:“瓦者,野合易散之意也”。《王建宫词》:“风帘水阁压芙蓉,四面钩栏在水中。”说明从唐代兴起的勾栏已同歌舞有联系。李商隐《倡家诗》云:“帘轻幙重金勾栏”,其题中“倡家”,便是擅长歌舞的伎艺人。

瓦市中搭有许多棚,以遮蔽风雨。棚内设有若干勾栏。大的瓦市,有几十座勾栏,演出杂剧及讲史、诸宫调、傀儡戏、影戏、杂技等各种伎艺,可容观众数千人。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东京般载车,大者曰‘太平’,上有箱无盖,箱如构栏而平。”据此推知,宋时勾栏,也似方形木箱,四周围以板壁。勾栏的一面有门,供观众出入。门口贴有称作“招子”或“花招儿”的花花绿绿的纸榜,向观众预告演出。有的勾栏门首,还要悬挂“旗牌、帐额、神帧、靠背”等装饰物或演出用具,以广招徕(杜善夫《庄家不识勾栏》、无名氏《汉钟离度脱蓝采和》)。

勾栏内部设有戏台和观众席。戏台一般高出地面,台口围以栏杆。戏台前部为表演区;后部为演员装扮、休息之所,叫作“戏房”。戏房中的演员,有时还需与前台结合着演戏。如《张协状元》:“净在戏房作犬吠”;“生在戏房里喝:‘什么妇人直入厅前,门子当头何不止约?’”前后台之间,以板壁、屏风或台帐隔开。由戏房通向前台的上下场门,称为“鬼门道”。明初朱权《太和正音谱》:“构栏中戏房出入之所,谓之‘鬼门道’。鬼者,言其所扮者,皆是已往昔人。”“鬼门”,一作“古门”。元代杨显之《潇湘夜雨》:“做向古门问科”。古门之意,与鬼门同。观众席设在戏台对面的叫“神楼”,设在两侧的叫“腰棚”。《蓝采和》:“这个先生,你去那神楼上或腰棚上看去。”

可惜,宋、元时的勾栏,今无一存,也没有留下任何形象资料,只能从各种记载中了解它的大致结构。

因为宋初“瓦棚勾栏”极为泛滥,主要以平民娱乐聚会的休闲场所,其中鱼龙混杂,青楼,妓馆等皆含纳其中,宋代官宦一般禁入此处,认为下流。这也是陈王元休一行人如此着装打扮的原因之一。

话说这刘娥初到汴京,人生地不熟,只在茶馆,鱼市打下手,干些粗糙活计。后来发现原来京城竟比地方有趣许多,有那么多卖艺活计。于是托人找了个勾栏,弹唱些歌舞。也不知她这容貌或是世所罕见,真就那般招人爱怜,再加上一手自幼习练的歌舞播鼗的“手艺”,竟然演唱没两周时间,那勾栏每到她演出时刻便拥闹不堪,人满为患,有时半天街巷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只为争睹这位绝世佳人的容颜和技艺。结果,总是不出几月,她便被出资更高的勾栏买走,那勾栏火上那一两个月儿,老板挣得盆满?满,再转手将她一卖,又获巨额利润。不到一年光景,竟然被这汴京传神了,说是不知从哪里来了位天仙儿,卖那一手迷倒人的绝艺!也不知哪位好事者,本也不了解她的出身,只知道她一来京城便是在勾栏所见,那莫不是勾栏里飞出的金凤凰,便引出那“勾栏美人”的艺号,被坊间无端流传,却也贴切生动,名头响亮。于是,从最低贱的勾栏,到了瓦棚,又进出饭楼茶馆,最后被罗三关发掘,成为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京彩楼台柱。又不出一,两年功夫,刘娥被那罗三关精心包装,炒作,一时间更是名震京城官流名贾,成为上流人士争相攀竟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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