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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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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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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一百一十章 同僚不协

田锡带孤儿回到家中,介绍一二,吩咐家人以义子看待,不可刺激调弄,亦不可生疏排挤。自此,田光复就在田府住下,由两位兄长(田锡的两个儿子)共同辅导教育之。然虽底子薄弱,田光复却聪明好学,没多时便学会许多汉字,渐渐又学四书五经,诗歌赋文,气质日渐清朗。只是结巴一症,自是从心症引发,虽然有所好转,但仍余阴影。不过就目前这孩子的境况,田锡看在眼里,已是欣慰不已,他相信,只要慢慢用柔情和温暖去感化他,一切都会好起来。而田光复从此便追随田锡,虽称作义父,实心却当做亲生父亲,感激之情不用言表。

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就在真宗咸平元年戊戌(998),田锡五十九岁时,被选吏部郎中,同知审官院兼通进,银台,封驳司,赐金紫。看管你道银台是何官职?笔者代言,宋时有银台司,掌管天下奏状案牍,因司署设在银台门内,故名。对照田锡志向,此职应作其最理想之目标。真是一朝实现,涕泪交感。自此,矜矜业业处理天下奏状案牍,因关乎人命,官迁,民冤,政弊之大事,从不敢马虎。

可惜天不遂愿,偏偏出个魏廷式,也是同职,且为先进,资质老道,熟谙法学,每每干涉田锡事务,明为纠准,暗地排挤,又常以流言中伤田锡。田锡初时忍耐,然其刚正个性,且依理律行事,怎容得肆意擅断,将黑白颠倒,只遂其个人人情世故?于是后来,每每争论,导致相互工作不协。

看管或不知魏延式此人者,实乃邪僻险恶之小人,容笔者简叙之。

魏廷式,字君宪,北宋时大名宗城人。早年通晓法学。曾到过赵州,任监军魏咸美的官署。那时,官署有个西堂,向来被认为不吉利,魏咸美知道魏廷式有勇气,就让他住在那里,结果安然无恙,受到魏咸美赏识。到了京师后,魏咸美的弟弟魏咸信把他请到馆舍,因为同宗而好好接待了他。太平兴国五年(980年),魏廷式进士及第,初次任职朗州法曹掾。转运使李惟清举荐他又吏才,任桃源县知县,升将作监丞。端拱初年,改任著作佐朗、通判颍州。淳化二年(991年),朝廷任命李昌龄为判审邢院,因魏廷式对刑律法令熟悉,就任命他为详议官。他多次提出建议,太宗满意他的精明强辩,升任他为太子左赞善大夫。不久,朝廷首次考核朝中大臣政绩高下,太宗皇帝任命魏廷式与枢密都承旨赵榕、李著共同勾当三班,提出过许多宝贵意见。后来,破格提升他为主客员外郎、判三司都勾院,换任河南东道判官,改任户部员外郎,利州知州。至道初年(995年),出任宋、潭二州知州,由于善于处理官司,深得当地官员和百姓佩服。后又转官吏部员外郎、桂州知州,历任工部郎中。真宗即位后,改任刑部郎中,很快又任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因其早于田锡任职,且精通律法,所以委以正职,而田锡作副职。据说,魏廷式所到之处,以严明为人称道,刚强果敢,敢于陈述意见,受到皇帝厚待。然而性格险恶阴损,睚眦必报,喜欢中伤他人,所以朝中官员都害怕的他的嘴,却鄙薄他的行为。

笔者代言,朝中做官,最怕同样刚直个性的官员公事,若再碰到个说一不二,刚愎自用者,往往势如水火,难以调和。田锡与魏延式就是如此。处事日久,矛盾必生,排挤必至。待到矛盾激化,也唯有一去一留,岂不闻“一山不容二虎”焉?

正好遇到李惟清与陈恕有隙,逮到机会,奏告陈恕等不赴晡临还司敕。看管或问,何为司敕?笔者代言,地方官员依以行使职权的凭证称之为敕书。司敕者,即官职敕书。大抵官员任期满后,或者调任别职,都需按期归还原先的敕书。也不知陈恕为何逾期不还敕书,或是故意不还,笔者未能考证,只知李惟清以“不恭”之名告之,欲将弹劾。而先前表述魏廷式简史时,看官已知,李惟清于魏廷式正有知遇之恩,或者以后两人关系更为密切,也未可知。未将陈恕罪名坐实坐大,魏廷式夸大陈恕罪名,竟以“大不恭”定性。这当然逃不过田锡的眼睛,出于公正原则,向太宗封驳魏廷式奏状,为陈恕辩解,于是有了以下“奏魏廷式封驳”:

“臣今月二十六日受实封敕一道,为魏廷式封驳陈恕等不赴晡临还司敕。其奏状云:‘臣与田锡同共取旨,其田锡妄奏圣君,遂相矛盾。臣奉圣旨,令独署名衔驳奏。’奉敕:‘宜令田锡详所奏,分析闻奏。’右臣昨二十二日于长春殿与魏廷式进呈劄子,臣未读劄子,先奏称魏廷式将断敕,取圣旨。魏廷式遂将三司盐铁使陈恕等不赴晡临防了还司敕对御披读,又将《刑统》第一防于御前读曰:‘礼者恭之本,恭者礼之兴。故《礼运》云:‘礼者君之柄,所以别嫌明微,考制度、别仁义’。责其所犯既大,皆无肃恭之心,故曰大不恭。’于是臣遂奏云:‘御史中丞李惟清所奏元无‘大’字,只称‘有此不恭’。’陛下遂取《刑统》看,并看元敕。臣又奏,‘大不恭’有八条。臣又奏曰:‘臣按故事,凡制敕有未允当,即驳正其事,封还诏书,谓之封驳。今此敕已断遣了。’臣又奏:‘臣昨日与魏廷式商量,此敕缘是断了敕,然不敢坚执。缘张鉴是臣亲情,虑魏廷式有所疑,今日须至于陛下当面敷奏。’臣又奏曰:‘臣于法律不熟,魏廷式本是法科成事。臣乞祗令魏廷式自驳奏。’寻蒙陛下谓魏廷式曰:‘祗卿独自驳奏。’又再谓魏廷式曰:‘卿自驳奏。’臣又奏曰:‘魏廷式欲法寺定断元条,若陛下寛减其罪,所贵恩归陛下。’臣之所奏,陛下必一一记得。今魏廷式称臣妄奏圣君,所奏安敢辄妄?魏廷式又称臣遂相矛盾,臣縁所见与魏廷式所见不同,所以不敢与之同驳奏,以此魏廷式奏臣遂相矛盾。臣与魏廷式同勾当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岂敢与之矛盾?若魏廷式所见与臣所见同,即臣方敢与之同封驳;若魏廷式所见与臣所见不同,即臣岂敢与之同封驳?臣谬因文学,偶忝科名,幸以遭逢骤尘华显。効官史閤但阅图书;供职校垣,曾知制诰。典谟之事,则尝闻之;刑律之书,未尝学也。昨八月八日閤门受敕,差臣与魏廷式同职勾当,敢不尽忠于陛下,敢不共力于同官。实非妄有奏陈,辄相矛盾。仰祈圣鉴,俯察愚诚。”

封驳,意为驳正臣下奏章违误,封还皇帝失宜诏令,驳正臣下奏章违误,汉代封还诏书之事多有,然无封驳之名,亦无专官执掌。白居易曾论及:“凡制敕有不便于时者,得封奏之;刑狱有未合于理者,得驳正之;天下冤滞无告者,得与御史纠理之;有司选补不当者,得与侍中裁退之。”这是封驳最清晰的解释。照理,田锡此封驳奏疏清晰,条例分明,当然不容魏廷式抵赖。可曾想,真宗却念及魏廷式之才而袒护之,令田锡好生尴尬。其实,看管详若看这奏章便知,两人为争此事,早有数奏相辩,而谁叫魏廷式主事银台,且欺田锡初任,不谙法令,刻意以律条相压制,以惑不明所以的真宗。

回到家中,田锡好生悲痛,对妻子惠君道:“如今陈恕之冤,唯我解救之,却遇同僚魏廷式屡般阻扰陷害。而陛下又是个软性子的人,一有异见,必然听取主职者的意思。若与这人在银台长期公事,不仅影响断案是非,又难忍其讥议,实非我愿。不如告老还乡可好?”

惠君语重心长道:“如今不过稍遇坎坷,你便轻易放弃,又如何常说:‘欲致君为用,请命苍生’?好不容易重回朝廷,还得了你想要的职务,现在告老还乡,岂不可惜?要知道你入仕不易,如今已身居要职,这么多年来你的辛苦勤政和付出,都要付之东流吗?”

田锡默然,又问:“那该如何是好?”

惠君将秋衣披上田锡的肩甲,轻轻抚着田锡的背说道:“如今你早将家小,亲眷迁至京城,家乡已无亲属,你若真告老而去,难不成要留下你的亲眷在这里?何况你也没问过他们的意思啊!以我的意见,即便辞职离开京城,也无需回乡,可以选个安乐太平的城市做个父母官,那样也算安享晚年不是么!”

到了晚饭时候,田锡见到田光复,虽然身子骨看上去硬朗了些,但还是比同龄人要娇小一圈,不免又回想起这孩子的悲惨遭遇。

没几日,去拜访宋白,谈及此事,宋白一劝再劝,也无法动摇田锡,只得说道:“既然表圣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如今泰州仍有缺事,若有难处,我可代汝乞奏。”

田锡一笑道:“不必了。既然和魏氏不合,这事当由我自行了断。明日我自向太宗请辞。”

《宋史。田锡传》云:“与魏廷式联职,以议论不协求罢,出知泰州(今江苏泰州)。”该案便出自此处。

于是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出知泰州,还未任之,适逢彗星变。《史记·天官书论》:“日变修德,月恋省刑,星变结和。”古谓星象之异常变化,将有凶灾。孔平仲的《孔氏谈苑·王安礼以名位自许》有载:“神宗以星变祗惧,许人上封事言得失。”大抵古代皇帝遇到这类灾变天象,都以为大事,诚惶诚恐,正好让百官有机会进言自己的得失。而一般官员即便看清皇帝的得失,也不敢轻易说出来,而田锡却是例外,正好一吐为快。于是,又上疏言,道:

“ 臣自去年七月至冬节已後三上章,所言者朝廷密谋,所陈者国家大体。识见虽浅,不足动于宸聪,果敢所陈,亦足伸于忠节。每至奏覆公事,咫尺天颜,亦望圣聪略赐宣问,岂谓陛下略不询所陈之事,殊不访所贡之言。退有忧遑,虑获罪戾,进无听纳,固不遑宁,所以辄拜封章,乞归馆殿。旋承敕命,令知泰州,已蒙圣恩,给与假限,许至三月初进发。臣既受敕,不合立班,唯候朝辞,以赴任所,于二月八日方矩御札,许贡刍词。臣子之事君亲,愚直之逢明圣,有所见闻,岂敢缄默。

臣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臣去年所上第一章,下在中书,第二、第三章,留中不出。臣虑外人窥其曾有贴黄,乞未付中书,且宣召宰臣、枢密使问其可否,然尚有不敢形於奏疏,拟俟面陈。所虑者非轻,虑陛下失臣,所忧者非细,忧微臣失身。今日陛下若许臣面言,容臣口奏,即乞宣召,必得敷陈。

记其间可行之事、可用之言,先皇帝亦听纳而行之,亦优容而用之。伏乞陛下令实录院进呈,略赐披览,有先朝未行者,乞择而行之,有今日可用者,乞取而用之。

御札云“良由时事舛误,政化郁堙”。臣谓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赵保吉。虽赐姓与名,已自先朝,然狼子野心,终是异类。昨以陛下登极,虽来进奉,锡之优诏,奨以来王。识其奸谋,辨其诡计,则可;锡之土宇,授以节旄,则非。以臣愚蒙,料彼变诈,必不肯久奉朝命,必不能永保塞垣。既如此惠之怀之而弗来,讨之除之而未得,翻成姑息,似失机宜。臣谓关辅劳扰从此生,国家费耗从此起,是时事舛误之大者。密院公事,宰相不得与闻,中书政事,枢密使不得与议,相承既久,骤改固难,致兵谋不精,国计未善。求之近验,即去年灵州之役,关西之民死者十五余万。生民无辜而死者十五余万,罪在何人而不问,咎将谁执而不知,此政化郁堙之大者也。臣今为陛下言其大者远者,自余琐屑之事,何足为陛下言之!”

锡疏论彗星,自注云三月七日上,移附此。田锡上奏请求皇帝反躬自责以回答上天的警诫,即日便被皇帝再次在便殿召见,直至移晷(指谈了很长时间)。待田锡将行时,又贡封事,复召对,谓曰:“卿第去,不半岁,召卿归矣。事有当面论者,听乘传赴阙。”又派遣宦官前往问候,并且加以优厚的赏赐。田锡遥拜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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