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中说道,阮鲲一时大意。不幸于鲶鱼湾村头,中了薛家庄军师云中子调虎离山之计。与义弟马行周身陷罗网,竟被薛家八虎带回太平镇上。
石碣村中,余化龙、阮鲛二人闻讯。情急之下,纠合渔家儿郎要去救人,却被宫诚起身拦下。随后一番话说出,当场道破了薛万里父子一场阴谋诡计。
余化龙、阮鲛二人听罢,暂时压下胸中怒火,且看宫诚如何排解此难。
宫诚随后拆解道:“今日祸发鲶鱼湾,眼见是薛万里父子蓄谋刻意为之。定是暗里已知冀州开元寺一事,乃是李琎兄弟所为。故此欲借金、伪官府之力,一举除去山上岸边两处心腹之患。想那薛家八虎凶恶、庄兵甚多,今又仗着金、伪官府撑腰,单靠村中渔家儿郎之力,势必难以救转兄长性命。为今之计,只有先投梁山,去与李琎兄弟共做一处商议,方可筹谋如何设计救人。二位贤弟速去知会村上渔家,让他投亲靠友暂避一时,再备船只等待载人入湖上山。”
余、阮二人也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一时措置不当,直须丢了阮鲲二人性命。当下领了宫诚言语,即便出庄去了。留下宫诚赶去后院,见过阮母与阮大娘子,不免就将鲶鱼湾之事当面分说一番。
阮大娘子素日行事颇有见地,一闻凶信先行安抚住阮母,再问宫诚如何应对目下之急。待听宫诚说出心中意思,阮大娘子急忙收拾衣物、打点行装,准备引领家人登船去投梁山。
一庄忙乱之中,余、阮二人返来报说。村上渔家知晓阮鲲被捉,都知后事大为可畏。大半领了家人,已先投亲避难走了。剩下一些渔家无路可投,备了船只愿随阮鲲老小一起上山。
宫诚听罢,顾不得多说。急与余、阮二人抓扎起来,带了刀剑护了三家老小出庄上船。湖边会合了渔家船只,大小十数条一起摇往梁山去了。
再说梁山义寨之中,李琎、张乾六人落下脚来,自知势单力薄,难敌金、伪发兵来攻。每日除了多遣能事儿郎,下山打探远近消息,寻访招纳义士豪杰之外。兄弟几个则在山上筹备粮草、修固寨栅,操演士卒、打造兵器。寨中忙乱多时,不觉时至残冬年节将至。
这日下晚,兄弟几个议事厅上共坐一处闲话。都说备些礼物多装几担,选日下山赶去石碣村贺节。就便与阮鲲几人,吃上几日好酒。
说道热闹之处,忽见金沙滩水寨儿郎来报。石碣村阮家庄上,宫诚先生与余化龙、阮鲛二位壮士。领了十条数渔船,载了阮母、阮妻与几家老小投来梁山。说有紧急大事,要与众位寨主当面商议!
李琎听了不由吃惊,急忙问道:“几家老小投来梁山,怎不见俺那阮鲲哥哥露面?”儿郎回道:“宫诚先生行色慌张,着急要与寨主相见,船上却不见阮庄主人影。”
李琎听了,一时不免焦躁。当下喝退儿郎,急引众人出厅下山来看。行至三关之上,正迎着金沙滩寨中小头目,陪了宫诚一行走上山来。
李琎顾不得叙礼,先问一声道:“天色这般晚来,先生与二位贤弟急急过湖何故,怎不见阮鲲哥哥一同前来?”
宫诚着急答道:“贤弟不知。今日薛家庄军师云中子设计鲶鱼湾,诱骗阮鲲兄长冒然前去。与两个枪棒教师引领庄兵,当场捉了兄长和马行周兄弟!”
李琎听罢又惊又怒,脱口骂道:“此贼大胆,直敢太岁头上动土!”李璞随后叫道:“薛家庄八虎欺人太甚,直敢觑我梁山兄弟如无物!哥哥速发兵马,点起阖寨儿郎杀去太平镇上。救出阮鲲、马行周两位哥哥,就手荡平了这薛家庄!”
索云龙一旁跟着恨道:“我兄弟大难不死落脚梁山,日前全仗了阮鲲哥哥之力。今日哥哥有难,便豁了这条性命,也要去太平镇上走遭!”
杜先随后跳脚大叫道:“哥哥快快下令,俺便做个先锋。不砸开薛家庄救出阮鲲哥哥,小弟誓不收锤回山!”
宫诚眼见众人群情激奋,急忙劝住道:“众位兄弟息怒,且听小可一言。如今阮鲲兄长与马行周兄弟身落贼手,命悬一线之际,万不可意气用事轻举妄动。贤弟且先安置几家老小住下,你我兄弟方好再议救人之策。”
李琎大怒过后,也知薛家庄平日不敢越雷池一步,今日突然翻脸成仇,后事其实堪忧。
当下急忙引领众人,见过阮母与阮大娘子。安慰一番送去后寨与李母、杜母相见,就便做一处先行安歇。随后吩咐义寨儿郎将石碣村渔家安置停当,众人方才聚来议事厅上,一同坐下商议救人之策。
众兄弟怒火未息,摩拳擦掌一片声叫嚷即刻下山,却好赶去太平镇上夺回阮鲲二人。唯恐稍迟一步,便须坏了二人性命。
宫诚耐下性子,与众人分说道:“众位兄弟暂息雷霆之怒,且听小可几句言语。自俺走来济州地面,便知这薛万里父子盘踞太平镇上多年,已将一座薛家庄打造得墙高壕深、坚如城堡;戒备深严、无隙可乘!于后听人传闻,他那庄上收留有两个枪棒教头,一个是北地好汉雷光远,一个乃中原壮士郭守玉。此二人身负绝技,手段高强,一身武艺不可限量。手下统领有数百虎豹儿郎,器械精良、兵强马壮。远近壮士豪杰,无人当面敢撄其锋。何况薛家八虎兄弟个个心狠手辣、勇如猛虎,道士云中子出谋划策诡计多端。相辅一起为恶多年,就连那金、伪官府之人,等闲也不敢招惹半分。小可盘桓阮鲲兄长庄上有年,深知贼道云中子通晓兵法、智谋过人,且又精通旁门左道之术。一生行事机诈难测,为人十分阴狡凶险!今日祸发鲶鱼湾,以小可测度,此事必为贼道所为。此贼既然敢与石碣村反目成仇,恐其暗里早有成算,岂不严防梁山人马前去打庄?贤弟此时冒然发兵下山,一去必中此道诡计无疑!”
李琎于座听了,点头说道:“先生良言,切中实情。为今之计,当先探明阮鲲哥哥性命如何,薛家庄图谋何为。到时知己知彼,方好设计救人!今番须遣几位兄弟扮作鱼樵农夫,连夜分路下山,赶去太平镇上打探消息。但有所闻,即刻回山报信!”
宫诚、李琎两人说罢,众人以为有理。索云龙、李璞、余化龙、阮鲛四人起身皆愿亲自下山一行。李琎当下分派探事儿郎跟随四人,摇船过湖先行赶往太平镇。随后则在寨内整点儿郎、准备刀枪,坐以待旦只等救人。
次日午后,索云龙、李璞四人陆续返回山上。言说探得镇上到处传言,薛万里恼恨阮鲲阻住湖边道路,使其不得遂意行事,暗里早有陷害之心。
近日因闻金人国师被杀冀州开元寺,官府行文地方严缉凶手。父子们不由猜测,日前娄家庄上一伙客人,乃是东平府李琎兄弟。后闻阮鲲助其夺下梁山大寨,招兵买马聚众举义,一时不免疑心更重。
道士云中子欲显自家能耐,相傍薛万里在金、伪官府面前露脸。献出一条妙计先行诱捕阮鲲,意欲逼使梁山兄弟来救。却好铺排人马一网打尽,一起解去济州换取一场功劳。到时即便梁山一伙并非开元寺行凶贼人,却趁新朝严防梁山后人令下,也不妨栽赃阮鲲结交残宋余孽图谋不轨,就此一并除之。
昨日设计拿住阮鲲、马行周,回到太平镇上,薛家父子皆各大喜。先将二人下在土牢之内,随即遣发庄兵前去捉拿阮鲲庄上家人。
八虎引领人马扑去石碣村,因见庄上人去屋空无以泄愤。当下放起一把无名之火,将石碣村一炬焚为平地方才收兵回庄。
如今薛家父子既与梁山兄弟翻脸成仇,一座薛家庄如临大敌。四面大门紧闭,庄城昼夜巡警,等闲不放一人轻易进出庄门。
可叹:不合一时逞凶狂,引来日后火焚庄!
话说梁山寨内,在座众兄弟听罢薛家庄一番恶行,深服宫诚先生果然不乏先见之明。
待知阮鲲二人暂无性命之忧,个个不免稍放心怀。于后思忖如何搭救二人之时,不免无计可施,又早内心犯愁。
兄弟们焦躁之中,张乾座上开言道:“薛家庄如此戒备,轻易不敢冒然发兵前去打庄。一来寨中人马不足,二来一不小心,直须坏了阮鲲哥哥二人性命!”
李琎问道:“以哥哥之见,又该如何行事?”张乾说道:“欲救阮鲲哥哥脱险,说不得须俺亲自走上一遭!”
宫诚担心道:“贤弟不听探子回报,薛家庄如今四门紧闭、内外不通。纵能侥幸接近庄前,如何又能探得庄内实情?”
李琎一旁道:“先生不知。张乾哥哥日前深得师尊传授,练就一身夜行之术。身轻如燕、纵越无形,偷营探寨、如履无人之境!此番要救阮鲲哥哥,正好一显自家身手。只是适才先生言道,那妖道云中子精通旁门左道,哥哥前去探庄,还须再三小心。”
张乾起身道:“为救阮鲲哥哥性命,说不得冒险一行。待俺换过行装,牵一匹好脚力赶去太平镇上。却待夜深人静之时,入庄打探一番。明日不待天晚,定获确切消息还山!”说罢出厅,自去收拾一番。然后辞别众人下山,金沙滩寨内牵一匹好马摇过湖去,翻身上马径奔太平镇而去。
李琎、宫诚送走张乾再议后事,以为坐等张乾消息回来,再行过湖动手只恐迟缓误事。
当下吩咐索云龙、史从进二人留守山寨,其余兄弟点起几百儿郎过湖上岸。连夜赶去太平镇外二三十里地方,寻一僻静之处伏下人马。再遣李璞、杜先引领快骑潜往镇前,单待接应张乾打探消息回来。
却说张乾登岸以后,上马一路疾驰。当日旁晚时分,马到太平镇附近。因担心薛家父子暗伏庄勇,严密戒备梁山一面。不免大宽转绕至镇后,去一处树林之中栓下马匹,先自偷看那薛家庄状况如何。
借助黄昏天色远远看去,只见那薛家庄独立太平镇一边。坐南面北、四方周正;背靠后山、俯视阔野;庄墙壁立、吊桥高悬。敌楼箭垛遍插刀枪,巡哨庄勇更替轮番;虽是一姓之庄堡,胜过统万西凉城。凡夫驻足不免望城兴叹,飞鸟到此须当折翅壕前!
原来,薛万里尚未发迹之时,一家居住在太平镇上。以后八子长大势力渐成,依附日众结仇积广。眼看旧宅不足纳众避险,自去镇外白梁驼下,围墙阻壕起造房屋。多年经营,遂成今日一座私家庄堡。
自从收留云中子,又于庄内分设营寨民舍、土牢仓房,庄兵佣户悉纳其中。一旦有警,闭门据城以守,无隙可乘固若金汤。庄后高处另建一座宅院,高墙之内房屋百间、院落数进,乃供薛家父子一门老小居住。
时至今日,整座薛家庄巧设陷阱、密布机关。非薛万里亲近之人,即便入得庄中,不免身陷困境一筹莫展。薛家八虎正是借此以为堡垒,出外远近劫掠,回马逍遥其中。
话说张乾看罢薛家庄外貌,当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薛家庄端得名不虚传,果如宫诚先生所言易守难攻、戒备深严。无有千军万马,只怕等闲难近庄前!只不过在俺张乾看来,纵然你似无门地狱,也只任俺笑面无常来去如风!”
张乾心中定下入庄之计,退入林中坐下少歇。囊中取出熟肉冷酒,不免独自饱餐一顿。看那冬日昼短夜长,早见万籁无声夜方定,一勾斜月照寒霜!
捱至庄内入更梆声响过,起身脱去外面长袍,露出一身紧袖箭衣。背后插定师尊传下那柄柳叶宝刀,腰中系了如意万宝囊。闪出林中摸近庄前,借助星光看时,眼见脚下庄壕深过两丈、阔有丈余。为防有人偷越,壕内无水无冰。再看庄墙原是顽石砌就,坚不可摧,高可两丈有余。正中庄门之上设有一座鼓楼,楼前高挑两盏灯笼,各写“太平镇”,“薛家庄”三个大字。
张乾暗暗看罢,依稀听得楼上似有人语之声,心知此处庄兵把守严密。不免避开庄门,沿壕一边疾走如飞,腾身一跃无声无息早已跳过壕去。
随后闪身墙下,细听上面无人。却待巡更庄兵走过,自去万宝囊中取出小巧飞虎爪一枚。抛去墙头抓牢,扯住爪索悄悄踏墙而上。
身到城上收起飞虎爪,俯身内墙偷看庄内。只见冬夜之中,满庄寂黑暗无人声。唯只庄后一处地方,楼台高耸、灯火独明。心中不由测度,那里必是薛家父子住所,遂即轻轻一跳身落庄内。
原来,这薛家庄对外戒备深严,庄内却自无人巡哨。张乾看在眼中,暗里叫声惭愧。不免沿着街巷,悄悄向那庄后摸去。
走过半炷香后,忽觉脚下不妥。仔细一看,原来已早回到落脚之处。当下不由心生纳闷,以为寻错了路头,不免再向另一条巷口入去。不想走来走去,仍不见庄后灯火。焦躁之中,暗里觉察早又转回原来地方。
张乾到此,不由大惊。心中暗道:“此庄前后不过三五里地,以俺身手片刻之间可至庄后。为何转过两条巷子,却又来至原来地方?”
疑惑之中,猛然醒悟道:“是了!下山之时,宫诚先生有言在先。妖道云中子精通旁门左道之术,庄内街道定是暗布机关防人偷入。是俺一时不明,故堕妖道其术!好妖道,今日不管你是生死八卦,还是乾坤挪移。你在地上暗摆设,俺去高处巧腾挪!”
张乾看破庄内机关,腾身跃起跳上人家屋顶。施展轻功之术,蹿房越脊飞燕一般来到庄后。早见灯火光明之处,一处宅院独立在一片阔地之上。
暗中偷偷看去,见那宅院青砖围墙、四角更楼。正中一道大门,飞檐卧脊朱漆金钉。再看两边高高挑起一对宫灯,上面写道“薛府”二字。
张乾看罢不由暗笑:“竖子无识,贻笑大方。一处乡间庄院,也敢以府苑之名称之?”
暗里笑罢,不免避开门前守值庄兵,绕过更楼隔墙看去。夜色之中,只见高楼一座耸立后院。上面灯光透窗,似有人语之声传出。随后偷看远近无人,腾身一跃跳上墙头,悄悄向里张望一番。
原来,薛家宅院十分宽敞。前后数进院落房屋相连,星夜之下,黑压压一片悄无人声。
仔细看去,又见墙下乃是偌大一处花园。怪木摇影、湖石阴森;亭阁寂立、池廊萧索。唯有正中楼上,灯火通明人语嘈杂。
张乾丢下一颗问路石,试过园内不设机关,轻轻一跃跳下墙来。正待摸近楼前去看,夜色朦胧之中,不知哪里忽然窜出一头猛兽,张牙舞爪直冲自家扑来!
可叹:狼牙虎口睛似灯,守家护院一门神!
话说张乾夜探薛家庄,身蹈不测之地,自然有备而来。此时脚刚落地,骤见一头恶犬迎面扑来。急从身边掏出两个牛肉馒头,顺手便冲恶犬丢将过去。
说来也怪,恶犬扑来闻着肉味。放过张乾不理,竟将两个馒头叼在口中,自去一边吞吃起来。月光之下,但看两个馒头刚刚下肚,恶犬摇摇晃晃扑倒在地,无声无息再也不动。
张乾略施小计放倒恶犬,暗自叫声惭愧,不免悄悄拖去园中假山后面藏了起来。返身出来欲往楼前打探,却见楼下提灯挎刀守定四名庄兵。
许是适才动静不大,并未惊动楼前四人。可想偷偷摸上楼去,却是再也不能躲开楼下几名庄兵。
张乾一时无计可施,不免打眼四处张望一番。猛地眼前一亮,急道:“有了!我何不如此而行?”
原来,张乾看到园中生有一株老槐。那树遮天蔽日拔地而起,高处一条枝叉,斜生出去探在楼顶之上。
张乾看罢,不由暗喜。急忙闪身过去,展开手脚灵猿一般悄悄爬上老槐。沿着枝杈攀至梢头,轻轻一荡。身如枯叶一般,无声无息落在回廊之上。
张乾落下立脚未稳,忽听胡梯响处有人走上楼来。眼见廊下无处可躲,急忙纵身一跃,双手抱住画梁,登时蜷身伏于梁上。随后悄悄偷眼下看,原来是两个家养小厮提灯上楼,走去房内添换盆中炭火。
张乾待看二个小厮下得楼去,使出身法两脚钩住画梁,倒吊下身来探近窗棂。舔开窗纸向里看去,只见楼内灯烛光明、盆火正旺。
眼见正中交椅之上,坐定一个五旬之人。一张虎面、三缕长髯;威风凛凛、气势逼人。不免心中猜测,此人必是薛家庄庄主薛万里。
再看左边一人云冠鹤裳,手握拂尘端坐椅上。不用细想,便知此道定是薛家庄军师云中子。后看右边两把交椅之上,依次坐定两个三旬年纪孔武壮士。面貌狰狞、气势不凡,应是庄上两个枪棒教师无疑。
看罢座上四人,又见薛万里身后立定一人,两边座后又陪着几条壮汉。其中二人却也认得,便是那八虎之中三虎薛孝、八虎薛义。
张乾看过楼内情景,不由心中暗喜。情知来对了地方,不免侧耳窗前仔细听去。
正巧听到座上妖道云中子说道:“土牢之中可送些饭食与他二人——三郎一番拷打出一口恶气也就罢了——万不可伤了他二人性命。不然,日后如何送去济州交与官府请赏?”
云中子说罢,座后薛孝恨一声道:“阮鲲这厮着实可恨,石碣村果然乃是一处贼窝。昨日俺与七弟、八弟赶去捉人,却被这厮们抢先一步走了个净光。只因未获一人,是俺一怒之下,亲去牢中拷问。不想阮鲲那厮咬定牙关死不开口,不由怒打一番出口臭气!”
薛孝说罢,薛万里座后那人说道:“时事难料,三弟行事不可过分!俺已说过阮鲲当世豪杰,又乃梁山好汉之后。与彼结仇,只恐于薛家庄不利。”
此人言罢,座上两个枪棒教师听了不以为然。一人笑道:“大郎为人仁慈,太过良善。岂不闻世间有语,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阮鲲不除,薛家庄势必后患无穷!”
再听那大郎又道:“金人祸国,生灵涂炭。乡邻相煎,于心何忍?阮家老小既无下落,由他逃去也罢。”
话音未落,座间妖道云中子一挥拂尘,开口说道:“大朗无识。薛家庄既与石碣村翻脸成仇,后面之事岂容轻易罢手?前日东平府一伙贼人借助阮鲲之力,驱逐赵步三人占据梁山,可见他交情非同一般。今此一伙闻知阮鲲遭难,必然倾力来救。若不借机除之,薛家庄日后怎保安宁?”
云中子一言说罢,上坐薛万里问道:“俺看真仙之意,莫不是猜测阮鲲一门老小去投了梁山?”
云中子道:“然也,然也。以贫道看来,梁山一伙非东平府李琎莫属。此辈梁山贼人之后,胆大包天、凶险狡诈,其中又不乏智谋之士。今将阮鲲老小抢先一步接走,随后必将倾巢而出来此救人。”
薛万里听了,不免焦躁道:“果如真仙先前所料,后事不免大为可恼。假如梁山一伙果乃东平府李琎,此贼直敢于冀州开元寺劫杀金人国师,可见其凶险难测、勇悍过人。今与薛家庄翻脸成仇,万万不可轻易小觑。如今大敌当前,后事如何应对,还靠真仙神机妙算、大施妙手。”
楼内薛万里说到此处,窗外张乾不由暗喜。正待静耳细听,隔窗却见楼内云中子,一挥拂尘指定门外。于座厉声喝道:“何人大胆,竟敢在此偷听楼内说话!”
张乾此时身悬梁上,突被贼道云中子一喝。登时头顶心惊飞了三魂,脚底板唬走了七魄!
正是:看破行藏惊破胆,龙潭虎穴脱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