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中说道,河北壮士柴彦卿,恼恨义弟楚丰被人暗伤,为除杏花庄日后之患,一怒夜闯八仙宫。来至上院玉皇殿东廊,却好看见恶道逍遥子五人,正于灯下叫嚷不停。
说这逍遥子出家学道师承高人,日里练就好一身拳棒功夫。只因不具修真养性之德,素日依仗一柄龙纹宝剑,专好干些采花行窃屑小勾当。
自做观主,越发放纵。与江湖好汉卷毛虎、地方壮士小青龙结为异姓兄弟,三人窝伴在八仙宫中,远近行凶为恶,到处杀戮劫掠。
只因与那杏花庄相邻不远,听闻庄上小姐年已及笄。不由心生爱慕,暗里垂涎不已。但恨不知王老庄上内情,轻易不敢冒然下手。
说来也巧,杏花庄上两个武师丁焕、武兑,常来镇上偷偷吃酒。一日醉后耍赖,正与店上酒保罗唣不清,却好被这逍遥子看到眼中。当下喝退酒保代偿酒资,遂将二人延至八仙宫中,铺排酒肉盛情款待一场。
言谈之间兴趣相投,相见恨晚交好如故。于后不免常约二人偷来观中吃酒取乐,情好日密遂自结成一党。
一日,丁焕、武兑又来八仙宫中吃酒。因恨庄上王老员外奉赠薄情,酒后使性大发牢骚。酒席之上,不免将庄上之事乱说一通。
逍遥子听后心下暗喜,先用重金买通二人去做眼线。再遣小青龙引领座下二虎夜入杏花庄,意欲偷回王家小姐来观取乐。
却不想暗里设就一番好事,误被柴彦卿兄弟前来投宿搅合一场。致使小青龙当晚空忙一场,又白白丢了逍遥子两个弟子性命。
小青龙逃回八仙宫中,逍遥子不见娇娘大为光火。当下便欲领了宫中一伙恶徒,硬来杏花庄上抢人。不巧一来当晚卷毛虎噇得烂醉人事不省,二来不知杏花庄上有何变故。恼怒之余,只好勉强按下一腔欲火,再等丁焕、武兑消息。
数日过后,丁焕、武兑脱身前来相见,方知那晚一事其中别有内情。听得两个河北行客一个有恙在身,一个孤身无援。不免定下计策,再来庄上抢人。
因恨小青龙日前折戟失利,唯恐再次出师不吉。逍遥子让他留下看守宫殿,自与卷毛虎带了多名徒众,于夜赶来杏花庄。欲待诱出河北客人结果了性命,再行闯进庄内恃强抢人。
又不想柴彦卿棒伤已愈,巧被赤獒及时领来庄外。当场一展身手击退卷毛虎,立毙数名道徒,逍遥子惊慌之下,不得不知难而退。
众人一场没趣返回八仙宫,灯下议论前事正自忿忿不平。忽听“咣当”一声门开之处,正好看到适才相斗那人一头撞进房来!
仇人当面,分外眼红。逍遥子一时怒不可遏,心侍人多势众,跳起身来戟指骂道:“河北贼,你兄弟三番两次坏人好事忒也可恨。我等正待结众前去报仇,颠倒大胆自来送死!正可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却待结果了你这贼杀才,再去放火烧了那杏花庄,那时方消我心头之恨!”
叫骂声中,拔剑而起。与卷毛虎、小青龙几个,踹翻面前桌椅,犹如群狼一般猛扑上前!
柴彦卿恼恨逍遥子一伙肆意行凶,为逞私欲设计伤了自家兄弟,闯来宫中正欲荡窟剿魔。眼见众贼攒刃扑来,怒叫一声:“今日教你逃走一个,便不见俺河北壮士手段!”挥起一对青龙戟,闯入群贼之中劈头便砍!
话说八仙宫中一伙恶徒,逍遥子、卷毛虎两个功夫相当,丁焕、武兑一身手段非同小可。剩下小青龙一个,自幼练就一身轻功飞纵之术。来无影去无踪,一身功力也自不可小觑。
今夜五人据巢以斗,人人气盛、个个胆壮,哪里会把这河北孤身客人放在眼中。
当场只见逍遥子、小青龙两口剑,卷毛虎一条铁棒,丁焕、武兑两把朴刀,当场恶狠狠挥舞起来,围住柴彦卿轮番上前猛劈猛砍!
灯烛光下,但看这八仙宫东廊殿内:杀声突起刀光频闪,恶徒逞凶群魔乱舞。道法不灵八仙退位,仙符无功三清慌神!
说这逍遥子五贼一心杀人解恨,下手之时却忘了殿内动手,人多周旋不便。又不料各自手中兵刃,当场不敌那对青龙戟来势沉重。
眼见河北客人发作起来,直似猛虎荡羊群,又如狂风扫落叶。一片叫呼声中,但看双戟落处,剁翻丁焕、劈杀武兑,拍死卷毛虎、放倒逍遥子。眨眼之间,五人当中四个先自丢了性命!
剩下小青龙一个,眼见这河北客人双戟挥处大开杀戒,不由吓得心慌胆怯。情急之下,虚晃几剑破窗便走!
柴彦卿杀得性起不肯住手,跳步赶上从后一戟刺去,直将小青龙隔窗送出殿外去了!
玉皇殿东廊打斗之声传出,不免惊动了一座八仙宫。逍遥子座下恶徒张灯举火来看,早见殿内抢出一条大汉。不由分说,扑上前来挥戟便是一顿乱砍!
众恶徒时运不济的,接连应刃躺倒地上。眼疾脚快的,性命份上不走何待?
柴彦卿杀散一窟恶徒,捡起地上火把,殿前宫后仔细一搜。眼见除了西廊之内几个女子以外,再无一个人影,不免抛了火把,自去玉皇殿上倒头就拜。
口中祝道:“不开杀戒,不足以清除祖庭孽障。八仙有知,当识弟子一片苦衷。”一番祝罢,起身出宫。牌楼之下,领了家仆一起上马,径自返回杏花庄上去了。
二人回到庄上,正值五更时分。员外、管家灯下见这柴彦卿浑身血迹杀气犹存,当场不由大吃一惊。于后听那家仆说罢夜闯八仙宫,尽毙逍遥子一窟恶贼之事。由不得瞠目结舌,当面如睹天神!
惊叹之余,员外以手加额谢道:“多亏了恩公仗义行侠,剿除八仙宫贼巢救了一庄老小,了却老朽一桩心事。言语之间,不足相谢。却待明日摆下席宴,先请二位恩公吃个得胜酒,聊表老朽一家感激之情。”
柴彦卿道:“员外好意不才心领。俺知行凶杀人终非善事,此一场得胜酒不吃也罢。员外明日有暇,可遣人赶去八仙宫中,送那几个遇难女子各自回家。”
员外道:“恩公说哪里话来。除恶扶善原为壮士义举,老朽略表心意须不为过。逍遥子一伙祸害地方多年,村坊父老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日后得知恩公出手捣除贼巢,定当焚香遥拜感恩不尽。”说罢,吩咐家人服侍柴彦卿洗漱一番,叫了安置各自歇息。
次日,柴彦卿查看七郎棒伤无碍,便要收拾上路。王老员外哪里肯放,强行留在庄上一连吃了几日酒,方才备些干粮熟肉,送他二人出庄。
再说八仙宫贼窟突遭柴彦卿洗荡一场,侥幸活命恶徒远走高飞,不敢回来作恶。几个掳来女子又被送回各自家中,宫内横尸多日,方才慢慢被人发现。
伪贼地方官吏闻讯入宫检看,得知逍遥子一伙被人杀死,苦无留下活口,却不知下手之人乃是何方神圣。又因逍遥子一伙行凶多年恶名在外,官府之人也不愿多管闲事,草草将人掩埋便作了事。
事后,消息传出。果如杏花庄王老员外所言,远近父老置酒相庆,暗祝苍天保佑屠宫壮士一生无恙。
话说柴彦卿兄弟别了杏花庄王老员外,意欲过江投军为国效力。一路南来,不免又是风餐露宿饥渴相伴。数日过后,辗转来在山东郓城地方。
时值酷暑,炎热难挨。于路又见金、伪兵马横行,落难之人多被杀掳。兄弟两个不愿多事,免不了晓宿夜行小心赶路。
这日,一夜赶路不免人困马乏。破晓时分欲寻地方歇息,忽见山岭一道横在马前。
二人勒疆驻马看时,眼前但见:岭卧青龙、峰透霄汉;山环水绕、云遮雾漫;两眼青翠望不尽,一帘飞瀑挂苍岩!
兄弟两个岭下边走边看那夏日山景,不防林中几棒锣响,眼前猛然跳出百十条好汉!
看他个个青巾短袄、操刀舞棒,一扑上前,早将二人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只见为首一条好汉骑一匹快马、提一柄银枪,近前大喝一声道:“我乃孤峰岭忠义寨首领李定远驾前先锋李飞虎是也!你那两个贼汉子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为何大胆偷偷路过俺孤峰岭前!”
自从国难以后,地方贼人强盗冒用义军义寨之名肆行杀掳,村坊父老无不饱受其害。柴彦卿兄弟一路行来遇上不少,心虽恨之却也无可奈何。
今日急欲赶路,着实不愿与此辈当面纠缠。眼见这孤峰岭先锋挡住去路,不免马上施礼道:“好汉容禀,俺兄弟乃是落难行路之人,为避金、伪兵马不合误入岭前。冒犯之处,望乞海涵。”
那孤峰岭义寨先锋李飞虎,偷偷看中了柴彦卿座下那匹踢雪乌骓马。有心弄到手中,当面献于寨主。不免随口说道:“如今南北交兵天下大乱,逃难之人多为老弱妇孺。俺看你这两个身长膀阔马驮兵刃,不是金、伪细作,也当是散匪游勇。今想过俺孤峰岭时,当须留下买路钱来,却好借路走人!”
柴彦卿好言求道:“我兄弟从河北逃难至此,一路花费盘缠已尽。好汉既为义寨首领,须当高抬贵手放我兄弟走路。日后也好留个见面之情。”
那李飞虎一朝得势,哪里理会过路人当面求情。一味恃强说道:“无钱买路时,便留下你那乌骓马做个抵押,俺自放你两个走过岭去。”
柴彦卿正自无奈,一旁却早气坏了楚七郎。当下恨一声道:“俺与哥哥漂泊多日囊中羞涩,那里有钱与贼人卖路?这厮假借义寨之名,占山为王趁人之危忒也可恨!我兄弟倒不如反劫了这伙山贼发个利市,那时再行赶路不迟!”一声恨罢,催马挺刀早已闯了上去。
柴彦卿见状,急忙喊道:“七郎手下留情!如今天下大乱,难免也有豪杰壮士栖身草莽之中。一旦伤及无辜,只恐坏了我兄弟先日名声!”
柴彦卿喊声未落,楚七郎打马已到李飞虎跟前。当面大叫一声道:“对面好汉听了!我兄弟离家多日囊中已空,实无金银当面相赠。敢求好汉佛眼相看,送我兄弟一条走路。日后有暇,必来寨中大礼相谢!”
那先锋听了七郎言语,不由笑道:“你这北地里汉子倒也有趣,直把俺孤峰岭当作了施舍之处。今日漫说你二人不似落难之人,纵便是鞑子元帅、伪朝皇帝过路,也须留下买路钱来!无钱卖路时,须问俺手中这条枪可肯放你过去!”笑罢,挥枪拍马上前便斗。
楚七郎眼见这孤峰岭先锋如此无礼,心中不由大为恼怒。叫一声道:“怕你一伙劫路之贼时,楚丰何须去往江南投军?”驱马挺刀迎上,接住这孤峰岭先锋,两个便斗将起来。
却说这孤峰岭先锋官有名无实,武艺手段却只一般。当场一经交手,那里是楚七郎对头。二人在那岭前路上,一刀一枪斗不过十合,眼见那先锋李飞虎当场早落下风!
楚七郎记着义兄言语,不愿伤人性命。交马之中,瞅准破绽一刀砍去,叫声:“撒手!”朴刀落处,早将李飞虎手中那条枪脱手砍落地上!
那先锋遭此一下吃一大惊,为顾性命不得不拨马而走。又不忘了强撑颜面扭头叫道:“你那两个河北汉子不要走,待俺去请寨主下山捉你出气!”边叫边领了手下人马,一窝蜂般卷回岭上去了。
楚七郎看他一伙狼狈而走也不追赶,于后自顾笑道:“这等泼杀才,也敢大胆劫路,却不辱没了绿林好汉名声。不是听了哥哥言语,只怕这厮走不回贼巢。”说笑声中,兄弟二人接着驱马赶路。
走不过数里,又听后面喊声大起。一片声乱嚷道:“小寨主有令,休教走了前面两个河北汉子!”
柴彦卿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尘土飞扬之处,四五骑快马在前,百十众健儿跟后,旋风一般着地扑上前来。
兄弟二人见状,不免收缰驻马,小心待看来者何意。等到那伙人马扑到跟前,却见为首之人原来是一个红妆女子。
柴彦卿、楚丰两个不免一愣,仔细看那女子怎生摸样?眼前但见:红绡抹额、锦帕流苏;姿容姣好、仪态万方。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脱凡尘冰肌玉骨,出仙宫天生丽质。
话说一伙健儿簇拥那一女子停下马来,又见那先锋官李飞虎上前叫道:“我家小寨主在此,你那两个河北汉子还不投刃下马!”
这边楚七郎眼见那先锋官领来小寨主,原是如此一个细弱女子,心中一时不以为然。不免当面嘲笑道:“今日之事,却也让人十分好笑。如此一般女儿家也做强梁,这个不是装了绿林好汉幌子当面唬人!”
楚七郎正自笑说不了,只见那一女子刺起座下五花马,上前娇喝一声道:“你那两个河北客人听者。孤峰岭本不愿为难过往行人,奈何今日冲撞了我家先锋,如若平白放你两个过去,日后江湖道上,须教他人小觑了忠义寨名声!你两个识相时,可下马谢过我家先锋,孤峰岭前便可任你自行来往。”
这边楚七郎听了更为好笑,叫一声道:“此女寨主忒也护短,直凭小觑天下无壮士!你那里手下人劫路不去管教,反过来却让被劫之人下马赔礼。是你不识楚丰之面,何曾见过俺与劫路之贼屈项赔礼!俺今日偏不下马,看你能奈我何?”边说边拍马闯上前去。
那边小寨主见这楚七郎负气恃强,喝令手下退后。自家拔出身边一柄松纹剑拍马上前,挡住七郎交马便斗。
楚七郎原来以为一个细弱女子能有多大本事,不过借了山寨之名唬人罢了。一旦当面交手,哪里会是自家对手?
谁知初一交手便觉不妥,交马斗过几合,已知此位小寨主并非有名无实之辈。
江湖中人皆知,临阵马上斗将,兵刃当以枪槊为先,刀剑之物终显力薄。有谁知,这小寨主一柄龙吟在手,当场舞动开来:轻如鸿毛、灵似飞鹘;开合之间风雨不透,击刺之时无影无形!其术颇类八仙宫中小青龙,而高深莫测又难以同日而语。
楚七郎一柄朴刀看似凶猛,无奈发力之处比比落空,斗不多时早觉胆怯心慌。
不由暗道:“想俺楚丰大小阵仗见过无数,壮士好汉也曾会过不少。却不知江湖道上又有这般人物?看她这口宝剑飘忽不定无隙可乘,只怕今日之事大为不妙!”只因适才夸下海口,一时转不过脸面当场认负,只好暗暗叫苦竭力支撑。
对面孤峰岭小寨主,早已看出楚七郎窘态百出。见其不肯服输,心中不免暗笑。又一合里,交马刚过,趁他一刀走空,挥剑竟去马胯之上轻轻一点。只见那马一声嘶鸣,后腿腾起早将楚七郎掀翻在地!
场后孤峰岭先锋李飞虎见状,一声呼哨,喝令手下健儿一拥扑上。就地牢牢按住楚七郎,四脚攒蹄登时绑了个结实。
七郎猛犬虎头看见主人落难,怒吼一声,扑上前去解救。哪知孤峰岭儿郎凭空撒来一张绳网,半空之中兜头一罩,早将虎头放倒地上,连同主人一道抬了就走。
柴彦卿初始也以为孤峰岭小寨主不过一个女流之辈,谅也奈何不得义弟楚七郎。怎知二人斗不多时风云突变,眨眼之间七郎抛刀落马,眼睁睁看着他被孤峰岭儿郎当场绑了。
目瞪口呆之处,不免又气又急。急抽那柄方天画戟在手,拍马上前叫道:“贼人大胆,怎敢绑了俺兄弟去!”
柴彦卿马到跟前,那小寨主见他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心中不免暗生好奇。摆手叫道:“过路客人且慢动手!你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要救你兄弟时,且先当面仔细讲来。”
柴彦卿终不愿与弱闺女子动手,闻言怒道:“俺乃河北景城郡沧州人氏,先日梁山好汉小旋风柴进后人柴彦卿是也。贼人知俺大名,快快放了俺兄弟!”
那边小寨主一听,当下不由又惊又喜。心中暗道:“梁山好汉行侠仗义名扬天下,义父在日每每与俺兄妹念叨其中人物。妾身也知那柴进伯父自受招安不愿为官,辞去职授携家隐居于沧州乡间。却不想今日有缘,在此遇上其子。看这柴彦卿外表英武气宇不凡,但不知他人品武艺可有过人之处?有了,待我如此这般试探一番,且看他行事可有豪杰之风?”
那女寨主一番想罢,收起剑来莞尔一笑:“你要救你这兄弟时,可敢上俺孤峰岭去走一遭?”说罢,别转马头,引领健儿扛了七郎、抬了虎头,一路退回岭上去了。
柴彦卿眼睁睁看着义弟被人绑走,当场直气得暴叫如雷。拍马从后边追边叫道:“贼人休走,快快放下我家兄弟!不然俺便踏平你这孤峰岭,火烧了你那孤峰寨!”
柴彦卿一味大喊大叫,前面小寨主却自不理不睬,只顾领了健儿在前奔走。
一时只见孤峰岭人马在前,柴彦卿一人在后。沿着山岭追奔数里,忽见雄关一道矗立眼前!
柴彦卿驻马看去,一时但见:关倚绝壁立百仞,隘阻陡涧使人忧。走兽纵蹄终回首,飞鸟折翅鬼见愁!
柴彦卿一马追至关前,早见孤峰岭人马退入寨内闭了关门。大怒之中,但听上面一片声笑骂道:“兀那河北汉子,你有胆时,可敢独骑闯关?”
柴彦卿闻声更怒,拍马提戟真个便要上前抢关。不想马到关下,却遭乱箭如雨射来,逼得座下乌骓猛收四蹄不敢近前。
柴彦卿急于救人却被马阻关下,进退两难之间,一时气恼不可名状。不免在关下挥戟大骂道:“尔等鼠辈贼子,闭关欺人有何能耐?是男儿时,可敢出关与俺斗上百合!”
孤峰岭人马那里理睬柴彦卿关下发怒,只管凭关笑骂一团,并不见一人一马开关出斗。
柴彦卿正被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忽听关上一阵梆子响,只见关门开处,一人飞马驰出关来。柴彦卿只道有人出斗,勒住战马横开画戟,专待交锋厮杀一场。
马到跟前,却见马上那人身不着甲胄,手无尺寸之兵。面带笑容,抱拳施礼道:“贤弟息怒,愚兄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迎迓,望乞当面赎罪!”
柴彦卿闻听此言,当场不由一愣。细看此人:眉清目朗、神采奕奕;身长七尺、风姿不凡。裹一顶金钱巾,披一领云锦袍;一身正气不似绿林人物,双目凛凛正乃当世英雄!
柴彦卿看罢不解,收戟问道:“汝乃何人,你我素不相识何以兄弟相称?”那人笑道:“俺乃孤峰岭忠义寨李定远是也,原与贤弟有些瓜葛,且请贤弟入寨慢慢叙话。”
柴彦卿曾于先锋李飞虎口中听到李定远之名,此时得知面前这人便是孤峰岭寨主,不免更为疑惑道:“俺居河北,你在山东。彼此不相知,有何瓜葛可言?莫不是惧俺大名使诈诱俺入寨,却好一并结果了我兄弟性命?”
那李定远笑道:“吾闻贤弟乃为当世有名豪杰,今日遇事何存屑小之心?莫不是自嫌身单力孤,不敢随俺寨中一行?”
柴彦卿一听,当场大怒道:“柴彦卿一对青龙戟在手,百万军中视若无物,谅你一伙毛贼能有多大手段?怕你时不是好汉,便随你走遭看是如何!”
李定远闻言大笑道:“贤弟豪杰名不虚传。既是如此,快随愚兄入寨歇马!”笑罢,引了柴彦卿两个并辔入关。
二人进得关来各自下马,儿郎上前牵过马匹,两人登上一百单八蹬石阶,来至孤峰岭义寨之中。
柴彦卿举目看时,只见:寨居岭头地势平坦,前阻深谷后依高峰。围雉堞遍布滚木雷石,排箭垛坐守虎豹儿郎;立寨处难为千军万马,闭关时愁煞好汉英雄!
话说李定远将柴彦卿领进寨内,却见楚七郎只身独坐厅中。看见义兄来前,急忙起身相迎。柴彦卿心中不解,不免问道:“七郎可曾吃苦?”
楚七郎也自疑惑道:“小弟不曾吃苦。自从上得岭来,便被解了绳索,让俺一人厅中歇息。到此不知这伙是何用意。哥哥又是如何上得岭来?”
柴彦卿听罢,当下摸头不着,兄弟两个一时不知这孤峰岭忠义寨深浅高低。
正是:莫道千里不相识,有缘却是同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