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老财主苦于神道难退连遭横祸,正自闷坐庄上恼怒不解。忽听家人言说白迷糊领来二仲兄弟,一时气得哭笑不得。
当场正待发怒,猛然想到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万万不可一时意气误了正事。因思仲家兄弟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值此家门不幸,借他一身正气暂为冲邪须也不是坏事。当下强作笑颜,让人领来二仲兄弟堂上相见。
叙礼献茶已毕,不免先将庄上所遇之事略说一遍,随后央求二仲兄弟留在庄上,暂为家人仗一仗胆子。
二仲兄弟眼见朱老财主一家被这二郎神道之事,弄得心惊胆战愁眉不展。好奇好笑之余,也自可怜他境况不堪。不免答应暂住一夜,待看庄上有何异样事情。
二仲兄弟应允留下,朱老财主一时不免胆壮起来。急忙吩咐家人打扫出前院一间客房,备下一桌酒肴送去房内,再让管家、迷糊陪了兄弟两个吃酒闲话。
管家、迷糊陪着二仲兄弟吃酒将近入更时分,撤了残席叫了安置,退出房中各去下处歇息不提。
仲家兄弟却在房中议论道:“世人妄传鬼神之事,却是哪个亲眼见来?朱老财在乡为人本分,又不曾作孽于人,何故遭此血光之灾?想那重阳宫真人与安国寺圣僧皆乃出家之人,平日里修行打坐不予时事,何故入来庄上便遭毒手?可见当有不测之人,躲在背后暗中捣鬼。我兄弟既已答应留在庄上,应当与他明了此事。一来不负白迷糊一片哭求之情,二来正好一显身上本事。日后庄上之事传出,也好让登州父老都知这仲家兄弟大名。”
二仲兄弟说到兴头之上,有心在这朱家庄上捉鬼。当下借着酒意扎缚起来,各挎腰刀一口。悄步移出房门之外,就于庄前庄后满地里巡检起来。
说这仲家兄弟年少性情,一时好奇这朱家庄神道之事。兴头之上,有心要捉暗里捣鬼之人。却不想前前后后检看多时,不见庄上有甚异常。意兴大减之处,顿觉睡意悄然袭来。
困乏之中,只好商议先回房中歇息一会儿,留待后半夜再来院中检看。兄弟两个商议停当,正待转身举步。星光之下,忽见墙外升起一团黑影,飘然越过墙来慢慢落在院中。
二仲兄弟眼见此状,不免打一激灵立消睡意。会心之处打一手势,拔出腰刀隐身一旁,待看那黑影下来如何行事。
说那黑影飘进院来,不曾留意暗里有人埋伏。落脚未稳,一溜烟竟奔中院小姐闺房而去。
来在房前,星光之下,眼见房门紧闭锁钥高栓,不由连声暗叫晦气。转身正待离开门前,不防后面仲凤举手舞腰刀跳上前来,高叫一声道:“何方鬼物,怎敢夜闯良善人家,图谋不轨杀人害命?仲家庄兄弟在此,还不快快与俺现形!”叫声落处,挥刀便砍!
门前黑影着实不备院中有人藏下,闻声吃这一惊,一时不免心慌意乱。眼见仲凤举扑上前来,急忙闪身躲过那刀,拔脚便向墙下走去!
两脚刚至墙边,寒光闪处,又见一刀扑面砍来。心惊之余,但看一人兜头截住去路,大喝一声道:“仲家庄仲凤鸣在此,鬼物待往哪里去?”
黑影被这二仲兄弟一前一后堵在院中,一时不能脱身出庄。情急之下,不免拔出背后一柄剑来,当场抵住二人,便于星光之下斗将起来。
二仲兄弟初始尚自疑惑院中黑影,乃是朱老财主所言神道现身,心中不免稍有忌讳。此时当院动手,星光之下依稀可辨眼前黑影身著箭衣短袄,分明乃一夜行之客,哪里是什么灌江口真君二郎?兄弟两个看到眼中,不免放开心胆,与之火并当场。
缠斗之中,思及此贼翻墙入院竟奔小姐闺房而来。不免猜测面前应是一个采花大盗,夜入庄内必为行淫而来。日前杀僧灭道之事,当是此贼所为无疑。
二仲兄弟想到此处,一时不由怒发心间。一边斗,一边叫骂道:“何方淫贼,直敢夜入人家欲行不轨。仲家庄兄弟在此,还不当场束手就擒!”叫骂声中,一前一后两头裹住,挥刀一阵猛砍猛劈。急于当场擒下此贼,也好还那朱老财主一个明白。
却说二仲兄弟有心擒贼,却不料面前这人身手竟也十分了得。开合之间大有章法,进退之中难寻破绽。一剑在手毫不怯斗,当场竟与二仲兄弟战个平手。
仲家兄弟急于拿下贼人,一时不免心焦气躁。恼怒之下发力上前,手段不免渐显沉重。
来庄贼人察觉两个对手暗中发力,心知以一敌二缠斗过久难免失手。又思今夜入庄已难如愿,与人火并于此实非明智之举。想到这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免发力递出几剑,逼开面前仲家兄弟。猛窜几步赶去墙下,腾身而起一个跟头便自翻出墙外去了。
二仲兄弟眼看即将得手,不防却被贼人抢先一步逃走。一阵火气上来,那肯就此收手而罢。前后纵身跳出院墙,瞅准前面黑影一路穷追不停。
星月光下,但看三人形如跳丸。前后只差十数步远近,远远离开朱家庄,径向后面山前奔去!
二仲兄弟一气追出数里,眼见前面贼人没入山脚一片树林之内。恼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江湖忌讳,紧跟着也自一头钻将入去。
前面那贼看见后面两个死追不放,一时不由大怒起来。自去林中草地之上停下脚步,挥剑吐几个架子,先立一个门户。而后恶狠狠叫一声道:“俺与你仲家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兄弟何故替那朱家老儿出头卖命?常言说得好,杀人勿杀死,赶人休赶上。你二人一路追俺不放,却道俺真个怕你不成?来、来、来,是好汉的,便在此地做个了断!”
仲凤鸣在前眼见贼人要斗,挥刀叫一声道:“好淫贼,真大胆!朱家庄内连伤二命不思赎罪,反敢以力相抗。俺兄弟两个拼你一个不算好汉,待俺仲凤鸣一人将你拿下。绑回朱家庄去,也好还那道士僧人一个公道!”叫骂声中单刀抢上,照准面前贼人迎头便砍!
那边贼人恼怒之中那肯示弱,挥剑架住仲凤鸣手中这口刀,放开手脚又在这林中与之斗将起来。
却说仲凤鸣与那贼人手段原也争差不多,二人林中斗过多时难见输赢,一旁不由气坏了仲凤举。
自家暗里焦躁道:“哥哥忒也仁义,与一个淫贼讲什么江湖规矩。山林月下刀枪无眼,斗得久了难保不生枝杈。待俺早些上前,相帮拿下淫贼,也好回去交与朱老财请功!”想到此处,趁那贼人不备跳上前去。从后一刀劈去,大喝一声:“淫贼看刀!”
贼人正与仲凤鸣相持不下,忽听身后仲凤举扑来。当下叫声:“不好!”闪身躲避不及,早被仲凤举钢刀落下划伤了一只肩膀。
贼人被刀砍伤,难免心生怯意。恨声骂上一句:“你兄弟两个休要得意。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一声骂罢,腾身跳出圈外,负剑急走而去!
二仲兄弟心知既与此贼结下一场仇怨,今夜不能当场擒下,日后终须留下后患。说不得一不做、二不休,挥刀鼓勇从后再番追来。一口气强行赶出几里地,远远见那贼人身影一闪,竟自没入半山腰一片黑影之中。
仲家兄弟一口气追至那片黑影跟前,夜月之下,猛见山门耸立、宫殿庄严,仲凤鸣当下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一把拉住兄弟,赶紧停下脚步。
仲凤举在旁一时不解,着急叫道:“哥哥何故如此。眼见此贼逃入此间,当是一处贼窟无疑。我二人自当一鼓作气打将入去,拿住淫贼,烧了贼窟,却不爽快一时!”
仲凤鸣急忙叫道:“兄弟休急。你且仔细看来,可知我兄弟此时身在何处?”
仲凤举一路着急追赶至此,哪里顾得上观查夜中景物。此时听了哥哥言语,夜月之下定睛看去,却见黑乎乎一座古刹矗立眼前!
有诗为证:“松门明月佛前灯,庵在孤云最上层。犬吠一山秋意静,敲门时有夜归僧。”
仲凤举看罢眼前这座古刹,当下不由也自大吃一惊。脱口叫一声道:“这个不是那玄通大和尚坐禅修行之佛光寺么?”
仲凤鸣一旁接道:“正是。俺闻那玄通大和尚身边有一俗家师弟,风流成性贯喜采花。日里但闻远近美貌女子之名,即便扮神扮鬼,依仗一身轻功飞纵之术,夜入人家暗施迷药寻欢取乐。登州一境父老受其祸害深恶痛绝,无奈之时,送他一个绰号唤作‘夜度郎’。俺想朱家小姐芳名在外,难保此贼听到肚中不动歪念。眼见朱老财庄上几场怪事,不是这夜度郎所为又是哪个?州人皆知玄通一伙贼秃凶狠歹毒,今夜坏了夜度郎一场好事,我兄弟只恐会遭背后毒手。”
仲凤举一听不由上火,当下大言道:“哥哥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兄弟身在登州虽比不得孙家五虎,却也自有一番名声,一窟贼秃怕他何来!要除后患不如趁其不备打进寺去,剿除了一干恶贼,先替一州父老出口恶气!”仲凤举说道高兴之处,一边说一边就要提刀上前。
仲凤鸣急忙拉住再道:“兄弟且住!非是俺胆小怕事不敢上前。只为人多传道,那玄通大和尚多年修炼下一身邪术,一般壮士好汉等闲不得挨近身边。你我兄弟孤身二人,岂敢冒然闯寺与之当面动手?更闻此僧身边多有弟子相助为恶,个个精通拳棒功夫,人送绰号十八铜头铁罗汉。佛光寺既是秃贼一伙巢穴,一旦冒险闯入,他那一窝八代倾巢而出,只怕我兄弟一时弄他不过。到时枉自丢了两条性命不说,还须坏了半世英名!”
仲凤举不情愿道:“真如哥哥所言,今日如若放过此贼,就不怕他日后找我兄弟麻烦?”
仲凤鸣道:“要除此等大恶,非是你我兄弟二人之力能办。今日且回朱家庄住下,却待明日赶往城西十里坡,去寻孙腾哥哥做一处商量不迟。”说罢,拉了仲凤举转身离开佛光寺,下山先回朱家庄去了。
再说朱老财主一家,夜里听见院中打斗之声,情知庄上又生祸事,吓得人人不敢出头去看。直至二仲兄弟返回庄来,一颗吊起之心方才重新落回肚中。
于后听得庄上生发之事,乃是佛光寺夜度郎所为。刚刚落下之心,一下子重又提到嗓子眼上。一门老小叫苦不迭,苦苦哀求仲家兄弟,务必留在庄上暂为遮护一时。
二仲兄弟眼看朱老财主一家可怜,又知夜度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好答应留在庄上。待看一家老小放下心来,一早出庄来寻孙腾急商应对之策。
可叹:只为家有天仙女,无端惹来夜游神!
话说十里坡前孙家店中,孙腾兄弟听罢仲凤鸣一番叙述,方知二人今日来店之意。
只因素日也恨玄通师徒盘踞佛光寺,荼毒一州父老多年,早已有心暗地里除了此害。今日得闻二仲兄弟于朱家庄不巧得罪了夜度郎,义气份上却好发作一场。无奈接连做下野雀林、十里坡两件大事,更有麻家兄弟不断上门骚扰。正自担心惊动州城霍家父子,一时不便再动杀伐。不免先与仲家兄弟商议一番,言好且待风声稍过,慢慢再定铲除玄通师徒之计。
二仲知晓孙腾兄弟目下境况不好强求,便自撂过此事别传话头。兄弟们当下欢饮一场,下晚告辞孙腾,二人返回朱家庄去了。
话说朱老财主一家,知晓庄上之事乃是佛光寺夜度郎所为,上下一时惊怕不已。又知此贼昨夜吃了二仲兄弟大亏,不免担心十八铜头铁罗汉突然闯来庄上。虽有仲家兄弟在庄仗胆,一家老小犹自惊慌不定、惴惴难安。
这夜好不容易捱到天晓,朱老夫妻正在神龛前面念佛,忽听外面庄门被打得一片声山响。夫妇二老以为那话儿发作,不由惊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二仲兄弟听得响动,提了腰刀闯去庄前。打开庄门看时,却见自家庄上一个家仆,一头大汗满脸惊慌站在门前!
二仲兄弟心吃一惊,忙问家仆何故一早赶来这里。那家仆一路狂奔又慌又喘,看见兄弟两个出来,只顾大声嚷道:“祸事了,祸事了!夜里不知哪里走来一伙强盗,蒙面操刀闯入庄里,当场杀死老爷安人连带庄客奴仆十数口。于后翻箱倒柜乱搜一通,一把火烧了整座庄院方才离去。小的梦中惊醒怕丢性命,角落里躲到天明侥幸挣出一条性命。知道二位小主人来在朱家庄上,急忙连滚带爬赶来此间报信!”
家仆一番言语说罢,当场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登时惊得仲家兄弟面面相觑,一身冷汗作浆而出!一时再也顾不得朱老财主一家老小,急忙牵马挥鞭一路赶回自家庄上去了。
二仲兄弟慌里慌张赶回家来,早见庄上余火未尽,眼前满是一片断壁残垣。不等两泪落下,又见族人邻里灰烬之中抬出仲老太爷夫妇尸身,已然停放在庄前空地之上。二仲兄弟眼见双亲突遭如此横祸,一夜之间阴阳两隔,不由撕心裂肺一时大痛。双双扑去爹娘尸身之上,登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二仲兄弟痛哭多时,几经族人乡邻劝说,方才慢慢止住悲声。哑着嗓子询问庄上祸事何人所为,不想族人邻里大火起后方才赶来,并未看见行凶之人。倒是侥幸逃出生天几个家仆,此时上前七嘴八舌说道,暗里看见入庄强盗,乃是一伙光头之人。
仲凤举一听,不由咬牙恨道:“我家爹娘安居乡间,远无仇怨、近无争斗,怎会突遭如此横祸?夜来之事,当非贼人强盗所为,定是那夜度郎恶贼为了朱家庄之事,引领徒众前来报复!”
仲凤鸣随后也叫道:“兄弟所言不差。是我兄弟一朝行事不慎,前夜坏了此贼一场好事,无意之中恶了佛光寺一伙贼秃。这才招至父母二老,痛遭如此杀身之祸。”
说罢,一头跪倒在乡邻面前乞求道:“恶贼不除难消此恨,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仲凤鸣在此拜劳众位贤族高邻,暂为看护父母尸身。待俺兄弟赶去佛光寺,杀光寺中一窟贼秃,报得眼前血海深仇。那时返回庄上,再为父母大人举哀发丧!”
族人邻里都知那玄通大和尚,凶如猛虎门徒众多。一听仲凤鸣要闯佛光寺,不由担心兄弟两个直凭一时性气赶去,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一时抱的抱、拖的拖,苦口相劝兄弟二人千万勿去冒闯佛光寺。
二仲兄弟悲愤难忍报仇心切,哪里听得下众人当面劝阻。挣脱身子自去灰烬之中寻出两柄朴刀,提刀上马竟奔佛光寺而去!
可叹:父母仇不共戴天,英雄胆怒闯龙潭!
却说仲凤鸣、仲凤举兄弟要报父母之仇,扬鞭刺马一口气扑来佛光寺。远远打眼看去,早见山门外照壁之下,一个胖大和尚光着一颗秃头,穿着一领黄布直裰,倒身斜倚在一张禅床之上。两旁簇拥着二三十辈恶狠狠僧徒,正看两个小沙弥在那门前空地上相扑戏耍。
二仲兄弟不看便罢,一看禅床之上正是那玄通大和尚,一时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明!
当下双双跳下马来,挺起朴刀上前骂道:“秃贼!尔辈假借佛家修行之地隐占身体,暗行豺狼强盗行径。奸淫烧杀、毒害百姓,可谓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今又纵徒行凶杀我父母、烧我庄院,手段歹毒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杀光你这一干贼秃,怎消我兄弟胸中这口怒气!”
那玄通大和尚坐在禅床之上,看见有人挺刀闯来寺前正待动怒。不防一旁转出一人,迈步上前早将二仲兄弟挡住。
但看此人,头戴攒花八宝帽,身穿纳锦滚云袍。托着一条受伤臂膀走上前去,面冲二仲兄弟大叫一声道:“咄!登州佛光寺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这两个毛头后生胆大无知,竟敢当面坏俺好事动手伤人。不施惩戒,怎知佛家神通广大?你兄弟昨夜逃脱一命以属侥幸,到此尚自不知进退,竟敢打上山门妄动刀枪。须知我佛慈悲广度众生,今当送你兄弟两个西天路上参见佛祖去也!”
话说挡住二仲兄弟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那玄通大和尚俗家师弟、采花淫贼夜度郎!日前朱家庄上一连串捣鬼之事,正乃此人所作所为。
说这夜度郎也乃州城大户人家子弟,只因幼年身体羸弱,父母忧心不能成人。将其记名于佛光寺中,参禅礼佛居家修行。后因生性淫荡,仗着在寺习练得一身轻功飞纵之术,相伴恶僧玄通一处为恶,专好奸骗妇女到处采花行淫。
近日因闻人道朱家小姐貌美如花,暗里不由心痒难耐。一夜潜入朱家庄内欲行奸淫,不想庄上小姐夜学女红刚巧不在闺房之中。眼见淫欲难以得逞,不免突施迷药麻翻丫鬟,暗里先出一口臭气。
隔得几日,偷偷再来庄上。一时寻不到小姐宿于何处,却见一个道士装神弄鬼,正自哄骗朱老财主一家老小。夜度郎看在眼里,暗里不免又气又笑,一时忍不住杀了道士割了头颅。
三番入庄,依旧难以如愿。暗里却自听到庄上厮仆一边窃窃私语,主人请得安国寺通禅圣僧来庄驱神祛邪。一怒之下,如法炮制。竟去下处弄死圣僧,将其高吊在小姐闺房之中。
后因欲火难消,再来庄上寻人不巧正好撞上二仲兄弟。夜里恶斗一场,不幸伤了一条臂膀。恼恨之下,次日夜里引了十八铜头铁罗汉,扑去仲家庄上。杀了太公夫妇,放起一把大火,烧了仲家整座庄园。只因二仲兄弟尚在朱老财主庄上,方才侥幸躲过大劫一场。
今见二仲兄弟打上寺来,恼恨之余不免正中下怀。当面叫骂一番,遂即喝令徒众上前动手。夜度郎叫声未落,两边跳上七八个小沙弥。各操刀枪棍棒叫呼一声,便冲二仲兄弟打将过去。
仲家兄弟遭遇灭门大祸,早已恨红了双眼。挺起手中朴刀迎头一顿乱砍,早将几个小沙弥随手放倒在山门之前!
玄通座下十八铜头铁罗汉,眼见几个小沙弥不是他兄弟二人对手。当场怒叫一声抢出六尊,各执短棒一条,一扑上前撞开二人,团作两下里厮斗起来。
二仲兄弟要报父母之仇,打上寺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今见恶僧合伙围上,免不了放开手脚大杀一场。但看两柄朴刀风轮一般舞动开来,惊风掠过人头落地,寒光闪处血洒黄土。随着一片喊杀之声响起,山门之前接连倒下四尊铜头铁罗汉!
玄通座下众罗汉见状不妙,哄叫一声一拥而上,圈定仲家兄弟轮番上前恶斗。二仲虽然人单力孤,生死关头越斗越勇。众罗汉一时奈何不下二人,乱斗之中反倒又被撂翻两个!
见此光景,恶僧玄通一怒正要起身,却见禅床后面猛然抢出两个行脚头陀。一个倒提短棒一条,一个横握戒刀一把。大踏步抢去场心之上,要助众罗汉下手拿人。
仲家兄弟仗着年轻气盛,火并一场虽然放倒数辈恶僧,久斗过后难免气虚力乏。正自苦苦支撑之中,不防两个头陀猛然抢上前来。
但看当先一个舞起手中一条短棒,大步闯进圈子里。高喝一声:“看棒!”风声起处,只听一声响亮。人丛之中,早见一人应声躺倒在地!
正是:有心报仇闯虎穴,无力回天陷龙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