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中说道,张鸣凤欲假他人之手陷害柴大郎,借机逼娶柴家庄小姐柴凤仪。不想书房之内巧计说罢,反被蔡君雄看破其中奥妙。迫于淫威之下,不得已将心中之事当场倒出。
那蔡麻荅本乃色中饿鬼,人间恶魔。闻听柴家庄上小姐正当妙龄,不由心痒难耐、神驰意迷。
当下不睬张鸣凤百般乞求,自顾言道:“自我父子执掌一州军政,州城内外仕宦名媛小家碧玉,俺已见过无数。只是这柴家大小姐,久闻其名不得一面。想她乃是帝王之后深闺藏娇,姿色容貌定当非同一般。若让此等妙人儿落在他人之手,如何教俺蔡君雄心甘情愿!”
张鸣凤一旁听得蔡君雄口中道出此言,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心跳不止。一时不住口当面作揖乞求道:“将军开恩,万望成全!”
蔡君雄那里理会他苦苦求情,开口说道:“张公子休要多礼。俺有一事也欲相求,不知公子肯否赏光见赐?”
蔡君雄此言一出,张鸣凤更觉心慌。面上强承颜色道:“将军手握兵柄,裁制一州生杀随心,何事有求于在下?”
蔡君雄瞪起双眼说道:“公子能将柴家小姐拱手相让,俺便捉这柴大郎下狱,替你出这一口怨气!”
张鸣凤闻言迭脚不住,苦苦哀求道:“将军开恩,俺与柴家小姐两情相愿,早有婚约在先。恳望看在家严多年出力份上,全仗将军玉成婚事,此生不敢有忘大恩大德!”
蔡君雄听了,当下不悦道:“住口!你与柴大郎相交日短,甚时听说定有婚约?你也不过是暗慕美色,一厢情愿也就罢了。今日若能随俺心意,日后抬举你去汴京做个高官,别寻美色娇娘也就是了。”
张鸣凤眼见柴家小姐将落蔡君雄之手,失心疯般一头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将军可怜鸣凤一腔痴情、数月相思,万望高抬贵手,施恩将那柴小姐赐与在下为婚。鸣凤日后情愿做牛做马,一生甘为将军效力!”
蔡君雄眼见这张鸣凤不识趣,一时不由恼怒起来。当下变脸骂道:“张鸣凤,你父得做高官,一门尊荣富贵,皆为父帅施恩之故。今日一桩小事,何敢当面不允?你须忘了一家性命,落在谁人手中。惹得俺恼怒起来,立唤亲军捉你一家押去校军场上,那时看你还敢与俺当面强争么!”
蔡君雄书房发怒,登时吓坏了在场众人。张府管家急忙拉住两个侍妾停住箫管,远远躲去了一边。
张鸣凤遭此一骂,方才想起面前此人乃是世间第一阎罗王。手下执掌沧州一境生杀大权,一旦惹怒破家灭门只在眨眼之间!
想到此处,不由欲火顿灭、淫念立消。瘫坐地上哭泣道:“将军息怒。在下一时糊涂,冒犯虎威罪该万死!在下何等样人,怎敢与将军当面争美,此事但以将军心意便是。”
蔡君雄听得此言,一时回怒作喜道:“这还罢了。你且起来陪俺吃酒,日后好事少不得抬举你父子便了。”
张鸣凤忍气吞声重新落座,二人又自吃过数巡酒后。蔡君雄开口求计道:“柴家庄父子声名远扬非比他人,如何弄得小姐到手,又不惹恼州人,还须公子出谋设计。”
张鸣凤此时已知今生今世,已与柴家小姐再也无缘。由爱转恨之间,又怕柴大郎日后知晓其情,不会放过自家。不免咬牙说道:“此事易耳,只须拿下柴大郎,依前计陷他服罪认赃,诳出州城胡乱结果了性命。回来报说路上逃逸被杀,便须瞒过了州人耳目。柴家庄至亲只他兄妹二人,一旦奈何了柴大郎,庄上小姐还不由着将军摆弄么?”
蔡君雄听罢大喜:“好计,好计!若要弄得美人儿到手,须是结果了柴彦卿性命,后事方保无忧。只是俺家中妻妾成群,再纳这柴小姐到府,父帅面前一时只恐不好周全?”
张鸣凤听了,再献计道:“如此,便发一伍甲士,赶去柴家庄上将庄客厮仆撵出。将军到时便于庄上洞房花烛,日后做个外室来往,人财两得岂不便当。”
蔡君雄听罢,抚掌叫道:“妙哉,妙哉!公子大才,原来胜过隋和、陆贾。既是张良、陈平在世,也须不过如此!待俺明日知会州县两府,先自奈何了柴大郎。后日再去柴家庄做个娇客,与那柴小姐快活一番!”
说罢,连饮数盏。于座大笑道:“好,好,好!今日这酒吃得兴头,待俺暂借公子卧榻小憩一时,慢慢再回州衙不迟。”起身唤过张鸣凤两个侍妾,一左一右拥了,径入卧室而去。
张鸣凤眼见此景,羞愧愤恨一时不可名状。好不一会儿,方才引了管家退出书房。
可怜:欲学周郎施妙计,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说沧州望海楼上,楚丰听罢李崧一番细说,由不得怒火腾胸而起。当下虎目圆睁,沉声喝道:“今日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凡走漏半点风声,你须小心自家一条性命!”喝罢,拔起桌上匕首藏入怀中,撇下李崧自顾下楼而去!
李崧在后长吁一口冷气,抹去额头汗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心跳不止。
店中酒保不识起倒,进阁来问:“敢问四郎大官人,可要酒菜侍候?”
李崧一肚子臭气,正自无处发泄。眼见酒保来前,不由脱口骂道:“你这厮瞎了狗眼!这般清早时候,那个要噇黄汤?还不与俺快快滚下楼去!”酒保见这李崧变脸大怒,一时摸头不着,吓得急忙转身溜出阁子去了。
李崧怒气少泄,收起桌上银两,悻悻下楼而去。一路走一路自家寻思,今日事万不敢走漏半点风声。这边柴大郎、楚七郎皆乃当世豪杰,得罪哪一个自也吃罪不起。那边蔡君雄更是地方土皇上,多年侍奉前后虽也风光无限,其实可谓伴君如伴虎。但凡坏他半点好事,一条小命只怕登时玩完。心中暗自计较一番,身入衙中只字不提望海楼之事。
蔡君雄哪知李崧暗里有此一出,当日依计而行,这才有了宝莲寺楚七郎救人一节话头。
再说宝莲寺中,柴大郎听罢遭祸根由,一腔怒火不由直从心底冲上发梢。跳起身来抢出殿外,抄起地上一柄朴刀骂道:“鬼魅禽兽,天理难容!待俺赶去州城,先结果了这一对鼠子再说!”
七郎从后急忙扯住劝道:“哥哥且住!沧州一城满是蔡家兵将,你我纵有冲天本事,如何近得那蔡麻荅身边。冒然赶去,只怕报仇不成,颠倒送了自家一条性命!”
大郎急道:“鼠辈如此险恶,妹子只怕已落虎口。俺怎不拼了性命赶去搭救!”七郎又道:“哥哥不听小弟适才言过,庄客寻俺之时,早已再三叮嘱义妹连夜出庄躲避,此时怎会落入贼人之手?”
大郎听罢此言方寸稍定,犹自愤恨难抑大声骂道:“家门不幸,遭此横祸。不除二贼,此恨怎消?”
七郎再劝道:“哥哥怒急失智,一时疏于计较。想那蔡麻荅一者惦记庄上财物,二来要得此间消息。自会约上张鸣凤赶去庄上,坐等一伙回去报讯。此间虞侯、节级已被俺杀个干净,我兄弟不怕走漏半点消息。不如且在寺中歇息,却待下晚时分赶回庄上。趁那贼人一时不备,动手结果了性命。一举得报大仇,那时岂不快哉!”
柴大郎听罢七郎言语,暂且压下满腔怒火。丢了朴刀,一头跪倒在楚七郎面前,泣声哭道:“愚兄行事不慎,险遭灭门之祸。若非贤弟舍命搭救,只怕此身早赴黄泉。如此大恩大德,今生只恐难报一二!”
楚七郎急忙扶起道:“小弟与哥哥义结生死,性命关头岂能袖手旁观!哥哥棒伤在身,快去殿内坐下歇息。”扶了大郎再回殿内,自去殿后马上取来熟肉瓶酒,二人坐下饱餐一顿。
歇至下晚时分,兄弟两个安排离寺行事。楚七郎背了弓箭,先去寺后牵出自家马匹。
柴大郎自去佛案之前攒土为香,俯身拜祝一番道:“佛祖在上,弟子柴彦卿身遭贼人暗算无处伸冤,不报此仇枉在世间为人!万望佛祖保佑手刃仇人,得保妹子平安无事!”拜罢出殿,各寻一柄腰刀挎上,再去地上拣柄朴刀在手。寺外解下一匹好马,二人一起上马,加鞭赶往柴家庄而去!
可叹:壮士一怒气冲九霄,血刃到处神鬼难饶!
话说柴大郎为报灭门夺庄之仇,忍了身上棒伤之痛。与义弟楚七郎驱马赶了二三十里小路,入更时分来到柴家庄前。二人离鞍下马,眼瞅庄门紧闭四下里无人,略事扎缚便自提刀上前打门。
门板响处,只听里边有人说道:“这般时候有人打门,想是宝莲寺中事了。须知小将军着急洞房花烛,几遍价遣人门上问话,专等柴大郎人头到庄。你这几个干事好不利索,天到这般早晚方才得手。”说个不了,“咯吱”一声将门打开半边。
柴大郎门外听得洞房花烛之语,一时心焦难以忍耐。提刀撞将进去,灯下见是几个兵丁守在门边,二话不说挥刀便砍。
几个兵丁毫无防备,惊叫声里接连中刃倒地。后面一个拔腿要跑,却被大郎抢上前去,顺腿一刀放翻在地。跟着上前一脚踏住胸口,血淋淋刀尖抵住咽喉。怒喝一声道:“庄上小姐现在哪里?”
地上兵丁眼见同伴瞬间做鬼,自家面当冷刃滴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神不守舍。颤声回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柴家小姐今被小将军侍妾监看在偏院楼上,要等柴大郎死讯来庄,才好放心洞房花烛。”
大郎听得妹子落在贼人手中,当下不由又急又怒。朴刀落处,早将地上兵丁斩为两段。正待拔步赶去偏院救人,却见门房之中扑出一人。不待大郎挥刃,一头扑倒在脚下哭道:“主人且慢动手,小的乃是门上柴禄。”
大郎低头一看,果然乃是庄上小厮,当下不免收刀在手。楚丰从旁急问:“小姐何不出庄避难,庄上情景端的如何。你可快快当面讲来!”地上小厮抬头哭诉一番,大郎、七郎方知庄内生发之事原来如此。
昨日,柴大郎突被下在州牢,柴家庄主仆一夜未眠。捱之次早天明,小姐吩咐管家再往州城探讯,自家则在庄上坐等楚七郎消息。
哪知事发突然,祸起不测。管家未曾返回,七郎消息未到。庄外忽然扑进数十名兵丁,动手杀死满庄厮仆庄客,登时便将小姐监看在偏院花园楼上。
午后,蔡君雄由几员家将陪同,领了张鸣凤与李崧几个亲随。带了几个侍妾,叫了一班乐户。家丁挑了几担酒肉食盒,一行径直闯来柴家庄上。
入庄先让几个侍妾监住小姐,自与张鸣凤等人赶去后院楼上坐下。细吹细打慢慢饮酒,单待城外事了消息传回。
庄上小厮当面一番哭诉,柴大郎一时不免心烦意乱。耳听后院楼上传来弦乐之声,当下沉声说道:“柴禄与俺锁了庄门,七郎且随俺来。”说罢,提刀朝后便走。七郎看他面色沉重,不免引了赤獒随后跟上。
却说蔡君雄手下数十辈押衙亲兵,赶来柴家庄动手杀了庄客厮仆。心欺柴大郎命在漏刻,此时且都聚在前院厅上吃酒。灯烛高照之下,猜枚行拳、叫呼罗唣。兴高采烈之时,哪知煞神突然临头!
大郎、七郎有心杀人,来至厅前手挺朴刀闯将入去,不由分说挥刃便砍。
临门桌前一伙兵丁,薰薰之中不及防范,登时变做了无数醉鬼。里边兵丁忽见两条大汉闯将入来,朴刀挥处逢人便砍。一时之间,桌翻人倒血肉横飞,个个却都慌了手脚。急待起身支吾时,各自兵刃却都丢在外面。欲待夺门去寻,却被楚七郎那条赤獒猛虎一般挡在门口,哪容一个逃出厅外!
那时但看大郎、七郎两条朴刀,上下翻飞、左砍右剁。桌翻椅倒残喘连连,杯盘狼藉四壁血染;盏茶不过,厅上无余一个活口!
二人结果了前厅兵丁,大郎眼看手中朴刀锋刃残缺,丢过一边不要。自去书房之内,提出那两柄单耳青龙戟来。七郎就手换过一柄朴刀,二人便奔偏院花园而来。
扑近园门,星光之下,只见四名兵丁守在门前。远见有人走近,误以为同伴来换吃酒。听他口中罗唣道:“你等只顾自家吃得快活,这般时候才来换人。”
大郎、七郎都不作声,赶近前去突挥刀戟,一家两个结果了性命。花园楼下也有兵丁把守,闻听门前动静,又见模模糊糊有人闯近。不免问道:“门前何人叫喘,你等来此何事?”大郎怒骂一声:“特来追尔狗命!”
兵丁闻声不妙,急拔腰刀时,大郎两柄青龙戟早已劈面砍来。风声起处,楼下几个兵丁糊里糊涂接连送了性命!
七郎跟着呼哨一声,赤獒蹲身守在楼前,二人拔脚便奔楼上。刚刚走上胡梯,但听楼上传来一声惊呼:“好不吓煞人也!柴小姐一头撞死房中,妾等快去后花园见过小将军!”叫声一落,脚步之声纷杂响起,楼上有人直奔胡梯而来。
大郎听得妹子凶信,一时六神无主,不由五内俱焚。猛抢几步跳上楼去,一头撞上几个吓得半死妇人!
话说蔡君雄几个侍妾,先被楼上之事吓个半死,又见猛然跳上来浑身血染两条大汉。立时惊得脚动不得、口合不上,犹如中邪一般呆在当场。
大郎跳上楼来,灯下看见妹子头破血流倒卧榻前,手戟挥处先将几个妇人剁翻楼上,随后丢了双戟抢前去看。眼前早见自家小妹:玉陨香消人已逝,阴阳隔世再无言。不由跪到地上,双拳捶胸嚎啕大痛!
说这凤仪小姐先遭兵丁打入庄来乱砍乱杀,后被侍妾牢牢监看楼上,自家便知大事不好。惊怕之时,一不知兄长性命如何,二不知庄上到底出了甚事。
悲悲切切之中,后听几个侍妾劝慰道:“小娘子花容月貌,幸被我家小将军看中,今日特来庄上成就好事。小将军乃是当今太子妃兄,父帅又为一州之尊。小娘子但只依从下来,日后少不得金屋纳宠、荣华富贵,何为悲哭不休?”
蔡麻荅在州破家灭门、抢男霸女,凤仪小姐闺中早有耳闻。如今听了几个侍妾当面言语,一时如闻晴天霹雳!
不由猜想,庄上之祸多半是由自身引起。如今兄妹落入虎口,生死只怕已是早晚之事。悲愤之时,不由脱口骂道:“柴家庄乃为先朝皇室一脉,我父兄两世豪杰,岂似尔辈猪狗之人!妾身今落虎口有死而已,岂容贼子玷污清白!尔辈衣冠禽兽、猪狗不如,行此不道之事,不惧日后遭遇天谴么?”
几个侍妾听了小姐怒骂也知羞愧,无奈要保性命只好劝道:“小娘子言虽如此,奈何人逢乱世、命如飘蓬。一州父老性命尚自握在小将军父子手中,何况我辈弱闺中人。此时得保性命,于后何论名节?今日之事也只无奈,只要顺从小将军,可保一庄无事,兄妹性命无忧。”
凤仪小姐一听,不由怒骂道:“尔辈贱婢,辱没家门不知羞耻,尚在妾身面前喋喋扯谎!谁不知蔡家父子凶残狡诈,今日若肯放过我兄妹时,不惧我兄长日后手段么?妾身幼从闺教熟知节义,怎肯与尔辈同流合污。今日遭此横祸,正是死节之时!”一声骂罢,便欲起身自裁。
几个侍妾奉了蔡麻荅严命,上前扯住小姐,哪里肯放半点手脚。凤仪小姐挣扎半天撕脱不开,困于楼上也自无奈。
捱至晚来,忽闻楼下传来兵丁被杀之声,当下以为蔡麻荅来行无礼。却趁几个侍妾闻声分神,猛然起身去画屏之上一头撞去,登时血溅闺阁命尽阳世!
却说柴彦卿眼看妹子横尸地上,痛哭之中不由瞠目泚血、咬牙碎齿。忍痛抱起妹子尸身安放榻上,盖上锦被一幅。转身提起一对青龙戟,再对楚七郎说道:“七郎在此小心守护,且待愚兄后院走遭。”
再说蔡君雄午后来至柴家庄,知道小姐无恙心中不免大喜。吩咐手下安排宴席于后院楼上,自与张鸣凤两个分礼坐下。由几员亲随家将与李崧侍立两边,动起丝竹管弦慢慢吃酒,单待城外干事心腹来庄回话。
等至午后不见人回,蔡君雄心中不免焦躁。自家怀疑道:“这几个素日干事手脚利落,今日合力结果柴大郎一人,何故如此费事?天到这般时候,怎不见人来庄回话。”
张鸣凤暗设毒谋害人,万分惧怕柴彦卿留得性命。李崧担心望海楼之事让蔡君雄知晓,项上人头难以安牢。二人各自藏着一肚子鬼胎,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暗里也不知念了多少。
此时眼见蔡君雄等得不耐烦,张鸣凤一旁也自担心道:“柴大郎一身武艺非同小可,莫不是几个虞侯、班头当面奈何他不得?”
蔡君雄几员家将听了,不以为然道:“张公子但放宽心。想那柴大郎纵有武艺终属凡人。如今铁枷镣铐在身,不具三头六臂之能,不备神鬼腾挪之功,无人搭救何以逃生?何况前去干事几个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今日奈何他一个,岂不正如探囊取物!此时怕不早已了事,正自飞马赶来。不时当有好音到庄,须不误了小将军今夜洞房花烛逍遥快活。”蔡、张二人听了以为有理,才又放下心来慢慢吃酒等待。
且说前院偏院两处动静被那笙乐之声盖住,这里楼上犹自一点不闻。
直到柴彦卿扑来后院,守门兵丁呵斥之声传来楼上。一旁家将方才贺道:“想是宝莲寺几个已然了事,要来楼上讨吃小将军喜酒!”
家将话音刚落,忽听胡梯之上脚步声响。一阵惊风起处,只见血人也似一条大汉,猛然跳上楼来!
楼上众人吃那一惊,灯下注目看去。只见此人浑身血染、面目唬人,彷佛阴曹地府勾魂鬼,又如天王殿上恶煞神!
几员家将见状,壮着胆子上前喝问:“你是何人,闯上楼来欲行何事?”但听那人横戟大叫一声道:“贼辈鼠子,只俺便是宝莲寺中死不了的柴彦卿也!”
柴彦卿此言一出,楼上众人更吃一惊。蔡君雄心知大事不好,跳起身来叫道:“家将何不上前,快快与俺拿下这贼!”
楼上几员侍席家将,皆乃蔡君雄贴身护卫,武艺手段自非一般。平日仗了主人之势,飞扬跋扈横行无忌,曾把哪个放在眼中?
可恨柴家庄父子大名在外,此时又与柴彦卿如此相遇。面对这一死里逃生之人,素日嚣张气焰一时散落无余。直待听到蔡君雄一声怒喝,方知事已至此势不两存,只好鼓勇拔剑联手上前!
大郎灯下看他几个拔剑扑来,怒喝一声道:“鼠辈大胆!”跳上前去,迎住当先一员家将。左手戟扬起将剑挡过一边,右手戟落处连头带肩登时拍个稀烂!
随后抡开双戟大杀一场,只见锋刃到处血溅粉璧,惨叫声里人倒桌翻!
可叹:壮士一怒天地颤,血染画楼人鬼寒!
却说蔡君雄一时鬼迷心窍,一番巧妙算计欲图人财两得。却无论如何也未料到柴彦卿能够死而复生,竟然暗地里突然杀回柴家庄!
此时眼见众家将接连丧命楼上,不由气急败坏叫一声道:“柴彦卿!俺乃当今太子妃兄,职授一州兵马都统之职,你怎敢大胆犯上作乱?”
大郎咬牙骂道:“好贼子!汝父子卖国求荣,祸害沧州多年。今日落在俺柴彦卿手中,尚望侥幸活命么?今当为一州百姓除害,替小妹报过这没齿之仇!”一声骂罢,挺戟大步闯上前来!
蔡君雄心知大限将至不甘受死,哭叫一声:“不要来!”掀翻面前桌椅,转身拔脚便向窗边扑去!
正是:权倾一州做祸无穷,大限一到望乡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