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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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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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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义水浒传》连载

第一百二十章 一百十九回 高景辉失机黄龙观 云中子误入芦花庄

上回书中说道,义军将领高景辉、高景崇兄弟,追杀真仙云中子。一时着急上火,桑林之内中了妖道一场金蝉脱壳之计。

气恼之下,打马返回桑林,沿着另一条岔路赶将下去。一口气追出一二十里,眼前却不见妖道人影。

焦躁之中,放眼远望。但见不远处一带高岗之上,似有一村庄户人家。

兄弟二人急忙打马赶去一看,原来岗上松林之中坐落着一处小巧道观。山门之上,一块破匾写着“黄龙观”三字。

二人驻马山门跟前,细看那道家清修宝地妙处如何?有宋全真南宗祖师白玉蟾《道情》一词为证: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清净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兄弟二人看罢那黄龙观外貌,高景辉不由说道:“那鸟道士被我兄弟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路狂奔逃来此间,说不定藏身观内也未可知?”

高景崇接话道:“看这道观未遭兵火,其中修行之人怕是不少。他既与鸟道同出一脉,只怕藏下身来,我兄弟免不了空走一遭!”

高景辉再道:“既然追来此间,切莫管他许多。下马入去看过,便知其中奥妙!”

二人说罢,翻身下马。山门一边拴好马匹,拔剑在手一头闯入黄龙观。

打眼满地里照看一遍,却见真武殿前杂草丛生,殿院到处寂无人声。唯见鞍马一匹,正于殿角一旁自在吃草。

高景辉兄弟见状,不由心中一动。当下互打一个眼色,分头摸去正偏殿内。到处仔细搜检一番,却不见一人一影。失望之余,不免再往后院赶去。甫近角门,正好撞上一个跛脚道士,一瘸一拐走将出来。

高景辉兄弟看他上面灰头土脸,下面一身破烂道袍。不免问道:“敢问道长,观中可有生人来投?”

那跛脚道士被高景辉兄弟吓了一跳。闪身一躲,瞪眼一指后院说道:“有一行路之人,正在后殿堂上打坐。”

高景辉兄弟一听大喜,丢下老道便闯后殿。赶去堂上满地里打一搜,却又不见一个活的。

正自诧异之时,却听三清神像之后传来一阵呻吟之声。转去后面一看,但见一人赤身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

近前翻过身来一看,只见地上这人须发苍白、年岁已老,当胸遭受剑创,一条性命即将不保。

兄弟二人看到这里,先是一愣后又一惊。不由相顾迭脚叫道:“坏了,坏了!我兄弟又中了鸟道偷梁换柱之计。竟自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去也!”

一声叫罢,翻身再奔前院。满地里仗剑急寻那跛脚道士之时,却哪里还能找见他半点踪影。就连殿角那匹吃草马儿,也早不知走去了哪里?

高景辉兄弟眼看煮熟的鸭子从手中飞走,心中一时懊悔不已。当下顾不得多说,大步跳出黄龙观外,解缰上马一路寻踪再追下去。

却说真仙云中子自从逃离济州城下,一路被高景辉兄弟死死盯住不放。心惊胆颤之余,一边打马疾驰,一边急寻逃命之策。

路经那处桑林使出一招金蝉脱壳,这才摆脱高景辉兄弟。饥渴难耐之时,眼见不远有处宫观。不免催马赶来,意欲寻些斋饭打发肚中饥荒。

兵荒马乱之间,还幸观内仅存一个年老道士栖身其间。看见云中子形色仓惶、衣衫不整,还真以为他路上不幸遭劫。心中一时不忍,不免带入后殿茶饭相待。

高景辉兄弟随后闯来黄龙观,无意之中惊动了后殿二人。云中子情急之下,一怕老道泄露行藏,二苦马匹丢在前院,心中不由陡生恶念。

当下抽出身藏短剑杀死老道,剥其冠袍穿戴身上。脸上再抹几把土灰,假作跛脚骗过高景辉兄弟。溜去前院牵马出观,一鞭落下疾走而去。

逃出黄龙观不及数里,回头看见后面两个又早追赶上来。心中一时着急害怕,不由打马如飞。一口气窜出十七八里,始终摆脱不开后面二人。

惊慌之中,绕过前面一片芦苇荡。翻身下马猛抽几鞭,待看马儿飞奔而走,自家一头钻入芦花荡中去了。

高景辉兄弟追过芦苇荡,眼见前面马足放慢,心中不由大喜。赶上前去正待挥剑动手,却见马鞍之上并无鸟道。吃惊之余,方知又中了他人一场诡计。大怒之下,心知妖道逃走不远。牵回那马入荡寻找多时,却又不见云中子半点人影。

高景辉兄弟连连被人戏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破口大骂一番,眼看日落西山、天色渐晚,免不了垂头丧气拨缰而回。

走不多远,忽觉迷路。绕来绕去寻不到正路,却见荡头不远处显出一片农家庄院。

高景辉看在眼中,不免说道:“晚来赶路不辨东西,错过路头却难走回济州。不妨就此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高景崇也道:“哥哥说得是。今日一路追来要拿鸟道,怕不赶出了百里以上路途。人虽还能强撑,马匹只怕脱力。”

兄弟二人说罢,不免打马赶上前去。门前落鞍下马,细看那处农家庄院光景如何?有古人宝塔诗一首为证:

庄,庄!

临堤,傍冈。

青瓦屋,白泥墙。

桑麻映日,榆柳成行。

山鸡鸣竹坞,野犬吠村坊。

淡荡烟笼草舍,轻盈雾罩田桑。

家有余粮鸡犬饱,户无徭役子孙康。

兄弟二人看那一处庄院,倚岗傍水、四方周正。卧脊砖门之上横着一块门匾,上面写着“芦花庄”三字。说不了,上前先去叩打庄门。

叩门声落,庄门一开,只见一个年少之人应门而出。看到门前站定两个赳赳武夫,当下不惊不慌问道:“军家来此何事?”

高景辉道:“我兄弟赶路天晚,欲借宝庄一席之地过夜。敢请小哥知会庄上主人,如能开恩容纳,明日临行必有重谢。”

高景辉一言道罢,却听门前年少之人说道:“先尊过世不久,家母不便见客。”

高景崇一边听了,不免说道:“如此,小哥便是此间庄上主人了?我兄弟当面无识,莽撞之处乞请见谅”

庄前少年听了,再问一声道:“二位军家今从何处来,欲投何处去?”

高景辉再道:“当面不瞒小哥。我兄弟乃是梁山李琎哥哥麾下将领高景辉、高景崇。今于济州城前一战大败金叛兵马,临阵欲擒金帅军师云中子。一路追赶至此,却被那鸟道连施诡计逃脱性命。待看天晚迷路,路经庄前不免冒昧登门前来借宿。”

高景辉话一出口,年少之人面色稍显惊异。随后慢道:“二位将军此行不易。既已至此,且容你宿住庄上便是。只是天晚不好惊动母亲,随俺入庄自去安置。”

少年说罢,打开庄门,延请高景辉兄弟牵马入庄。先去后槽拴马喂料,再领二人前院登堂。随后张起灯烛,唤一年老家院提来汤水,侍候二人净面过后。搬来一些饭食铺排桌上,且请二人坐下用餐。

高景辉、高景崇兄弟整日水米未曾打牙,此时免不了狼吞虎咽饱餐一顿。茶余饭后,不免当面再问少年,今日可曾有人路过庄前借宿庄中?

少年回道:“兵荒马乱之间,孤儿寡母但求闭门自保,何敢预闻时事。今日除了二位将军,未曾留宿他人,也不见有甚面生之人路过庄前。”

少年说罢,吩咐老仆收起家伙,再引二人入去偏厢。当面叫了安置,自去照看庄前庄后去了。

高景辉兄弟空忙一日,既知良机已丧,到此倍觉困乏,无可奈何倒头睡下。次早起来,告辞上路。又因身无分文,不免留下云中子座下马匹聊示谢意。

庄上少年哪里肯收,推辞一番礼送二人出庄。看他兄弟两个渐次去得远了,走回庄内掩上庄门。步去后堂佛龛前面拖开一块地板,从地窖之内放出一个人来。

只见那人披头散发、满脸灰土钻出地窖,一头拜倒在少年面前。满口谢道:“救命之恩,胜同再造。但能脱过目下之灾,日后当携重金来此谢过救命大恩!”

少年屈身扶起地上这人,开口慢道:“先生被人追杀,逃来此间实属不易。在下虽则年少,也怀恻隐之心。当面出手相救,非图日后报恩。如今梁山二将已去,性命可保无忧,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已知昨日追赶二人留宿庄上,面前少年已知其中实情。此时不好当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道:“实不相瞒,贫道乃是大金越国王元帅帐前军师云中子。昨日跟随东平府小鲁王来援济州,与梁山贼人对阵厮杀之际,不防麾下庭子都指挥使王洲临阵倒戈,出其不意斩了小鲁王,以致全军大败一场。贫道逃离济州城下,却被贼人二将一路苦苦追杀。情急之下,丢弃马匹逃来庄上,幸遇恩公搭救一场。今日得救侥幸不死,大恩大德必当后报。待后贫道转回东京,越国王面前稍做美言,定使恩公高官得坐、富贵可图!”一番话说罢,当面拱手再拜不已。

年少之人听罢一番言语,当下不喜不怒。扶住云中子说道:“即是如此,且请道长堂上拜茶。”说完,延去前堂分礼坐下,吩咐老仆小心看茶。

说这真仙云中子昨日被高景辉兄弟一路追赶,急急好似漏网之鱼,惶惶恰如丧家之犬。丢魂丧胆之际,一时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逃来此间眼看无路可走,情急之下落鞍弃马,自顾一头钻入芦苇荡中。

躲藏多时不闻人声,钻出荡来侥幸看见一处庄院。打门进去求助之时,又听追杀之人已然来到庄前。幸亏庄上这一小哥一时不忍,送去后堂地窖之内藏下身来,方才躲过大难一场。

当知夜宿庄上之人果然乃是梁山义军二将,一时后怕不已,当场不由爆出一头冷汗。

而高景辉兄弟二人,哪知真仙云中子也藏庄上。仇人近在眼前,却被这一小哥当面骗过,白白放走大好机会一场。

云中子躲过一场大劫,高坐堂上性命无忧。心中感激救命之恩不过,茶间不免请教救命恩人尊姓大名。

当堂开口问过,只听那少年当面回答一声:“姓薛名风。”

云中子惊弓之后心犹未定,不听少年报出姓名则罢,一听不由大吃一惊。身子一晃,手中茶盏险些脱手掉落地上。

于座急把面前少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一番,见他不过是一无权无勇年少之人,方又慢慢放下心来。

话到此处,你道真仙云中子一听堂上少年开口报出大名,为何当场吓个半死?

原来,云中子幼年学道终南山。心慕尘世繁华,欲取富贵之念不断。艺成下山之时,其师当面深戒之:“世人贪恋富贵,原本无可厚非。但只急功趣利,实乃取祸之道。汝身无灵根求仙无果,今入凡世,以汝心智邀取一场富贵不难。只怕乱世之中迷离心智,日后难收一场正果。为师送你几句言语,汝须牢记心上:从麟始兴,逢金而盛,遇风则堕!”

云中子不解其意,当面拜问一番,其师闭目不答。后来之事果如其师所言,先是得意于伪太子幕府,后又取宠于金帅帐前,位极权重、富贵一时,早已忘了下山之时师尊当面一番戒言。

今于危难之中,忽听面前少年姓名之中有一风字,不由触动以往之事,当下难免大吃一惊。

于后细看面前少年无权无勇,不免开口再问道:“此间地方僻静、人烟稀少,不知恩公世居于此,或是躲避时乱隐居此间?”

薛风答道:“先祖名讳薛万里,世居济州太平镇。早年遭遇一场劫难,不幸含冤而终。先尊惧祸,携领家小搬来此间隐居至今。”

云中子不听则罢,一听不免又吃一惊。急忙说道:“原来恩人乃是薛公之后,不意在此巧遇一场。昔日贫道相助薛公起事,足下尚自年幼,难怪今日当面不识。今当跟随贫道赶赴东京,面见金帅立取一套富贵,须不负了薛公在世一场知遇之恩。”

薛风答道:“不才年少,无意功名。何况先尊在日,深戒不才内不纳僧道,外不交官府;无贪无欲,平淡度日。昨夜道长易装叩门求救,不才当真以为是落难之人。一时心怀怜悯,不合藏下道长在庄。待从梁山二将口中得知追杀之人名姓,心中不由暗生后悔。”

云中子一听薛风之言,于座不免大感诧异。急忙问道:“悔从何来?”

薛风说道:“道长安坐,且听不才慢慢道来。先祖在日不慎结交妖孽,致使薛氏一门惨遭不幸。先尊苟存于世,终日以泪洗面。抱恨多年染疾在身,临终之际犹自大呼道长之名。”

云中子一听,不由恨道:“你家仇人实乃梁山贼寇,何干贫道之事?汝父不思替祖报仇,怨恨贫道何来?”

薛风再道:“先祖如非误交道长,何来日后拂云楼焚身之祸?”

云中子大怒道:“汝祖妄自尊大,借助时乱欲图一场霸业。无奈命浅福薄、身死名败,事到如今却来怪怨哪个?”

薛风又道:“先祖固有其罪,然则蛊惑之实,只恐道长难逃其咎?”

真仙云中子一生自负智谋过人,于事不曾少屈言行。今日面当薛风,但觉这一少年不卑不亢、心机难测,不由暗自爆出一身冷汗。

堂上听到薛风出言不逊,不由于座怒喝一声道:“事已至此,你待怎讲?”

薛风慢道:“不才不识道长真面,临事有违先尊遗训。今日只怕容不得你走出这芦花庄。”

云中子气急败坏之下,目料如此一个年少之人,有何力气能将自家困在这芦花庄上?当下拔出身藏短剑,欲待起身夺门而走。

尚未站起身来,却又听那薛风说道:“道长不可妄动。你今来在芦花庄上,尚还记得昔日先祖面前所献穿心丹乎?”

云中子一听此言,脸色不由为之大变。当场瘫在座椅之上,再也不敢挣动半分!

书到此处,你道这芦花庄薛风口中说出穿心丹三字,真仙云中子为何脸色大变?

原来,云中子初始游历天下,江湖之上结交险恶之徒,身边蓄下一些毒药秘方。后助薛万里起事,将出身藏秘方制成剧毒之药,常常用来暗除仇敌。

其药形似蜡丸、色黄无味,溶入茶水之中人不能识。一旦饮下,身不离座即可七窍流血而死。因其毒发无解,自家美其名曰:穿心丹!

说这真仙云中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何曾想到一生下场竟会落得个身死己手?

听到少年说出穿心丹三字,已知茶内被人做了手脚。心灰意冷之余,不由肝肠寸断。绝望之中,犹自辩解道:“屠汝家者,乃梁山贼人尔,今日何以贫道抵罪?”

薛风说道:“国难当头,不计私仇。何况梁山兄弟为国血战,天下父老有目共睹。不才虽少,也知忠君报国。今日勉为此举,实欲为国除贼。先君有知,须当安眠于地下矣!”

真仙云中子至此心意俱灭,不由仰天长叹一声道:“不听师尊之言,方有今日之祸!”恼恨之余,挥刃欲投薛风。剑未出手,人已口鼻流血一头倒死于座椅之上!

可怜:红尘迷途难超度,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说真仙云中子死于芦花庄上,乱世之中更无他人知晓。金将韩昌逃回东平府,多日不见云中子回归,以为小鲁王之死乃其所为。当下上表东京,乞求金帅下令严缉捉拿。

金兀术心虽疑之,又恐得罪金主招来大祸。势不得已,颁令军州各地严缉捉拿。一旦得获云中子,当速解来东京问罪。不料时过多年,始终无获此人。

再说济州城前一战,梁山义军击毙小鲁王大获全胜,收缴叛将荆超留下甲仗军储无算。

收军回山,李琎、宫诚以下张乾、史从进、杜先、余化龙、阮鲛、花霖、萧如玉、秦万霆、葛元超、樊文忠,李定远、柴彦卿、纨素女、康方立、窦怀素、翟士信、李宏立、蔡德明、孙显、孙鹏、仲凤鸣、仲凤举、桑士虎、武应春、宇文璨、宇文瓒、谢三、谢五、孟怀英、李天佑、白宗安、白宗庆、李凤、裴廷蕴、裴玉环、丁全、丁义 、史万宝、徐世荣、凌重威、路遥、罗再遇、陈亭、关存孝、蔡光、刘庭望、雷文进、崔玄、桓绪、段广、房惠、叶世兴、郑太初、梁定方、刘公瑾、李远恒、张岚、林元真,薛世良、高景辉、高景崇、李瑛、刘镇恶、王洲合共六十六位英雄,同心同德歃血结盟,坐待时机再谋复国义举。

其时,江淮战事已解,赵宋君臣一味与金求和。因恐大将拥兵难制,于绍兴十一年四月颁诏三帅同赴行在论功行赏。

金殿之上,帝旨降下。升授韩世忠、张俊二帅并为枢密使,岳飞元帅为枢密副使,将各自手握兵权一纸罢去。

先是,秦桧倾陷赵鼎以取相位,暗附帝意力主议和。岳飞元帅恨其误国,每每对客议论国事难免言辞激烈。秦桧在朝得闻,不免怀恨于心。

如今大战方罢,金使过江。金兀术恼恨郾城大败一事,以书怒斥秦桧道:“汝朝夕为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

秦桧深知岳飞不死和议难成,更为自身遗留后患。乃令心腹大臣万俟卨、何铸、罗汝楫,交章上疏弹劾于廷。

其年八月,高宗诏罢岳元帅枢密副使之职,使充万寿观使。其年冬,枢密使张俊上表奏称岳元帅部将张宪谋居襄阳以叛,行府已获诸将供状在案。

张俊奏表到庭,高宗诏收岳元帅下大理寺,颁令御史中丞万俟卨、大理寺卿周三畏严刑逼供。

而后狱成,遂借岳元帅尝言自与太祖皇帝皆以三十岁除节度使,及昔年敌侵淮西前后接受帝札十三道不即出兵二事,为指斥乘舆、拥兵逗挠之罪当问斩刑。

其部将御前副统军张宪坐收密书,谋以襄阳叛国当绞。其长子忠州防御使岳云坐与张宪暗以书信来往,内有“可与得心腹兵官商议”一语,为传报朝廷机密当追官罚金。

其时,太傅韩世忠罢为醴泉观使。闻讯赴朝,为其辨冤。秦桧当堂不悦道:“飞子云与张宪之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韩世忠大怒驳斥道:“莫须有三字,何以使人甘心!”变色力争于朝,终不能使君臣二人心回意转。

其年十二月,宋高宗诏令岳飞元帅赐死大理寺。将其部将张宪及长子岳云诛杀于都市,流其家属于岭南荒蛮之地。

可叹:风波亭上一夜雪,铸成人间千古冤!

话说岳元帅事亲至孝,时当国难,犹以回复国事为己任。军中尝言:“主上宵旰,宁大将安宁时耶!”又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矣!”

其统兵御众恩威并重。卒有疾,亲为调药;将远戍,其妻问劳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

其行军秋毫无犯,卒有取民麻一缕束马者立斩以徇。夜宿于途,父老开门应纳,将士不敢入屋。军中号令: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临敌大战,善抚诸将。谋定而后战,所向皆克。猝遇大敌不为所动,排兵布阵坚不可摧。故令金帅金兀术大为叹恨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时当国土未复苍生不安,金人隔江虎视眈眈。而大将无辜被诛,一南一北痛失两帅。消息传出军民失望,天下共冤之!

消息传到山东,梁山兄弟痛恨不已。李琎于座大怒道:“国土未复,先诛良将,朝廷之意不言而喻。阮鲲哥哥生前不肯过江,至今看来可谓圣明!今我兄弟得保性命,虽无力清君侧、逐奸臣,然不能使忠臣无后。须当遣人急赴江南,暗护岳元帅一门无恙以至贬所。”

李琎言罢,宫诚意同。当下遣令李定远、翟士信引领罗再遇、王洲、秦万霆、窦怀素、康方立、武应春、宇文璨、宇文瓒、叶世兴、梁定方、高景辉、高景崇十二将,选下健卒一百,连夜下山过湖,易装潜行赶奔江南而去。

正是: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

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

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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