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帅完颜昌之义子完颜怀英,身在金营心疑身世,多年求索不得明白。今日兄弟二人去往小孤山中射猎,有幸撞上义军投书之人李琼。山前看过梁山军师宫诚蜡丸书信,不由勾起昔日满腹心事。
当下哪里还有心情射猎消遣,急忙收起弓箭,与兄弟完颜怀玉带了李琼赶回金营,直奔后帐来见母亲。
母子叙话中间,借故问道:“母亲不知。今日孩儿去往山中射猎,深谷之中正巧遇上大虫扑食。远见一只幼鹿失蹄跌倒草间,雌鹿一边守之不走,大虫近前嗅之却不食而去。孩儿看在眼中十分好奇,故此回来问过母亲此乃何故?”
其母王氏闻听此言,面色登时为之一变。呆愣片刻,方才说道:“人有恻隐之心,走兽也当有怜悯之意。我儿今日山中所遇不过一时凑巧,倒也不足为奇。”
完颜怀英心有不甘,开口再问道:“孩儿曾闻人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滴水之恩,又当涌泉相报。但不知今日山中这只幼鹿,该是恨那大虫扑食同类,尚是感其不食之恩?”
话说完颜怀玉自从山中巧遇李琼,便觉其兄行为有异。今见母兄对话言语晦涩,一时不明其中奥妙。不免强压心中焦躁,闷坐一旁不言不语。
其母王氏听罢长子一番言语,适才疑惧之色不由释然。反口问道:“今听我儿言语,山中射猎当有所遇。此时无有外人在旁,可将心中之事当面说来。”
完颜怀英眼见母亲面无怒色,一时斗胆起身,噗通一声跪倒母亲面前。再拜说道:“孩儿不敢欺瞒母亲。今日小孤山中射猎,谷口巧遇梁山细作一人。当面献上义军军师宫诚书信一封,信中言及孩儿身世不得明白,故此回来大胆问过母亲。”说罢,怀中取出蜡丸密书,双手递于母亲面前。
王氏接过密书,展开慢慢看罢。长叹一声说道:“十数载屈辱事,今日可与你兄弟明言矣。”
说罢起身,去一旁随身箱笼中取出灵牌两道,小心奉于帐中案上。自家焚香叩拜一番后,起身对完颜怀英兄弟二人说道:“今日你兄弟可上前拜过亡故双亲。”
完颜怀英兄弟闻言大惊,起身近前看时,只见案上两道灵牌之上一块写道,故主大宋太原府太守孟府君讳浩之神主。另一块写道,故主母孟府李氏夫人之神主。
完颜怀英看罢不解其意,着急问道:“自从孩儿晓事,常见母亲于无人之处,奉此二道灵牌祭拜。今日问及身世,怎说是孩儿双亲?”
那王氏夫人思及往事,早已泪流满面。听了孟怀英言语,低声泣道:“二位小主人听禀,案上两道神主,正是汝兄弟亲生父母之灵牌。你兄弟今可上前拜过,待妾身慢慢与你二人讲个明白。”
完颜怀英虽不明自家身世,却从未怀疑王氏非其亲生母亲。今日忽闻王氏口出此言,一时直如五雷轰顶。惶惑之中,不免拉了兄弟怀玉跪倒案前,失声哭道:“母亲何出此言,孩儿身世端得如何,乞求母亲当面讲个明白。”
王氏一旁哭道:“汝兄弟本乃中原河间府人氏。老爷孟府君仕宋曾为太原太守,夫人李氏生下你兄弟二人。靖康之初,金人南来,一路烧杀径犯太原。围城数月,纵兵猛攻。老爷率众血战连月,无乃粮尽援绝,士卒死伤无继。城破之际,饮恨殉国自刎于城头。夫人在衙闻讯不甘受辱,托孤于妾身而后悬梁自尽。妾身本为府中侍婢,眼见金兵入城烧杀奸淫,有心追随主人而去。无奈看你兄弟年岁幼小,兵火之中只恐难以活命。只好裹些细软之物,携领二子逃出府衙。大街之上,正好撞上金兵杀人逞凶。看见妾身貌美,当下掳去金营之中。金帅见面,意欲诛杀你兄弟二人。是妾身哭诉一番,假言你兄弟乃是母族胞兄之子,一门遭难幼小可怜,乞求当面饶过一命。金帅当下信以为真,又见你兄弟相貌清秀讨人喜欢,便认为义子养在身边。妾身为了保全孟氏一门血脉,忍辱金营偷生十数载,方才护得你兄弟长大成人。近年眼看你兄弟为金人出力刃对同胞,妾身暗暗于心不忍。有意讲明你兄弟身世,又惧金营之中母子难脱虎口。几次话到嘴边,不免欲言又止。今日问及往事,再不当面明言,只恐误了你兄弟二人性命。”
王氏一番话尚未说完,兄弟二人早已嚎啕案前。孟怀英叩头出血,捶胸大痛道:“我兄弟辱没祖宗认贼作父,今有何颜偷生于天地之间!”悲愤难忍之下,拔出腰中佩剑,径向项间抹去!
孟怀玉一旁夺下宝剑,垂泪叫道:“大仇未报,何颜面对地下双亲!”跳起身来,便要夺门而出!
王氏在旁见状,上前一把抱住。死死拖住哭道:“金营之中,汝兄弟身单力孤。一旦与贼变脸成仇,纵有冲天本事,焉能近得金帅跟前。妾闻世人有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汝兄弟如念妾身十数载忍辱不易,理当暂息冲天之怒,先寻脱身之道。”
孟怀玉性情刚烈,既知金帅乃是杀父仇人,怎肯咽下胸中这口恶气。欲待挣脱出帐,又看王氏哭倒于地抱腿不放,一时于心不忍。
正自为难,其兄孟怀英大痛之后少复心智。起身上前扯住兄弟,夺下剑来哽咽说道:“母亲所见甚是,兄弟不可轻身试险。今日身陷狼窝,既我兄弟不惜一死,岂忍母亲身遭不测。”
孟怀玉一心要替父母报仇,哪管自家一人生死。但听哥哥说道王氏身上,一腔怒火不由暂息。兄弟二人扶起王氏,双双跪倒面前,叩首说道:“庇护养育之恩胜过亲生,如能逃出虎口,我兄弟须当视母为亲生,陪护身边奉养终生终世。”兄弟二人叩罢起身,扶了王氏再去坐下。
王氏既已言明身世,再也不愿正坐受礼。拉了兄弟二人,自去一旁坐下。
兄弟二人侍立两旁,孟怀英含悲问道:“今日母亲言明身世,我兄弟当与金人不共戴天。后来之事如何处置,还望母亲早早示下。”
王氏言道:“你兄弟正值年少性情刚烈,既知自家身世,岂能强颜面对仇人?事已至此,片刻不能再留金营之中。如今天下大乱,中原无主。如欲苟存于世,可逃出金营隐身而去。如欲手刃仇人,得报国恨家仇,可投梁山义军入伙举义。凭你兄弟一身本事,日后当能报得父母之仇,又不难留个忠义报国之名。”
孟怀英道:“早闻阮鲲、李琎乃是昔日梁山好汉之后,中原地方有名豪杰。我兄弟欲报国恨家仇,非去投奔梁山不可。今日就以母亲之言,瞒过老贼速速逃出金营。”
孟怀玉一旁恨道:“十数载认贼作父,其恨此生难消。仇人即在眼前,岂可轻易放过。哥哥可与母亲收拾行装,待俺赶去中军帐内,先取了老贼首级,再一同出营不迟!”
孟怀英又拦住道:“兄弟且住!老贼身边侍卫如云,看你脸色大变,岂能容你怀刃近前?即便侥幸得手,我母子焉能逃过金兵追杀?岂不闻圣人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兄弟既知自家身世,当惜各自身躯,待与天下豪杰共谋复国壮举。一时枉逞匹夫之勇,于事有何益处。再者,十数载养育之恩,于情于理不当一朝弃之不顾。今日先放老贼一马,家仇留待后日再报不迟!兄弟且忍一时之怒,还依母亲之言,你我速速逃出金营为是。”
孟怀英好不容易劝住兄弟,自家却又犯愁道:“只恨世人皆知我乃金帅义子,兄弟又尝与义军阵前大战一场。一旦倒戈去投,梁山兄弟岂肯轻易信我。如若闭城不纳,再遭金兵于后追杀,那时岂不耽误了我母子三人性命!”
孟怀英帐中焦躁不已,王氏听了却道:“小主人休为此事犯愁。想那梁山军师宫诚既已遣人前来投书,其中内情当知一二。见放着下书人李琼在此,何不唤他来前共做一处商议?”
孟怀英闻言大喜道:“不是母亲提醒,孩儿一时忘了那梁山义军信使。”说罢出帐,喝令家将去唤李琼前来相见。
李琼自入金营,不知孟怀英兄弟心腹之事,自家生死一时不免置之度外。进得帐来,略一拱手,开口便道:“二位将军呼唤小可有何话说。如欲斫头便取剑来,俺自动手,不劳将军费力。”
孟怀英急忙近前施礼道:“先生误矣。山中初遇视为仇敌,此时当面已为救命恩公。如无恩公冒死前来下书,我兄弟犹自不明自家身世,尚且屈陷贼窝为虎作伥。先生之恩,此生难报万一,且容不才当面叩拜一番。”说罢,拉了兄弟怀玉一齐拜倒在李琼面前。
李琼见状急忙扶起,一时还礼不迭道:“小可不过一名小小信使,何劳二位将军大驾拜谢。”
孟怀英道:“先生见谅。目下事情紧急,生死之间刻不容缓。今有几句心腹言语,直须当面问个明白。如有些许差错,须令坏了我母子几条性命。”
李琼眼见孟怀英兄弟改颜以对,放下心来说道:“李琼乃是义军走报机密军情之校尉,军师宫诚身边之亲随。将军心中有话,但讲当面无妨。”
孟怀英听了,急忙问道:“先生奉命冒死下书,可知宫诚军师之良苦用心?”
李琼回道:“自从金帅统兵来此,得胜城前一场大战。我家统领阮鲲将军,深惜完颜怀玉小将军一身胆勇。后闻二位将军本乃中原人氏,自幼被掳金营不明身世。故遣小可数人暗伏金营左右,寻机当面相见。投书劝说二位将军脱身贼窟,投奔梁山一同为国效力。”
孟怀英一听,大喜说道:“先生不知。我兄弟陷身贼窟之中,心疑身世隐忍多年,对人不敢稍露只言片语。今日看过军师宫诚书信,回营斗胆问过母亲。方知我兄弟二人,乃是昔日太原太守父讳孟浩之子。金人南来,我父力战而死,我母保节自尽。多亏养母多年庇护,我兄弟方能苟存至今。”
话说靖康国难之初,太原府太守孟浩守节不屈,尽忠报国之名传遍天下。中原到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世人只道孟怀英兄弟乃为民间孤儿,实不知他是一代忠良之后。由此可见,王氏夫人为了保全二子性命,一身遭受了何等难言之辱,可怜煞费了一片良苦用心。
帐内义军信使李琼,听罢孟怀英一番言语,当面不由大吃一惊。急忙重新施礼道:“小可不知将军乃是忠良之后,适才多有冒犯,乞求恕罪则个!”
孟怀英急忙拦住道:“恩公少礼。今日我兄弟甘愿前去投奔梁山举义,但不知义军一边可肯收留?”
李琼大喜道:“将军若有报国之志,只要马到得胜城下,小可不才,愿保阮鲲将军、宫诚军师倒履出迎。若有半点差错,敢以项上这颗人头担保!”
孟怀英闻言放下心来,执其手为之引见道:“此乃养母王氏夫人,恩公近前见过。”
李琼听了,上前拜倒在地:“小可李琼,见过王氏夫人。”王氏急忙起身扶起,当面还礼道:“今日之事,生死全在先生身上。看在故主份上,须当费心保全二子平安无事。”
李琼再施礼道:“夫人但放宽心。只要逃出金营,后面之事李琼甘愿一力担承!”
孟怀英情知今日之事难保不露风声,性命关头容不得半点犹豫。便请母亲王氏与贴身丫鬟打点了随身衣物,外面各罩一身盔甲遮掩住身份。兄弟二人带了随身兵刃,自家裹了案上两道神主藏于怀中。母子出帐唤来几员亲随家将,与李琼一齐上马,径奔营门而去。
金兵把守营门小校,看见二位王子殿下出营,以为又去外面玩耍。问都不问一声,开门便放他一行走出金营。
孟怀英兄弟逃出虎口,心中不免暗道侥幸。当下吩咐李琼在前引路,一鞭落下刺马径奔湖边得胜城。
可叹:鳌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来!
话说金帅完颜昌,自与梁山义军对峙得胜城前。欲探阮鲲虚实,轮番遣将前去城下挑战不休。这日听得义子完颜怀玉杀去城下搦战多时,梁山人马依旧闭城不出。二子愤懑之余,遣使副将引众还营,自去小孤山中射猎玩耍。不免身坐帐中,等待二子回营来参。
帐中等过多时,不见二子回营。问过随身侍卫亲将,言说二位太子殿下射猎回来,径赴后帐而去。完颜昌命人去唤,回来报说后帐不见二位王子殿下,就连王氏夫人也不在帐中。
完颜昌听了,当下不由心疑。命人赶去营门查问,方知二子山中射猎,适才带了一个汉人回营。营门言说遇上故乡落难之人,竟自领了去见后帐王氏夫人。过得半个时辰,又见二位王子殿下引领几员家将,再番出营不知去往何处。
完颜昌听罢属下报说,内心一时吃惊道:“二子未奉本王之命,急急出营何为。王氏安居后帐,为何又不在营中?母子三人莫不是听了那落难之人什么言语,瞒着本王逃走去了?”
完颜昌一念至此,心疑二子受人引诱去投梁山,心中不由大为恼怒。急忙披挂起来,点起大将十员、骁骑二百。亲自上马领了,怒气冲冲杀出金营。竟往水泊岸边得胜城前,纵骑追赶过来。
话说金帅完颜昌,果然老奸巨猾。孟怀英兄弟一举一动,被他暗里猜个正着。一行人马扑出金营不久,还真让他追上了孟怀英母子。
原来,孟怀英兄弟逃出金营,身边虽有马力相助,但苦母亲丫鬟终属女弱,虽能骑乘却不堪驰驱,一时哪里能够远离金营。
眼看后面金骑蜂拥追来,母亲王氏马上对孟怀英兄弟说道:“此距梁山岸城不远,汝二人但当纵骑赶去求助。妾身闻听梁山众将,皆乃节烈之士、义勇之人。今以多年受辱之身,到时何堪以面相对?妾身当赴黄泉路上,前往侍奉老爷、夫人去矣!”
王氏一言未尽,袖中抽出短刃一柄,径去喉间一刺。登时血溅荒野,尸身一歪遂即倒伏鞍上。
可叹:十载忍辱乱世间,一朝就义赴黄泉!
孟怀英护侍母亲匆忙赶路,哪防她早已心存轻生之念。在旁一时救护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不幸命陨马上。兄弟二人急忙上前扶住王氏尸身,四泪横流登时大哭不止。
一旁李琼眼见王氏性烈如此,当下也不免凄楚悲怆。待看后面大股金骑将至跟前,不免近前劝道:“夫人命丧荒野,灵魂无所皈依。二位小将军且忍一时悲痛,先护了夫人尸身赶去得胜城要紧!”
孟怀英兄弟伤感养母为救兄弟二人性命,受辱金营一生凄凉。今日落得如此下场,悲痛之情一时难以言表。痛哭之中,早已忘了仇人追杀上来。幸亏李琼及时提醒,二人方才回过神来。
孟怀玉眼见金骑已近眼前,急叫一声道:“哥哥快护了母亲先走,却待小弟挡住后面金帅追兵!”一声叫罢,手提大斧拍马来迎后面追兵。
孟怀英心伤养母十数载抚孤之恩,再不忍让她受到些许屈辱。当下将尸身小心抱过马来,再让家将背了丫鬟。也顾不得叮嘱兄弟小心,自与李琼一起打马,急奔得胜城而来。
话说孟怀英手提大斧,一身驻马于野,单骑来挡后面金兵。马到跟前,眼见金帅完颜昌率骑亲来,恨不得上前一斧便劈碎了老贼!
完颜昌率骑赶上前来,看见孟怀英径奔义军得胜城而去,心中便知大事不好。再看孟怀玉一人一马挡住去路,心中虽然藏下万分恼怒,脸上不免强作欢颜道:“我儿不带兵马,只身出营所为何事?”
昔为父子,今作仇敌。孟怀玉强忍满腔怒火,一举手中宣化斧。当面指定完颜昌,大喝一声道:“老贼瞎眼!吾乃大宋太原太守孟浩之子孟怀玉,哪个是你孩儿?”
完颜昌心中虽有不祥预感,此时听了孟怀玉当面一叫,不由也自大吃一惊。随声喝道:“我儿何出此言?”
孟怀玉再喝一声道:“老贼住口!靖康国难之初,鞑虏兴兵犯我国家。我父战死太原城头,我母府衙守节而死。我兄弟遭遇乱兵所掳,认贼作父陷身贼窟。一门惨状,全拜老贼所赐。今日当面,恨不得食尔肉、寝尔皮,方消我十数载胸中恶气!只念昔日养育之情,今日当面暂且饶你不死。从今而后,两军阵前,再休让俺孟怀玉撞上你一回!”
孟怀玉一番言语不多,对面完颜昌已然听个明明白白。至此始知孟怀英兄弟并非凡夫俗子,乃是宋朝已故太原太守孟浩之子。
当下不由恼悔于胸,一时破口大骂道:“王氏误我,王氏误我!十数载养虎为患,今日反遭毒口伤人。众将何在,快与本王擒下此贼,再赶上前去捉回王氏,好去营中活剥了他母子出气!”
金帅身边众将,不知孟怀英兄弟何故私自出营。此时听罢他二人来言去语,其中原委已知七八。昔日王子殿下转眼变为死敌,虽然一时难以生恨,但闻将令不得不各挺兵刃闯将上去动手拿人。
这边孟怀玉屈陷金营十数载,一旦明白身世,满胸怒火正自无处发泄。当场有心突马上前,力毙完颜昌于斧下。只因不忍负人养育之情,不得不忍恨暂放老贼一马!
当见金营众将扑上前来,不由瞪圆双眼,暴叫一声:“今日且把你辈拿来斧下解恨!”拍起战马,抡圆大斧。突入人群当中,连斩数员金将落马!
书到此处,不提孟怀英兄弟能否逃脱金帅追杀。先说义军得胜城中,阮鲲正与众将议论军情,军师宫诚忽觉一阵心惊肉跳、气血翻涌。诧异之时,掐指一算,不由脱口叫一声道:“怪哉!”
阮鲲一旁见状,不由问道:“先生为了何事吃惊?”
宫诚说道:“兄长不知。金师来此不战不退,两军胜负一时难决,小可未免心中烦闷。适才一阵心潮翻涌,于座占得一卦,卦象示意今日兄长应收猛将一员。小可不由心思,金、伪重兵三面合围,梁山局势危若累卵,何来壮士现身相助?一时思量不已,未免暗暗称奇。”
阮鲲听罢,不以为然。于座笑道:“金、伪称兵中原,豪杰壮士不甘受辱,到处蜂起举义抗敌。值此大战将临,偶有壮士前来相助也不见怪。”
宫诚接道:“兄长言之有理。只是适才卦象难以明白,让人不免生中生疑。兄长且请安坐,却待小可慢慢问来。”
宫诚说罢,唤进身边亲随。细问遣往金营干事之人,可都返回城来。亲随近前回话,遣出众人皆无所遇,此时只有李琼一人尚未回城。
宫诚一听,不由击节叫道:“兄长不知。自从知晓完颜怀英兄弟乃是中原人氏,小可便遣细作四五辈暗藏劝降书信,偷往金营附近,寻机当面下书。如今两日已过,众人皆各无缘,只有李琼一人至今未回,不难测度当与完颜怀英兄弟有所际遇。想那完颜怀英虽则身陷金营,却幸饱读诗书、熟识礼义。看罢小可信上几句言语,只要弄清自家身世,定会逃出贼窟来投梁山。金帅完颜昌身为一方重臣,统兵驭众号令严明。完颜怀英兄弟人单力孤,一旦被金帅查有异志,兄弟二人性命必危。兄长可速遣将出城,去往金营附近巡绰。一旦遇上完颜怀英兄弟来投,也好随即接应脱险。”
阮鲲素知宫诚神算无误,今日听他言语,也觉事在情理之中。当下便令柴彦卿、孙腾、马行周、杜先、康方立、孙扬六将,引领精骑二百出城前往金营探看。
阮鲲令下,义军六将应声披挂而起。引领精骑杀出得胜城,直奔金营跟前而去。
出城不及十里,早见几匹快马迎面扑来。柴彦卿心知两军对峙之时,小股人马谁敢轻易岸边试险?当下不由叫一声道:“军师神算,妙不可言!”
正是:神机庙算策无虚发,运筹帷幄千里决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