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国舅爷既知伪庭皇杠下落,一心急欲杀人夺宝。当下唤来身边拳棒教师王玉、郑玄,问他两个可敢前去捉拿黄天龙?
王玉、郑玄心于邀功,异口同声应道:“我二人幸得国舅爷一番抬举,此身无以为报。今逢有事差遣,理当不辞水火!”
国舅爷听了,大喜说道:“今日如能擒下黄天龙,日后说不得保举你二人去太子驾前做个将军!”
王玉、郑玄急忙倒地拜道:“甘愿效力。虽肝脑涂地,当万死不辞!”
国舅爷唤起二人,就把两囊珠宝当面赏于三个。吩咐闫七先去结果了董进、孙环,再聚庄上蓄养儿郎,陪同王玉、郑玄前去史家庄杀人夺宝。
书至此处,你道这国舅爷乃为何许人也?
原来,此人乃是京城巨富郭半城之子郭重荣。因其生性放荡为人强横,太平时节便借了其父财势,交结权贵多行不法。刘豫迁都东京,伪太子风闻郭半城小女貌倾京师。重金礼聘为妃,金屋藏娇宠幸至极。郭重荣因之一步登天得授要职,门下不免招聚一些散兵游勇、无赖光棍,横行京师无所不为。
太平时节,朝中官宦多在东京城外购置别墅,专备闲暇之时游兴玩赏。城北九龙岗上,旧有哲宗朝宰相章惇旧宅一处。花石奇巧,楼阁壮丽,起名称之为畅春园。
郭重荣得闻此园名压京师,一日引领手下恶徒打进园内,赶走奴仆强行占下,不时叫了乐户歌姬来此消遣。章惇后人惧其势力不敢与之比较,不免忍痛拱手相让。
刘豫贺节之礼遭劫,郭重荣闻讯不免心动。暗思其事当为京师附近壮士所为,不免携领手下恶徒来在畅春园。每日分派人手远近打探,但等一有消息却好暗里趁火打劫。
常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侥幸之中,手下恶徒巧获董进、孙环,一时有兴得闻节礼下落,不免遣使身边心腹即刻动手。
话说闫七本乃东京城内有名恶棍,宋时曾充开封府押衙班头。与结义兄弟五人包揽词讼、私合人命,实乃京城地方有名一霸。只因六人同居东城,京城地方人号东城六虎。
早年因与郭重荣结识于花街柳巷之中,脾胃相投之下有兴结成金兰之好。二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势,成日价胡作非为,打得一团火热。刘豫迁都东京,郭重荣因缘得势。闫七等人不敢再以故交相攀,不免降低身份,趋附门下甘效鹰犬之力。
今值国舅爷一声令下,闫七当堂领命而出。自去城内城外唤来无数党徒,合了园内一干恶棍,一时聚起二百余众人马。当晚鸡鸭鱼肉饱餐一顿,由王玉、郑玄在前开路。夜半时分,赶至史万宝庄上。堵了前后庄门,点起数十支火把。发起一声喊,撞开庄门一头打将入去,满地里要寻史万宝兄弟交手厮杀。
不想前后人马会合中院,方知眼前劫了一座空庄。搜遍多时,不见人影一个。翻箱倒柜、破壁掘地,乱至天明,寻不见一件珠宝。众人到此不由泄气,无奈赶回畅春园,免不了被郭重荣骂个狗血喷头。
原来,黄天龙、史万宝腾云庄上救回焦奇。知晓节礼之事已然漏风,不免担心董进、孙环前去贼人官府告发。
路上商议对策,史万宝说道:“此间有一好友王州,素日知俺不附贼人官府,日后难免惹祸上身。曾经告俺他有田庄一所,地方僻静无人知晓。但有风吹草动,自可前往躲避一时。今日祸发,事不宜迟。不免知会韩家兄弟,搬动焦奇家人,一同躲去那里藏身便了。”
回庄以后,安置三家老小偷去王州田庄刚刚住下。次早消息传来,史万宝庄上夜来突遭贼人打劫。兄弟几个侥幸躲过大难一场,吃惊之余,却不知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次日,遣人分头再去打探。得知韩继祖、焦奇两家未免于祸,而王州家中夜入群盗,逼问史万宝下落不出,一怒之下截其头、屠其家而去。
史万宝闻讯如雷轰顶,当下不由捶胸大痛。喝问何人所为之时,报信之人言说,村人暗里听到群盗口中,多有畅春园国舅爷之语。
黄天龙听了,急忙问道:“畅春园所在何处,国舅爷乃为何人?”史万岁一旁恨道:“畅春园居此不远,国舅爷乃是伪太子宠妃之兄郑重荣。此人得势猖狂,横行京师残虐地方,连日之事当是此人所为。”
史万岁话未说完,史万宝拭泪叫道:“不保此仇,怎堪在世为人。待俺今晚畅春园走上一遭,必当手刃此贼,以慰王州在天之灵!”
史万岁劝道:“此贼身为伪朝贵胄,身边所蓄心腹极多,怎容生人接近半步。何况那畅春园乃是先时宰相别墅,厅堂楼阁遍布园内。一旦误入其中,一时哪里去寻此贼歇处?”
黄天龙一旁接话道:“王州为我而死,令人寝食难安。可趁贼人无备,只我兄弟夜潜入去寻机毙之。一来好报王州之仇,二来也替时人除了这害。”
史万岁劝不下二人,无奈只好意同。入夜时分,三人扎缚起来,留下韩继祖兄弟看守田庄。黄天龙带了那口剑,史万宝顺起一柄哨棒,史万岁捉了一口朴刀。三人出庄上马,一路急奔畅春园而去。
马离畅春园不远,黄天龙三人翻身下马。一边林中藏好马匹,悄悄摸至跟前,正好听到里面传来三鼓打更之声。
黄天龙纵身一跃翻进园墙,仗剑闯入门房之内。先将灯前几个赌钱恶棍放倒桌下,转身出来打开大门,再放史万宝兄弟进来园中。
三人急于寻人,摸黑径向园内走去。刚刚转过一处照壁,风声起处,不知哪里猛然窜出两条恶犬,呲牙咧嘴直冲三人迎头扑来!
原来,郭重荣逞凶乱世结仇甚多。为防不测,除了多蓄恶徒防身之外,又用重金寻来两条猛犬护庄守夜。
说这两条恶犬身形威猛,且具灵性。郭重荣素日爱如珍宝,身自调养常使噬人。养成凶残之性,不亚于豺狼虎豹。
当晚,黄天龙三人入庄,两犬暗里有所警觉。听到动静,它却不吠不动。只待三人走近,方才猛然窜出迎头扑上。
两头恶犬虽自凶猛,却不防入园三人正待大开杀戒。眼见二犬迎头扑来,黄天龙手起一剑,先将一条拦腰斩为两段。史万宝跟着蒙头一棒,又将一条打落在地!
二犬登时毙命,后面两个伺犬更夫掉头便走。史万岁赶上前去,一刀剁翻一个,飞起一脚再将另一个踹倒在地。跟着上前一脚踏住胸口,刀尖抵住咽喉。低喝一声:“敢则一声,便是一刀!”
三人放眼院中,见无惊动他人。不免放起地上更夫,逼问一声:“郭重荣何在?”
更夫早被吓个半死,为救性命不免实话实说道:“国舅爷自在中院春芳堂歇卧,好汉饶命!”
史万岁再喝一声道:“想活命时,速速带路前去!”地上更夫一听活命有望,一边起身求饶,一边领了三人,七扭八拐来在一处小院门前。
门前停下脚步,史万岁低叫一声道:“今夜前来屠庄,留你性命不得!”叫声未落,就地一刀结果了更夫。
三人随后摸进小院,眼见中堂亮有灯光,正待举步上前,却不防堂前站定两员抱刀侍卫。星光之下,看见有人走入,远远问道:“何事?”
黄天龙三人听了也不答话,大步迈开急趋近前。堂前侍卫似觉不妥,不免追喝一声:“何人?”
话音未落,史万宝、史万岁早已闯上前去。两员侍卫不及拔刀,早被一家一个放倒地上去了。
史万宝跟着打一手势,留下黄天龙院中戒备。兄弟两个则跳上台阶,推开虚掩房门一头抢进堂中。
灯光之下,一名侍女倚桌假寐。听得脚步声响猛然抬头,睡眼惺忪之中,惊看两条大汉撞进堂来。一时张不开口,挪不动脚,愣在椅上呆若木鸡一般摸样。
史万宝兄弟也不管她,掀帘闯进书房之内。灯光之下,掀开锦帐正待下手,却见榻上空无一人。二人吃这一惊,叫声不好反身出来。轻声喝问桌前侍女:“俺不杀你,只问你郭重荣身在何处?”
那名侍女如梦方醒,哆嗦着身子说道:“国舅爷自和新人歇在偏房。”史万岁再喝一声:“如想活命,速速带路前去!”侍女仗胆起身,捧了桌上灯烛,引领二人走出堂来。
三人来至偏房门前,侍女轻叩几下房门。但听里面有人问道:“何事?”门前侍女惊怕过后却也机灵,随声回道:“厨下来送茶果。”
话说房内值更之人,乃是郭重荣一名贴身小厮。听清门外侍女说话,当下未起半点疑心。打开房门看时,却见两条大汉操刀提棒立在眼前。吃这一惊,正要高声叫嚷,却被史万岁劈面一刀砍翻在地。
史万宝趁势抢进内室,撩开锦帐看去,早见一人拥着一个女子睡在榻上。
那人梦中突被惊醒,赤条条坐身而起正待发怒,却被史万宝当头一棒打下,登时脑浆崩散翻身扑到在榻前地上。
话说榻上这人,正是伪太子宠妃之兄郭重荣。皆因得势猖狂杀人如麻,为防仇家暗中报复,夜宿园内一夕数迁。虽乃亲近之人,一时难觅歇卧之处。
实不想百般心机用尽,难防恶报突然到头。一场泼天价富贵不曾到手,却步董进、孙环二人后尘,一路赶往阴曹地府去了。
此时,一连串响声惊动了这处小小偏院。只见东厢房内先行抢出两条大汉,星月光下看见院中有人。厉喝一声道:“何人大胆,直敢夜闯畅春园行凶!”喝声落处,双双扑向黄天龙挥刀便砍!
黄天龙挥剑刚刚接住二人,又见西厢房内跳出一僧一道。一个挥动镔铁戒刀一把,一个舞起七星宝剑一口,扑入院中要助前边两个来拿黄天龙。却好史万宝兄弟结果了郭重荣抢出房中,看见一僧一道扑出,一家一个上前截住挥刃便斗。
说这院中一僧一道,此前本为两个江洋大盗。只因多条命案在身,被那仇家悬赏追杀。为保性命,假扮出家之人游走江湖之上,到处行凶为恶。后趁国难结伴走来京师地方,因闻郭重荣一时得宠伪太子。心欲攀附身边以期际遇,不免双双投来门下为之效力。
二人行事果敢、下手凶残,素日深得郭重荣赏识看重。日则随身侍卫,夜则不离左右,专备突发不测之祸。今夜闻听院中有警,不免跳出房门上前动手。
七人当院大打出手,叫呼之声一起,不免惊动了一座畅春园。东城六虎听到春芳堂院内传来杀声,急忙唤聚恶徒点起灯笼火把前来探看。当见院中七人分作三处正自恶斗,个个不由惊呆了双眼。
话说与黄天龙动手二人,正是园内拳棒武师王玉、郑玄。二人一身武艺,果然不亏军班出身。一招一式尽显手段,一进一退毫无破绽。前后夹定黄天龙,趁虚而进、寻隙而击,急于要将对头毙命于当场。
不料想二人火并多时不能得手,惹得黄天龙性发起来。手中冷泉剑抖开一团剑花,逼开郑玄竟奔王玉迎面劈来!
王玉哪里知晓这口剑的厉害,急挥朴刀迎前去挡。只听噌地一响,但觉手上一轻。吃惊之中,瞪眼一看。火光之下,早见自家手中朴刀丢去了半截。
兵刃受损,立分输赢。黄天龙趁他吃惊之时,破开门户一剑刺去。试想血肉之躯,何当如此冷锋利刃?但听王玉痛叫一声,一跤摔翻登时躺倒在地。
黄天龙一剑刺死王玉,转身再来迎斗郑玄。郑玄眼见王玉倒地,心中未免惊慌。一刀劈空收步不及,破绽露处,又被黄天龙跟进一剑劈杀地上。
却说东城六虎,皆乃积年猾贼。初闻有人深夜闯园,心中虽惊却也不惧。后见院中恶斗不解,中堂房门大开。悄悄溜去看时,遍地里寻不到国舅爷人影。落后赶去偏房,却见榻前血肉模糊躺倒一人。凑火近前细看,正是国舅郭重荣。
六虎眼见此景,心中未免惊怕。翻身走出偏房,正巧看见黄天龙神威大发,一阵剑光闪处,接连结果了王玉、郑玄。
六虎看到眼中,情知大事不好。悄地里打一眼色,却趁院中恶徒叫呼一片,抽身溜出畅春园一走了之。
再说院中一僧一道斗到好处,忽见黄天龙一人一剑结果了王玉、郑玄,各自不免大吃一惊。一时胆怯欲寻走路,火并之中哪里能容轻易脱身?
一个挥刀冒进,被史万宝迎头一棒打死。一个虚晃一剑且待走路,又被史万岁跟上一刀劈个两半。一僧一道不免拉手上路,一起赶赴阴世化缘去了。
院中一伙恶徒见状,尚自不知手高眼低。当场哄叫一声,群起上前动手。史万宝兄弟怒犹未解,不免与黄天龙合力迎上,刀剑挥处大杀一场。
白刃飞来,登时暴起一片哭爹喊娘之声。院内一群恶徒,接连倒下无数。要活命的急忙退下,待寻东城六虎做主之时,却哪里见他人影一个?
眼看黄天龙三人杀得性起,谁个再敢上前与之相较?眼乖的丢了火把刀杖先走,腿慢的只恨爹娘少生了四脚。连滚带爬逃出畅春园,不一时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黄天龙三人大杀一场,出得胸中一口怒气。叫声聒噪,收刃而罢。闯出畅春园,上马先奔王州庄上。
等来天色放明,出资收敛王州一门尸身安葬已毕。墓前痛哭一场,谢过帮忙村人方才重回田庄之上。
话说畅春园一夜大乱,园内厨役仆妇无人放胆出头探看。只待天光大亮,小心走出来看时。眼见国舅爷横尸榻前,春芳堂院内满地死尸。惊惧之下,急赴京城家中报讯。
那郭半城年过六旬,熟谙世情。今逢乱世,一不愿依附刘豫父子得罪世人,二知其子胡作非为惹祸上身乃是迟早之事。一闻凶讯,引领管家赶去畅春园。收敛尸身抬回祖茔安葬已毕,一夕引领家小隐身而遁不知所终。
伪太子得知此事,不免大为光火。一恨郭半城不告而去,二怒有人竟敢在自家头上动土。又禁不住身边爱妃,哭哭啼啼要为其兄报仇。不免严命皇城司、开封府使臣,严缉凶犯不得稍迟。
那皇城、开封二司使臣,早被节礼之事弄了个焦头烂额。再接太子严命,一时叫苦不迭。
不得已,捉来畅春园几个厨役仆妇严刑拷问。却因郭重荣为求一场富贵,做事甚为机密。节礼之事,除了闫七几个知晓以外,他人皆不知国舅爷得罪了何人。
二司使臣气恼之下,再命人手严缉闫七等人。又不想东城六虎情知死了国舅爷,自家一条性命难保。个个早已潜踪而逃,一连数日无获一人。
二司使臣正自无奈,有人近前献计道:先时府衙扑快班头傅立,为人精明强干。供职多年眼线极广,京城一带巨贼大盗无所遁形。而今避乱闲居在家,但能请得此人出马,不日必可捉获贼人。
二司使臣闻言大喜,立遣兵马围了傅立宅院监住家人。命其三日之内,必获东城六虎与畅春园行凶贼人。
傅立老扑头欲保家人性命,邀出昔日一班旧相识。广撒眼线遍地缉访,真个在相国寺内拿住了闫七。闫七虽不认得黄天龙、史万宝,却猜定那晚行凶之人非他两个莫属。如今严刑逼供之下,不免将事情原委合盘倒出。
皇城、开封二司使臣,不料此举一石二鸟。不仅知晓了畅春园行凶之人,反而又牵出了打劫皇杠真凶人犯。大喜之下,急禀伪太子知道。正待遣兵捉拿黄天龙、史万宝时,闫七一时又说不出二人下落。无奈之下,不免遣使傅立再去探访。
老扑头傅立,知道黄天龙乃是梁山好汉之后,史万宝又为京师有名大侠。此前捉获闫七以属无奈,如今怎肯再去得罪世人。自家暗里打定主意,却趁家人不备,偷偷悬梁自缢而亡。
二司使臣得闻傅立自尽,当堂不由大怒。恼恨之下,意欲尽屠其家。却又得身边之人献计道:闫七既已探得王州与史万宝交好,可知黄天龙、史万宝夜入畅春园是为王州报仇。度其藏匿不远,不如遣人再去村上打探,一时侥幸寻得史万宝下落也未可知。
二司使臣果然再遣人马赶去,一番拷掠之下,村人说出王州旧有田庄一所地方僻静,但不知史万宝一伙是否藏匿其中。
二司使臣得报,再遣手下假扮樵夫前去打探。虽不敢十分接近门前,却远远看见庄上有人居住。二司使臣急禀刘麟,乞遣大将多领兵马前去捉人。
刘麟早闻黄天龙大名,又知史万宝乃当世壮士,担心寻常之辈难以力敌。正思遣使何人出马,军师云中子指定殿下一将,说道:“殿下爱惜此人一身武艺,常疑难收其人之心。今日之事,何不遣他领兵先行,再命大将跟随其后去助。他若擒住黄天龙,势必与梁山兄弟结下死仇,日后必能死心塌地效忠太子。如或首鼠两端,太子殿下再也不必爱惜他一身武艺以养后患。”
刘麟闻言,大喜说道:“军师高妙,可谓一箭双雕。此人将门之后,勇略过人。虽疑其心有二,实不愿忍痛弃之。今日遇上此事,正可借机当面一试。”当下唤上这人,令其引领护驾亲兵五百,速速赶去王州田庄拿人。
那人领命下殿,一边点集人马,一边心中合计道:“黄天龙与俺同为梁山好汉后人,勤王之时皆曾为国血战。只恨国遭大难,再也不闻此人消息。想不到他会隐身京师,竟自做下如此大事。今日天幸教俺领兵前去,如不先行送信于他,只恐坏了他那一伙人性命。”
心中想罢,不免暗里先遣心腹出城赶去报信。自家随后引领兵马,一路慢行而来。
话到此处,你道此人姓甚名谁,如何能够得到伪太子赏识器重?
可知此人并非等闲之辈,原来乃是梁山好汉金枪手徐宁之子徐世荣。
只因其父南征方腊战死疆场,其家得到朝廷抚恤,一门老小一直留居东京城中。刘豫篡国,闻其将门出身,一身勇略过人。招至麾下重金厚赐,欲收其心以为己用。
不想这徐世荣在内侍母至孝,在外为人仗义。虽自逼于时事屈身伪朝,一身行事光明磊落,不肯与贼同流合污。今日一闻黄天龙凶信,岂能甘心任贼驱使,故遣心腹先行快马出城报信。
却说徐世荣心腹手下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到王州田庄,拍门大叫要见黄天龙将军。
史万宝几个出门来看,得悉此人领了徐世荣之命前来报信。黄天龙听了,不免大惊道:“自赴京师勤王,兵事匆忙无暇探访徐家哥哥,今日不想暗里被他救下一命。不是他冒死遣人送信来此,我兄弟只须被贼人一网打尽!”说罢,吩咐心腹带话回去。就说日后一有机会,必当入城前去拜访。
黄天龙、史万宝自于畅春园杀了郭重荣,心知事体越发沉重。为防事发突然,已将几家老小送往各自亲戚家中。劫来之物,也早分头藏下以备后用。
今日,兄弟们正自商议聚众举义之事。接到徐世荣遣人报信,不免各自抓扎起来,先行出庄躲避一时。
再说徐世荣领兵来至王州田庄,直待后路人马赶到,方才合兵一处围了庄院。挥众杀将进去,哪里还寻得见一根人毛?
徐世荣一路走来不见心腹回报,心中不免暗自打鼓。今见人去庄空,方才放下一场心事。与后路大将打一商量,不免引领人马回城交令。
来至伪太子府中,下马登堂尚未立稳。早被刘麟指定当面,怒声骂道:“你这厮做得一场好事!怎敢背后捣鬼,偷偷送信于贼人,让他一伙先行一步逃走出庄?”
徐世荣被人喝破心事,当下不免大吃一惊。正待开口分辨,只听堂上一声喊。早被两旁力士抢上前来扑倒在地,当场摁住捆了个结实。
徐世荣不知何处泄露了马脚,犹自挣扎叫道:“俺不曾做下亏心之事,为何当堂绑俺?”
军师云中子上前笑道:“徐世荣,你甘心附贼心怀不轨,怎能瞒得过贫道两眼?你那心腹之人,已被太子殿下拿住,合盘供出你与贼人交通之实。事到如今,还待怎讲!”
刘麟喝令力士按定徐世荣,当堂暴打一顿,连声逼问黄天龙一行下落。徐世荣心知身闯大祸难免一死,强忍疼痛闭口不言。
刘麟拷打一番,撬不开徐世荣之口。气恼之余,喝令堂下:“速将此贼下在死牢,一门老小监在家中。待后拿住黄天龙,到时一并发落不迟!”
众力士一声得令,抬了徐世荣下殿。一路抗至开封府,七手八脚将其推入死牢之中。
徐世荣不幸身陷死牢,急切里想要送信于家人,好让母亲妻子出门躲避一时。可知一旦身为伪贼钦犯,即便日前有几个旧相识,如今谁个放胆来前探看一面。
话说那死牢之内,暗无天日、恍如阴域,徐世荣困于其中难免焦虑。恍惚之中,忽听牢门一响,只见一人闪身走将入来。
徐世荣定睛看去,不由叫一声道:“兄弟是人是鬼,何得来在此间?”
只因此人突然现身开封府死牢之中,又令东京城内一场后事越发大弄。
正是:闯虎穴易装寻旧盟,定巧计脱身出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