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两人漫步至牯岭街心公园。路边有一株人工栽种的大榕树,一人抱不过来,柱根相连,柱枝相托,独木成林。周边碎石砌就圈石,五彩斑斓。圈石里种植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红红艳艳的。此时,戴着斗笠的月亮早躲到红与黑缠绵胶着的碎云里去,正舒服地打着盹儿。
此刻黑暗,恰到好处!坐圈石上,路灯下的人不注意看不见的。
范婷提议道:“我脚走得酸疼,坐一坐吧。”
王国宁道:“好。”
范婷一屁股坐上半人高圈石,也不谦让。她坐下之时,侧面曲线看起来很优美。王国宁靠着范婷坐,嗅到她好闻体香,不由得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刚才多吃了两口咸菜,心里干渴得很。
王国宁温柔道:“山里可不比山外,坐石上可别受凉。”
范婷道:“我可不像潇潇那样的城里人,娇生惯养的。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泼辣得很。”
王国宁从身边草丛里撷一朵野花欲插在范婷发夹上,范婷没有拒绝,含羞带笑着接受。
这文绉绉的男女之情好浪漫。此时,天上有几颗星星饶有情趣地微笑着。
夜深了一些,颇有凉意,屁股下石头更加硌人。范婷觉着有些冷,脊背上早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于是,双手紧紧抱住臂膀。
王国宁关心道:“冷吗?”
范婷道:“庐山这春夏之交的夜挺冷的。”
王国宁只穿一件衬衫,身上并没有多余衣服让他脱下来惜花怜玉,只好尴尬地看着范婷。如果恋爱算作一门功课,王国宁考试并不算及格。此时的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这眼前的情景。
范婷内心对王国宁好感渐增,接触过几次,觉得成熟有地位男人说话做事比毛头小伙子更为可靠。她不说话,榕树下顺势把头依偎在王国宁肩膀上,这动作来得突然但也自然,让王国宁又惊又喜。范婷发间散发出一股洗发精香味,直冲王国宁鼻孔,让这个中年男人心猿意马。天啦!幸福来得太快,犹如一条船直接入港。范婷态度转变之快,让王教授目瞪口呆。
范婷不说话,歪着头,静静看着天上时不时闪烁的一两颗星星。
王国宁醒悟过来,忙笨手笨脚去搂范婷腰。范婷似乎醒悟过来,叹了口气,把放在自己腰间王教授的手默默拿开,王国宁又搂住范婷腰,范婷又拿开,王国宁又搂住,范婷欲拿开,却轻柔无力,遂作罢。正常状态下,王国宁不会放下老脸,在范婷面前低三下四,如此一而再再二三,可今晚,欲望澎湃,已经不能自己。他深知眼前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宛如大海海面上跳跃的一条飞鱼,手不抓紧,鱼会滑飞走。
范婷头肩感觉头颅下的膀浑厚、惬意。她闭上眼睛,细细嗅着王国宁身上男性的体味。她喜欢这个味道,许多男人的气味则让她讨厌。不知何时,王国宁搂着范婷腰间的手,爬升到范婷背上,开始隔着范婷衣服不停摸索。这地方虽不敏感,但可测试出范婷对自己的接纳程度。没有恋爱经验的王国宁,在男女关系上本来小学生水平,情急之下,一下达到与他身份相符的大学教授水平。
他搂女孩的动作虽然生疏,甚至于手忙脚乱,可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王国宁得寸进尺,范婷委婉拒绝。这没有力度的拒绝,软绵绵的拒绝,对王国宁来说更像是鼓励,更加激发起王国宁捕食眼前猎物的欲望。
王国宁从侧面吻了范婷耳垂,范婷道了一声:“痒!”便缩着脖子躲避。当他嘴巴寻找到范婷红唇,范婷却惊醒了一般,猛地站了起来,明确予以拒绝,没有表情说道:“It's late at night. We should go back.(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王国宁很失望,但不得不跟着范婷一起起身。
两人怏怏哒哒回宾馆,一路上,谁也不说话。王国宁路上非常懊丧,觉得自己心急了一些。走到宾馆门口,范婷并没有直接进宾馆,却倚在宾馆门口一棵树下阴影里,站住不动。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王国宁的眼睛,道:“今晚,sorry!”
此时,天空朦胧,在云彩与云彩之间,只隐隐露出一点点月白,月光仿佛躲进了范婷眼睛里,让她眼睛看起来水蒙蒙的凉凉一片。
王国宁不甘罢休,又去搂范婷的腰,范婷没有拒绝。王国宁把她带向自己怀抱,范婷没有推开眼前这个男人的蛮横,闭上了眼睛,长长眼睫毛剪碎了月影。范婷红唇微启,用颤抖的裹着喘息气息的声音,说了一句旷世名言:“Love loves to love love”。
王国宁知晓这个短语出自爱尔兰诗人詹姆斯·乔伊斯的作品《尤利西斯》,短语中四个“Love”代表爱与情感的不同层面。第一个“Love”代表纯洁的爱情;第二个“Love”代表对万事万物的热爱;第三个“Love”代表着去行动并主动追求;第四个“Love”代表着从肉欲升华到精神层面上的爱。
范婷烈焰红唇就在眼皮下,王国宁之爱未如范婷暗示那样,上升到宗教般的大爱,仍停留在猿人水平,下身开始不由自主地蠕动。范婷身体觉察到了王教授身体变化,仿佛恐高之人站在高山之颠,心儿颤颤悠悠的,要跳出胸腔。
王国宁嘴唇颤抖着吻向范婷,范婷没有躲闪,也没有迎接,就像一只被猎鹰站在背上不停撕咬的梅花鹿,此刻,命运已无法自己掌握。他厚厚嘴唇火急火燎地捉住范婷红唇,红唇一无所动,没有任何抵抗。
王国宁嘴唇细腻而温柔地探索,像探索真理一样,孜孜不倦。范婷抵抗不住,犹犹豫豫中选择了接纳。这种接纳在开始阶段,并不是全方位的,显然牙齿还有反对意见,并不配合嘴唇。犹如敌军兵临城下,古城却城门紧闭,拉起吊桥,并不愿乖乖就范。王国宁着急,拿舌头撬开范婷紧闭的牙齿,范婷心一软便松了口。王国宁舌头如攻城掠寨的千军万马冲进了城堡,肆意抢劫放火,又如放闸后的鱼,冲进浅浅的水湾,翻腾不已,搅得范婷心慌意乱。
王国宁手和舌头一样也不闲着,情不自禁地顺着范婷臀部腰部往上走。他有宏伟远大的目标,想摸范婷性感高耸的酥胸。当然,隔着旗袍,范婷大可以让王大评委得逞,权当装作不知。可王大评委摸了胸的手,贪婪而并不满足,还想往更隐秘之去处。这回,范婷坚决摇头拒绝,这是女孩子最后的尊严,决不能随意放弃。
这一吻,石破天惊,月亮忍不住爬出云层来看!
潇潇在商朝房间里赏月喝咖啡(商朝特别崇拜欧美诗歌,学欧美人,只喝咖啡不喝茶)。她正端着杯杯儿望着窗外出神,突然发现落地窗外地面上树影子一阵乱晃,探头隔窗去看,见一对男女正纠缠在歪脖子树下疯狂接吻。
潇潇朝商朝招手,道:“商老师,你快过来看,有西洋把戏!”
商朝过来看,只见月光把一男一女和树影子清晰地照射到宾馆门前明亮的地面上,那长长变形的影子在大地上投射出去,足足有十几米长。商朝和潇潇屏住呼吸,悄悄开启窗户,探出头去看,像看皮影戏。
随着男女接吻高潮,洁白地面上树影又是一阵婆娑。
潇潇“呀—”地一声,把探出的头缩回来道:“这一双贼男女,王国宁抱着范婷在啵啵儿。”
橘黄灯光雪亮,照在撕开的黑不溜秋的速溶咖啡袋上。在这一片光亮里,有两只苍蝇嬉戏着。商朝怏怏不乐地从满是胡子包围的嘴巴里猛吐出一串烟圈,将两只苍蝇惊飞起来,在空中“嗡翁”盘旋几圈,又落在桌上撕开的那个咖啡袋上继续纠缠。
“他妈的,我就一直奇怪,这孙子王国宁死活要把一等奖给范婷,现在他妈的知道原因,原来演的这一出奸情戏。”商朝想把一等奖颁给潇潇,未能如愿,和王国宁结下梁子。
商朝见王国宁树下那骨软膝软的淫贱样子,觉得简直给评委丢脸,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三字经。她打开窗户,拿起桌上一杯咖啡泼了出去。潇潇看见映印在宾馆门口地面上的两个人影子受了惊,刹那间分开来,一前一后“嗖地”溜进了宾馆。
商朝的动作很大,惊飞了屋里纠缠着的两只苍蝇。两只苍蝇空中“嗡翁”盘旋几圈,又落在咖啡袋上继续纠缠。
他恨恨地“吧嗒”一声重重地关上窗户。
范婷与王国宁昨晚宾馆门口接吻丑事,第二天被潇潇在夏令营传播开。就像风知道了秘密,一定会把秘密告诉树。关于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总会长上翅膀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