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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蘑菇私底和许伟道：“秦大记者人脉广，请他吃顿饭，请他帮物色物色，找个工作。”
许伟为难道：“哎——手头这么紧，哪有余钱？”
小蘑菇委屈和不满像吐酒一样，肠胃里不断翻腾泛将上来，皱着眉道：“你能有什么出息，这点事也不会办！周末喊他来住处吃个小火锅，熬点骨头汤，下一袋四川锅底调料，配给盘蔬菜，买两袋羊肉卷，花不了多少钱。再说，人穷不能志短！人家老请我们，总该回请一下，也算是礼尚往来。别老是馋着脸吃别人的，换我怪害臊的！”
许伟摊手道：“话是这么说，可酒呀肉的，算下来得二百块，这月见到口袋底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哪还有什么余钱？要不这样，我开口和秦三叠借点钱，等他帮你找上工作，再还他钱不迟。”
小蘑菇叹气道：“亏你想出这羊身上薅羊毛法子。唉--，不过，也没有更好法子！”
许伟等到半夜三更，见我住处窗户亮起，过来敲门。他说没米下锅了，借500块钱。我理解他和小蘑菇处境艰难，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千块钱。许伟转达小蘑菇意思道：“周末，小蘑菇亲自下厨，要做个小火锅，想请你和周三石、陈海生来住处坐坐。”我道：“你们现在手头紧，就别破费了吧？！”许伟道：“小蘑菇意思，你知道的，我不当家。她既然发话了，你就给个面子吧。不然回去，她又埋汰我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周末下午，我正编着手头上积压稿件，BB机“嘟嘟--”响，见是陈碧真扣我，忙回电话。陈碧真电话里道：“我今晚在振华夜总会演出，你过来玩？”
那振华夜总会在最繁华深南中路，离沙埔头村一箭之地，与阳光、月光夜总会齐名，高消费场所，以小姐漂亮且素质高闻名遐迩。每至夜晚，各路小姐浓妆艳抹、纷沓而至，以至于半条街脂艳粉香、美女如云。
“那么高档，我可消费不起。”
“讨厌，今晚我请客！”
“对了，借你钱早准备好，今晚带给你。”
“不急，你要缺钱就先用着。”
我热情邀请道：“今晚和老乡吃火锅，你和阿丽过来打边炉呀？”
“不是想请阿丽吧，哈哈--，让我作陪。”
我脑海里浮现“友谊”牌雪花膏香味儿，馥郁芳香。
“她不是你形影不离好闺蜜嘛，顺便捎上她。”
“顺便捎上，你可真虚伪！”陈碧真笑道，“算了，和你老乡不熟，冒昧去，尴尬！”
“尴尬什么？无聊。我一直想介绍老乡给你认识。你上过地方台春晚，什么场面什么人没见过！”
“算了。对了，徐广骈待你还好吧？”
“对我很好呀！隔三差五让我找点发票，给报销个千儿八百的。”
陈碧真问起我被火箭提拔、涨薪之事，应是徐广骈私底和她先报了喜，我举重若轻地说了下。陈碧真提醒道：“徐总人不坏，不过说话做事没根，你凡事提要多留个心眼。尤其喝点酒，说话更没谱，满嘴跑火车。”
“还行，他现在喝酒很控制。”
“这样吧，吃完火锅你带老乡一起来振华玩，我招待！”
“谢谢你在老乡面前帮我长脸。”
“谢个屁！和徐广骈一起共事，也被传染得虚头巴脑的。”
看离下班还有大半个时辰，我拿着包，屏声静气轻声走出办公室，路过徐广骈办公室门口，还是被他瞧见。徐广骈喊我：“秦三叠，今晚战友请黄木岗吃蛇，你陪我去。”我撤慌道：“徐总，最近老喝酒，胃疼。下午刚吃了胃药，得回去熬点粥，养养胃。”
徐广骈皱了皱眉头道：“那你回去吧。”
我知道徐广骈心里不痛快，好在他嘴上没说什么。他多次强调：陪老总吃饭也是工作，不可等闲视之！我内心庆幸：“亏去年深圳刚实行五天工作制，不然，周末要被徐广骈折磨死。”
回住处，我脱下汗渍渍衣服冲了个凉。深圳夏天太热了，所有物体都可以拧下一把汗来。我换了一身清爽衣服，把准备好的诗集和钱装进公文包里，吹着口哨往许伟住处来。昨晚，台灯下给阿丽在诗集扉页上签名，脑海里不断浮现她温暖之身影，这足以让我感受到，自己像站山顶之上正被一团灿烂的阳光所拥抱。
我先去了趟楼底烟酒店，买了一箱“金威”啤酒，往楼上扛。许伟、小蘑菇请吃顿饭不容易，我眼皮带水，主动为许伟、小蘑菇减负。陈海生、周三石先到我一步，见我呼哧带喘端一箱子啤酒上来，忙过来接。
周三石调侃道：“肾虚了，爬几层楼喘成这样。你得学海生兄，每天吃点六味地黄丸。”
陈海生倍精神一个小伙子，不知受了谁蛊惑，每天吃一颗六味地黄丸，还美名其曰“养肾秘法”。
陈海生见我玩笑道：“脑门上全大汗珠子，快到电风扇下吹吹。三叠兄，你这身体虚的很，是不是办事办多了！”
“日特，我孤家寡人哪有那么多事办。我隔壁那对东北夫妇，白天出去不闲着，晚上回来更不闲着。电视看到深更半夜，关了电视还要搞几梭子。那女人还特能哼，声音上气不接下气的。”
周三石道：“那张哥呀，长的种牛似的，1米9大个子，身材魁梧，看起来也能干？”
“关键那女人经常穿件睡衣在客厅逛游，里面不穿内衣，光的。有时，我在客厅吃饭，她过来坐对面和我说话，里面全看见。关键人家没事人一样，也不觉得脸热耳臊，反倒把我羞着了。”
陈海生笑道：“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三石：“这不把你天天爽死！”
我没理他话茬，道：“徐伟、小蘑菇呢？”陈海生道：“小蘑菇在厨房，许伟去菜场买蒜头。”我道：“半夜三更买什么蒜头？”周三石道：“刚才还被小蘑菇臭骂一顿，说吩咐几遍，还是忘买蒜头。”
周三石说着话，从白衬衫口袋里掏出“大白沙”，散烟。陈海生玩笑道：“老抽大白沙，没有大钱花。”周三石一拿白沙，我们就知道他到月底了，囊中羞涩。他是月初芙蓉，月中三五，月底大白沙。有钱时，蹦迪、松骨、洗头、抽好烟；没钱时，工业区巷子里吃个便宜饭盒，就能对付一顿，抽烟也不挑牌子。周三石性格使然，抽烟习惯也随和，任别人递过来香烟烤烟型、混合型，都抽得来，也不忌嘴。
周三石慷慨承诺道：“下月拿到五万块钱提成，到时候，带你们去燕南路找几个发廊妹，让你们使劲尅。”周三石运气爆棚，刚和一家星级宾馆签成了一笔月饼盒印刷单，能拿五万元提成。周三石人大气、爱面子，有一分钱恨不得挂在脸上，豪气再兼帅气，吸引不少异性侧目，身边小萝莉、小仙女、小少妇的，走马灯一般围着他转。周三石换女孩和换衣服一样快，这让人琢磨不透他对女性的审美情趣！
陈海生兴致勃勃道：“燕南路上航空发廊，刚来几位新沂女孩，刚出校门大学妹，又纯又靓，办一枪一张毛老头。”周三石问道：“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陈海生道：“我下班天天路过那，她们坐门口揽客，我当然知道。”周三石道：“你没吃独食吧！我们要去，还不都成为你连襟？”我道：“是不能去，海生走过的路不长草。估计村村都有他丈母娘，路路皆是他大连襟。”
陈海生道：“操！”
小蘑菇端着小电饭煲进房间。她从搭在房间后墙上的简陋小厨房走过来，绕大半圈。我道：“小蘑菇，早点开吃，晚上有朋友请去振华夜总会玩。”陈海生很是惊喜，对我竖大拇指道：“那地方纸醉金迷呀，大老板去地方，三叠兄，还你混的好，小母牛劈叉--牛B！”
平时，几人闲蛋疼，晚上会去燕南路上 “骑士”酒吧蹦迪，爽一爽，那里全工薪阶层，像振华夜总会这样档次高消费场所，只能门口远远看看。
小蘑菇道：“晚上尿渍少喝，别磨蹭磨蹭喝烂酒，一喝没完没了。”陈海生接话道：“尤其周三石，喝酒最磨道！”周三石建议道：“那喝点啤酒算了，不喝白酒。”陈海生道：“还是先喝点白酒到位，再搞点啤酒透透，这才舒畅。”
小蘑菇拿来一沓文艺报，俯下身子在塑料地板格上铺，边铺边说道：“许伟一点事不能干，做点事情，不掉胳膊就掉钳子，叫他买菜，叮嘱好几遍买蒜头，他还忘记。你们看，这出去半小时，还没把几个蒜头买回来。”
也不能全怪许伟，这两天蒜头卖得贵，一天一个价。他正在爱华市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打价，要货比三家。
这铁皮房实在小，十余平米，建在六楼天台上，门窗朝南向，几张铁皮搭铆而成，上面扣几张石英瓦算作房顶，防雨不防晒。一会儿，大家只能坐地板格上打边炉。
铁皮房虽小，却被小蘑菇布置得很是温馨。这足以看出女主人心灵手巧。窗台上放块厚密度板，上放着镜子、梳子和化妆品，便成为一张简易梳妆台。靠西墙一张木床，床上床单、薄被叠得整齐、干净。北墙，摆一个带拉链简易帆布衣柜。挨着衣柜，是一张不知从哪捡来的旧桌子，当临时饭桌用。东西两面墙上，各悬挂着一台台式风扇，横过来底座固定在铁皮墙面。此时，风扇正不停摇头，对拉着风，似乎在叙说着居住者岁月的艰辛。
我帮忙，把盛着猪腿骨的小电饭煲放稳当，通上电，锅里，立马“咕嘟咕嘟”直冒泡，蔓延开来的雾白色水蒸气，被电风扇吹得房间里乱跑。
小蘑菇布置碗筷，道：“这人呀没钱也没自信，叫许伟买个菜唯唯缩缩的，这个不买那个不买的，蒜头虽然贵也不能不买呀，吃火锅哪能不吃蒜头，没有蒜头油碟子也不好配呀！”
看小蘑菇说许伟那表情，好像鼻子闻到了极其难闻的什么味道，很是厌恶！小蘑菇端盆倒水、抱碗拿碟的，不时进进出出，又在周围布满净菜、酱料，摆好坐垫。
她一直找不到合适工作，最近瘦不少。天气热，让她脾气更火爆很多，没事就怼许伟，把他当出气筒。
周三石眼尖，看到铺垫电饭煲的那张报纸有我照片，戏谑道：“乖--，深圳十大青年诗人被垫锅屁股下面了，大不敬！”周三石移开电饭煲仔细看，陈海生也凑过头来看，见最上面一张报纸刊载“深圳诗人诗歌大展”，是上一周我策划的，遍邀深圳最有名气诗人参展，当时动静很大，深圳文学圈内影响很大。我也是参展一员，上面刊载我两首诗作以及简历、诗观和照片。
用记者部主任李斐背后话说：“秦主任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不读诗的陈海生，一眼看到诗歌里面有“乳房”两个敏感字眼，来了兴致，把这张报纸特地从锅底抽出来，认真看，道：“乖着来，诗歌里还有‘乳房’呀，长见识了，怎么回事？” 陈海生歪着头尖着嗓子读起诗来--
《亮光》
黎明 水中的鲜花
高耸的乳房弹向空中
湛蓝的嘴唇
沿江飞行 衔着爱情
如歌闪烁的日子
小鸟拣回水里的影儿
一亮一亮地掠过头顶
六十九只提着花篮的仙女
飘着裙裾飞向远方
掌中顷刻凋零的花瓣
流走一水的亮光
周三石在旁道：“就这几句，就能看出三叠兄大诗人也。我学设计的，任何一张设计图都要有个夺目点。这首诗歌里的夺目点就是乳房，‘高耸的乳房弹向空中’，把那乳房的高度、弹性和运动感写得惟妙惟肖、生动感人。”
陈海生颇有同感，但他语言驾驭能力不够，无法用语言准确概括心情和精辟见解，只能动粗感慨道：“日特，‘高耸的乳房弹向空中’这句写得就是牛比，而且不是一般的牛比，是牛比托拉斯！”
小蘑菇表达真实想法道：“你们歪嘴和尚念经！人家大诗人浪漫、风花雪月的，一到你们嘴里，就变了味，如此粗俗不堪！”
老乡常嚷嚷要看文艺报，每新出一期，我都带几份回来，送给他们看。结果，再见面一问，大家看的全是明星八卦新闻，副刊从没有人看。
我调侃道：“你们今天能看副刊，让我有点小激动。看来，这不是月亮惹的获；显然，这是乳房惹的祸！”
周三石道：“来，兄弟，为乳房干杯。”
小蘑菇气笑道：“不知说你们什么好，什么东西都能成为喝酒由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