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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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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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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记》连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与自然融为一体 似神谕红蓝纠缠

玩尽兴,我和阿丽从大海里爬上来,躺在蓝色大浴巾上小憩。阿丽头枕在我胸上,像一只懒散的猫,蜷曲着。天空流云,飞来飞去,形态不停变幻,色彩须臾多变。

聚在东方天空里的那一团铅灰浓云,分裂为成片成片的金黄色船形云,在蓝天里遨游。西方鱼鳞碎云,渐渐隐去。不一会,太阳从云堆里挣脱出来,天地之间亮堂起来。远处峰顶须臾之间涂抹上一串串绚烂光晕,绵延的山峦由翠绿变成了紫色。

阳光铺上沙滩,黄黄的,金灿灿的,富有质感,恍惚铺上了一层黄色绒毡。大海像一块蓝色丝绸轻荡慢漾。天空中海鸥快乐起来,“欧,欧--”叫得更欢,翅膀扇动得舒展有力。

阿丽蜷伏在我怀里,很是惬意。她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眼睛里映现着蓝天白云,时时有海鸥掠过。

“羡慕海鸟,可以自由翱翔。”

“海鸟眷恋海边巢穴,有何好羡慕的。我想做一只大雁,可以在陆地与海洋之间迁徙。”

“有人有远大目标,有人喜欢平淡生活,人各有志,不能苛求!”

“人应该有理想,不应平庸虚度。你遇到事情,总爱逃避,像一只驼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就以为世上一切就与自己无关。”

阿丽说着话,悠闲地抓起身边一把沙子,让沙子从手指缝里慢慢漏下来,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身上。她突然翻身起来,手里漏尽沙子后,留有异物,阿丽好奇怪,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精美绝伦的小海螺,分币大小,袖珍可爱。

“123……26,”阿丽把小海螺拿在手上,细数上面一圈一圈的纹理,“哇,这小海螺竟然和我一样年轮,好巧合,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吗?”

“笨蛋,这不是树轮,一圈代表一年,这个看不出岁数的,海螺的生长纹只代表一个生长周期,或一月或半年或一年,和海螺的品种、大小、栖息地环境密切相关的。”

“你才笨蛋呢,不过算你常有理,说的有理。”

我起身看阿丽手中的海螺,阳光下晶莹剔透,如同一枚钻石,紫色螺纹里间杂着雪花纹,漂亮之极,我道:“土著印第安人古老传说中,有一个叫做‘塔古拉’的大海螺女神,传说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和智慧;在加勒比海,传说海螺代表爱与希望。”

“图纹真美,我要带回去做成一枚挂坠。”

“海螺代表着财富。怪不得,海州人过去有拿海螺做嫁妆的风俗!”

阿丽拿着海螺翻来覆去看。

“海螺姑娘,给我看一眼。”我拿过阿丽手中海螺,仔细看立刻,惊叫道:“哇噻!这是一枚万里挑一的海螺,你手气未必也太好了吧,让你随便一把抓到!”

“快说,怎么万里挑一?”

“海螺皆左旋,右旋螺很少,万里挑一的,非常珍贵,有些渔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一枚右旋螺。”我坐起来,把手中海螺尖正对着阿丽眼睛,道,“你看,螺纹这样逆时针旋转的是右旋螺。万物旋转展开皆顺时针,这源自地球自转,和地磁场有关系。”

“我来看看,”阿丽拿过海螺细看道,“果然如此!你说说,右旋螺如何珍贵法?”

“有说,海螺经过生死五次轮回,才变成右旋螺,可见右旋螺少而珍贵!左旋纤螺和左旋厢螺,纹理看起来像万字符,故常被僧人选作法器。故宫博物院珍藏几件法螺,都是人间罕物,堪称至宝。其中一件,六世班禅为乾隆帝祝寿所献贡品:一枚右旋白海螺,又名定风珠,盒内附汉文:乾隆四十五年,班禅额尔德尼所进大利益右旋白螺,护佑渡江海平安如意诸事顺成不可思议功德。”

“那看来,我能拿得这枚右旋螺,也是上苍之恩赐!”

“绝对幸运,这是天意,看来你不是大路货,也是经历了生死五次轮回修来的,乃芸芸众生中独一无二的。”

“哪我和你在一起,算给你拣到了宝,可你还不知珍惜。”

“来,让洒家珍惜珍惜。”我捉住阿丽嘴唇。

此刻,天空在燃烧,海浪在翻腾。阿丽若身体被抽走了全部的骨头,瘫软在沙滩上。我捧起一把把湿辘辘的沙子堆向她身体,沙子越堆越多,逐渐掩没了阿丽光洁的双手、双脚、大腿、肚皮和酥胸,阿丽懒得动,不一会儿,只露出她的脖颈和脸部。

她眨着大眼睛很享受道:“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才是享受。看看这片大海,光、影、色和彩组成的,如此精妙绝伦,这样的美丽与梦幻,拿金银财宝换不来的。”

我恶作剧地拿大脚趾去蹭阿丽的鼻尖,禁不住痒的阿丽翻身从沙里爬起来,要打我,我一溜烟跑远了。阿丽也不恼,看着光影里的自己,一片金黄色的侗体,曲线玲珑,得意地把双臂扁到背后,摆了个维纳斯雕像造型,远远对我道:“你看我现在美不美?”

我嬉皮笑脸道:“像一个沙雕!”

阿丽见我谐音调侃他,气坏,追来拿脚踹我。那沾满沙子的小脚踢过来,被我一把捉住,牢牢把握住,不让她缩回脚去。我使坏挠她脚心,阿丽忍不住痒痒,挣扎半天,才挣扎出来。这把真发很狠了,使劲踢我,我撒腿就跑,道:“穿裙子的不一定是公主,也有孙二娘。”

到了午饭时间,我和阿丽都饿了。刚才下海嬉闹,消耗了不少体力。我俩去上面换衣间沐浴更衣。我三把两把抹净了身子,出来门口等。半天,阿丽换衣间出来,淋浴后的她水灵灵的,把湿漉漉头发挽成双髻用直夹夹住,虽是素颜,却天然去雕饰,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我们穿过碎石铺就的蜿蜒山道,转过成片矮树丛和灌木林,攀爬半山腰的服务区。前面临海悬崖上有一家海鲜烧烤店,从下往上看,木结构搭建的餐厅涂刷着桐油,通体金黄,像安徒生童话里小木屋。餐厅凭空伸出悬岩,下面支架支撑在岩石上,上面是木板铺就的大平台,又宽敞高大的拱顶花棚,遮挡阳光、风雨。

坐在露天平台上用餐,视线极佳,可以俯瞰苏马湾。

正午,掺有大量银色贝壳的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光芒。周边错落的山峦,分为三段颜色:山脚,树木浓阴蔽日,翠绿色;山腰,各种鸟儿飞翔,彩色;山峰,强光照耀着,紫色。天空,海上升腾上去的气流与季风从南方吹来的气流交织,形成红和蓝两大色块。红和蓝,像一对恋人,情意绵绵。那绚丽的红色,有大红、玫瑰红、晕红、幽红,代表着吉祥和喜气;那彬彬有礼的蓝,有天蓝、湖蓝、宝石蓝、孔雀蓝,深邃而清冷。

我递给阿丽菜单。阿丽道:“我不会吃海鲜,你点吧。”我点了烤鱿鱼、海胆蒸蛋、冰镇生蚝、清蒸螃蟹等,要了一瓶“拉菲”。很快,海鲜花花绿绿端上来,摆满一桌子。侍应生给我们面前各摆上一只高脚大肚玻璃杯,添上红酒,再用餐巾把瓶口残酒拭净,放在盛着冰块的不锈钢桶里。

碰杯前,我道:“来个仪式!”

阿丽微笑着没说话。她笔挺白净的鼻梁下面,是诱人的红唇。我抬身吻阿丽,阿丽用深情的红唇迎接着。舌头吻在一起之时,我脑海里的天空,红色和蓝色在纠缠着。阿丽调皮,呷了一口红酒,示意我用嘴接。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片玫瑰色。

阿丽陶醉在美景中,情不自禁地赞美道。

“天好蓝,云好白!”

“我年轻时候写过两句爱情诗,正合此景。”

“酸来听听。”

“蓝蓝的天空是我蓝蓝的爱情,悠悠的白云是你婆娑的背影。”

“这诗句好美,写给谁的,初恋吗?”

阿丽“套”我话,让我说说初恋,我才不上当。

“我的初恋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我大义凛然地表白。

阿丽曾问过,现在又翻腾一遍,掏来掏去的,无非小女孩的精致心思在作怪。

“我才不相信你,油嘴滑舌的,老油条呢,以前会这么老实?那好,给我说说初恋为什么分手?”

“若要借用大文豪托尔斯泰的哲理描绘:幸福爱情每每相似,不幸爱情各有各的苦情。”

“现在,你还经常想她吗?”

“我们天各一方,现在互不相干。”我打岔道,“如这螃蟹肉沾白醋,是舌尖上享受,鲜嫩的肉质在舌尖化开未开,洋溢着一股玫瑰香,在鼻腔和口腔之间久久共鸣和荡漾。钱钟书说过:白煮蟹和醋,原来天涯海角、不相干的东西,而偏偏注定有缘分,像佳人和才子结成了天造地设的配偶、相得益彰的眷属,亲热得拆也拆不开。”

此刻,阿丽的味觉和思想成为互不管辖两个器官,不能和谐交流。美味让她身心愉悦,初恋话题却触动她胃酸分泌神经,问道:“你为多少女孩子写过爱情诗,为微姐写过几首?”

“哪有写过。”

“我才不相信,你认真和我说。”

“我是认真的。喝酒吧,别破坏浪漫气氛。”

女人的嫉妒心像这眼前杯中红酒沫,晃一晃会不由自主泛上来。

我端起手中高脚杯,端详圆肚子玻璃杯上变形微缩的整个海湾,杯子一碰,海湾则被变形拉长,再恢复,则换成阿丽拉得长长地臭脸。

“微姐早结婚了,我们哪还有爱情。”

“像你这么说,世间就不会有出轨和畸恋。”

“我与微姐的情感,是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见过农村煤球炉子吧,冬夜封住,不开炉门,没有氧气交换,煤球烧不起来的。”

“我还不了解你,事业上你是封起来的煤球炉子;情感方面,你手里拿着把铁扇公主芭蕉扇呢,一有机会,还不把肚里三昧真火吹成火焰山呀!”

阿丽脸色落寂。我和她交谈得小心翼翼。她思维天马行空,左一榔头右一棒,你不知道,下一秒钟,她会因为一个什么古怪刁蛮的话题而不开心。

宿马湾两边悬崖峭壁上对称建着一对飞檐双层亭,遥遥相望,一只叫牛郎亭,一只叫织女亭,也不知道谁无聊建设在这里。万物皆有灵!此刻,一对隔海相望的亭子顶上,有鸟儿你一声我一声叫着,声声对鸣。这鸟声勾出阿丽一番愁思来,她望着亭子道:

“两只亭子隔海相望,如牛郎织女,怪可怜的。”

“善良的人总有一颗悲悯的心。”

“怪不得那亭里要竖着水天一色碑,古人真是大智慧!”

“为何?”

“早上来时,亭中看海,天白茫茫,海白茫茫。中午,坐这平台上看,天空有一条红带子一条蓝带子,大海上有一条红带子一条蓝带子。此刻,我恍然大悟,原来,大海的颜色是由天空的颜色来决定的。看来女人优秀与否,呈现什么样的思想状态,都由男人决定的。反之,则乾坤倒转,不合伦理。”

“这都是幻相,阿丽。怪不得佛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这句话你讲给我听,佛陀说的什么意思?”

“我们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皆虚幻而不真实。”

阿丽点上一支香烟,陷入长思。她蹙着眉道:“天空、大海像是神谕,有一抹红有一抹篮,生活还有几缕色彩,还有几许阳光。爱情也是一样,爱得死去活来的,如这一抹红和一抹蓝,缘分交集,纠缠不休。若分了手,就如早上所见,天茫茫海茫茫,惨淡收场,生活也将失去色彩。欧洲有位大哲说:理智是情感的奴隶。爱得热火,怎么看怎么顺眼,一旦分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音乐家秒变哲学家,如此有见地之言,让须眉也佩服的。看来,《金刚经》没少读。”

“丑石,坐这海边吃烧烤,让我想起碧真姐。”

“怎么?”

“当年,少年宫组织去伶仃岛游玩,从蛇口上的船,往南海深处开出去两个小时。海上我和碧真姐照过一张合照,现在还在影集里。岛上也如这里,到处热带原始雨林,随处可见猴子和野香蕉。我们在海边找石头搭火坑做烧烤,我和碧真姐吃烧烤嬉闹情景宛若眼前。”

我感慨道:“触景生情。只不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和你还有联系吗?”

“杳无音信!”

“哎,她也不愿意和我联系,”阿丽叹了口气道,“那伶仃岛,在我印象里悬在天茫茫地茫茫的零丁洋里,孤独无助。”

阿丽眼睛里湿润起来,像细碎的浪花,溅起在海边的礁石上。这时候的阿丽像海明威笔下的海燕,脆弱、优美,在粗野的大海上,显得茫然无助,唯有听见她细小可怜的啾鸣声。我不知如何安慰阿丽,她身上这种茫然无助、怅然若失的孤独,是“千里故乡,十年华屋”的特殊思乡情愫发酵。

一阵微风吹起了桌布,从我们两人面前打了个旋,穿过身后的灌木丛,消失不见。远方很美,远方孤独。

“前天,和家人通电话,爸爸身体并不太好。”

我仔细问起他爸爸身体情况,阿丽却不愿继续说下去,眼现凄凉之色。阿丽平时不愿多说家事,和我偶尔说起,也只略略。“哎--世事无常,生活值得珍惜。”我安慰她,“你知道的,生活的不确定性,正是生活希望和幸福的来源。”

我端起杯子来道:“为了这美丽的海景,开心点。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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