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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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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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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记》连载

第九十三章 原配报社殴小三 包天贼胆贪公款

数天前,报社炸开了,出了件大新闻,不到半小时,全文化局都知道。徐总熊猫夫人胡宝珠风风火火地来到报社,直接冲进发行部,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把一杯茶水泼到沈惠莜脸上去,然后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骚货、狐狸精,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天天在办公室翻骚,穿着黑丝高跟制服狐媚男人,不是喝茶,就是看电影。”说着话,像一只大熊猫莽撞地扑上来扭打沈惠莜,又撕头发又撕衣服的。

沈惠莜年轻,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毕竟老总正房,余威尚在,沈惠莜不敢还手,只能被动抵挡。那胡宝珠是个泼妇,动手把沈惠莜撕得衣不遮体,旁边朱静、杨梅、刘小丽看了太丑,赶快上来拉架。大家苦口婆心劝慰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扯住沈惠莜头发死活不放手的熊猫的手扳开。

沈惠莜坐在办公桌上,捂住脸,很委屈,“突突”哭得像一台拖拉机头。

当着全报社人面,熊猫夫人没给徐广骈面子,追到老总办公室骂,骂得他脸憋通红,还嘴不是,不还嘴也不是。这男人呀,被拿住了七寸,在外面尽管威风得很,一遇见自家婆姨,立马夹起尾巴焉掉。

胡宝珠骂道:“徐广骈,你天天加班,我看你是在小骚比的床上加班。一到家就说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我看只有那个小狐狸精叫你舒服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我天天眼睛盯着你呢。你要敢亏待我和孩子,我会舍出我这张老脸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的。你好好用手摸摸心口窝想想,你怎么拥有今天这一切的,你个忘恩负义的挨千刀的!”

隔壁房间骂,这边房间,杨梅、刘小丽、朱静全聚在广告部张小纤办公桌旁,捂嘴哧哧笑。朱静更是张牙舞爪地学了熊猫夫人样子,扮哑剧,无声地演绎大熊猫指桑骂槐的模样,又惹得几人一阵讪笑。

李斐也让刘诗睿、彭淑涵过去好说歹劝,连哄带劝的,胡宝珠这才骂骂咧咧地去了。临出门前,还一脚踢翻了报社门口的铝质报纸架,稀里哗啦撒落了一地报纸。

黄若依私下说:“警察的脸都被这女人丢光了。”

见胡宝珠走了,徐广骈这才起了威,回击道:“这个失心疯的女人乱怀疑,天天疑神疑鬼的。”他把胡大牙叫到办公室,骂道:“操你祖宗的,你这个小泡子又跑她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你就是个晦气毛,天天安插在我这里的不定时炸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日早晨,我一进报社大厅,感觉气氛不对劲,个个敛声屏气。我知道,定是徐广骈在发脾气。越过采编部半高蓝色隔挡,我看见李斐脸板着,拉得老长,像位街道主任。南窗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在角落里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更加阴郁。那一圈黑眼泡似乎更肿了一些,死鱼肺泡般的存在。她昨晚睡眠质量一定不高,一脸的疲倦,不断捂嘴打着哈欠。

李斐见我过来,眼角乜了一眼,满脸不屑一顾,这是怎么啦?往日还会有一些刻意的掩饰。“估计缺少男人滋润,一天到晚傻缺的样子。”我得为我心底这个不道德的联想道歉。

徐广骈办公室门紧闭,经过之时,隐约听到他正在发飙。我放慢脚步,蹑手蹑脚,竖起双耳,原来他正痛骂胡小明。因为是家里人,徐广骈骂他没有顾忌,一张嘴就操他祖宗,一直往上追溯至十八代。

徐广骈骂道:“我日你十八代祖宗的,你这个小杂种,想要毁掉我在深圳二十年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呀,背着我天天乱搞,你偷偷去大修厂开过来一札高发票,你以为混过局长那一关就完事啦,你以为能报销拿到钱就万事大吉啦,你是猪脑子呀,不知道财务处有人盯着我呀,不知道还会核查的呀。那宋破鞋天天拿着手电筒照着我,你这是授人以柄,弄得我现在很被动。你今天赶快交待,这么多钱你都贪哪里去了,不说出去处,今天就送你去做牢!”

徐广骈嘴里这宋破鞋叫宋娜,是文化局财务处处长。

我能想象出“胡大牙”现在被训的情景,站在办公桌前挨训得畏畏诺诺,战战兢兢的。估计他早吓傻了,房间里传出他夹着哭声的分辨声,支支吾吾的,我听得并不太清楚。别看胡大牙说话不利落,结结巴巴,行为上却是床单围桌子——桌围(作为)很大。

他和局里几位小车司机常一起攀谈,敏锐地发现这帮人都有发财点子,把手中公车当作一块唐僧肉,没事顺手剁一块,时不时捞点油水。

胡大牙手里所开这辆日本三菱七座面包车,虽报社使用,实属办公室资产,维修费用全部局里出。车子出问题开去局里常年定点的维修厂维修,并直接签字记账。文化局部门多公车多,每辆车加油费维修费用一年下来不菲。局里多次发文,强调节约公车费用,可一直效果不彰。大家心知肚明,能用车的都是领导或执法部门,尽管三令五申,仍雷声大雨点小。

胡大牙惊觉发财机会,照样学养,没事把车开到大修厂修车,虚报修车费。更有那帮维修工私下唆使,为了拿提成,与“胡大牙”里应外合,为虚报维修费提供方便。胡大牙心底早规划好宏伟蓝图,私吞款项一分不留全寄回老家,要在农村盖三间大瓦房娶媳妇。

当时,报社缺一辆采访车,往局里打过几次报告要求配车,局里不批,说报社不够级别。配车之事拖了大半年,后来,黄局被徐广骈马屁拍得舒服,把办公室用了多年即将报废的一辆旧面包车拨给了报社。局长敷衍了事的态度让徐广骈非常气愤,在肚子里和局长妈妈发生了几次亲密关系,才算出了一口鸟气。

这辆七座老旧面包车里程十几万公里,是辆老爷车,油耗大,脾气不好,经常出故障,一言不合就罢工,把修理厂当成了娘家,没事就要去探亲。徐广骈黄局面前发过几次牢骚,说天天修车不如买辆新车,说花了流水般的维修费早可以买辆新车。黄局安抚道:“即使维修费用高,也只能维修,这是在规则里办事,我给你们配车,就违反了原则。”

老爷车拨来报社后,除偶尔拉拉报纸,早成为徐总上下班心爱坐骑。徐广骈算是公款购置了一辆私家车,还公款配置了专职司机。可他并不满足,当他坐着这辆老爷车进出自家小区时,看到满眼的宝马、奔驰掠过去,心里又开始和黄局的母亲发生亲密关系。

徐广骈有一股农民不服输的劲,不愿跌面子,嘴里从不承认胯下是辆破车,常言不由衷夸奖道:“不能不夸小日本,汽车发动机做得精 密和缝,跑起来丝丝的,没有一点噪音,那国产发动机性能差老远了,跑起来嘟噜嘟噜的,和煮开了水的锅一样。”

胡大牙道:“日本车虽然好,但毕竟是辆老爷车,太旧了,老是发脾气出故障!”

徐广骈道:“你懂个屁,小嫩丫子!小日本车维修,打开前车盖拿白手套抹,没一点灰尘,中国车你摸摸试试,白手套变成了黑手套。这说明什么?人家小日本车封闭好!我一东北战友说,东北零下二十度,日本车一打火就着,国产车,叽里咕噜的就是打不着火。你不服都不行,人家小日本技术就是牛!那小日本自行车,一根小小不言的钢条,镀光都比你国产车镀得好,风里来雨里去的,就是不上锈,你那国产的,空气潮湿一些,几天就锈得不成样子!”

这辆破车,徐广骈不舍得给记者用,记者有采访,得自己想办法。徐广骈听到下面怨言四起,开会时不止一次敲着会议桌强调道:“以前记者采访,骑自行车带个‘老海鸥’相机,什么‘长江韬奋新闻奖’‘中国新闻奖’一拿一大把,没车就不能采访了?!”

徐广骈的诘问有理有据,报社上下鸦雀无声。

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能全怪“胡大牙”对车动歪心思,首先徐广骈做了不好示范,没事闲得蛋疼,就让“胡大牙”把车开去维修,今天换个空调,明天喷个新漆,后天换个真皮座椅,大后天改装一下内饰,就差心脏发动机没换。

几次大修下来,徐广骈感慨:“这俩老爷车,得喊它一声爹,好好伺候她,就像一些老革命,医药费实报实销,到医院住院,医生护士都当爹一样伺候,寻思着占个便宜,从这些老革命头上出点费用。”

徐广骈精明得很,家里老婆那辆车换个配件,费用也从这老爷车头上出。每次维修费用,徐广骈小心拿捏,只要数额不大,黄局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局财务处宋处长心里像点了一盏白织灯,明亮得很。她觉得每月汽车维修厂送来的报销单据,花花绿绿一大堆,费用惊人,用心细细对了账。不对不知道,一对吓一跳。虽然车辆维修费用普遍偏高,可文艺报社七座面包车维修费用高得离谱,光第一季度,修车费用就高达十几万。宋处长仔细查对每张发票,看出猫腻:一月份,两次更换真皮座椅,明显做假。

宋处长留个心眼,为止打草惊蛇,并不声张,心忖:“叫你徐广骈狗眼看人低,当总编看人眼睛朝天,以为有局长罩着可以螃蟹横着走路。打蛇打七寸,出手要一招致命,我要不不整你,要整就一次把你整死。”

宋处长蒙屁塞糠,冷眼看着维修厂每月拿来维修单据和费用,像往常一样走正常报销程序,并不干涉,只等着年底和徐广骈算总账。

12月份底,宋处长专门为这辆老爷车做了张年报表,把七座老旧面包车修理发票汇总,列出维修清单表格,用A4纸张打印出来,看起来清清爽爽、一目了然,给送到黄局办公桌上。她和黄局汇报,长话短说,很显然,面包车一年换了两次发动机,一年换了四回前挡风玻璃,极不正常,里面一定有鬼。第一次换发动机夏天7月份,理由刮台风,车泊水窝里发动机进水,换发动机理由也还合理;第二次,深秋11月份,报账理由还说刮台风发动机进水,明显虚构。

黄局看完这张年报表,拍桌子打骂道:“显然有人虚报维修费用吃私,给我查!”

黄局心里知道事情棘手,直怪宋处长多事。知道这事处理不好,会坏了自己大事。现在正处于换届关键时期,可不想在关节点上出问题,维稳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黄局长关起门来,把徐广骈找来骂了两个小时。徐广骈拿着维修清单,吓得手直哆嗦。这一年,光这一辆老爷车维修费足够重买两、三辆新车。徐广骈出门时,黄局长重重拍了他肩膀道:“你缺钱,可以走正规渠道向局党委打报告立项,局里对文艺报社可是一贯大力支持的!”

徐广骈局长室里卑躬屈膝,膝盖再软一点就要跪到地上。

刚才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的徐广骈,回到办公室,脸拉得能撸出一瓢水来,把胡大牙抓过来昏天黑地臭骂:“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怪不得前两天听说,你在老家起房子,原来都是你这个小泡子作的孽,今天那宋破鞋把维修清单送到局长那,贪污这些钱足够吃个十几八年牢饭的。你现在快快好好和我交待,钱都弄哪去了?快点把贪污的钱拿回来,给退会财务去,看能不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一天,徐广骈像一条发疯了的狗,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见谁都要咬一口,吓得同事个个危襟正坐,不敢近身,生怕惹祸上身。徐广骈给熊猫老婆胡宝珠去了电话,说了胡大牙贪污维修费事情。胡宝珠听了心里生气,让“胡大牙”接电话,骂了他一通,又让徐广骈接电话,嘴上不依不饶道:

“这点维修费才多少钱,那几个局长装修、出国旅游、养情人,都从报社小金库报销,一年报了也有一百多万。难道这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呀?!你怕什么,都一条藤上苦瓜,谁要想弄你,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都抖弄出来,看他们怎么收场。我就不信,黄局会不保你,我谅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徐广骈挂了电话,心里琢磨道:“这宋处长破鞋以前干小会计和前任局长搞破鞋,被人中午在财务室撞到,出来到处宣传,说两条大腿在空中像在踩着独轮车。从此以后,这个快40岁没结婚的老处女,仿佛人生开了挂,没几年,就从一个小科员一路混到处长。背后很多人给她他起外号‘宋破鞋’。现在换局长了,年老色衰的‘宋破鞋’近两年如隔日黄花,有点失势,心理失衡变态,看谁都别扭,看谁都不顺眼,天天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局长都签字的发票,她还要专门拿过来整理,无非想找茬拿住我开刀。局里乌七八糟乱走费用事情很多,她单单盯住我,无非觉得我好欺负。”

想到这里,徐广骈差一点把自己牙根咬碎。可光恨并不能解决问题,得想办法脱钩?!

徐广骈多了个心眼,让财务部把老爷车买油卡费用统计一下。他拿到数据气炸了肺,又把胡大牙叫到办公室操了一遍他祖宗十八代。去年,车一年下来跑了2万里程,结果,光油卡费用就从财务这边报销了5万多里程。平时,徐广骈叫胡大牙去超市买东西都要留单据报销,花花绿绿一大把,每次胡大牙把这买油卡发票也混里面一总报销。

黄局知道必须保徐广骈,不过,需借这机会整肃一下财务纪律。黄局长极其气愤,报社不是没钱,这点钱还从局里抠,而且,做假做得这么“水”,做得这么幼稚,深究起来,张张发票上都有自己签字,往认真论,自己还要牵扯上不察的责任。黄局内心不愿意这事情闹大,知道这一笔笔糊里糊涂狗肉账没法算清,别拔出萝卜带出泥的。

黄局长找来宋处长暗示道:“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可大可小,为了保护同志,治病救人,还是不要把内部矛盾上升为敌我矛盾。有的同志犯了错误,要给他改正错误机会。我找了徐广骈谈话,他承认是招聘的临时工在里面做了手脚,老徐负有管理失察错误,我已经责令他深刻检讨。你负责让徐广骈把不合理报销费用清退回来,下不为例!”

宋处长一听明白,局长这是不想捅娄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护徐广骈的意图很明显。宋处长敲山震虎目的已经达到,此刻自己识趣闭嘴,是最有利于保护自己的,不然,年底机构改革,位置恐怕不保。

徐广骈骂宋破鞋脸长得像只“鞋拨子”,骂得很不堪。我觉得她有点贬低了宋处长,宋娜我见过,瓜子脸,白白的皮肤,瘦瘦的身材,一说话,杏眼含春,还爱翘着个兰花指,挺可人的。局里最近风传,说她并不闲着,老局长走了,现在又和一位分管人事后勤的副局长有染。

徐广骈是个老护理了,背后骂人,局里遇见宋娜,一口一个宋处长,点头哈腰夸宋处长最近气色好,看起来不像快40岁的人,说看起来最多十八岁,态度及其谦逊。

一次酒后,徐广骈露了原形,在别人面前发狠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宋破鞋迟早会落我手里,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说归说,做归做。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徐广骈突然对宋破鞋热情起来,让“胡大牙”开车亲赴门上,送去一箱茅台两条软中华,还包了个信封,里面封上一沓购物卡。宋处长明明在家,却慌称不在家,让父母出面接待了“胡大牙”。

虽然宋处长电话里假码假扯,说不要这烟酒和卡,让快点拿回去,可时间长,她也渐渐忘怀了这件事情。

局里,宋处长和徐广骈冰释前嫌,云开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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