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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蘑菇迟迟不见陈碧真有动静，心里捉急，在许伟耳边吹风，让问我。我知陈碧真忙，或把小蘑菇事情耽搁，不得已，打去电话催她。陈碧真强调道：“小蘑菇那晚巴登街喝酒所提坐台之事，不知是否酒后一时兴起？现在又过了一段时间，应该冷静下来思索过，你最好找小蘑菇和她男朋友再问问，最好确认一下！”
陈碧真所嘱弦外之音我自然懂得，知道此事需要特别慎重，不是儿戏。我觉得必须抽空来铁皮房面询小蘑菇，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蘑菇当着许伟面道：“我哪有选择余地，秦哥，你不是不知道，从你那拿了两回钱，再不出去寻点事做，只能打包回连云港。我可不甘心这样没脸没皮、灰头土脸回家。坐台名声虽然不好，可也没得法子，不能为了面子不顾肚子。再说，你看许伟，一点用都没有，也依靠不上。这男人不行，只能靠女人冲锋陷阵了。我想先坐台赚一些钱，先能生存再图发展。”
我把小蘑菇意思反馈给陈碧真。陈碧真听说小蘑菇决心已下，本来性格乐于助人，一口应允下来，说会帮忙。帮小蘑菇介绍做台这事，陈碧真想来思去，通盘考虑，脑子里有了细致周全法子，觉得介绍她去银江轩酒楼最合适：一则和“妈咪”阿兰比较熟，那人人性好，也仗义，好打招呼。二则，银江轩座落在南园路上，离沙埔头村不远，夜里小蘑菇进出安全方便。三则，银江轩主营饭式卡拉OK，主推粤菜、潮州菜，宾客多为港澳台商业成功人士，客人出手阔绰，素质档次也高。
阿兰从阳光夜总会转场而来，陈碧真与她熟悉，知找她会给自己面子。况且小蘑菇自身条件好，介绍给阿兰相当于送去一棵摇钱树，锦上添花之好事，何乐而不为！陈碧真给阿兰电话，阿兰电话里拍胸脯保证道：“你看上介绍的，绝对没问题，我不需要过目，让她明晚直接过来上班。”
陈碧真道：“阿兰姐，你最好亲自看一看再作决定。”
阿兰道：“那也行，我看一看，只要人不是甩鼻涕不上墙的，只要不缺胳膊不掉钳的，我这边就没有问题。”
第二天晚上，小蘑菇洗了澡，略施淡妆，按陈碧真所嘱来银江轩找阿兰。阿兰初见小蘑菇，心里乐开了花，从头打量到脚，风流往下流，从脚打量到头，风流往上流，喜得柳叶含春，桃花带笑。阿兰心想：“这小蘑菇态度轻盈，眼睛带水，肤白紧凑，吹弹可破，面相看起来讨喜。大个，长腿，又有气质，正是粤港澳地区大水鱼喜欢的类型，稍微收拾包装一下，定是红牌。”
阿兰简单问了小蘑菇身世，无非多大、哪里人、以前做过什么等等之类的，小蘑菇回答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阿兰见小蘑菇出口不俗，心里便自爱了，再仔细看，面前的她落落大方，一点不怯场，嘴巴大而周正，以后定是个能吃四方的风流人物。总之越看越满意。
阿兰朝小蘑菇招手，让她站得离自己近点，拉着她的手，目光挑剔地逐次落在小蘑菇衣着上：高跟鞋、运动裤、体恤衫。往上看，刚剪短的蘑菇头；往下又瞅瞅，原色的指甲。阿兰皱了皱两道专横独断的双眉。，像一切自以为是的女人一样，眼睛里明明流露出“你有点可笑”，嘴上却不说出来。
小蘑菇从阿兰眼睛里，读到了倨傲和居高临下。她没有畏惧，迎着阿兰的眼睛微笑，她没有躲避别人眼神的习惯。
阿兰想：“这小丫头厉害，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也好，这样女孩子出来混，能吼得住客人不被欺负。”阿兰忍不住说道：“小蘑菇，你这一身搭配不当，洋不洋土不土的，多看看姐妹们怎么穿搭，好好拾掇拾掇。（那年头，裙子丝袜不能搭运动鞋，运动短裤、体桖衫不能搭配高跟鞋。可十几年以后，这些不搭之搭却成为潮流成为时尚。)”
小蘑菇点头“嗯”了一声。
阿兰吩咐道：“明天正式过来上班，最好穿短裙，露出你的大长腿，也可以穿黑丝，打扮得性感一点。记住，有男人叫你台，你才能赚到钱。要记得穿安全裤，男人坏得很，毛手毛脚，乱抓乱挠。你得时刻提防着点，既让对方猴抓一样喜欢你，给点小小甜头，还不让自己吃了大亏，那个度要拿捏好。”
小蘑菇点头道：“我知道了！”
阿兰交待道：“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无底薪，标准台费200元，我抽水40块，运气好的，一晚上可以坐两、三张台。但丑话说在前面，坐台须我安排，不许和姐妹抢台。做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要守规矩！”
小蘑菇频频点头，站那直直的。
超出阿兰意料，她只带小蘑菇到大厅里和姐妹见个面，就被一个路过熟客一眼相中，当场叫了小蘑菇台。姐妹们难以置信，穿得土土的小蘑菇，还没有正式上班，只是过来打个照面，却顺利上台。
法国作家莫鲁瓦说：最朴素的往往最华丽，最简单的往往最时髦，素装淡抹常常胜过浓妆艳服。
一个操着吴江口音小姐对身边姐妹道：“晕，我坐这两个小时，等得腿酸腰麻，那新来的蘑菇头运气真好！”另一个湖南话小姐妒忌道：“这小丫头还没正式上班，就能抢我们的台，以后恐怕更镇不住！”
当天晚上，老板给了500块小费，小蘑菇回家，兴奋的失眠一夜！正式上班第一天，小蘑菇下午提前三个小时，开始坐镜子前细细画妆，早早把上上下下收拾妥当。晚上六点半，天还雪亮，小蘑菇看腕表，见到了上班时间，便下楼轻移莲步往银江轩去。
夕阳正美，西边天空挂着一只火红金丝子构成的硕大的金凤凰，在空中展翅翱翔，更外围一圈，几条蓝色金枪鱼遨游，鱼尾巴、鱼鳍呈现金红色，南方，有几条大鲨鱼和几条大蓝鲸在游弋着。
小蘑菇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心灵被洗涤得一碧如水。
我九点半结束饭局回沙埔头，看时间尚早，直接往大平台来。许伟独守空房寂寞，下午打我电话，罗嗦半天，话虽没直说，意思我明白，想让我晚上请客，可我确有应酬。我爬上大平台，一眼看见许伟和正勾肩搭背站在破木板床上，勾头鬼鬼祟祟朝下面偷看。
两人一边看一边捂嘴“嗤--嗤--”笑。
我悄悄过去，顺眼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对面三楼有个女孩子正在洗浴。那钢窗侧开着一道缝，女孩里面以为外面看不到，可六楼平台顺着切角一览无余，可饱阅春光。
我说道：“看你们一脸猥琐样，就知道没干好事。”
陈海生忙“嘘”了道：“小声点，别惊扰好事！”
许伟道：“这女孩奶子长的真饱满，又挺又大，乳头红润润的，绝对。”
陈海生说：“许伟你可，一人偷看半个月了，才把这等好事告诉我，爱吃独食。”
三人说着话，脚下这张不知哪位房客遗留下来的腐朽木床，突然“嘎吱--”一声坍塌掉，发出很大的声响，把我们吓得忙把头龟缩进平台。
对面三楼发现不妙，“吧嗒”一声关闭了钢窗的，
许伟道：“坏了，陈海生，你笑这么大声，一定被女孩发现了。”
陈海生道：“许伟，你那一身肉，还往破床上站。”
许伟分辩道：“我们站好好的也没事，大诗人一站上来，床自然吃不消了。”
我道：“床吃不消没关系，怕你们身体吃不消。”
三人坐下来喝茶。一会，陈海生忍不住，又过去伸头看，回来道：“女孩真发现了，窗户关紧紧的，只看见朦胧身影子拿着吹风机在吹头发。”
我道：“别看了，看不够呀，也不怕害眼，过来吹牛比。”
许伟道：“就是，看兴起来没处出火，回去又要拿你那高射炮去五指山打蚊子。”
小蘑菇上班一个星期下来，很兴奋，每晚陪客人吃饭唱歌跳舞，都能有几百块钱进账，工作轻松也享受。她觉得这工作没什么难的，很容易上手。许伟不放心，天天深更半夜问小蘑菇坐台细节，询问客人会不会动手动脚之类的无聊问题。小蘑菇道：“客人花钱，当然想占点便宜，不过一般人不会太过分，最多揩揩油而已。”
这夜里，小蘑菇回来一脸泪水。
许伟惊见小蘑菇脸上满是泪痕，忙问道：“怎么啦，被客人欺负了？”
小蘑菇擦眼泪道：“只要我不愿意，还不至于被欺负。今天遇见一个客人，乱抓乱摸的，说话还很难听。”
许伟关心道：“说什么？”
小蘑菇学那臭男人说话口气：“哟，出来揾食（赚钱），要识的坐（知道如何做事），不要扮嘢（装模作样），我有大把红皮（港币）。那咸湿佬一边说还一边把港币甩在我脸上，强行摸我胸，还要把手伸进我安全裤里。”
许伟咬牙切齿发狠道：“这个比养的，欠揍的杂种！”
“我去找妈眯阿兰，她骂我，说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靠的，出来坐什么台！”
许伟难受道：“那不坐台了，不适合你坐。”
“不坐怎么办，靠你，早饿死了！”
小蘑菇慢慢做下来，实践中积累了很多宝贵工作经验，知道如何对付刁蛮客人。不长时间，她成为银江轩当红炸子鸡。每晚都有大老板从香港澳门过来捧小蘑菇的场，出手阔绰。小蘑菇主要收入来源，台费加酒水费提成，日进斗金。不停进钱的小蘑菇，小鸡变成凤凰，走起路来挺胸拔背，到哪自觉高人一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