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阿丽洗了澡,全身香香的,换上一件吊带丝绸睡衣,蜷曲在被窝里等我。我睡觉前,有写日记习惯,台灯下,写下这么几句——
今日见世上三种女人。一如碧真兄,看似大大咧咧,一片冰心在玉壶,可谓脂粉阵中君子也!如佛手果气韵,只在有意与无意之间,只在香与不香之间;一如许家宜,状似贤惠慎言,不过世间贪小利之大路妇女也!如那茉莉,权当珍珠,插头发上妆锦压鬓,必沾染粉面之气;一如燕子,或精明万分或大智若愚,只在似与不似之间,实乃大智慧也!如湖边柳丝,雨妩西风,水性杨花。
沈复《浮生六记》有言:茉莉小人香气,须借人之势,其俗香如搂肩搭背献媚之笑。
阿丽黑发如瀑,斜倚床背问我:“燕子做什么生意?”
我坐书桌边看书,道:“做消防器材。”
“做消防生意得和消防部门关系好。”
“贼好。消防不合格的饭店宾馆,都得从她家进设备,不然过不了关开不了业。上天,朋友开川菜馆,从成都请的厨师,空运的重庆朝天椒,结果,选好开业吉日,却被告之没有备用安全通道,不给颁发消防合格证,无奈开不了业,还是我找跑消防口子的记者帮朋友疏通的关节。”
“燕子应该结婚了吧?”
“结婚好几年了,早婚,听说20岁不到就结婚了,有两个孩子,粉砌一般,金男玉女,煞是可爱。”
“燕子有福之人。她老公知不知道她和许伟在一起?”
“你这问题问的弱智,我哪知道!”
“她老公做什么的?”
“燕子老公义乌人,初中没毕业跑来连云港做生意。燕子不爱学习,初二辍学在社会上散混,两人遇见对上了眼。燕子大姑爷在消防部门当官,引导他们做消防器材生意,燕子老公很有经营头脑,生意上一点就通,一教几会,很快生意做了起来,而且和滚雪球一般越做越大,现在开了好几家消防器材连锁店。燕子现在可是千万富婆。”
“义乌人脑子活,会做生意。”阿丽感叹道。
“是呀,不像连云港人,满脑子想着吃的,满街开的饭店和小吃店,好像出了做餐饮就不会做点别的东西。”
“你不是你们连云港人爱喝酒,喝酒前,说我是连云港的,喝酒后。是连云港是我的,再多喝两杯,整个江苏省,全中国都是我的。”
“这证明我们连云港人豪放。”
“深更半夜的,你还睡不睡了?”
“我再看一会书。”
前两日,从旧书摊上淘来两本蒙古族作家尹湛纳希写的小说,一本叫《一层楼》。一本叫《泣红亭》,开头有抄袭《镜花缘》的痕迹,内里有因袭《红楼梦》的影子,读来还挺有点意思得。
阿丽见我在那磨蹭,“吧嗒”一声关掉床头灯,不满道:“想看书去书房看,不想睡,回你书房去睡,别耽误我睡觉。”
我忙关了台灯,过来钻进被窝里,把阿丽压在身下,用嘴唇吻她耳垂。我知道她耳垂最敏感,一碰就会痒痒得不行。阿丽开放而不放荡,身体如蛇一般,在我身下扭着,胸起伏着。她的身体扭动起来,会给你一种妙不可言的韵律感。这许是学音乐女孩子的天赋,在你怀里有旋律有节奏,能配合你登上高山之巅,能配合你跌下万丈深渊,可让你领略到无限风光。
热情如风雨,转眼过去。阿丽躺我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我的尘根道:“那小蘑菇鬼精的,我看她不要许伟是理智的。这回换了燕子,不知他会不会珍惜。不过,狗到哪也改不了吃屎习惯。”
我看着阿丽的眼睛,刚才还温柔连连,现在谈到许伟,眼睛满是不屑。一个未婚小伙子与一个已婚妇女有所勾连,让她内心极度鄙视,很瞧不起。她觉得,这种不伦之恋混乱、肮脏!
我心虚地联想到微姐。微姐已结婚,我和她藕断丝连,算不算不伦?当然,我们的庐山之恋如庐山峰顶上的白云一样纯洁。不过,用哲学家剥丝抽茧的思维方式,归纳合并同类项,脱掉我身上的皇帝外衣,微姐结婚后,我们暧昧地谈情说爱,可以归纳为不伦选项。
“那小蘑菇可不是善茬子。在她眼里,别人都是人肉梯子,她是一步一步踩着别人肩膀上去,在她眼里永远只有利益。不过想来,她在连云港那一帮老乡里,对我还算好的。”
“你也实心实意帮助过她。没有陈碧真,哪有她后来的发达。”
“小蘑菇说来也是一位爱憎分明的人,不像报社里出了很多阴阳人,没有是非对错,为了蝇头小利可以恬不知耻,出卖灵魂和肉体。倒不是报社专出坏人,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应是畸形的职场环境使然。”
“现在这社会,人前是人人后是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很多,算计着往上爬的人遍地皆是,人失去了自我,就成为了一条狗,为了既得利益,遇见上级要摇尾巴,遇见下属会狂哮,像你这样没本领又孤傲清高的,迟早吃大亏。我和你说过多次,县官不如现管,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尤其是小白,是你顶头上司,你应该和他处好关系。”
“可我说不会和自己的心灵妥协。”
“你把小白当成立刻对手是错误的。你的对手其实是你内心的偏执 。你只能用自己的杯子喝茶,这是你的舒适区。如果你学会了和小白共用一个杯子喝茶,你就出离了偏执,自由就会占据你的心灵,任何事情也不再能够激怒你或者伤害你。”
“志不同,道不和,不相为谋!”
“你得用心和小白好好相处。”
“前两日,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则新闻,挺有意思的,说一看墓老人接受记者采访,记者问他:‘你一个人守墓地50年,累不累?苦不苦?怕不怕?’这位守墓老人感慨说道:‘我守墓50多年,苦是苦了一点,累是累了一点,但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苦。因为我不怕鬼,怕人。’着老人说的是,这人呀与鬼打交道不需要心眼子,与人打交道最是心累,因为人心最是深不可测!”
阿丽笑道:“说的也是,人坏起来可比鬼坏多呢!对呢,许伟爱捞偏门,真不知道女人喜欢他哪里?”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许伟也不是没有优点,讲卫生,注意仪表,永远衣冠楚楚的。有钱之后,对兄弟大方。”
“不过拿了燕子几万块钱,算什么有钱人。”
“想起来想笑,许伟和燕子刚认识时,装有钱人。结果,第一次幽会,燕子说,你别在我面前装,你身上这手织粗线毛衣早暴露了你的经济实力。现在混好的,出来起码穿件像样细羊毛衫,哪还有像你这样的穿一件手织粗线毛衣。我先给你银行卡上打两万块钱,去把你一身行头换了,再去买个手机。”
“燕子阅人无数,看人自然入木三分,”阿丽感叹道,“只是她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知道许伟是个恶棍,或许现在只是被他憨厚的虚假外表和甜言蜜语所蒙蔽,其实,他比《红与黑》里的于连还要坏!”
“把他比于连,你也够刻薄的。”
“哼,我刻薄,我还有更刻薄的。许伟没出息,爱吃软饭,也就罢了。他软饭吃得坦然,不碍我事情,也和我无关,倒是你也也跟着吃,让我不齿。”
“拜托,我的大小姐。我哪想跟着吃,他和燕子喜欢和我一起玩,所以吃饭唱歌总来喊我,我也不想去,偶然推托不过去,去过两回,毕竟深圳一起回来的,总要给个面子,人家太热情,我也没有办法呀。”
“你不会拒绝的吗?”
“我有个缺点,有时候抹不开朋友面子。”
“他这样和有妇之夫纠缠,总不是好事。”
“不过,许伟有个致命缺点,太贪,得到燕子人和钱还不满足,私下里使绊子动员燕子离婚。我劝过许伟,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贪心不足蛇吞象。”
“许伟图的燕子身体和钱财,都已得到,为何还要怂恿人家离婚?人家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这未必也太不道德了吧!”
“是呀,我也不能理解。得意之时,人须知道收手。我怀疑他在图谋燕子偌大的房子和雄厚的家财。”
“不信你等着瞧,贪心不足,灾祸就在眼前!许伟这样,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