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傍晚,夕阳正美。
众人三三两两往餐厅去。王国宁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走廊,以胜利者姿态敲门。当然,他今天穿了一条他常穿爱穿的背肩带裤子,熨烫得板板正正。范婷开了门,整个走廊和隔壁房间都能听见王国宁洪亮的说话声:“范小姐获得全国诗赛一等奖、童小姐获得全国诗赛三等奖可喜可贺,值得也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今晚鄙人我想请三位桂冠女诗人吃个便饭,不知道诸位美女肯不肯赏鄙人一个面子。”
王国宁平时以老师面目示人,今晚骄傲地自谦为“鄙人”,着实让陈碧真倒胃口。
陈碧真不太给面子道:“范婷得奖,你为她好好庆贺。我们没得奖,有什么好庆贺的!”
范婷已被王国宁横溢才华折服,心底早被统战,知道陈碧真说话耿直,但还好说话,过来拉着她手臂摇晃着,嗲声嗲气道:“碧真兄,赏个光啦,算我求你的好不好。”
陈碧真扑哧一笑道:“有人愿意破费,哪有便宜不愿意占的。”
微姐心里不太想去,可王国宁请吃饭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毕竟,范婷是共居一室好姐妹,闺蜜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面对大评委邀约,“识眼猴子”(潇潇给范婷新起的绰号,并到处宣扬,说范婷眼皮带水,知道怎么样用身体哄大评委开心。)范婷欢欣鼓舞,对王国宁道:“得把微微相好的丑石哥哥也喊上,不然微微吃着龙肉也不会开心的。”
微姐道:“乱嚼蛆!”
王国宁拍了拍脑门道:“多蒙提醒,不然一会相好的来房间找不见心上人,一定是要怪罪我的!”
微姐抗议道:“王老师也会说笑,丑石何时成了我相好的啦。”
“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事情嘛!全世界都知道的嘛!”王国宁拖腔道,“好,范小姐,你决定需要喊谁,吃什么,去什么地方吃,今天虽然鄙人请客,但决定权在你手上,一切交由你决定!”
范婷兴冲冲来我们房间,把我单独喊出来,说了王国宁请吃饭之事。我当场谢绝了。我不想趟这浑水,更不想听王国宁摆布。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丈夫亦各从其志也!再说,方才已点头应允断指等人,今晚喝酒打牌,现在临阵脱逃又要被骂不地道。
王国宁和三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诗人下楼,正值众人吃罢晚餐回来,一一撞了个满怀,王国宁在众人艳羡目光里,众花捧月般挺胸阔步走出宾馆大门。
范婷聪明,不挑饭店,最后仍由王国宁找了一家土菜馆。王国宁高兴,今天点了几道硬菜,还特别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说洋酒才配得上三位美女气质。遗憾的是,土菜馆没有高脚杯,给了四只油腻的玻璃杯,让老板娘重新洗过拿上来,这才直接倒酒入杯。
王国宁本意要了醒酒器的,酒店说没有,只好将就喝了。
几人喝着红酒,坐在飘着白酒味的土菜馆里,王国宁觉得高雅,可在其他食客眼里,倒显得不伦不类。
桌上三位美人相陪,左一声老师右一声老师喊着,让独美的王国宁耳根发热,思维活跃,嘴里金句频出。擅酒的他,几杯酒下肚,思绪如被清水洗涤了的日月星辰,清晰起来。王国宁广征博引,给三位美女讲了中外诗歌流派及诗见,参加各种笔会、诗会、座谈会、颁奖晚会之秘闻逸事,着实让在座三位美女大开眼界。
范婷坐王国宁身边,身体前倾,肘部支在桌面上,与人之身体形成一个三脚支架,两只手攥在一起,叠放在下颌,支撑着头部,长时间保持着谦卑、优美、矜持的姿势。
王国宁吹起来,就像外面的庐山一样,云山雾罩的。
陈碧真几次催促道:“王教授,你再不动筷子,菜都凉了!”王国宁笑道:“‘菜冰凉’呀!” 王国宁蹭老菜兄这梗,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微姐道:“王老师,你不要光顾说话,多吃点菜。” 范婷道:“是呀,你看我们频繁下筷子。” 王国宁道:“我天生这样,喝酒不吃菜的。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嘴最重要的功能,除了吃饭就是说话。今天,王国宁的嘴基本上只使用了一个功能,就是说话。他菜吃得少,话自然说得多。王国宁本喝酒脸红,今天喝上了劲,身边兼有三位美女敬酒,更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早把脸喝得像刷上了一层红油漆。
陈碧真疑惑地偷看了一眼范婷,心忖:关系发展够快的,以前范婷称呼王国宁,开口闭口“老师”“您”,现在平铺直叙,直接“你”“你”的使唤不停。
饭罢,出门来,陈碧真暗舒一口气,道:“微微,你不是说要买万金油吗,前面就是药店。”微姐糊涂道:“哦。我带了风油精来,没有说要买万金油呀!”
陈碧真和微姐对了眼神道:“你难道忘了,你下午还说要去药店买万金油,说背上被什么虫子咬了个包包……”
王国宁早接过话头,熟人熟事道:“那我们一起去,顺便散散步。”
陈碧真道:“还要顺便买点女士用品,你去不方便,你还是陪范婷走一走吧。”
王国宁尴尬笑道:“好的,好的。”
范婷今天高兴,惬意地吹了一口刘海,刘海一阵翻腾。她主动替王国宁解围道:“王老师,我陪你走一走吧。我看今晚月光挺明媚的!”
刚出去几步,陈碧真小声道:“我看呀,这两人关系真还如潇潇所说的,不地道!”微姐问道:“你看到什么呢?”陈碧真道:“学生和老师走路,都会谦让老师走前面。范婷这么谦虚一个人,却自顾自先走,让王国宁像一条狗跟后面,显然关系很不一般。”微姐笑骂道:“就你鬼精,乱琢磨,吃人家饭,背后还要乱嚼人家舌头,未免你也太不地道!”
两人说完,忍俊不止,哈哈大笑往药店去,
路上,陈碧真道:“你注意看,来庐山旅游的,凡男女走路勾肩搭背的,除热恋情侣之外,都不是正常关系。老夫老妻的,不会勾肩搭臂走路的,中国人不作兴这样!”
微姐佩服道:“你懂的真多!”
范婷和王国宁往街心公园走,又一次走到那棵大榕树下,喝了酒的王国宁把持不住,抱住范婷索吻。这就像打电子游戏,关关难过关关过。接吻这一关上回打通,这次自然顺利过关。现在,王国宁渴望打通下一关,他想要得到范婷的身体。
出来素日,男人是有生理需要的。
夜深人静,月光照得朦胧的山一片微白。满山飘来飘去的雾,透明的,仿佛伸手可以抓下来。大榕树下落有一大片阴影。两人坐在黑黑的大榕树下,别人不注意看,看不见树冠下有人。
今晚的范婷明显半推半就,王国宁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胆子自然大起来。他毛手毛脚的,想把手从范婷旗袍侧叉里伸进去,这个想法说实话有点幼稚,棉布旗袍严肃,不解风情,叉开得太低,阻挡了王国宁热情的手,让他的动作胡乱不得章法,手只能隔着旗袍上上下下乱摸一通。
这动作似瞎子摸象,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又似老太婆穿针线,始终对不上眼。
王国宁努力探索一番,始终找不到重点。范婷心里为他着急:“这家伙好苯。”范婷不停拒绝对方,身体却在王国宁怀里扭捏作态,并不起身逃离。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软如一滩泥。在王教授不厌其烦的摆弄之下,她觉察到自己的下身湿湿的、痒痒的,仿佛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很不舒服。
范婷闭上眼睛喘着粗气道: “这里到处蚂蚁,我可不愿在这样环境里......”王国宁激动说道:“去我房间吧。”范婷羞愧地点了点头。
回去路上,范婷偷看王国宁,想起一句浪漫诗句:“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前台早已经睡下了,半夜被两人敲门敲醒,从临时床上爬起来,很是恼火,嘴里不停嘟囔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国宁生怕走廊里遇见人,会被搅了好事。他先上了三楼,侦察了一下,走廊空荡荡没人,悄悄对范婷道:“我先进房间,给你虚留着门。”
范婷羞着脸,鸡啄米一般点头,不敢发出一点声息。
两人一走进王国宁房间,便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了一起,像两棵随波逐流的水草,胡乱起来。两人甚至没有时间去从容脱衣服。欲火熊熊燃烧,把彼此顷刻之间吞噬掉。这时候,真用下半身写作了,比纸上写得更香艳。
那门,是王国宁在拥抱范婷时用脚后跟磕上的。
两人在一个封闭的安全的空间里,放弃了一切的礼仪道德,只剩下赤裸裸的动物本能,喘息着,互相粗野地扯拽对方的衣服。寂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钮扣崩裂声。两人各自把扯下来的对方的衣服和鞋子胡乱扔到地上,迫不及待地相互抚摸对方。
王国宁脱下衣服后,不再是个教授,直接升华为禽兽。
他公牛一般,鼻孔里喘着粗气,肌肉绷紧,蛮力十足,在范婷身上又吸又咬、爬上爬下的,非常疯狂。范婷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无穷无尽、耻辱而又快活的大海上漂荡。此时的她不需要寻找方向,眼前这个男人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
当王国宁身体进入之时,范婷潮湿的身体舒服地打了一个摆子,她直接感受到了粗鲁和一丝丝疼痛感。那粗鲁在她之身体里,颇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味道,猴急猴急的。王国宁不停哼吼着,喘着粗气的哼吼声压抑在喉咙里,夹杂着发出与一个大学教授身份极其不相符合的脏言秽语,足以刺激范婷连续到达痛苦与欢愉交混的巅峰,并一次次地迷失在谵妄、呓语、迷恋的暴风雨中。
王国宁贪婪范婷身子,如一个精力充沛的农人,辛勤地耕耘自家的农田。
等王国宁不管不顾独自一人打着呼噜沉睡之时,躺在身边的范婷,脑子里如装进了一千只蚊子在嗡嗡响着。她胡思乱想,思绪难平,落下泪来。范婷觉得自己可怜,王国宁毕竟已有家室,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自己现在和他这样算什么?如果能嫁给他这样有身份的人,当然算是一个上好选择,可现在的自己,说白了,就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可怜可耻可悲的第三者!
范婷想着想着,在泪水中睡着了,早上五点钟才惊醒。
她知道自己不能等到天亮,必须现在走出这房间,万一被人看见就糟糕了。于是,疲惫不堪的她挣扎着爬起来,从地面上拣起脱了胸襟上钮扣的旗袍胡乱穿上,悄悄地从王国宁房间里溜了出来,蹑手蹑脚潜回自己房间。她尽管很小心地开房间的锁,但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微姐。微姐看了一眼窗户,窗帘缝隙处已经漏进蒙蒙光亮。
范婷咬着被角看着天花板,心“咚咚”跳得厉害。她长舒一口气,庆幸刚才走出王国宁房门之时,没被人撞见,不然,自己一个姑娘家再也没脸见人。今晚出门前,范婷并没有献身打算,可大榕树下被王国宁手指拨撩得不能自己,身体耻辱地有了反应,才身不由己跟随王国宁去他房间。现在想来,颇有些后悔。
她后悔之余,又开始委屈,眼泪便滴答滴答地再次无声滑落。
范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一直半梦半醒的。只记得刚打了个盹,就被陈碧真喊醒。她起来时,脑子晕疼得厉害,像被灌了一脑子糨糊子,不清醒。吃早餐要点卯的,必须起床。范婷匆忙盥洗完毕,和两位室友一起赶去餐厅。
路上的她腰疼腿软,毕竟折腾了一夜。
餐厅里,范婷羞愧难当,不敢正面看王国宁眼睛。昨夜,王国宁兴致勃勃要开灯,被范婷拒绝。范婷拿手捂住嘴,把一个要打出来的哈欠给硬生生地憋回去。王国宁早上精神抖擞,新刮了胡子,铁青下颌上露出石雕一般嘴角,更增添了几分男人雄性之美。
王国宁远远地欣赏着范婷,感觉自己在庐山上遇到了真命天子。自从见到范婷,就被她精美、娇弱、极致的女性气息所深深吸引。范婷冰肌玉骨,哪是家里那个母夜叉能够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王国宁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算白活了,年轻时,根本不知道爱情,只知道学习,后来,被人介绍了一个姑娘,就选择匆匆结婚。
今天,年过半百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滋味!
正吃早餐的王国宁食不知味,全身正被一阵阵的幸福感、骄傲感所紧紧包围。
王国宁感叹,一个没有恋爱过的人,简直不能够算作一个完整的人!今天他终于明白曹雪芹为什么说“女人是水做的”。是的,昨夜的范婷水汪汪的!王国宁遇见范婷,像在沙漠里跋涉了几个世纪,突然遇见甘甜清冽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