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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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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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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记》连载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醉心于钢琴技艺 偏安于一隅之地

六月,连云港一夜之间入夏。白天长,光照紫外线强,地面白晃晃的。出门在外,阳光里走上一阵,呼吸会困难起来。气象台预报,未来几天,温度没得商量,一路走高,最高气温比人体表温度还高。

雨璇叹道:“春天太短!买了件薄羊毛衫,前几天,天气乍暖还凉,穿着早晚嫌冷,心想过几天天热,这薄羊毛衫能派上用场,结果,这才几天呀,还要数日才到端午,天已经热得只能穿短袖,只能把薄羊毛衫收进了柜子。”

晚上,讨厌的蚊子到处“嗡嗡”着。蚊子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秉性,人到哪,追到哪。阿丽细皮嫩肉,不穿长裤哪也去不了。她细嫩的大腿,被蚊子叮了一口,马上鼓出一个大包。我给阿丽找来了风油精,给她搽上,她一直喊痒。

妈妈找出大蚊帐,上楼来,给阿丽挂起来,还拿出一直藏在大衣厨里的不舍得用的小牛皮凉席,拿毛巾仔细抹净,送上来给阿丽用。妈妈舒心道:“这小牛皮凉席花2000多买的,本准备留给儿子结婚用的。”

阿丽一听,脸红了大半。

阿丽一直嚷嚷要去孔望山,结果诸事耽搁,一直未能成行。最近,她怕琴艺荒废,开始定心苦练琴艺,并不急着一时出去。现在,山里山蚊子一团一团的,见到人味,不顾性命直扑身上。那不怕牺牲的疯狂劲儿,估计手里拿把团扇赶也赶不动。

用小染那话讲,你在山里走,山蚊子像日本鬼子机群袭来,一路轰炸你。

好在编辑空暇多,白天有大把时间陪伴阿丽。这日,她正在练琴,我拿团扇坐她身边殷勤扇风。阿丽忽停下手中键盘道:“你书桌上摆那红楼梦,我每天抽空读一回,今天读到第三十回,回目叫‘宝钗借扇机带双敲,龄官划蔷痴及局外’,里面一段文字我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听听。”

“宝玉偶遇龄官,只见她用金簪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原来是个蔷薇花的‘蔷’字。我写来写去都是十四画,为什么曹雪芹说是十八画?。”

“你这人也奇怪,该研究的不研究,尽钻这牛角尖干嘛?”

“曹雪芹大家,常常微言大义的,是否藏着一分什么见不得人的感情在心中?”

“你说的这一段,我看书时真没有注意,你这一说,我竟也有些糊涂。”

“你以后休厚脸说你痴迷红学,一问三不知的。”

“不怪佛说,女人无才便是德。你看你这小女子,有点文化就作怪。”

“这句话佛祖说的吗?真是佛祖说的,我倒要去找佛祖讨个说法。”

“差不多吧,好像佛祖说的。”

“你敢骗我!哼!”阿丽含笑带气地踢了我一脚。她本想踢我胫骨,让我疼一下。谁知我正站起要去端茶,她一脚踢空,直撩带到我档部,我“哎呦”一声,手捂下身蹲了下去。阿丽吓坏,忙蹲下来,要上手,紧张道:“没事吧。”我装疼道:“最毒女人心,你不会成心要断我后吧?”阿丽连道:“sorry,sorry……“她玉手欲伸过来,道:“坏了,踢到宝贝蛋子,心疼死我,我来帮你揉揉呀。”

我坐上凳子,双腿一捺道:“小妞,来给大爷揉揉。”阿丽见状,看我装得过分,直接又踢了我一脚。我抱住脚踝“哎呦”道:“你这个小蹄子,想学潘金莲毒害男人呀!”

真叫她揉,她倒又不揉了。

不过她说的问题,倒真成了问题。我去书房,翻出红楼梦一书,找到三十回来看。又查了书法字典,发现有一种写着‘薔’,就是龄官的写法。我拿来给阿丽看。阿丽看了道:“一十六画呀。”我道:“我并不知道清代笔画怎么算,如果一笔一笔断开算,这应该就是一十八画。”

阿丽又重新写了,恍然。

我道:“看曹雪芹老兄着重这个字,我写了两遍,突然觉得找到了解读红楼梦的密码。”阿丽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我在纸上又写了十几个繁体的‘薔’字道:“你看这个字的字型,像一队人坐在囚车上面被流放回原籍,这不正是曹家的命运写照?这个字组成的最常见的词语就是‘事在萧蔷’,即‘事在萧墙’的异用,谓祸乱出自内部,这不正是整个贾家以及大观园的命运之写照!”

阿丽道:“这么说来,也还有点意思。”

我缠着她问:“今天,蚊子有没有叮到你痒痒筋?”

阿丽淬了,恨道:“叮到你心。你这工作真是惬意,天天野鹤闲云一般,正经时间不正经上班,在这尽理闲篇。”

我笑道:“编辑压力在脑子里,没法量化。难道练钢琴不要耗费精力和体力的呀?”

阿丽点头道:“这倒也是,世上哪有一件容易的事情!”

开始几天,我耐心陪阿丽练琴。时间久了,她大量不间断地重复练习,听得我头皮发麻。尤其一些难点音节,必须一遍又一遍重复练习,弹得我听力出现抵触现象,好像脑袋被蒙上一层油布,被人拿了“鼓键子”在上面敲来敲去。

“不熟练音节需要反复练习,这样才能把整首曲子扣出来,如果一味从头练习,一弹奏到不会的音节就会卡壳,这样练琴反而事倍功半。”阿丽说着话,翻过一页肖邦练习曲,拿黑笔在一个不熟音节处标记上记号,并加上一个“声音渐强”标记。

我道:“这倒也是,重复是一种工匠精神,精益求精者必备之。”

阿丽拧了拧松弛的机械定时器钢质发条,定时器又信心百倍地“哒哒,哒哒”响起来。阿丽跟着节拍弹奏,忽然停下手来,侧头露出好看的酒窝道:“看你很不耐烦呢,你别陪我在这没事憷憷练琴啦,你去孔望山找你的狐朋狗友玩去。”阿丽刚来连云港,我说要带她见好友江北七怪,阿丽对这帮世外高人没甚兴趣,反讽道:“从许伟身上可知,那些人素质大概如此而已!”

我重获自由,骑着我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兴冲冲往孔望山去。

阿丽来后,我业余时间都在陪她。现在,她主动提议放我几天假,让我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干扰她,她要好好啃一下肖邦的降A大调第六号波罗乃兹舞曲“英雄”作品53。

阿丽来后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一众老友。

南面绵延山脉,高耸、峻峭,是一道道屏障,隔离开远方繁华的都市。不长树木的陡峭山岩,让山体裸露出些许黄色斑块,黄色、绿色相间覆盖着山峦,像给群山穿上了一件英姿飒爽的迷彩服。

初夏孔望山,雨水充沛,凉爽南风越过山峦吹来。风吹拂着,树冠发出婆娑之声。山里到处青翠欲滴,鸟语花香,树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正在疯狂生长。春天,漫山遍野的榛子树长出嫩绿新叶,现在嫩叶已长成墨绿色。

山谷里有一片开阔地,长着一片起伏山林,树木沿斜坡缓缓落下,让整个山郊更显幽静孤寂。“金乌石”竖立在中间高地上,成为开阔地上最醒目的夺目点。眼前疏朗的树木,让人倍感灵气,不似东西连海岛原始森林,长得过于密集,给人一种压抑感。

山坡上的鲜花偏隅一角,争奇斗艳,开得羞羞答答。远方,树林里还有那寥寥树花开得不白不红,我叫不出名字来,绽放在树林深处,若隐若现。远处翩翩起舞的白蝴蝶,等我及近,才知这些随风起舞的,并不是蝴蝶,原是开放在草地上的一片白菊花。白菊花开得鲜艳、野蛮、恣意、疯狂。

膝高的众多花儿,把山脚下一片宽阔旷野渲染成彩色的布毯。

远处旷野上,半矮的树木上挂满油桃和杏子,阳光下泛着红。桃树树干被阳光晒得桃胶四溢,像金黄色的琥珀灼灼发光。眼前偶有几只急性子的灰色鸟儿,缩着身子,箭一般眼前飞过,掠过头顶,在地面投下迅即移动的影子。

有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慢性子的鸟,漂亮的花冠,长长的黑色鸟喙,缓缓地飞上树梢,又跳下,不停地敲打树干,一会儿,敲得累了, “啁啾”二声,翩翩地落在花丛中。有人说这是戴胜鸟,我不知是否?

这一隅之地,有天、有云,有山,有水。

人生有如此悠然自得之境,夫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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