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出来,我骑车往“要德火锅店”去。今晚吃饭主角全阿丽嘴里所谓的损友,皆道三不足两之徒也。阿丽常耳边唠叨:“呸,人家结交‘岁寒四友’,你却爱结交猪朋狗友!”
进了饭店包间,见三人正靠拢在圆桌边上抽烟说话,燕子和许家宜、诗琦站一边说着闲话。见我进来,燕子先开了口:“秦主编,到底是贵人,姗姗来迟。”
“哪里,陪外婆打麻将,还没结束呢,硬跑出来的。”我转脸道,“诗琦才是贵客,一年见不上一回的,比见慈禧太后还难。”
“嘁,秦哥,你也真会拿人说笑。”
周三石在家少,带诗琦出来次数屈指可数。她杏眼桃腮,是个大美人。据说高中后面跟着一大帮追求者。按诗琦长相、家庭条件和一份好工作,找个条件更好的也不难,可毕竟与周三石是高中同班同学,有感情基础,尽管些许年下来,吵吵闹闹,风风雨雨,可始终分不开。
这两人应是被月老拿红绳子硬捆绑到一起的,想分都分不开!
诗琦一次在饭桌上曾甜蜜回忆她与周三石浪漫的高中情感经历,埋汰道:“我真的眼睛瞎了,不知道怎么入了他的瓮。当年,他塞在我书包里的那份情书,150多个字,竟然有十几个错字。”大家听了大笑,让她复述一遍情书内容。
周三石忙打拦头板,不让读,说个人隐私。
陈海生让我吃惊,带来的人竟然还是许家宜,他难得这一回专一。大家熟识后,许家宜也开口说话了。不像以前,似一根木头桩子竖在那里,别人说什么难引起她的回应。现在,人看起来活泼可爱许多。大家说话,时不时插几句嘴,不似以前羞答答的,说话窝喉咙里,蚊子叫一般。
陈海生说,父母催,正和许家宜商量结婚一事。铁树要开花,月老要下凡,难的我这兄弟认真一回!
周三石听许伟说,阿丽来了连云港,以为我会带阿丽来,见我空身一人过来,还蛮失望的,问道:“好久没见阿丽,她怎么没有来“她身体有恙,不勉强她。”许伟满脸坏笑,意味深长道:“嫂子是不是小产,在家不能出门,怕见风?”“见你心。你这家伙真是嘴欠!”
另几人噗嗤笑,在那里七嘴八舌起哄。
燕子在旁道:“许伟,你别乱说女孩子,这样不好。”陈海生暧昧道:“说一下原因不要紧的。”周三石讪笑帮腔道“难道不要紧的,要松的?”诗琦插话道:“你们几个,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问人家隐私这么庸俗不堪的。”
燕子给我倒上茶水。她到哪都有一股火焰般热情。
周三石透露道:“我们两家昨天喝了订婚酒,正儿八经找人算了日子,婚礼定在明年元旦期间办。”我问:“周三石,丈母娘怎么让你上门了,不是一直不同意的?”诗琦道:“我爸我妈八辈子也没有看上他,还不是我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父母才同意。”陈海生坏笑道:“诗琦,你这么温柔可人的小女子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不相信,你做给我们看看,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诗琦道:“去你的,还有这样存心想看笑话的!”
我问道:“周三石你怎么舍得结婚的,不玩啦,在深圳你不经常说,一人吃饱全家不哦,一人还自由。”诗琦问:“他真这么说的呀?那让他自由,现在要是反悔还来得及。”周三石道:“你们专门来挑拨离间的吗?”
陈海生问道:“这一说,要不了几个月就要办喜事,婚房准备好啦?” 诗琦撇嘴道:“他能准备什么,一分钱没有,家里也拿不出钱,全我爸我妈这边拿钱。”
周三石道:“我不常在家,都诗琦和她父母商议着办。水曲柳地板和家具打好,这两天正在找油漆工。不过,家具地板油漆前要用砂纸细细打磨一下,这慢工细活的还要兄弟们架势,来帮一下忙,明天去我新房那边帮打打砂纸。”
我问道:“你在深圳,诗琦在连云港,婚后不是要两地分居?”周三石道:“等我深圳混好了,把诗琦接过去。”许伟道:“人家诗琦在事业单位,工作也好,舍得放弃工作和你去深圳呀?”周三石道:“赚到钱了,还要什么工作,给她找个保姆伺候她。”
陈海生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结婚?”周三石道:“诗琦在家,把我一人放那边不放心,这不是想用婚姻枷锁拷住我。”诗琦在旁边给了他一对白眼。我道:“铐住你人拷不住你心。”陈海生道:“拷住你心也拷不住你小鸡鸡。”
燕子在旁边道:“你们几个人呀。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
许家宜也在那羞答答的笑。
周三石道:“就是呢,你们连云港人说话怎么这么刻薄。我这乍乍来家的,还真不习惯!”许伟道:“连云港人说话喜欢干挖,你这香港人在连云港得慢慢适应。可别学那潮州佬,吃饭一张嘴就‘夹苯’‘夹苯’的。”
饭桌上,许伟面前放着两包“软中华”,他在炫耀自己经济条件的改善和生活档次的提高。燕子今天脸上的妆画得精致,看出来专门精心收拾过。可在我看来,总觉得她有点妖。她和许伟人前如胶似漆的样子,在我看来太腻味人。
半路露水夫妻,走哪都似那糖浆似的,又粘又黏的。
饭桌上没什么启人深思之事,也不值得一写,无非大吃大喝,然后借点酒劲,男人吹吹牛比,女人说说衣服和化妆品。诗琦酒量过人,说话得体,看出来,也是常常上桌应酬之人。
今天周三石约的局,按理周三石买单。吃完饭,许伟摆阔,抢着结账。许伟与燕子珠联璧合后,手头宽泛起来,日子过得奢靡。真是:日置歌筵,毯乐宴赏,无日不有。想来在深圳时,兄弟聚在一起,他尽吃“伸手牌”香烟,今天已经改朝换代。所谓财大气粗,很有道理。许伟有了钱,酒量见长,竟能喝下两瓶啤酒,虽脸红脖子粗,竟不吐不喘。
出门来,天色尚早。许伟建议道:“周三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晚上出去捏个脚,那苍梧公园西门刚开了一家洗脚房,我前两天路过,看才来的几个洗脚妹都长得不错。”
我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拒绝,燕子一旁热情邀请道:“秦哥,那阿丽来后,你可不怎么出来了,今天你可不许先跑。”听燕子这口气,不去都不行。陈海生帮腔道:“燕子说的对,好不容易聚一起,大家都不要跑。今晚大家好好嗨皮一下,洗完脚我请南小区毛孩家吃烧烤。”
诗琦明显不愿意去,拉了周三石先行告辞,道:“今晚约好了,我们一会要去大花轿看看婚纱。”
路上,燕子悄悄对我道:“秦主编,我们换个地方,去小学路上的‘朋来源’,今天给你找个好技师,听说市委书记王建设经常找她按摩,手法一流。”
那可是家大洗浴城,我知道里面高消费,可不是街面上的小洗脚房可以类比的。我吃惊道:“真假的?”
燕子道:“洗脚房老板是我闺蜜,当然真的。”
进了“朋来源”。自然男女分开。燕子和许家宜一个包间。燕子挑了两个帅小伙子过来捏脚。燕子伸着脚和小伙子拉家常。眼前的小伙子长得很帅,和他说说话都让人身心愉悦的。燕子一问,原来这两个小伙子是旁边不远大学城的大学生,出来打暑假工。
燕子说:“怪不得你们看起来又精神又帅,还文质彬彬的。”
正说着话,这时候陈海生穿了拖鞋和睡衣进了门来,附燕子耳朵吩咐道:“一会按摩,给许家宜换个女技师,不要这个男技师,免得被吃豆腐。”
燕子笑着点头。
燕子给我单独安排了一个包间。一会,胸前挂着88号铭牌的女技师拎着工具箱进来。人也奇怪,许是心理作用,常帮市委书记按摩的88号技师,手触摸到身上特别舒坦。好奇心害死人,我鼓不住问这胸挺腰细的88号技师:“你真帮王书记按过摩?”
“哪个王书记?我可帮很多王书记按过!”
“市委王书记。”
88号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大咧直哧承认道:“怎么啦,是帮他按摩过很多次!”
“也在这里按吗?”
88号傻不拉叽道:“不,他都派司机来接我,到西盐河边上一个别墅里按。”
正说着话,有人敲门,88号去开门。进来一个穿白衬衫、黑西裤、花格子马甲的男服务生,手撑托盘,送了水果和茶水进来。我知道,许伟和陈海生两人一个包间,摆放的收放自如的按摩椅,做的正规按摩。这独立的带床包间,可以点特殊服务项目。
“你帮王书记按摩时,他有没有反应?”
“你说呢?”
“我不知道呀,所以问你。”
“还用问吗,男人都一样。他也是男人!”
“王书记身边美女如云,为什么每次要点你。”
“我按摩手法好呀,可能他习惯了。”
我脸朝下趴在按摩椅上,88号帮我踩背。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许伟进来包间。我问:“按完了?”许伟道:“按一半,正好上厕所,过来你这边看一下。”我没好气道:“你这毛病还没改,以前深圳燕南路上就犯过。陈海生现在还常常提起,说被你害得患上了阳痿。”
许为暧昧地笑,出了门去。
88号技师问我要不要加钟,我摇了摇头。捏完脚出来,都说肚子饿了,几人商量去哪吃个夜宵。陈海生建议吃烧烤,大家都说好。
路上,陈海生道:“打电话让周三石来,没有他不热闹。”燕子拿手机拨过去。周三石听说吃烧烤,兴奋道:“刚送了诗琦回家。你们去哪吃,告诉我地方,我马上到。”周三石夜猫子,深圳养成了过夜生活习惯,生物钟早乱了,不到深更睡不着的。
我本想回家陪阿丽,被他们硬拖了去。刚才按摩,阿丽打来电话查岗,我说谎:“在茶馆喝茶打牌呢。”
几人步行往南小区毛孩烧烤店去。路上,许伟悄悄和我说道:“大主编,燕子想请你帮她家店面写篇软文,在报纸上宣传宣传。”我一下明白,今晚许为邀吃饭邀按摩邀捏脚,不仅仅是老朋友聚一下这么简单,背后还有燕子在下指导棋。
几人路过亚欧大酒店,看见酒店门前摆着夜宵摊。燕子道:“这亚欧大酒店是涉外豪华大酒店,我常请客户在这吃饭,专做鲍鱼、澳龙、鱼翅、帝王蟹等生猛海鲜的,现在也自降身价出来摆夜宵摊子,看来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呀。我们不如就在这吃夜宵,别去毛孩烧烤了。这边卫生条件也好。”
我们几人说好,过来夜宵摊找了张桌子,围了坐下。
过来一位穿黑西装女经理,妙龄女郎,身材俊俏挺拔。她递给我们菜单,让我们点菜。燕子拿着菜单看,嘴里说:“没啥吃的。”这时,周三石打了出租车过来,停稳路边,开车门下了车。我们赶紧招呼他,他过来,拉过来一张白色塑料椅子坐下,主动请缨道:“今晚夜宵我请客。”
燕子眼里哪在乎这点钱,道:“都说好的,今晚我来。”
燕子心底对周三石印象不错,觉得哪怕是客套话,起码还主动;她个别看不惯那陈海生机关作风,官吃官喝的,到哪从来没有主动买单的习惯。
周三石眼尖,觉着眼前女经理眼熟,一下想起来,这是深圳偶遇的那位肉丝野模钟家琪。钟家琪早认出周三石和我,并没有主动打招呼,现在见周三石认出自己来,只好惊讶道:“呀,这么巧呀,你们也回连云港了呀?”
周三石说:“呀,是这么巧,刘晓玲现在做什么?”
钟家琪道:“我们都在这里做事,刘姐负责客房部,我负责餐饮部。”
燕子道:“负责餐饮部的不是李梦丹嘛?”
钟家琪道:“我刚负责,前面确实李姐负责,她被挖走了,刚跳槽去了上海,现在在淮海路上刚开的一家酒店做领班。”
燕子道:“李经理挺有能力的,也会管理,人也有亲和力。”
钟家琪道:“是的,李姐做餐饮业服务员培训很有口碑的。”
周三石道:“都熟人,你过来一起喝两杯。”
钟家琪道:“酒店有规定,我就不陪你们喝了。这样吧,我送你们两个菜,再帮打个8折。”
燕子拿了菜单给我,说:“秦哥点。”我推辞,燕子不让,说:“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要在乎钱。”我说:“那点一盘蒜蓉粉丝生蚝吧,让陈海生补补。”许伟道:“是呀,让他别在天天吃六味地黄丸了!”陈海生呛道:“日特的。”
燕子又问许家宜想吃什么?她说:“来点绿叶菜吧!”燕子点了蒜蓉清炒空心菜和蚝油生菜。陈海生在旁道:“周三石,你绝对,在深圳多少年,没想到在家里还认识这样的长腿大美女,怎么没听你吹过牛比。”
钟家琪坐椅子上发愣。我过去送菜单给她,她小声叮嘱道:“你和你朋友透个气,千万别说我和刘姐深圳坐台事情。”
我道:“放心,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