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节,我策划了两个整版女诗人专辑。邀请苏灵、大月亮、范婷、微姐、雨蛙、乔月溪、贺玲、章含等一众知名女诗人赐稿。徐广骈指示道:“女诗人配风景靓照才好看,尺寸放大一些,别配标准照,太死板。每一位女诗人配简介、诗观加点评。既然要推,就要隆重,就要大张旗鼓!”
为排名我煞费苦心。按名气,应该苏灵、雨蛙领衔,可我觉得她们寄来诗作乃泛泛之作。尤其雨蛙叱咤诗坛的禅诗《暮色》组诗,读来脂粉味十足,只能后移。
这是其中一首——
一个早晨,白裙子安静
红裙子安静,蓝裙子安静
听,屋顶上的鸟鸣寂静
听,浓荫里的鸟鸣寂静
甚至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也是寂静的
不知不觉中
暮色已经悄然来临
点评由我来写,我不吝啬赞美之辞---这首诗简洁、安静、自然,呈现了一种静定的心性。虽然略显单薄和直接,但能给人以禅悦,或许这已经足够了!
雨蛙在上海主编的油印刊物《现代禅诗探索》,因为得到一位东南亚资本家青睐,竟然给这本没有刊号的民间诗刊注资,现在办成了杂志般华丽的诗刊。铜版纸印刷,全刊彩色插图。现在雨蛙俨然以国内禅诗领袖表人。
微姐寄来两首诗,让我大惊。她本来颂花咏梅,古诗风格,讲究意境,这两首诗歌却写得溅泪惊心,颇具外国现代象征诗派的特点,下面是其第一首《春天,已经深入骨髓》---
花园已经溃败
而你一直恣意开放
一个接着一个花期
你这是在为谁?
让春天深入骨髓
太阳躲到山后
大家已经睡下
唤醒你心中爱情的是谁?
阳光黯淡下来
你却亮如白昼
微姐随诗作附寄来一张照片,精致塑封,乃翠微峰上抓拍。微姐穿着旗袍,手拿团扇,欲扑一双上下迎风翩跹的玉色蝴蝶,看着真是媄、嬍、妜、媃也!拿到印刷厂去扫描,无奈,只能剪掉塑封,不然反光,上版面分辨率不够。
乔月溪接到约稿电话,不太愉悦道:“你远走高飞,杳无音信。你这个坏人,一点感情没有。”
我辩解道:“我的大小姐,我来到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重新开始,从一双筷子一只碗一条毛巾一双拖鞋买起。每天睁眼就要挣钱,一天不挣,一天没有吃的。这里可不是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乔月溪道:“我个乖乖,我一句没说完,你一串话等着。下个月苏北青年女书法家画展在连云港博物馆开展,我也受到邀请,我希望你回来观摩画展?”
我叹息道:“我挺想家的,也想去看画展,可我过年回家半个月,才回深圳,哪能再回去。况且,深圳没有直达连云港飞机,我还要从广东转机,机票又贵,劳顿奔波的……”
乔月溪打断我话,道:“好了,大少爷,我不让你回来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转圜道:“这样吧,我给四国电话,让他代替我去看画展,并请你吃饭,一尽地主之谊。”
乔月溪拒绝道:“不用啦,这边文联也会招待,你难道觉得我缺饭吃吗?”
我大承大揽道:“这话不地道了,我这不是借花敬菩萨嘛?再说你这么大书法家,光临鄙地不招待也不成个体统。我请四国招待你,也相当于我招待你。”
乔月溪愉悦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男人是个不可信的油嘴儿。不过也奇怪,你这样的油嘴儿反而招人喜欢。你那朋友陈大四一看就和你不一样,是个踏实人,人稳重,做事情也实在,是个老实人,一看不奸不猾的。哪像你,做朋友还可以,风花雪月的,能说会道的,要是做老公,花心大萝卜,蜡样银枪头,谁找你谁倒霉!”
“我想,总之一定会有倒霉的。”
“呸——!”
读贺玲寄来诗作最为心顷,我遂把她外一首放至榜首。也不怪她现在名声鹊起,确实有两把刷子。尤其那首《心怀花朵》,我很喜欢----
这是天空的月河
我在河边想一个人
想一个心怀花朵的人
他想过樱花、荷花、牡丹
他甚至把所有女人想成花
他甚至把万物想成花
而我不行,我心中只装着一朵花
一朵想开未开的花
如同我自己
这朵没有被月河浇灌的花
有风从凤凰山吹来
月河在天空也在人间
他把我当作一朵花
河边的一朵沉默暗香的花
只是除了七月七
那人从不曾到河边来
贺玲接到样刊,来电感谢。
贺玲问我:“大编辑,你现在有编辑权,怎么没有看到你诗作。”
我诚实道:“以前,投稿常常石入大海,却乐此不疲劳。有诗作被录用,会激动到夜不成寐。拿到样刊,会一遍又一遍闻着油墨香,陶醉其中。现在,自己当了编辑,反失去了写作的动力。”
贺玲呵呵笑道:“我明白了,这就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道饿汉饥!”
“你尽乱扯!”我恭维她道:“对了,你的这首《心怀花朵》写得好。既有生活的真;也有主观的情。”
她在电话兴奋道:“我发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一路上,古韵遗风勾连其我今世和前生的爱。游历数省,漂沅江,探桃花源,观南海竹林,赏钱塘江大潮。那首《心怀花朵》是我一路从湖南绥德游历到浙江嘉兴,在月河旁激荡出来的灵感,夜不成眠,一气呵成写成。”
我玩笑道:“写他就来灵感,他是谁?”
她寄来靓照,游历途中有男诗人热情招待。
贺玲淬我道:“亏你还经常以善知识示人。我是谁?我在哪里?依次推比下去,你是谁?你在哪里?他是谁?他在哪里?”
我解释道:“你这样说,算我没说。不过,你既然写情诗,总得有情人吧,活着说,总得有个用情对象吧。”
贺玲嘎嘎笑道:“我写的是天空里的大爱,河流里的大情。你以为我是章含吗?一天没有情人活不下去。”
我疑惑道:“此话怎讲?”
贺铃细细说道:“这两天连云港文坛出了一件新奇事情。田主席去东海县采风,和一帮女诗人酒后西双湖泛舟,结果,一位女诗人回来写了首诗歌,题目叫《与T泛舟》,写的情谊绵绵,惹恼了章含,诗歌学会联谊会上,两人见了面互相看不上眼,先是拌嘴,后来酒桌上大吵大闹,结果,不知谁先动了手,发展到扯头发拽衣服的,弄得田主席在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灰头土脸的,这事情现在是满城皆知,大家茶余饭后当了笑话说。”
“哦,还有这么精彩的小说呀?”
“你不知道呀,算了,我不说了,别多这嘴。”
“你真够人,说了半截子话,听得人难受。”
“大家都知道,章含和田主席外面租了房子,虽不常住,可常过去幽会的。”
“章含漂亮有才华,也不知怎么看上那二窝老头的,真脑子被驴踢了!”
“她现在是人生开挂,认识田主席后,获得了市年度诗歌奖,参加了省青年作家班,获得省‘五个一’文学大奖,今年参加了省作协,还成为了省作协签约作家。那小丫头人生还是有些目标的,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我暗暗叹息,章含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章含被田主席艺术熏陶许久,所写诗歌还是大白话,没有张力,和她人一样傻白甜。她给我寄来《缘分》外一首,质量一般,不过,看在熟人面子上,我没有把那两首烂诗扔进垃圾箱,还是给安排上了版---
有缘有份的人,珍惜就好
有缘无份的人,揉碎心底
无缘无份的人,擦肩就好
人生终有一散,就像戏剧
那一场被辜负的相遇
天涯咫尺,不过一念之间
或锁入青眉,或写进诗里
人间匆匆,叶落为秋
一份熟悉后的生疏
不能承受,也无法逃避
下一程的美好,与谁不期而遇
假如有一天,你不经意间读我
亲爱的,那不是诗歌
那是我晶莹颤抖的玉体和灵魂
徐广骈在报社印刷厂看到大样之后,问道:“请了这么多诗坛女神,怎么没有著名女诗人陈碧真的诗稿?”
我如实说道:“联系不上她。”
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道:“她和你是好朋友,竟然联系不上?”
“她去了北京,就失联了。”
“哦,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说呢。”我说着话,站起来,借去电脑拿版样之机,岔开了话题。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别人说起我和她之间的话题。这些话题本没有对错之分,我们不过在一个不适合的时间和一个不合适的场合相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