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姐闺蜜珍发现,微姐改肠子变了一个人,天天丢大魂一般,哪也不想去。寒食节,珍好不容易说服微姐外出。站翠微峰上,看远处崖壁泛金、丛林吐翠,可微姐心境并不着此,直直只把一双秋水朝那山外双眼望穿。
珍为微姐愤愤不平道:“什么年代还包办婚姻,你老爸老妈也不怕把你逼成又一个潘金莲。”
微姐道:“你瞎说什么呀!”
珍道:“我可不想这么早结婚,我妈天天唠叨,把我耳朵唠叨出老茧子来,我要好好玩玩再结婚。”
正发忖的微姐转脸道:“用妈妈的话说,婚姻就是过日子,一斤萝卜二斤菜。”
珍问道:“丑石什么意思?”
微姐咬着嘴唇不说话,掉下几颗滚热泪珠子。
珍着急道:“你这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哭哭哭,哭个屁呀。如果哭能有用,你哭到梅江泛滥,我也不阻挡你。”
微姐泪珠子由点掉成了线。
“你应该去一趟连云港,应该当面问一问那个可恶的家伙,空在这里使劲哭又有何用?我看你不嫁这男人也罢,天天和你打情骂俏的,关键时刻却像个缩头乌龟,拿不出屁大个主意来。”
微姐摇摇头道:“天高皇帝远,哎---,我能理解,他也别无他法。”
珍淬道:“一看也只会动嘴皮子的,你为他天天痴痴槑槑的,我也真是醉了,无语!”
回城路上,珍道:“你倒是有什么想法,你和我说呀?”
“我拼死也想去一趟连云港,不与他见一面当面问个清楚,一辈子死不甘心。”
“你能出远门呀,我的大小姐,你可是一看到车就晕,一坐车就吐。”
“哪怕把胃和胆吐出来,也要去一趟。”
“你这个痴女人,中邪了!在大家眼里,你是个乖乖女,没想到,为了一个野男人,竟然如此疯狂!” 珍感叹道。
“珍,你知道我没出过远门,唯一一次出远门,是去庐山参加青春诗会,动员了家人三天,才同意我去。全家都知道我是路痴,出门辨不清楚方向。你晚上来我家,帮我谋划谋划,去连云港路线该如何走?”
晚上,在微姐闺房,微姐和珍拿着地图,望着窗外梅江直叹气。按图索骥,连云港之行不容易,。宁都到南昌,要坐大半天汽车;南昌到连云港,要坐近20个小时火车。关键南昌是过路站,卧铺票很难买。
这段路途让一个常出远门的男人都畏难,更别说微姐。
珍见微姐愁眉不展,自告奋勇道:“我去帮你打前站。我先去南昌,托人帮你提前买好卧铺票。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你过来,直接坐火车走,我在南昌站送你上火车。”
微姐感激道:“那要谢谢你呢。不过,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
珍道:“好姐妹,客套啥。你让我去我就去。我也想去看看这个王八蛋到底多帅,能把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魂不守舍!”
珍去了南昌,微姐楼上翻箱倒柜,偷偷准备行李。微姐这反常之行为早被父亲看在眼中,上楼一查看,发现她把衣服、洗刷用品等足足装了两个大行李箱,吓了一大跳,马上逼问要去哪里?微姐不擅说谎,被爸爸三逼两逼,把要去连云港事情,竹筒倒豆子----全抖落出来。
微姐父亲平时温文尔雅,罕见肝火大动,动粗道:“你这不孝之女,真是不知羞耻!”微姐之私奔行为在其父眼里,是大逆不道、离经叛道的行为。“你与其私奔,倒不如死了的好!”父亲越说越气,咬碎牙齿拿起扫帚直接动了手,抽打得微姐身上青一道紫一道,“你这是要丢了我们童家祖宗的脸呀。我今天就是打死你去做牢,也不能看到你如此不要脸!”
微姐从小至大,脸皮特薄,听见一句重话就会落泪。现在,父亲挥舞扫帚打她,她却自始至终不掉一滴眼泪。微姐父亲越是见她软对抗,越是生气,下手越重。
微姐父亲动完手,隐隐心疼一夜。他如此狠心,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如果不加以制止这种异端行为,后果不堪设想。微姐母亲得知微姐离家原因竟是为了一桩虚无缥缈的异地恋,觉得很不可思议,赞同微姐父亲出手干预女儿荒唐、无稽的行为。
微姐母亲担心:如任由事情发展,不谙世事之女儿不知会付出怎样高昂代价?!
微姐是家族三代唯一女孩子,平日里被大家捧手里含嘴里宠着,从小到大没挨过一指头,这一次挨打震动半个宁都县城。打完宝贝女儿,微姐父亲手臂扭伤半月未好,呶呶不休犯起了老毛病气管炎,夜里咳得肺要飞出嗓子。
微姐母亲对珍道:“珍,你知道,我们家从来没有鸡飞狗跳的,想到女儿爱上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外地佬,脊背直冒冷汗。微微从小循规蹈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现在长大了,竟会如此糊涂。”
珍对微姐妈妈道:“阿姨,现在什么社会了,不时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微微也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微姐妈妈道:“你不知道县政府办的李泽瑞有多优秀,要人有人,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人老实又上进,我这工作了几十年的人不会看错人的。”
珍劝导道:“可微微毕竟不爱他。”
微姐妈妈叹息道:“她现在鬼迷心窍,谁的话也听不进。这爱不爱的,扮家家一样。我和她爸爸也婚后恋爱的,不是生活得很好?!”
珍没得法子,只好改了主意反过来劝解微姐道:“阿姨说的也对,花前月下的,往往都是负心郎!”
对父母包办婚姻抱着极度抵触心理的微姐,自然对家人、亲友之言听不进半句。她把通往心室的大门牢牢关上,半个月不出门,每到夜晚,望着天际那颗黄黄的、孤独的金星,看着灯下美丽的鹦鹉螺,给远方心爱之男人写信。她写一张,撕掉。再写一张,又撕掉。反复地写。我收到微姐寄来的一封短短数行的书信,泪迹斑斑,无款无识。
微姐信里哭叙--“有一种爱得不到,有一种痛舍不得,欲前进一步却不能,欲离一步亦不能,感叹这命运捉弄人,多情而又无情,让你左右不得,前后不得……”微姐在信结尾处,录抄了李商隐《锦瑟》一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秋天来了,花草树木枯萎凋谢。微姐的希望如秋风里的落叶失落一地。微姐并没有等到来自连云港的确切承诺,未来一切的不确定让她心碎。有一段时间,微姐掉了魂,做什么事情提不起精神,对任何事情也没有兴趣,整天沉默寡言,脸上阳光般的标志性微笑消失不见。
微姐妈妈吓坏,看见微姐常去巷口围着井转。有时候,还见她会附耳井沿聆听什么。她怕微姐轻生,喊来珍左右不离照看。
微姐告诉珍:“鹦鹉螺和这井,再也听不见大海的声音,也听不到天空海鸟的“欧——欧——”声。我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