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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阿丽睡眠酣甜，身子清爽。妈妈煲鱼汤、鸽子汤、老母鸡汤给阿丽喝，换着花样，没几日，阿丽身体恢复如初。
龙兴庵祈福上香前夜，天空下起磅礴大雨。
阿丽睡前皱眉道：“明天说好去龙兴庵上香，看来要泡汤。”
我安慰道：“观世音菩萨南海听雨声开悟，今晚大雨乃佛雨，声声清冽透骨，专门滴与你听，观世音菩萨垂青于你。”
阿丽听了“噗嗤”一笑道：“你也不是不会拍马屁。”
“来，让我拍拍你马屁。”我拿手去打阿丽圆滚滚的屁股。
阿丽怕痒，躲了，笑道：“滚！”
“本地有谚：怕痒女人疼男人，不怕痒女人心狠！”
“哦，疼你，你却不一定知道珍惜。”
阿丽一夜似睡非睡，耳朵里雨声忽紧忽慢的。天似亮未亮，雨声才滴滴答答小下来。阿丽心静下来，耳朵里雨声忽紧忽慢的。恍惚间，眼前一片红色香雾轻浮，香雾散去 ，脚底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大海，无边无岸，波浪滔滔，忽然“訇”地一声响亮，海中涌出一朵白色莲花，初出水时，大小与寻常莲花无异，不料随后白色莲花愈长愈高，愈放愈大，白光越发耀目，照得阿丽眼睛睁不开来。待她重新睁开眼来，兀立在海中的，却是好端端一座神山，山上缥缥缈缈的有楼阁、宝树珍禽、天龙白鹤，远观倏隐倏现。山头有一尊七级浮屠，浮屠顶上，端端正正安放着－颗明珠，放出千万道奇光异彩，十分庄严。阿丽正看得出神，那一颗明珠冉冉地升空，转瞬之间变得一轮旭日，高高地悬挂在头顶，然后“轰”地一声，那轮旭日竟滚落到阿丽怀中来，吓得阿丽拼命一挣，挣开眼睛，始知南柯一梦。
六月十九日，窗帘边缘透进缕缕阳光。
阿丽梦的清楚，醒来仍盘旋脑中不去，喊醒我说与我听，让我解析吉凶？我胡乱安慰她道：“佛门看过一本什么宝卷，里面说过旭日滚落到女子怀里有孕之事情、。”阿丽滴下泪来道：“刚打了孩子，你却如此说，难道梦要反过来解，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抚摸她脊背道：“老话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阿丽起床后，打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阿丽歪头喊道：“别赖床啦，大懒虫，快起来。今日天遂人愿，好兆头！”我翻过身，并不理她。阿丽又道：“昨天，雨要下不下的，天气闷热潮湿，身子像块热化掉的奶糖黏黏糊糊，这一夜雨下的痛快，整整下了一夜，像把城市洗了个澡，到处清清爽爽，风清云淡。”
我梳洗完毕下楼吃早餐，却总不见阿丽下楼来。我朝楼上喊：“阿丽，别拖拖拉拉的，早餐都凉了。”我一碗豆浆喝完，仍未见她下楼，只好上楼来找。阿丽还穿着睡衣，正不停找出门穿衣服。我急道：“大小姐，真能酸，等你收拾妥当，估计要吃午饭！”
“衣服是女人半张脸，不可以随便将就的。”阿丽拿着衣物不停在镜子里比划，埋怨道，“都是裙装，没有裤装。”
女人很多事情可以敷衍，唯独自己的美貌和衣服不能敷衍！
我不能理解道：“又不是去相亲，需要这么臭美？！”
阿丽白了我一眼，道：“石头，耐心一点好不好？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呢！”
她找出衣服在身上比划，还不停征询我意见。
“去庙里选什么衣服，穿身运动装不正合适？！”阿丽拍脑袋道：“也是，你看我这脑袋，我今天就穿运动装吧。”女人真奇怪，往往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得非常复杂！阿丽运动装换上身来，又在镜子里看。
我道：“穿运动装，扎马尾巴，挺清新秀丽的呀！”
阿丽这才算满意。可她那一套出门前的复杂准备程序还没结束，她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我等得不耐烦，到阳台上去，隔窗户对阿丽道：“淡妆可以啦，今天去庙子里，不要浓妆艳抹的。”
远远看去，二、三公里之外的孔望山，雨后纤毫毕见，一片脆绿。
阿丽怕我等着急，化妆速度奇快，两分钟完事。她过来挽住我肩膀道：“今天素颜，只涂点口红，略打点腮红。”我指着孔望山对阿丽道：“你今天似这雨后青翠山体，清新简洁。”
阿丽看了看，抬头道：“我终于明白呢！终于明白呢！知道你为什么把孔望山叫作案山。”
“神经大条，说来听听。”
“脚下阳台为盆，山为景，组合起来，盆景也！”
“阿丽，厉害，你开悟了，能有远近眼呢。你现在进卧室，坐南窗书桌前，再看孔望山。”
阿丽牵我手进屋，坐书桌前，透过南窗看山，醒悟道：“果然神奇，山若案上盆景。”“你平时呆头鹅一般，枯坐桌前看书，没有我点化，何曾能有如此见识！”阿丽可以自谦，我不能贬损。我一贬损，性质变了。她不满道：“就你能。说你胖，你就虚。说你虚，你就喘！”
“阿丽，我有体验，山可以有形，也可无形，有无尽在人一念之间。山可以静，可以动，动静只在意识之间。人的意识可以移物。这孔望山，小可为案山，把玩掌上，大可须臾化为须弥山，有三千大千世界。近观，山上枝叶脉络如端现眼前，垂眼可见；远观，变幻莫测，如海上仙境、海市蜃楼。”
阿丽鄙夷道：“你上学那些辩证唯物主义白学呢，唯心论。”
“阿丽，我和你讲讲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之道理。”
说得越玄乎，阿丽越爱听，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见阿丽喜欢，我不禁心勇，尽性卖弄道：“人心境有大小。心境大，可胸怀宇宙；心境小，可穿针眼而过。大境界者，案上即使无石，胸怀天下，天下之山，皆为案山；小境界者，譬如沈三白，观家中盆景，如观蓬莱，此可以居，此可以钓，此可以眺，胸中天下大小丘壑，皆移居家中而悠然自得。”
阿丽反对道：“多少人能有《沁园春·雪》那气吞山河气概。沈三白吴人，江南人，小桥流水，当然爱小雅致者。大境界小境界，皆因人、物、时、境不同，不可分别心判断！沈三白夫人芸觅螳螂蝴蝶，以针刺死，用细丝扣系花草间，宛若如生，这等雕虫小技，小也有小的趣味，不能用大男人眼光来看。”
我知道，书房《浮生六记》《随园诗话》《阅微草堂笔记》《老残游记》等书皆有翻动痕迹，向来阿丽最近一定有读。
“爱之极则痴也，女人常常会为爱而痴！”
阿丽恨道：“你这家伙太可恶！怪不得，我认真爱，却被你说成痴，诽谤成神经大条！我爱喝咖啡爱弹琴，却常被你说成小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