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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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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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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记》连载

第六十一章 老乡住处打边炉 许伟被刺没面子

太阳刚落山。阳台上,西边高楼影子,山一般压过来。南方梧桐山被镀上一层美丽而庄重的紫色。空中残余着夕阳余晖,乃神仙撒了一铲子烧得半红半黑的木炭,呈扇状布满在西边天际,美丽得一塌糊涂。

房间里暑气蒸人。再有半个时辰,凉爽的南风将会翻越城南山脉吹来。

许伟拎着一小袋蒜头进门,影子充斥了整个房间,房间顿时暗淡下来。他进门就脱T恤,说热得一身汗沁沁的。随着他身影移动,离开的位置恢复原来亮度。许伟练过健美,上身爆出一个又一个肌肉疙瘩,健硕夸张。他个子矮,胸大肌发达,腰粗,屁股大,腿健硕短促,不厚道的说,看起来像大猩猩。虽然有劲,但肌体不灵活。

用周三石话讲,蛮力也,不灵活!要说打架,还是陈海生翻活。

小蘑菇接了蒜头往厨房去,声音飘过来道:“家里买葱买蒜论斤,这里买葱买蒜论颗论根论个论只,也真是醉了,到这个城市生活,也算是开了眼。”周三石接话道:“是的呢,在家喝啤酒论扎,这里喝啤酒论支。”

小蘑菇端来一盘子调味碟,一一分好,遂招呼大家席地围坐。大家早等不及,撸起袖子拿筷子准备开干。我道:“许伟你做东,不说几句祝酒词呀。”小蘑菇见许伟端杯子“嗯、嗯”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心里焦躁,嘴上忍不住刺激他道:“一个空心汤圆子,能说什么祝酒词,直接喝吧!”

小蘑菇爱挑眼,奚落许伟尖酸刻薄,人前人后丝毫不给他留颜面,这让我想起家乡老式妇女扎鞋底时用的顶锥子。顶锥子,木柄钢钉,打磨得雪亮尖锐,纳鞋底之物,一使劲,穿过几层布去,可导引针线。

几人碰杯,一仰而尽。余人见了底,许伟沾唇只喝了三分之一。许伟酒量不行,医生说身体缺解酒酶。他不干杯,我们并不计较。

“大家快点吃,别耽误去夜总会!”陈海生心急火燎,恨不得把火锅搬到夜总会去吃。

我道:“这才喝第一杯酒,你就催大魂一般,催呀催的!”

“看你火急火燎的。”小蘑菇见陈海生伸着舌头,提示道,“大骨头汤冷一冷再喝,别把嘴巴里烫熟。”

陈海生喝了口汤,拿手当扇不停扇着嘴里热气道:“哦,靠,这汤是热,把我舌头要烫出泡来。”

小蘑菇好奇道:“我就搞不懂,夜总会和卡拉ok有什么区别?”

我道:“没多大区别。夜总会、歌舞厅有舞台式大厅,有歌舞表演,还常邀明星商演,卡拉ok都是小包间,客人唱歌要进包间。”

陈海生道:“还是深圳精彩,晚上九点,满大街俊男靓女,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要放连云港,这个时间老的少的早洗洗睡了。”

周三石道:“深圳是不夜城。人人晚上不想睡,个个早上不想起。”

他说着话,侧身从身边箱子里拽出一瓶啤酒来,左手握瓶嘴当支点,右手拿双筷子当撬杆,要撬啤酒瓶盖。小蘑菇歪了头躲。只听见“啪”地一声,周三石撬开了瓶盖,早不知崩到哪里去。

许伟道:“瞎撬,别崩床上去,刚洗的床单。”

周三石道:“假干净!”

陈海生接过周三石手中啤酒瓶子,给我又倒上酒,道:“来,都把面前玻璃杯斟满,大家再干一个。”

大家喝了酒。

放下杯子的许伟冷不丁问道:“振华夜总会找个小姐,小费估计多少钱?”

许伟说完,看到小蘑菇脸,觉着说话不得体,伸了伸舌头,表示食言。他常被小蘑菇人前人后腌臜,知道小蘑菇又要出口伤人,表现得像路人误闯荆棘林,等待要被刺得破皮烂肉的野猪一样夸张。

小蘑菇一双老虎眼果然倒竖起来,像小时候家里堂屋墙上挂的下山虎年画,一眼虎眼精光闪闪,看着许伟嗤之以鼻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说话便庸俗不堪。”

这人要是一旦不尊重另一个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一样看上眼的。俗话讲:一张床上说不出两样话。可这两人天天睡一张床上,却话不投机。

周三石忍不住为许伟主持公道:“小蘑菇,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没叫你一手遮天!”许伟掩饰着尴尬道:“和女人讲究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小蘑菇不依不饶,神色如一朵阴云飘了过来,鄙夷道:“就你那点花花肠子,绕什么绕,一张嘴就只你要拉什么黑驴屎!”

恋爱几年,小蘑菇对现实里一切失望透顶,对许伟越了解就越失望。她内心里觉得找了这个窝囊男人,要窝囊一辈子。看他天天心气浮躁、眼高手低的,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想做,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未来早不抱期许的小蘑菇,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好情绪,人前人后总想朝许伟发火。

许伟道:“在兄弟面前,给点面子好不好?”

“给你面子,里子要不要。我看三分钟不说你,你就得锅上炕。”小蘑菇鼻子里哼着,不屑一顾道,“整天婆婆妈妈,拿不起放不倒的,和你在一起,真倒了八辈子霉!”

小时候,在小蘑菇记忆里,父母老是吵架,小蘑菇不曾记得哪天有过安静?!童年时,小蘑菇被父母扔到农村奶奶家,不管不问的,像一只漫山遍野散养的鸡。常年并不与母亲生活在一起的小蘑菇,不得不感叹基因强大,她意识到自己继承了母亲诸多恶习,不会好好说话,总是对家人出言不逊。

小蘑菇想要改变自己,可一张嘴又会老调重弹。

小蘑菇道:“我要改改我这臭脾气,做事情性子急。”许伟回呛小蘑菇道:“你那死脾气,难改,都说狗改不了吃屎!”小蘑菇一筷头打掉了徐伟从锅里叨起的一根带肉猪腿骨道:“给你脸了吧,要开染坊。”

陈海生劝慰道:“许伟你也不会说话,要文明用语,说移山容易禀性难移,还不伤人。你非要说狗改不了吃屎,谁听了也受不了。”小蘑菇道:“是的呢,你跟人家学学,真是不会说话比吃屎还难!”

怂恿许伟辞职南下淘金的小蘑菇,本以为深圳遍地黄金,冀望赚到钱在老家盐场给父母盖栋楼。毕竟,在盐场那帮固执己见、不可理喻的盐民眼里,哪家庭院围墙盖得高,房屋石基垒得高,就证明哪家经济条件好,社会地位高,就越受到四邻尊重。

现在,小蘑菇突然发现,深圳满地是钱,可自己拣不到。

许伟在一家台湾人开的钟表厂做推销员,辛辛苦苦一月拿不到两千块钱,去掉吃穿用度、房租,所剩无几,卫生纸都得节约着用。

我拿出“中华”烟散了一圈,这烟饭桌上带回来。许伟抽“接手牌”香烟,平时只抽不买。他是陈海生口里第三类人。陈海生说:一类人,抽烟带烟带火;二类人抽烟,带烟不带火;三类人抽烟,带火不带烟;四类人抽烟,不带烟不带火。

小蘑菇叹息道:“跑半个月华强北人才市场,招聘个业务员都要大专,坐办公室的,起步本科,深圳的工作门槛太高,真是躁死人。”

小蘑菇艺校毕业,中专,本来毕业分配在歌舞团,可压伤了腰上不了舞台,又嫌弃干后勤没前途,放弃分配没去歌舞团。来深圳后,发现这边工作机会多,可要求也高,一样不好找工作。

小蘑菇从小爱在钱罐子里聚零钱,爸爸每次給零钱,都乖呀肉呀的,说他有一个小葛朗台。小蘑菇现在连零钱都剩不下来,成为月光一族,整天觉着活得心累。好在两人精打细算,买棵葱、买斤鸡蛋都讨价还价;出去跑业务,厕所里看到卫生纸,也会拽一大卷放包里,带回来家用;上东门市场买条牛仔裤,为省点蝇头小钱,次次欲擒故纵上演捉放曹之把戏。

两人如此精打细算,虽然一直手头紧,但勉强坚持到现在。

许伟端杯对我诚恳道:“秦哥,拜托你帮小蘑菇找份工作!”

“我想想办法吧。”我嘴里说着困难,忽然想到陈碧真晚上请客,道:“一会儿见我好朋友陈碧真,她在深圳混得风生水起的,问问她看能否帮上忙?”

小蘑菇端杯敬我道:“秦哥,拜托,全靠您了!”

陈海生道:“那陈美女和你什么关系?”

我道:“诗友。”

许伟附和道:“相好的吧。”

周三石道:“估计差不多,他来深圳就陈碧真帮衬。再说,男女之间哪有正常关系。”

陈海生道:“床上湿友吧!”

我端杯道:“别扯淡,快点喝,好走人。”

陈海生赞同,催道:“快吃快喝,别磨比畅屌的!”

小蘑菇道:“等我把这些碗碟刷完,我们就走。

许伟道:“先拿去厨房水池泡着,明早再刷,别耽误大家时间呢。”

我道:“现在就出发吧。”

小蘑菇道:“你们几人把锅碗瓢盆端厨房去,到外面大平台上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补个妆。”

四人在天台上等半天,小蘑菇化好妆央央沓沓出来。她换了白色T恤,穿了深蓝牛仔短裙,脚上运动款小白鞋,露出一双大白腿,整体小清新小时尚,让大家眼前一亮。刚剪的蘑菇头让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黑白色小蘑菇,两边鬓发留得长长的,卷曲轻扬,如流云度过如雪的香腮,只因嘴巴太大,坏了一点格局,不然,活脱脱貂蝉在世。

小蘑菇道:“前几年买的牛仔短裙差一点套不进去,我胖了一圈。”

陈海生在旁道:“看着是瘦,脱了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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