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抵达赣州长途汽车站。
我心中思忖:“先给微姐通个气或许更稳妥些,不然,不速之客,太过唐突。”看了腕表,早上八点多,估摸微姐到了办公室,我在车站门口找了间公用电话亭,拨去电话——
“喂,你好,找谁?”对面传来一位女士声音。
“你好,童微微在吗?”
“她请了事假,昨天没来上班。”
“啊,因何事请假?”
“不清楚。科长出去了,一会回来,你隔一会打电话来,问我们科长。”
我放下电话,脑袋三个大,真是出师不利!稍等片刻,我再拨过去电话,仍先前那人接电话,说:“科长还没有回来,不知今天还过不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急事?”
“谢谢,没什么急事。”我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
眼前人来人往,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不知该何去何从?!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只能拨微姐家里电话。连拨几次,竟没人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半道儿滞留在赣州,让我手足无措,心底发毛,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手机的年代,找不见人可真够难为人的!
直捱到中午,我不记得打了几通电话,微姐家终于有人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声音,厚重、磁性,官腔十足:“喂--,你好,找哪位?”
我猜应是微姐老公。
“找童微微。”
“我是她老公,您是哪位?”
“你好,你好!我是深圳文艺报副刊编辑秦三叠。”
话赶话,容不得我考虑,只能直接报出姓名。
“噢--,您好,您好!”对方迟疑一下,立马恢复热情,热烈问好。
从他口气中,我判断出,他显然知道我。我和微姐以姐弟相称,时常通电话,他应早有所耳闻。
“您有什么事情找她吗?”
“想约她诗稿。”
“她去了北京,参加一个女诗人诗歌研讨会。”
物以稀为贵!不管什么年代,女诗人一直吃香,有人请有人带。男编辑也爱挖掘女诗人。女诗人在评论家眼里,如煮熟了的香喷喷的唐僧肉。女诗人之于男诗人,更像那醇香美酒之于酒鬼,人人皆想抿一口。
“童微微什么时候回赣州?”
“昨天八点一刻火车,从赣州站上火车去了北京。”
“哦......”我嗫嚅着。
“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哦,没有,没有,我......稿件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没等微姐老公再说话,我含糊搪塞了几句,挂掉电话。电话一挂掉,我内心如遭遇雪崩,稀里哗啦。我想对天长啸,天下竟有此等巧事:“我赣州下车,她从赣州上车,且是同一车次。太遗憾了!怪我来前不通气,不然,可以实现庐山愿景—‘一起坐火车,去远方!’”
偏造物主作弄人!我为了给微姐一个惊喜,搞突然袭击,结果却让我与她擦肩而过。
躺在酒店床上,回忆与他通电话的点点滴滴,我确信且庆幸我没有说错话。微姐曾发牢骚道:“躺在一张床上的人,你却不知他的心!”我身心疲惫,望着黑暗里的江湖,孤灯许许,百感交集--
江上无人在,天涯孤棹还。
何当重相见,尊酒慰离颜。
微姐北京归家后,给我来电话,叙说与庐山故人潇潇、范婷、王国宁、赵安邦、商朝等人相遇情景。
她笑道:“这次住宿条件好,两人一个房间,我和范婷一个房间。”
“范婷变化大不大?”
“没有什么变化,洋气时尚了一些。她告诉我,王国宁曾闹离婚,弄得满城风雨,拼了命要和她结婚,可她拒绝了。这才几日,这次研讨会两人已经形如陌路。那潇潇还记仇了,见到范婷还是一脸的不忿,呵呵。”
“这应该是前辈子积聚的仇恨吧?!”
“潇潇和商朝关系明显升级换代,众人面前俨然就是一对情侣,记得在庐山时候,两人还偷偷摸摸的,现在则共同进出,也不避人耳目,挺招摇的。”
“我早就说过,不要脸也是可以习以为常的!”
“不过,这回她总算扳回一局,拿了一等奖,范婷名落孙山,回房间气得鼓半天嘴。”
“你呢?”
“我得了一个三等奖。”
“千年老三。对了,有没有人问起我。”
“有了,庐山上老相熟的一见面还打趣我呢,说以为我们能成为夫妻,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帮人尽扯淡!”
“赵安邦还对你的碧真兄恋恋不忘呢,饭桌上很遗憾地说,组委会这次也邀请陈碧真,可被她婉拒了。赵安邦还发牢骚,说陈碧真人明明在北京,却不来参加,眼界高了。”
我问:“陈碧真在北京做什么?”
微姐道:“你也知道我性格不爱多话的,我哪里去问,找赵安邦问吗?”
微姐信笺里夹寄来两张在北京拍摄的照片:一张天安门前靓照;一张长城上倩影。微姐上身穿碎花绿色长袖衬衫,下身穿宽裤脚九分牛仔裤,梳着一个中分马尾辨,显得素雅利落。
在信笺结尾,与我擦肩而过的微姐万分遗憾写道:“记得庐山前夜吗?我们在街心公园看星星。那时,我们都好青春,是吧?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要背把吉他,带我去远方,带我去天涯海角,那里有蓝天、大海、白云和草地,那里有海誓山盟,想想,这些都是何等幸福之境遇,天天合掌求佛也求不来的!”
是呀,每每忆起这次擦肩而过,我和微姐都深以为憾!后来,微姐QQ名用“擦肩而过”,一直沿用至今,也为了寓意这次错失的特殊情感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