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欢天喜地簇拥着徐广骈出了镇政府大门。
走在镇上,见惯了深圳市区高楼大厦的人,会觉得小镇别样的亲切,有生活气息儿,有人情味儿。如能与一心爱之人一辈子默默无闻生活在小镇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未必不是一件快乐而幸福的事情!
徐广骈习惯性地问我:“去哪里?”
他依赖惯了,吃饭从不点菜酒便是一例!
“这边远小镇烂仔多,治安不好,我们最好就在周边找家歌厅,别走得太远。”
大家说有道理!
沿街闲着走,先看到一家规模恢弘的夜总会--“兰桂坊”,最是吸引人眼球,门口站着高挑的咨客。旁边还有几家小门夜店,有清吧、音乐酒吧、小资格调鸡尾酒吧等等。弹丸小镇开了这么多家夜店,霓虹灯营造出一派丰衣足食、歌舞升平的景象。
李梦涵欣喜道:“超出我想象,如此偏僻小镇竟有如此繁荣的酒吧文化,让我想起北京的三里屯、成都的九眼桥。”
走过来,眼前又现一家大娱乐城,门面金碧辉煌--“金莎巴迪”。我指着道:“这家不错,看起来挺上档次。 ”《珠江日报》记者李青眼尖,道:“那边有张海报,我们过去看看。”
李青穿衣服中性化,戴着大黑边眼镜,如果头发放下来,换上裙子丝袜,应是大美女一枚。五官精致,典型瓜子脸,只身材掩盖在宽松的牛仔衣服里,显不出曼妙来。
大家过去围了看——
海报
●本舞厅今晚特邀素有小梅艳芳之称的白丽(小姐)
为你作性感刺激、三点尽露的全方位演出
●特邀杭州大世界时装队前来本舞厅助兴三天
裙底春光外泄 台上粉臂争辉
●本舞厅不设最低消费,消费满500元送八瓶青岛啤酒
“真够呛,这海报文案弄得似地摊文学。”李青摇头道。
“值得进去看看,考察了解一下农村娱乐文化的蓬勃开展概况。”王大德在后面鼓劲。
“看演出也好,比几个人去包房鬼哭狼嚎要好。”王芳也来了劲。
“大家都没甚么反对意见,那我们就进这家了。” 徐广骈提议道。
老总的角色,让他习惯了一锤定音。口袋里有米,徐广骈说话底气自然霸气十足。
大家蜂拥着徐广骈进了舞厅。甬道两旁对排站了十余位“咨客”,穿着高开叉大红旗袍,露出白花花玉腿。看起来场面不小,是家颇有实力的娱乐城。夜色尚早,舞厅里面上座率大概八成,这成绩相当不错。
“咨客”把我们引过来,开台。徐广骈一看桌上台号13号,便不乐意道:“那小姐换张台,我们不喜欢这台号。”“咨客”笑说:“老板,对数字这么讲究呀?”徐广骈道:“当然,不然大家为什么选手机号码要选尾数带8的。”“咨客”善解人意道:“这张台位置好,视线不受阻。这样吧,你们不喜欢13号,桌子不动,给你们调个号牌。”
徐广骈左右看看,好台都让先来的占了,没别的法子,只得作罢。
“咨客”把13号号牌撤走,找了个空台,换了号牌回来。
大家看了,新号牌26号,还行。
一位穿黑色西装裙领班拿了笔和单过来,问要什么酒水?徐广骈问在座各位。李青要了芒果汁;蒋娟说一样,也喝芒果汁;李梦涵说喝点葡萄酒;徐广骈对王大德、杨登科道:“老王,老杨,我们三位老同志喝葡萄酒吧,来两瓶‘长城 ’干白你们看如何?”
“徐总,那酒太贵,舞厅一瓶要几百块的,我看喝点别的吧?”王大德说。
“我还是喝点芒果汁吧,我不擅喝酒的。”杨登科说。
“唉呀,两位老同志,出来玩要玩个痛快嘛。我看,和点干白助助兴吧,低度酒,也不是烈酒,少喝点没有事情的啦。”
两位老同志也不再坚持。
“来两瓶‘长城’干白,”徐广骈和领班说完,转脸对我道,“秦主任,你给美女点些零食。”
我拿过桌上酒水牌,要了开心果、糖豌豆、黑瓜子、花生米,又要了两个大果盘,加了两扎啤酒。领班记完单,扭屁股要走。我叫住她问:“演出什么时候开始?”领班说:“演出十点钟准时!”
坐角落里几位坐台小姐,眼见耳明,看到我们这台亮了红蜡烛,一帮人围了过来,个个衣着暴露,袒胸露乳的,争着问我们要不要小姐?徐总挥了手,让她们走开。徐总是明事理的人,今天这场合当然不行,女同行在场,要小姐不合适。
服务生端来酒水,大家各取所需。徐广骈给王大德和李梦涵高脚杯子斟了酒,拿着酒瓶子客气道:“老杨,喝点酒吧,来舞厅男人抱着饮料干喝,多没劲!”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杨登科今晚本不想喝酒,见了“长城”干白,想想味道不错,不如来点,待会儿回宾馆好睡觉,于是,一口喝干了手中满杯的芒果汁,递过空杯子来,换酒。
这时,领班折回来,手里拿着一沓票,弯腰递给徐广骈道:“诸位老板,‘金莎巴迪’今晚演出有现场抽奖,客人消费每满百元有抽奖券一张。这是你们抽奖券,请保存好。祝你们好运!”
“一等奖什么奖品?”王大德问。
“TCL王牌彩电。”
“几个一等奖?”
“一个。”
“太少了。二等奖几个?什么奖品?”王大德不厌其烦。
“二等奖。”
我听烦了,请了身边李梦涵下舞池跳舞。她舞跳的好,步步标准,姿势唯美,架子端得周周正正,一出手就知道专业,眼神、面部在灯光里写满了一个个舞蹈符号。我深问了才知道,她原在中央民族舞蹈团当过领舞,得过桃李杯全国金奖,后来年龄大了,转行到《中国文化报》做了记者。
我笑道:“来大鹏的路上,你为什么选择坐我身边。”
李梦涵睁着大眼睛,莫名其妙道:“恰巧而已,看你身边座位没有人。”
我笑道:“好失望,我以为你是专门坐我身边的。”
李梦涵平静说道:“也不能完全说是巧合,其他三个都是老头,我自然没有话说,觉得你年纪差不多大,又都是文化类报纸,自然觉得共同的话题应该比较多。”
李梦涵给人感觉纯洁无邪的,让你觉得开玩笑不合时宜。
徐广骈邀了李青。王大德邀了王芳。杨登科邀蒋娟,蒋娟摆手拒绝,说不会跳舞。大家慢慢熟悉起来,话也多了,从工资待遇到新闻采编,无所不谈,气氛融洽。
晚上十点整,舞厅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射灯打出来一束红色的光环,落在舞池中央,另一盏黄色的追光灯光闪出来,追着一位女主持人缓缓走向舞台中央。两束光环合在一起,照耀得穿着曳地白纱长裙的女主持人色彩迷人。她照本宣科,拿出手板念道:“下面我们为大家请出素有小梅艳芳之称的白丽小姐。”
小舞厅直接,没有铺垫,开场主力压轴。白丽一出场,下面唿哨声、掌声、尖叫声、跺地板声响起一片。她穿着一件斜肩的粉红色雪纺上衣,下身穿一款浅黑发灰的不规则裙裾短牛仔裙,腿上罩着黑色网眼袜子。
这小梅艳芳比梅艳芳小一轮,年龄小点没错,乳房、屁股可不小,浑身肉嘟嘟的,走一步浑身肉抖三抖。两个乳房没有乳罩管束,放肆地在宽松的上衣里晃来晃去,很不安份守己,
“梅艳芳瘦佻,真不知这胖女孩怎么叫小梅艳芳?”李青奇怪道。 “人不可貌相,很多知名歌手人长得并不怎么样。或许她的声线适合模仿梅艳芳。”蒋娟说道。
“哪有中国人乳房这么大的,肯定开过刀,在里面装上硅酮之类的填充物,然后冒充波 霸。”王大德用带有学术探讨的口吻认真地说。
几个女士面面相视,偷笑。没想到,文质彬彬的老学究如此说话。
白丽唱的第一首歌是梅艳芳那首著名《妖女》。她那做作的气声唱法,着实不敢让人恭维,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女人的叫床声,一声紧似一声呻吟,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尤其人在台上一刻不闲,蹦来蹦去,一抬腿,观众就能看见羞部勒住的一根细细带子。这或许正是她想要的舞台效果。她的眼神在台上肆意挑逗……惹得底下一帮烂仔口干舌燥,污言秽语口哨声四起。
真让观众为她捏把汗,又蹦又跳的,真怕一不留神,把那根细带子绷断!
“这哪对哪呀,声音一点不像梅艳芳。”王芳不满道。
“饵呗,为招徕客人什么招不使!”徐广骈刻薄道。
台下男人倒无所谓她像不像梅艳芳,只要她在台上够骚够嗲够带动气氛就好,男人们需要的是她那种荒淫下流、纸醉金迷的味儿。
白丽唱的第二首歌《坏女孩》。她用涩哑的嗓子唱道——
他将身体紧紧贴住我 还从眉心开始轻轻亲我
耳边的呼吸熨热我的一切 让人忘记理智放了在何处
他一双手一起暖透我 犹如浓酒懂得怎样醉死我
……
身边的他仿佛看透我 仍如熊火一般不放开我
我身一分一寸 全变得酸软
像在求我别共爱意拔河
……
白丽左手握麦克风,右手却变成了男人的手,极其淫荡地抚摸自己的身体。
“太庸俗了!”杨登科发表评论。
“脱衣服,脱衣服。”台下几个痞子乱叫,淹没了杨登科的话。
“你们想我脱吗?”乳房一喘一喘的白丽,拭着额头上的汗,用广东夹生普通话风骚地问台下观众。
“想——”台下观众意见颇一致。
“先脱上面还是先脱下面?”
“先脱上面——”“先脱下面——” “先脱上面——”“先脱下面——”台下观众意见开始不一致,两边阵营互骂起来。
“我找个帅哥上来帮我脱好不好?”
底下一阵骚乱。
白丽走出舞池,来到观众席,拽了一个极帅的小伙子上去。
“你想不想帮我脱衣服?”白丽拉住那小帅哥的手问。
那小帅哥腼腆的很,脸红了不置可否。台下又是一阵骂。
白丽说:“我再为大家唱一首梅艳芳的粤语歌《朦胧夜雨里》,一边唱一边脱好不好。”
过门曲开始响起来。
……
I say a little prayer
不要将风雨驱散
just give a littel time
请给我给我一晚
在朦胧夜雨里 可带出新的浪漫
重新投入我怀抱里 这一吻怎可
但你紧紧的拥我
轻轻的吻我 真心的要我
将今晚的一刻送给我
……
白丽一边唱,一边色情地调戏那个大男孩。大男孩站舞台上像个木偶,手足无措。白丽看这男孩不勇敢,更加放肆地挑逗他,用手拉下了黑裙上的拉链,裙子分为两半,掉下身来。台上的白丽只剩下了一根布条,她用手臂半遮住胸前嗲声嗲气地唱,声竭气嘶地唱。她一边唱一边掀起了上衣下摆,那对乳房太大了,白丽用手臂遮住胸上两点,露出肥肥白白的乳房边缘。
这时候,底下观众开始疯狂,期待着白丽放手臂那一刹那。结果,她歌唱完,没等大家回过味来,撇了男孩疯也似地逃进后台,任凭众人如何起哄,再不出来。
舞池里换了灯光,杭州大世界时装队开始出场。台上模特粗鄙得很,一看知道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喝西湖水长大的女子哪能长成这个样子。不过,模特倒挺卖力的,穿着透示装在舞台上抖着乳房和屁股。
“这模特展示的是身体,不是衣服。”李青神评论道。
“徐总,这么粗俗的演出,不是你们文化局管的嘛。”蒋娟问道。
“这乡镇也请不起管弦乐队,老百姓就爱看点接地气的。赵本山那二人转,在东北受欢迎,有的比这还庸俗。”徐广骈不紧不慢道。
“我看得心脏受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吧。”蒋娟建议道。
“再等等吧,演出结束有抽奖活动,说不定能抽个一等奖。”王大德这个上海男人心里还惦记着抽奖的事情。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蒋娟道。
“这保不准,或许这晚就有好运气光临我们。”
“这些抽奖全是噱头,哪能让我们抽到。还是回去歇着吧,明天一天都有活动。”徐广骈喊来女服务生买单。他早呆得不耐烦了,另有心思。
王大德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抽奖,撞撞运气。”
杨登科说:“老王在这一人也孤独,我陪陪他吧。”
我先去买了单。大家与王大德、杨登科话别,走出乌烟瘴气的舞厅。外面新鲜空气让大家不约而同深吸了一口。正往回走着,徐广骈开口道:“诸位先自回去,我和秦主任去前面超市买几包快餐面。大晚上的,还有点饿了。”
李梦涵傻白甜的一个人,傻傻的不明就里,说道:“我们一起出来的,应该一起回去,我和你们一起去买快餐面。”
我道:“你先回去吧,徐总还要和我商量一下报社对策事情。”
李梦涵这才“哦”了一声,和王芳、蒋娟先行回招待所。
望着撅着屁股的李梦涵背影,徐广骈道:“这个北京小李,气质真好,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脱口而出道:“陈碧真,别说她俩真有点像!”
徐广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道:“腰身曼妙,曲线玲珑,气质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范。”
离了众人,来到僻静处,徐广骈对我道:“秦主任,今晚天气不冷不热的,怪好受的,真是不想睡觉。”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说:“你要是骨疼筋酸的,就找一家发廊洗洗头松松骨放松一下。”
徐广骈点头道:“不能去小发廊,这边小镇人生地不熟,烂仔多,怕有危险。得找那种高档的酒店式桑拿中心,才安全。”
我点了点头,和徐广骈并肩往人流拥踵、灯花熠熠之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