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基础,在完成私塾教师的角色之后他不断的变换着自己的工作,有了这个社会认可的基础,再找工作就容易多了,人家一看的打扮,交流一番之后,工作很快就能定下来,有一家老地主聘用他做先生的同时,看到他的人品端正 性格文雅,就想把女儿嫁给他,让他做个上门的女婿,并且许诺给他一所院子一些土地, 在世人眼里这是何等的好事啊,可都被他微笑着婉言谢绝了。他心想:
“我就是因为不满这样的生活方式才离开那个家庭,我又怎能说服自己再接受那些自己曾经鄙视和抛弃的东西呢?再说这辈子我张汉召已经伤害了两个爱我的女子,罪孽深重的我又怎能再有心伤害第三个女子呢?我不能再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方式,再也不能重蹈伤害别人的爱情覆辙。”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一天天就像从枝头飘落的树叶一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要不是命运又一次把他爬上的暂时平稳的小舟掀翻,也许他的人生履历不会再从另 一个方向写起,现在雇佣他的是在河北平原南部一个普通村庄上的一个小地主,他叫齐永直,住在邯郸县西南的齐大庄,这个村子不是很大,但齐姓人口约占一半,他有几百亩田产都是祖上留下的,他是一个安享祖业的懒惰人,总之在他接手祖业的这几十年里,田产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缩水了不少,依靠着祖业虽然不求上进,但他的日子也过得满平静,一年四季,除了收租就是收租,他待人也挺宽厚,对于那些因为天灾实在生活困难的佃户也能缓缴或者免租,他很少与佃户斤斤计较,与人共事也从不刻薄,这些脾气和待人准则让他的家业很少增长,虽然年年无大进步, 这样的日子让他过得也挺自在满足。
话又说过来,上天造人的时候就没有完美的,更何况这些早已走出伊甸园来到黄河两岸繁衍生息几千年的二十世纪的一个普通的子祠呢?所以齐永直也不完美, 他也是优点和缺点组成的一个普通生命,他这个人天生就是一块泥土脱胎的板砖,方正有余圆润不足,这个性格让他也得罪了不少人,知道的人会摇摇头一笑了之,不知道的人就是不当场与他红白脸,也会在内心深处留下一道道嫉恨的印痕,日积月累在农村平静而又不乏暗流的较量中,他终于成了一个家道中落的半悲剧式的人物,在达尔文的大鱼吃小鱼的进化论中,他一步步沦为被人鱼肉的对象。
在齐大庄东南十二里有个朱家营的大庄子,庄子里也有一个大户人家,名字叫朱运斋,他原来也是和齐永直一样是个拥有几百亩地的一般地主,他们的土地曲直相交,他们两个不断在地头答话向问候,彼此之间常常呵呵一笑,不过朱云斋这个人比较城府,与人共事比较刻薄尖酸,但他有一副让人放弃敌意的笑容,什么事情他占过便宜之后还让你不记恨他,他处事微笑中带有冷酷阴险 手段毒辣,一般得罪他的人,在不知不觉中都被他整的凄惨无比,再也没有反手的机会。
在一片不大的地方同时有两个这样的乡野富户,从地理位置上他们就注定要有一些相互的牵扯和瓜葛,竞争是无处不在的达尔文原理,自然也在这里不断地得到解读和印证,只不过或弱或强 或起或伏,特别是齐永直与朱云斋虽然表面上碍于情 面暂时相安无事,实际上那种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争斗和较量几十年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斗争合作合作斗争成了他们之间的主要课题,他希望在斗争中超过他占上风,他希望让他受到损失,在财产和实力上在自己之下。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没有矛盾的存在,所有的存在都充满着矛盾,当存在的矛盾发展到不能存在的时候,存在本身也就失去了存在,只有到那个时候,矛盾才会随着存在本身的消失而消失。
自然在齐永直与朱云斋的矛盾存在中,彼此之间此消彼长得得失失没有太大的变化,在老辈的时候,齐家本是一个大户,周围没有实力相当的竞争者,朱云斋祖上只是一个小地主,可是到了齐永直这一代就衰落了下来,朱家则与之相反,在精明的经营中,慢慢的吞并了那些散布在周围的自耕农之后,财产和实力也在不断上升,到了朱云斋这辈,基本上与齐家实力抗衡了,在社会地位上没有了上下和彼此,已经完全达到了平起平坐的程度,由于齐永直的懒散度日,加上朱云斋的勤奋求进,他们之间财产和实力的悬殊就慢慢显现了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并呈加速趋势改变着他们之间的实力对比,一个松懈经营 不思进取,而另一个励精图治 工于心计,就造成了他们之间强弱实力日趋悬殊。
俗话说的好,业精于勤荒于惰,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时时奋进,否则就要面对落后 被别人超过。
在齐朱的竞逐中,在朱云斋的女儿嫁给本省督军做小老婆之后发生了质的变化,齐家的土地慢慢都被一个个无意的故意官司在朱云斋救急的笑脸里巧买而去,短短几年里,齐家只剩下一个偌大的骨架了,在渐渐的失势中,齐永直不识时务,依旧活在昨日的幻梦里不肯清醒,不肯接受自己的败落,人前人后口无遮拦,对得势的朱云斋进行指责和谩骂,(朱云斋小名朱三)无法接受今日朱三对于他的鄙夷和傲气,暂时占了不少唾沫的便宜,初始朱三得了实惠装聋作哑,不骂到面上全当不知,就是骂到面上,抱拳一笑 转身离去,人的心胸哪能向大海一样无限的容忍,天长日久就不行了,此一时 彼一时,你从前是和他平起平坐的齐永直,而今天却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论财产和实力都不能和我朱三同日而语了,凭什么还是这样张狂以老大自居,凭什么这样得寸进尺 给脸不要脸。
朱三一反那种和善的面孔不再容忍和迁就,就这样切齿之事时常发生,日积月累积怨日深,椅势强人 金钱熏天的朱云斋怎能再容忍他的傲慢和藐视,洗牌的时候到了,论实力 论势力如日中天,他朱云斋在方圆的乡土里可以首屈一指了,就是在堂堂的天津卫,也有人点头哈腰喊他朱老爷,可你齐永直早已江河日下,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乞丐,还是不觉死的鬼,是你没有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不能怪我朱三心黑手狠。
在中国半封建半殖民的年代里,社会深深陷入了一个黑暗而又混乱的大泥潭,官府的黑暗直接催生了土匪呼啸盗贼蜂起,整个社会官匪共生,勾心斗角相互利用和倾轧,他们危害市井 鱼肉百姓,到处都在上演着一场场此起彼伏的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污泥的生命道德链的生存大剧,说白了不管是哪种势力最终受害的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小百姓,他们争夺的劫掠的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可怜的麻木的老百姓的血汗。
官是明的匪是暗的彼此沆瀣一气,遭殃的都是社会底层的普通老百姓,翻开几千年的中国历史,看看哪一个带血的脚印不是充满着统治集团对被统治者残酷暴力的压榨和掠夺,不管是白骨遍于野 还是饿殍满市井,你说说哪一个统治者心慈手软过,直到旧的统治集团在老百姓反抗的沉重打击下寿终正寝 改朝换代,新的统治集团在累累白骨上诞生那一刻起,他们除了改换一下名声,吃人的本性更是有过之而不及,老百姓欢呼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自由平等的笑脸还没完全绽开,可怜的他们就会循着历史的轨迹重新陷入了好像似命中注定的被压榨 被剥削的可怜境地,依旧是吃人 依旧是被吃,只不过是换了些更有诱惑力更有说服力的名词而已,在封建虚伪滴血的道德里,不管是隐性的还是显性的这种吃人与被吃好像永远都是天经地义的,这是一种简单的政治的暴力的食物链,这是一种被称为社会的人群的合理的法则,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发展着的吃人与被吃的历史,这种历史不会结束,还将随着人类的存在而发展下去,只要自私和贪婪的本性不彻底产除,这种滴血的历史就不会结束。
我相信 达尔文先生不会笑到最后,因为 上天会有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齐永直和朱运斋只是起伏在这个混乱社会里的两个普通人物,他们的命运在社会各种腐朽的 进步的 无名的力量综合下 在彼此之间相互吞食的争斗中浮浮沉沉 起起落落,他们的背影只是腐朽没落社会衰亡的一个缩影。他们就这样在那个大环境里或喜或悲或怒或愤或忧或愁的演绎着自己的人生,由我们站在那段历史的时空之外,依着我们自己的思维和观点进行褒扬。我们作为一个生命 作为一个运动中的存在,在社会这个大漩涡里,我们又怎能拒绝后来者站在那段历史时空之外对我们自由评说呢?公正也罢非公正也罢,我们的步履和脚印都是真实的,还有我们刚刚走过的热乎乎的生命气息,谁也不能否定我们曾经的存在,因为时光是公正的 是永远向前的, 一切交给它 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朱云斋再也不能容忍齐永直的存在,在他的道德里,无限度地容忍就毁灭,他利用官势 勾结土匪,设陷阱明敲暗诈 绞尽脑汁 熬干无数盏油灯,用尽各种能用的手段,短短几年,就把这一带唯一能和他平起平坐的齐永直剥蚀得只剩下一个可怜的骨架,摇摇晃晃在他的眼前,只须轻轻一推就轰然倒下了,在这片烟柳云树的土地上 在齐永直的废墟上就可以稳稳当当的竖起那一杆印有醒目“朱”字的大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