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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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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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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往昔的岁月(58)

“呵呵……少爷饿了吧……你来的正好……你看看那梁头上挂的什么……”

“哦!三大爷 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呀……这都是你打的野味吗?野兔沙鸡土獾……那个……那个大的不是狐狸吧?”

“你猜对了……正是雪狐狸,这家伙前几天下大雪来偷鸡,被我用网子捉住了,起初 我并没有想打死它,我看这家伙雪白雪白的挺好看,我就用斧子给它做一个简易的木笼子,先把它放在里面养着,等养一段时间好喂了,我就给你爹送去,让他没事斗个乐什么的,不想这家伙不识抬举,在笼子里硬是一口不吃,不几天就活活饿死了。”

“哎呀 怪可惜的!”

“不过 也不行,我把它放在东面的家什仓里,院子里的鸡吓得整夜叫唤,我又把他弄到屋里,那些老母鸡还是叫个不停,也许它们害怕狐狸的气味,没办法上天造就的蛤蟆呛蚧蠹—— 一物降一物。”

“它们不能见面的……天生相克……”

说笑着 张汉召禁不住抬起头来欣赏起老人琳琅满目的陈列品,“三大爷……那面的几十条都是夏天熏蒸好的蜡兔吧?”

“呵呵……是的少爷,是蜡兔……有雪蜡兔 有黄蜡兔,不过不是夏天打的,春夏之际,这些野生的东西正在繁殖和生长期,我从来不动手,打兔子一般都是中秋之后,野味经过水美草肥的夏天,为越冬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

“你的枪法还是不减当年哪……三大爷!”

“哪里……我从来就没有用枪打过!”

张汉召有点惊奇地望着徐老三:“那你怎么捉住的呀……不会是你一摆手它们就往你的怀里跑吧?”

“哈哈……少爷……我哪有那本事呀……有那本事我就成神了!它们都是我下网子捉到的。”

“呵呵……你真是个神人!”

“在这里不能用枪,因为百兽都怕枪, 枪一响怀孕的都有可能吓流产, 再一个每一片森林都有每一片的土地爷,如果我整天在这里东一枪西一枪的放,把他们惹恼了就会让百兽离开我们这片森林,不要说没有肉吃,就每年祭灶,诸神都去天宫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年来作物和野兽生长的情况,如果我们这里的土地爷真给玉皇大帝说,张飞镇东边那片树林里的野兽都被我用枪打光了,天地老儿一怒,再降给我一场什么病啦 灾啦……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担当不起,不一命呜呼也得脱层皮……呵呵……所以呀……我和这里的百兽和睦相处,节制捕猎,每年捕杀的数量不大,不影响它们来年的繁衍生息。”

“你的这种想法也很好,咱不说什么鬼啦 神啦的……如果过度的捕杀……不给百兽喘息繁衍的机会,慢慢的我们就没有野味可吃啦,三大爷 我赞成!”

“呵呵……这一点你和你爹一样,我每次给他送野味的时候,他都问我,今年各种野物捕杀多少只啦?我都说,不会 不会……谨遵长官的数量。”

“我爹还规定了数量吗?”

“有啊!野兔一百只 秋雁五十只 沙鸡一百五十只 土獾五只…… ”

“哦!看我爹不操心,其实 他管得挺细的……”

“那当然……一万多人的队伍都能呼来唤去,手下的官长都被他弄得滴溜溜转,对他说一不二 死心塌地,这点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就是太厉害了……小的时候……每次淘气都把我整得脱层皮!”

“唉!你不懂老人的心,俗话说‘慈母严父’嘛!他对你的疼爱都在心里,男人哪能像女人那样,把爱挂在嘴边上,我虽然没有做过父亲,可我是一个男人,知道这一点,我理解的他,你也应该理解你父亲对你严加管教的一片苦心。”

“呵呵……小的时候肯定不理解,转脸我还偷偷骂过他呢?”

“现在理解就好了!”

“也是,不理解他是我的父亲 理解他也是我的父亲,我又能怎样呢?”

“呵呵……你还用说……他是你父亲嘛!你北京出这场子事,让老头担心得睡不着觉啊,又没有你的一点音讯,是死是活全然不知,那一段时间,常常三更半夜里到我这里长吁短叹 ……他把几百亩良田都说好了……典出去,还有你的舅舅 李老拐 都掂着钱过来了,他们三个也去了北京几趟找吴大帅,吴大帅哈哈一笑‘那小子脚底下抹油溜了,你们还怕什么?等局子里捉住再说吧。’没想到 过来一段时间,那个案子翻过来了,你成了什么英雄豪杰……被报纸上乱吹了一通,上你家搜查的也是睢州城里的吴局长,送喜信的也是那个吴局长,你别说那小子还是挺尊重你爹的……总是给他老面子,在你们家礼貌的询问了几次……也就算过去了……

不过 那小子还算有良心……民国三年 你爹率领我们 25 师在徐州和他爹吴同茂打仗,在徐州北山上我们来换拉锯大大小小打了几十仗,整整在徐州较量了一个多月,最后你爹派人说服了他的一个团长,叫……叫……叫什么来着……对……高镇邦……高镇邦……在他的防线上给我们让开一条路,六月里大雨夜 雷电交加,我们然不顾冲过去抄了吴同茂后路,他的防线登时就崩溃了,在惊慌失措中赶紧向外突围,在徐州西南的铜山被我们活捉,枪毙了活埋我们侦察排的 63 旅旅长韩成龙, 把他爹吴同茂五花大绑押到你爹面前,吴同茂牛的很,喊着你爹的小名,让你爹枪毙他,你爹二话不说,让人把他拖到墙下面,然后抱起轻机枪对他就是一梭子,那家伙以为自己死了呢,吓得闭上眼睛蹲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

‘都是乡里乡亲的,死 你也要让我死个面子……’

你爹打完以后没有说话,把机枪一撂就走了,后来 你爹没有杀他,带着人把他送到睢州涧岗老家去了,又给他五千大洋,让他把烧毁的家重新建起来,从此就卸甲归农了,后来你爹解甲归田,他带领着儿子到家里给你爹磕头感谢……你爹看上去是一个很严厉不讲情面的人,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很宽厚的,要不是这段恩怨…… 你家早就被弄得鸡飞蛋打了。”

“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这样!”

“他经常说 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做得太绝,给别人留一条路,也就是给自己留一条路,在处理吴同茂这件事情上你爹考虑了很久,上面要人……他说战场上打死了,到后来 吴大帅知道之后,把他叫到郑州臭骂了一顿,也没有再追究,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说句实话,吴大帅也很喜欢你爹,他说你爹会带兵 宽严相济 会打仗 指挥有方,不管是对朋友和敌人都是恩威并用,好多对手不是枪炮打败的,都是你爹的人品把他们俘虏的。”

“我对他了解还没有你们深刻呀!”

“也许是吧!我们毕竟枪林弹雨 生死相顾几十年哪!在他看透了一切世事之后要归田,我们很多人都跟他回来啦,像这里的佃户,有很多都是我们的战友,你爹把购置的土地分给他们耕种, 租子很少,碰到贱年,他都打开谷仓给每家分发粮食,你说说 碰上这样的长官 这样的老爷谁不拥护他,都把他当父亲当长辈,有什么事情他登高一呼谁不响应啊!你们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你父亲从来都是生活很简朴,你看看你家的摆设和佣人,哪像一个大财主啊!除了吃的粮食不是他自己种的,平时的四季蔬菜瓜果都是他自己在你家后院里种的,他和你舅舅在北京开了一个货栈,每年多余的粮食都用船通过大运河运到北京销售,除了销售自己的粮食以外,他们还做我们这一带的粮食销售,生意做得也不错,他很少上北京去,可是用的那些人都对他们很忠心,生意管理得井井有条,分毫不差,就是大前年春节放烟花把货站的仓库引燃了,一百多万斤粮食全都烧成了炭灰,多少年的积蓄烧了进去,一下子把你家烧成了一个大架子,要不是你出事他怎么典地筹款呢?实在没有办法,那时候所有的租户都流着泪拿出积蓄,准备来营救你,他要是不得人心不受拥戴能会那 样吗?”

张汉召两眼看着熊熊的火膛,没有一点表情。

“唉!我还是年轻,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也多少理解他一点。”

“所以说 少爷 你大了,不能再这样折腾了,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是一两个人拼命所能够改变了的,就让它自己发展下去吧,总有一天会积重难返的,会有它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时候,顺其自然,不要再干那样的傻事啦,你的父亲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他就你一个儿子,你就做个孝子让他过些安生的日子吧!”

张汉召把手里的烧火棍一丢,“他有些事做的让人不理解,比如 我的婚姻,我因祸得福已经和云真结婚并且快要生子了,他把我叫过去,从口气里讲,非得再让我把淑仪娶过来不行,这件事我是坚决不会答应的,你们以前一夫几妻制我不管,想让我再娶一个老婆,这事不可能,我是不会妥协的,就是把我赶出去,我带着云真拉棍要饭也不能那样做,他的这些老思想 老想法我跟本就无法接受,也接受不了。”

“少爷啊!我不是说你,这件事你就答应了吧,第一 你们张家本来就子祠稀少,老人想让你多娶一房媳妇多些子祠,这事人前人后都是说得过去的,本身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嘛,第二你们和李老拐家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你和淑仪的婚姻那是从小就定下来的,不能因为你出这档子事,多了一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就把淑仪撂在一边,淑仪你们从小在一起长大,那孩子既有学问又懂事,你突然这样她会接受吗?人家可是一直等着你呢!在你出事的时候,李老拐经常说,淑仪整天担心 你以泪洗面 像傻了一样,这样对你痴情的孩子,你舍得抛下吗?别傻了,听你爹的话吧,他不会害你,我们都不会害你的 我的少爷!”

“三大爷 你们这一代人永远不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理和想法,都什么年代了,我不会接受这个婚姻的,说句实话 我并不是不喜欢淑仪,毕竟我们一块从小长大的,彼此都相互非常默契和了解,并不是我无情,我也是没办法,命运已经让我选择了杨云真, 我就不会再考虑李淑仪了,话又说回来,天下的男人千千万,又不是我自己,她会有想开的时候,时日的问题,大家多给她一些时日好吗?”

“少爷 我说的都是作为一个长辈的观点,这件事情虽然你爹当家,我想最终决定的还是你,问题是,你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理由说服他们说服淑仪,只有这样,让淑仪笑着结束这件事情是你最大的任务,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一味的在等待中拖下去,我想 所有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一旦他们都失去耐性,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少爷, 你要抓紧时间,按照你的愿望改变你想要的一切,等到一切都发生了,再想改变那就难了,我不希望我的老长官因为这件事情整天愁眉不展,我真心的也希望少爷你过得幸福,你的未来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息息相关啊!你爹从来就没有把我们这些下人当外人看待过,我想少爷 你也不会吧!”

“三大爷 你说哪里去了……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长辈。”

老人着说着去外面抱来些干柴,往灶口一放,轻轻拍打一下沾染的泥土,“少爷 外面天放晴了,我给你做辣椒炖雪兔,把馍在篦子上一蒸特别好吃,在你三大爷这里就这么简单,你不介意吧!”

“三大爷 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从不挑食, 一听辣椒炖雪兔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呵呵……我今天就管你个饱……”

“还是我的好三大爷疼我……今天 我没有事情,就是出来转转,等吃过了,我还要到处走走,好几年没有到黄塘那一片看看了……”

“唉!站在后面的沙顶上往前一望就看的清清楚楚,也就里吧地……”

张汉召在徐老三这里美美的吃了一顿辣椒炖雪兔之后,就告别父亲的老部下顺着林子边缘走着玩着向黄塘去了。

他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着摇晃着,前面剩下一望无际的雪野,太阳在头顶上懒洋洋的,似乎畏于冬天的寒冷变得暗淡多了,盈尺的大雪把所有的路都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路影,张汉召不在乎这些,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每个田埂都是熟悉的,雪后的天空一片深蓝,头顶上不断的有成群饥饿的麻雀啾啾飞过,这些北方的属鸟是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寻找用来充饥的食物,每到下雪的冬季,由于大雪覆盖了村庄田野,它们就失去了食物的来源,不得不在村庄与村庄之间飞来飞去,成群结队的在扫过雪的院落里,家禽的食槽里 倾倒厨房的垃圾里寻找一些可以填充肚子的残羹冷炙。

他在雪中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儿,也是由于刚吃一肚子热饭不觉得燥热起来,他就索性脱去大衣,一只手携着一摇一晃的向前走,因为从徐老三的护林屋到黄塘不是很远,不大一会儿他就走近村子边沿的围村林,在一片杂树中走到村子最外面的一户人家,一间不大的茅草屋,围着一人多高的刺槐篱笆,他还没有靠近,篱笆里的一条白脖子小黑狗就梆梆的叫了起来,那幼稚的小狗腔简直像唱的一样,让人感到好笑极了,他根本没理它那二脸,就直接推开篱笆门进去了,按讲说,里面的人听到狗叫会很快出来的,可是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他有点纳闷,大白天怎么没人呢?他左右看看在门前站一会儿,叫了一声:

“牛套大爷!牛套大爷!牛套大爷!”

他连喊三声也不见人应声,心中暗想,这老头八成出去串门去了,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屋子掩着的门缝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他推门进屋,昏暗的光线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才看见里面的草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又喊了一声,那人才微弱应了一声,张汉召走上前去,老人露出被子盖着的头来:

“牛套大爷 你怎么了 是不是病啦?”

老头勉强的问了一声:

“你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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