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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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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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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争锋豫皖边(5)

他躺在草丛中终于闭上眼睛开始面对他的故乡,故乡就在身边,曾经梦里呼喊的故乡伸手可及,可是有时候,他还是不得不正视他与故乡被这十六年无情拉开的距离,他非常渴望缩短这段距离,甚至渴望到了一厢情愿的程度,可是 他隐隐感到故乡在心里。

他在遥远的天际,故乡是他的伤痛,十六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这个因为各种原因而起的创伤在他心里 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愈合过 没有麻木地结过痂,伤口依然疼痛使然,有人说,时光是治愈一切创伤的良药,可是这付所谓的能平复一切的良药在他的创伤面前却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他的伤痛太深。

他闭着眼睛,家乡那故时的风景依然历历在目,依然一幅幅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眼前,让他感到是那样的亲切和熟悉,同时又使他感到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淡淡的陌生和冷漠,他是张飞镇的儿子,可是张飞镇还是他的故乡吗?为了忘却的记忆,他无论怎样都不能将它忘却,这一切 这一切啊!都是因为他是张飞镇的儿子——他是坐落在豫东的这个张飞镇的儿子。

如今他回来了,他为了昨日的故园回来了,他为了华夏故园回来了,它能接受他吗?它还能像以前那样无论因为调皮犯下多大的过错都能张开热情的双臂拥抱他这个异类的游子吗?那里有他父亲严厉的父爱,那里有他母亲慈祥的母爱,那里有他母亲唤儿的声音,那里有他奔跑 嬉戏的东沙河,那里有他无数儿时的小伙伴,那里有他刻骨铭心的爱情,那里的每一棵树木都召唤着他的名字,那里的每一棵小草都遥望着他的身影,那里的每一声鸟语蛙鸣都牵系着他的魂魄,那里的每一条蜿蜒的乡间小路都延伸着他奔跑的脚步。

啊!故乡田野 庄稼 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连绵的沙丘林海 无边的碧荷清澈的水流,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又是多么渴望和亲切啊!

它们曾经属于他,他相信现在将来 永远永远属于他,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个任何辨证都无法拒绝的理由。

因为他是它的儿子 张飞镇的儿子 豫东这片土地的儿子!

张飞镇已不再遥远,就在他的身边,他要回去 他要回家,这种愿望是任何理由和顾虑都无法阻挡的。

想到这里,张汉召那因为回忆过去而浮在面上的愁容一下子被无风的树林之风吹得无影无踪,他微笑着睁开眼睛,透过眼前茂密的草丛,他幸福的看到了渴望看到的一切,他再也不能犹豫了,他要回家,回到久别的父母亲身边,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也非常想念他们,在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乞求他们的原谅,无论父亲的皮鞭再扬多高,他都会哭喊着扑向他的怀抱。

他张汉召回来了,张飞镇的张汉召回来了!

他躺在草丛中想着微笑着,在他的视野里,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小草都开满了花朵,在那无风的风中绽放着 摇曳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仿佛被这个自我幻觉的斑斓的世界所加快,他心神合一把曾经孤独的自己融入了这个静寂而又喧嚣的世界,十六年了, 他不能再赌气了, 一切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一切的一切都应该重新面对,亲情 爱情他都已作好了一切接受的准备,他终于接受了命运曾经和将要赋予的一切,他欣然地敞开胸怀接受命运所要接受的一切。

他带着欣愉的心情不知不觉从草丛中坐了起来,他好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带着懵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让他感到上天赋予他的自然世界和内心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地融合在一起,他作为这两个合二为一世界的拥有者感到眼前的一切 现时的 一切突然变幻的那么完美,让一向认真的他也感到无可挑剔。

头顶上的太阳依然悬在天空中, 树林里依然没有一丝风,在生命存在的物象中,树林 草芥沙丘 都在无可奈何的寂静中辨证地峥嵘地以反向的思维诠释着存在运动的新的否定,这一切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种寂静的内涵和外延都充满了我们作为生命的美丽的主观,就这一点,上天从来也就没有丝毫的不悦和烦感,因为我们毕竟存在着我们存在的局限。

作为人,我们都有现实和理想两个世界,我们每个人都会在这两个世界往返徘徊,进行生命本身存在的反问和自省,人这种反复的反省既矛盾又统一,它是人类认加深识世界统一世界的必经之路。

张汉召远没有从一个人喜欢的静思中走出来,他眼前既空洞又真实的世界还是没有一丝风,太阳热烘烘地烤着大地上的一切,汗水不断从每个毛孔里往外涌,他全身上下都汗啧啧的, 小警卫员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大树下, 手里握着短枪,周围热烘烘的空气蒸得汗水不断从他那张稚嫩的脸上往下淌,可是他并没有在意这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警戒上,战争时期,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突然发生,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知不觉身边的小草动了起来,让他感到有一丝的凉爽,他下意识地向远方看了看,刚刚从身边经过的一阵风正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漫步,那风所过之处,所有的草茎都动了起来,小警卫员这时候不禁的担忧起来,这一阵突然掠过的风惹起的小草会不会摇乱团长的思绪呢?

又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来了,这一阵风比刚才还有力,头顶上的树叶竟然也轻轻摆动起来,这一次让他感到真的起风了,在这个曾经寂静的世界里终于响起了那些大自然的天籁的声音,草叶和树叶都动了起来,那从东南方向吹来的风正在慢慢加快自己的步子和力度,像似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的孩子,又开始精神十足的在它们的世界无忧无虑的打闹 奔跑和嬉戏,你看它们追逐奔跑的身影开始很清楚地出现在那寂静很长时间的草尖山大树上,所过之处树叶发出了沙沙声,小草也在风的愉快感染下掀起了阵阵波纹,这个世界终于从静态中醒来了。

张汉召周围的草叶也在轻轻的风中摇曳起来,像一个个小孩子好奇地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在风的催促下,整个世界都慢慢地动了起来,可是张汉召的心依然还是沉浸在一片思考的静寂之中,这一次他又被这个欢动的世界拒之门外,他的眼神依然没有任何自然的物象,他好像还没有做好加入这个被风催动的自然的欢动的世界,他还在犹豫还在迟疑,似乎一切还没做好加入这个欢动世界的准备,要做到这些,他必须重新把自己的两个世界进行折叠收藏起来,他的行动是那样的缓慢,缓慢得让眼前这一切都不能相信,他有这种打算,他在静的世界之内,他在动的世界之外,至于他的身份,到最后还需要他自身的感触和心神来定位。

正在这个时候,薛伦和王祥发从警卫员身后的那片树林里走过来,他们两个走着说着,看到站在大树下的王国林老远便喊:

“哎!国林 团长呢?”

听到喊声,王国林猛然地转过身来,一看是二位营长,他把手枪插在腰里摇手示意他们小声点,那两个人好像没有看到似的,反倒声音更大了

“哎!你这个小家伙,团长呢?”

王国林一看真不能阻止他们,就无可奈何地朝前面那片深深的草丛里指了一下,他们两个呵呵一笑径直向草丛走去,张汉召听到说话声迅速从蒿草中站了起来,笑着向他们招了一下手,“呵呵……团长,这大热的天你一个人坐在草棵子里和这些疯长的野草聊天呀?”

张汉召走向前去,“身体也渐渐地恢复了,我一个人出来和这些绿色的生命交流一下。”

“唉!团长 你真是忙,打起仗来端着机枪比我们还厉害,可是一没事干你就和我们不一样了,我们总喜欢一群人聚在一起或赌或打或闹,可你却习惯到安静地方一个人待着!”

张汉召像被薛伦一席话触动了什么似的:

“兄弟啊!我也希望活得像你们那样轻松快乐,可是我的人生远非你们想像的那样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背景和生活习惯,你们也改变不了我,我也改变不了你们,不过 有一点你们可以相信,该负起责任的时候我也会和你们一样。”

“呵呵……团长 这一点我们相信!”

张汉召随手拽了一片草叶叹了口气:

“唉!一个人的性格都是长期在生活的历史背景所形成的,我也是这样,你们也是如此, 每个人生活的背景千差万别,什么样的生活背景就会形成什么样的性格,所以每个人性格不同,粗暴的 温柔的 贪婪的 吝啬的 自私的 慷慨的 好色的猥亵的 勇敢的懦弱的等等……大千世界千差万别。”

“是的团长,我们都是没读过多少书的人,你读书多,你的一举一动仔细看看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祥发这点我不相信,怎么不一样啊!你们嬉笑怒骂我还不是照样嬉笑怒骂:

吗?你们七情六欲,我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六欲七情嘛,你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还不是把枪一甩 轮开衣襟 敞开胸脯和你们一样撩起海碗就喝,扛起猪腿就啃?”

“哈哈……团长,你说得再好,反正还是不一样,虽然都是一块红石头,我们赤红色 你就是深红色,看上去一样,其实有差别!”

“哈哈……我的兄弟,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

“团长 有一点你和我们相同,那就是到战场上,那股拼命劲头完全和我们一样!”

“嗯生与死就那么一瞬间,没必要考虑那么多,那种生与死铁与血的场合,哪容我们静下心来斟酌和选择呢!”

“就是这个道理, 牙一咬刺刀一挺就上去了, 那个时候满脑子就是一个杀字。”

“其实 你们看准了,我是有很多事情缠绕在心头,又怎样像你们那样轻松快乐呢,我离家十六年了,没有和家里通过一个字,现在什么样子,你说我能不想知道吗? 眼下山河破碎国难当头民族危亡,家与国这两个字又怎能让我静下来呢!我们这劫后余生的一百零八个人,在这里赢得一个喘息的机会,你说说作为你们的领头人,我能不为我们这群人的前途和命运进行仔细和深入的思考吗?在这个天崩地裂 海水倾覆的乱世中,我们该走怎样的路,怎样才能走出我们这一百多人的前途呢?”

说到这里,两个下属就不再作声,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他们一直信任得把生命都交给他的人,“就像我曾经说的,我们的命运必须和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如果我们抛开这个大前提,我们这群人现在和将来无论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们的前途就是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大前途,我们在整个民族中虽然是沧海一粟,但是作为一 份子,在民族面临存亡危难之时,我们就应当毫不犹豫地拿出全部力量为中华民族进行拼杀,这样我们生是伟大的 死是光荣的 不朽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民族长城上的一块砖!”

薛伦点了一下头,“嗯!团长 对历史你通古知今,对时局把握你站得高看得远,还是那句话,你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向哪里!”

“唉……英雄乱世的时候到来了,在这宏大的波澜壮阔的民族抗战的洪流中谁主沉浮就拭目以待吧!”

他们两个听着张汉召深邃的思虑和论断,严肃的脸上没有了一点笑意:

“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我们得把这些事情摆到桌面上了,我们这群受伤的中华龙在这里养好之后又要腾云驾雾杀向抗日战场上了,因此 我在考虑我们该以怎样方式、以怎样的面目重新出现在抗日的疆场上!”

张汉召一边说一边和他们深入浅出地讨论着,为展示自己的思考和理念铺了一个平台,突然薛伦向后一指:

“团长 弟兄们都等着呢!”

“那好!”

从东南方向吹来的一阵凉风把这沙海里的树木林浪都唤醒了,树和蒿草都在这一阵风的催动下沙沙地展开了自然界生命中最最美妙的最最悦耳的天籁大合奏,那刚刚静寂的世界瞬间被颠覆 被瓦解。

在张汉召的视野里,这个沙海林浪的世界给他演示了“动”“静”与存在之间的大辩证,他想更深的领略探寻动与静作为存在的基本要素,可是他不得不遗憾的就此放弃,那种作为存在的人的责任感 使命感最终让他首先明白自身在这个生命世界的位置,在民族生存危机的警示中他很快摆脱了存在哲理的纠缠,迅速把自己的一切思维和理念回归到现实的世界之中,回归到铁与血生与死 存与亡的民族战争的岁月中,这是他当前最最重要的任务,任何高深的哲学理念任何世俗的恩怨本来就和责任感无法比较,一种男子汉存在的价值和气度迅速统治了他这副血肉之躯的一切,君临了他此刻的思维世界。

他扬起头来,一股男子汉责任感迅速充满他生命的每个细胞,正是这股澎湃的血流卷起了他生命的激情,荡起了他心胸中一阵阵惊涛拍岸的希望。

“薛伦 情绪怎么样?”

“这群老虎养好伤喘口气又来了精神,你不知道,弟兄们训练的热情有多高,今天训练一开始,他们就高叫着说你又能领着弟兄们和小鬼子打仗了,看到他们那发自内心的高昂的抗日热情,我们都有点热血沸腾!”

“呵呵……是啊!弟兄们有这样高的情绪,不要说你们,就连我都有点激动难抑,要上战场了!要上战场了!”

王祥发也激动地说:

“团长 不知为什么,一说要上战场,平时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的弟兄们一个个都像小老虎一样嗷嗷叫,为什么会这样呢?看上去他们对于死亡鲜血没有一点顾虑和畏惧的样子!”

“我的好兄弟,这下你可明白了,什么是民族战争?什么是民族的正义战争?这就是民族的正义的战争,为了本民族的生存,只要是这个民族铮铮的男子汉,都会为民族的生存不顾一切地扑向血与火的战场,什么鲜血?什么死亡?对这些民族的勇士来说都是在所不惜 义无反顾的。

你们都见过蚂蚁大战吧,小小的蚂蚁为了本群体的生存都毫不犹豫的与敌人作殊死的搏杀,大战过后在蚁巢周围枕籍累累尸体堆山,那是何等惨烈的场景啊!今日的中日战争又何尝不是如此!”

“团长,你说出来的话怎么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几句话都说得我们热血沸腾,几个词都轰的一声点燃了我们胸膛里的怒火,那种熊熊的不可抑制的杀敌怒火!”

“呵呵……走 看看弟兄们去!今天我们要和弟兄们商量一下,共同确定一下我们将要走的路!”

“弟兄们都在仙人山下的那片林浪中等着你呢!”

“是不是都带着摸爬滚打的一身泥沙坐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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