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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山梦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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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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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河情》连载

第五十三章

家里有些冷了,成爱国从地窝子出来抱柴火,看劈好的柴火没有几块儿,根本不够晚上烧的,心里就十分地恼火。中午他让爱社多劈些柴火,爱社就不怎么愿意,爱社正在编一个篮子,他说:“你就不能放下你那个木匠活儿,去劈柴火吗?家里也不需要小板凳,做那么多干什么?”爱社说着,不情愿地放下正编着的篮子去劈柴,爱国毕竟是老大,不听老大的话,会被老爹收拾的,轻则罚,重则打。爱社劈了一大堆劈柴,还剁了一些柴火棒子,足够今晚和明天烧的,就回屋继续编他的篮子去了。

爱国看劈好的柴火没有多少,跑回地窝子,气冲冲地一把拉起正在编篮子的爱社:“看你劈的柴火,够干啥?走,你去看看。”爱国拉着爱社就往外走,爱社说:“你觉得不够,你就再劈一些嘛,拽我干啥?”爱社被老大拉着出了地窝子,到柴火垛旁一看,嘿,怎么就这么几块了?这刚刚劈的一大堆劈柴哪儿去了,难不成还长了翅膀,自个儿飞了?爱社不由得四下里张望,好像是在看有没有飞着的柴火柈子。

“看,那里。” 爱社对爱国说,“柴火都跑那里去了。”爱国顺着爱社指的方向看,不远处,就在沙包子底下的路上,王麻子正在归拢散落一地的柴火柈子,他是从老成家的柴火垛这儿直插到路上去的,雪地上还留下了他的脚印。

“你站住——”哥俩喊着朝王麻子跑过去。

成归田坐在炕上,就看炕桌儿看书,这俩儿子,一趟趟地连个柴火也抱不回来,这都多半天了,炉子火都灭了,“柳云——”成归田喊,抬头看,柳云并不在家里,他想起来了,柳云被张治国的老婆给叫走了。成归田下炕,蹬上鞋子,穿了棉衣,戴上帽子出门,没见爱国爱社兄弟俩,正想大喊,就听到沙包子下面吵吵嚷嚷,两个孩子跟邻居的王麻子撕巴上了。就赶紧跑下去,“你们两个浑小子给我松手!”

爱国说:“他偷我们家柴火,还偷劈好的,害得我差点打爱社。”

王麻子说:“成队长,这天太冷了,我实在没有烧的了,连锅盖都烧了,家里两个孩子快要冻死了,你是领导,你说我不来你家抱柴火,你让我去谁家抱去?”

成归田对爱国和爱社说:“快把柴火送你王叔家去。”又对王麻子说:“走,到你家看看去。”王麻子捆了一捆柴火背上,爱国和爱社把剩下的抱了,成归田跟着他们,一起到王麻子家去。

进了王麻子家,成归田四下看看说:“这屋子真的能冻死人,他王叔啊,你也把这门窗缝子窟窿地堵一堵,用纸糊上,这四下透风的,怎么能烧热呢。”

王麻子说:“归田大队长,我参加你们的战斗队。”

成归田伸出手来,王麻子双手握住成归田的手,“欢迎你加入革命队伍。”成归田抽回自己的手,搓了搓,王麻子的手也太脏了,像是糊了一层屎。

成归田领着儿子回到家,爱国和爱社去柴火垛边儿上劈柴火,成归田进屋来,柳云正在和面,成钢在厨房里烧火。成归田问柳云:“你咋去这么长时间?”柳云说:“老张家说要给淑娴做两身衣裳,我量身子,就唠了一会儿嗑。”

其实,张淑娴不是得了伤寒,她流产了,张醒根给开的药,答应替她保密。淑娴是大串联的时候在北京认识了一个高中生,建立了“战斗友情”,回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那个男孩子了,淑娴写的信都被退回,她知道那个人给她的是假地址,谁知道名字是不是假的呢。淑娴流产后,下身一直不干净,王玉青知道柳云懂医,就把她叫去。柳云让她用益母草煮鸡蛋,连汤带蛋给淑娴吃。这天太冷也去不了县医院。

持续的极度寒冷,哈拉库勒像一头冬眠的哈熊,昏睡着,除了寒风呼啸,没有别的什么声音,死气沉沉的,成归田好多天没有出门了,他想,是该出去看看了。

玉莺儿跑来成钢家,戴了个花头巾,纸一样薄,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儿,细看,泪珠下的脸蛋白了一块儿,眼泪都冻在上面了,柳云用手摸摸,“不好,玉莺儿的脸冻伤了,石头,快去外面弄一盆干净雪来。”柳云把玉莺儿拉到墙角离炉子最远的地方。

雪拿来了,柳云抓了雪就往玉莺儿的脸上搓,边搓边说:“这么冷的天,也不捂好了脸就往外跑,这脸冻坏了会留黑疤的。”玉莺儿流着泪说:“我家没有柴火了,我妈让我来你们家抱柴火。”

“她干啥呢,她怎么不自己来抱?”

“她在和我奶奶吵架,天天吵。亲妈,我在你们家住几天吧,她们两个一吵架就都拿我出气。”

玉莺儿的脸一会儿就被柳云用雪搓得通红,像一只熟透的苹果。玉莺儿的脸肿起来,红红的,圆圆的,眼睛也眯起来,弯弯的,像年画上的胖娃娃。

柳云说:“肿了就好了,是血液流通了,不然,冻白了地方就要起泡了,即便是不留疤,也会留下黑印子,现在好了,过会儿肿消下去就没事儿了。”听了柳云的话,玉莺破涕为笑。“我要抱柴火回去。”玉莺儿说。

柳云说:“你就坐着吧,别出门。柴火让大哥二哥给你家送过去。”话音刚落,玉莺儿娘从外面进来,她倒穿得厚实,还戴着个狗皮帽子。一进门就摘了眼镜,眯着眼睛摸到炕边儿上,摘了狗皮帽子扔到炕上,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子来,擦擦眼镜,戴上,一骗腿上了炕,在成归田对面坐下了,两人隔着一张小炕桌。

“成大哥,这宣传队的排练也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能好过来,我想让队员们分组在家里练习,三五个人一组,在家里练。”眼镜说着,还向成归田抛了个媚眼。

成归田说:“天冷,去不了大队部,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你就来我家,咱们研究。”

柳云说:“爱国爱社,你们两个给莹儿家送些柴火去,别把老奶奶冻病了。——我说成归田啊,莹儿这脸冻坏了,这两天就让她住这儿了,你们研究工作,有小孩子在不合适,你们就去田青家里研究去吧。——莺儿她娘,我们家的孩子多,乱哄哄地别吵着你们。走,莹儿,跟你石头哥来烧火,帮我做饭。——莺儿她娘,你要是在这儿吃呢,我就再和些面给你另做,要不你也该回家做饭了,莹儿她奶奶不还没吃晚饭吗?这么冷的天,老人不吃饭,可是抗不住。”

柳云这话夹枪带棒,却也句句在理,成归田面露恼怒,田青也并没有些许尴尬,她起身穿鞋戴帽,扭着看不见的腰肢,走到门前,回头说:“成队长,有空来啊,我在家等你,有工作要汇报呢。”说完推门出去,瞥一眼柳云,心想:“我什么样的场面没经过,想跟我斗,你不是个儿。”

目送着田青出门,成归田心想,田青家也没有柴火烧了,全队肯定还有不少人家没有烧的,看看各家的柴火垛就知道了,明天就出去,骑上马全队巡视一遍,就清楚了,这叫“走马观柴”。

成归田一个人坐在炕上,前面摆着小炕桌,饭菜茶水都摆上来,他端坐用餐,窝头土豆咸鱼块吃得像皇上用御膳似的。玉莺儿挨着成城,和几个哥哥挤在地下方桌边吃,在成钢家,咸鱼和兔肉是不缺的,玉莺也不扭捏,敞开了吃,一大块野兔肉咽下去,打了个嗝,柳云笑了:“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吃过晚饭,大哥劈柴,二哥喂牛,成钢洗碗收拾碗筷,玉莺儿的脸消肿了,也跟着成钢帮忙,“妈,你来看玉莺儿的手。”成钢叫柳云。柳云过来,拉着玉莺的手,就着灯一看,玉莺两只手的手背小指那一侧,红肿了,还都有些溃烂。“哎呀,这手生冻疮了,莹儿,你别沾水了,这冻疮容易感染,感染就麻烦了。过来,我给你上点冻疮膏。”

前几天柳云去县城送爱华去南疆的时候,在县医药公司买了冻疮膏,是预备着万一孩子们谁生了冻疮用,却让玉莺第一个用上了。柳云用碘酒把玉莺的冻疮处擦干净,涂上黄色养透明的药膏,用纱布包了,给她戴上了成钢的狗皮手套,说:“不要摘手套,每天我给你换药。不要紧的,我小时候手脚都生冻疮,年年犯,就是戴狗皮手套好的,只要一两年不要冻伤就好了。”一切都收拾好了,柳云就拿出被卧来,让玉莺在成钢的屋里睡了,玉莺睡炕头儿,成钢睡炕稍,成城睡中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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