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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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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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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五十一章 犁耕


  五十一 | 犁耕


父亲有了煤窑上的工作,天不亮就得走大后晌才能回来,地里农活自然就会落下不少,所以我们兄弟的周末和暑假大都交给了田地。村里的孩子从小学开始就逐渐要参加田里的劳动,最初是给地里忙着的大人们送送水送送饭,后来就是寻兔草割猪草牵牛喂羊,上了初中就慢慢学会锄、肥、间、割,高中之后力量足了,就得能背能扛能耕能犁。


我是在中考完的暑假里学会了扶犁耕地,在我之前二哥已经是有着两年耕龄的“老把式”,已经能够和马骡配合得相当默契。可是,正是由于“老把式”的疏忽大意,那一年暑假,发生一件不小的意外。


高中的暑假,我和二哥的大部分时间是和马骡在一起,因为麦收之后的土地,要在数伏天犁耕三遍,这样做一来可以使留在田里的麦茬在雨水和烈日的相互作用下充分沤烂,二来土壤得到不断的翻晒之后氮磷钾才能充分化合,肥力才能扩张。农谚有:头伏一碗油,二伏半碗油,三伏流光溜。意思是,盛夏麦田里的这三遍犁耕,不仅要充分而且要及时,否则当年的麦茬在土里不仅沤不烂,得不上肥力,还会在秋天播种的时候拥塞耧腿,导致缺苗断垄。


三遍犁耕数头一遍最为艰苦。刚刚收割之后的麦地,一行行的麦茬就像血气正旺的少年新剃的板寸,直愣愣地竖立。每一根麦秆被镰刀削过之后,都会留下一个锋利的茬口,如同可以扎破酸奶的吸管。一种我们当地叫做猫眼的荆棘,最喜与麦苗为伴,风播雨种,一丛丛长在垄间。麦子成熟的时候,它也成熟,结出的籽粒与麦粒大小相当,但却浑身带刺,无论袜子还是裤管,只要它粘上都会扎透。这就是头遍犁耕需要面对的“险恶”环境。至于螳螂、蚂蚱,甚至小花蛇,那是常客,但我们手里有鞭子,况且有马骡在前开路,它们都会在被惊起之后蹦跳着瞬间消失,也就不足道哉。


被扎被刺被划被咬既然不可避免,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甚至晚上回家洗漱时,看到满脚脖子都是血印,还会莫名产生一些磨砺而后的得意和傲娇。那个时候,正是汪国真火红的时候,自己的小本本上抄着他的诗:……既然选择了远方 / 便只顾风雨兼程……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呢?


犁耕最考验人的其实是脚力,一犁过去顶多也就尺宽,一亩地究竟需要走多少个来回迈多少步没有人计算过。一个人不作任何负载单纯走路,一小时大概是六公里。整整一天,从日出到日落,如果掐头去尾,以六小时计,六六就是三十六公里。我家当时三块麦地共计十五六亩,以马骡当时的体力社速度,犁耕一遍需要五天,也就是,整个夏天,三遍犁耕,我们要在麦地里,追着马骡的脚步,走5×36×3=540公里,千余里路。


时间紧任务重,我和二哥采取的是两班倒,早上的头班一般是他的,需要早早起床,牵骡上地。这时的马骡已经是大肚溜圆,因为父亲晚上会起来两趟,给它喂水添料。在去煤窑上班之前还要再给它喂一槽它最爱吃的青草。没有这样的夜草,马骡扛不下一天的苦力。


我可以多睡一会儿,起来挑挑水,扫扫院子,等母亲把早饭备好,提着两人的早饭,上地里与二哥会合。


那次意外就发生在我与二哥会合之后的早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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