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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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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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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一十八章 玉黄


十八 | 玉黄


圆门前的芍药花是什么时候栽种的,母亲说,应该是文革差不多快结束之后,爷爷出了一趟远门,去他远嫁的妹妹家住了一阵子,好像花苗就是那次带回来的。挑回最好的黄土,又混合上鸡粪牛粪草木灰,也就不足一平米的地方,爷爷实在是饬弄了够。就这样栽种下之后,他还在嘟囔:也不知道水土服不服,能不能长成个样样。



第二年花就开了,村人乡亲们叹为观止。


那个哄哄闹闹的年月结束了,奶奶也过了九周年的祭,最小的孙孙也开始上学,生活继续,宅院焕发着光彩。


圆门带给我们的第二件礼物是一棵果树,它结出的果实,我们叫做玉黄。玉黄的颜色真就像黄玉一样,成熟之后皮肉都是黄棱棱的,温润鲜亮特别提神。吃起来既不酸也不甜,肉唧肉唧,多少有点涩涩的。大小恰如核桃,但它的身上并没有“脊”,反而是有一道浅浅的“凹”,对,这一点,像桃。这棵玉黄树之所以珍贵,我以为,并不是它的味道有多么特别的甜美,而是因为在这个小村庄,它独一无二。树种从何而来,不得而知,我所记忆,它已经年年挂果。树长得并不高,最高的枝头也就三四米的样子,采摘十分容易。遇到大年,雨肥正好,累累果实将枝头压低,哥哥姐姐探手可得。尽管母亲三令五申,不成熟不许吃,但这样的“家规”,只管住了我这样的可怜虫,作为家中老幺,永远是哥姐的小跟包,在这些事情上只能羡慕嫉妒恨,所以只好偶尔打点“小报告”——如果他们不能及时“利益共沾”的话。


玉黄树在内院,紧贴圆门,春天的时候,开着粉白粉白的花,有三五枝桠从圆门的顶上伸出来,搭在青砖的墙头,相当好看。盛夏时节,芍药在左,它在右。一高一低,一娇一茁,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清晨把院子打扫干净,阳光把圆门的投成长扁的椭圆,年幼的公鸡无聊地左看右看,无节制地学着打鸣。母亲在灶头忙碌着,蒸汽把铁笼屉顶得砰砰直响。爷爷不知道在院外忙些什么,不断地听到他咳嗽的声音……


全村人都稀罕着我家的玉黄,每年果实快成熟的时候,总有馋嘴的村人借着串门过来“瞧瞧”。那时差不多快要开学的日子,哥姐和我的小伙伴们上得门来各种“求耍”,但眼睛总也离不开那满树的黄。人情事理总是要的,三颗五颗十颗八颗,玉黄承担着我们家国际文化交往的重要角色,所以,真正到了收获的季节,下面的果实就基本被“交往”出去了。留下树冠梢头的几枝,越发老到了,黄得耀眼,父亲把书包往胸前一挂,踩上高凳将它们轻轻摘下,放在凉窑的木箱里。爷爷会给姑姑留一些,母亲会给舅舅留一些,等他们来。


那一年,玉黄树引发了一场“事故”。


大概是1980年吧,村里买回了第一台电视机,黑白的。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作为村里会计的父亲,接受“组织”委派,要去供销社买电视机时眉飞色舞的神情。他特意向母亲说,要带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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