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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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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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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二十四章 屁屁开花


二十四| 屁屁开花


我们在“幼儿园”既不学儿歌,也不学跳舞,更不教拼音算术,我们就是玩。你可以端一缸水和泥泥,他可以拿个碳锹扬土土,“老师”的唯一任务就是不要让我们哭闹和磕碰着。那些个皮球和铜镲,总是锁在“老师”的柜子里,我们很少能见到它,只是在刚入园的时候,为了哄我们“归顺”,有那么两天开了开眼。间或,队长的小儿子(刚会走路)会拿一两个小皮球在地上滚,我们虽然眼馋,但也不敢上去抢,怕“老师”训。那些年,那东西是个稀罕物什,谁家也买不起。


倒是那台废旧的柴油发动机,“老师”不会怎么管,我们可以随意拿着摇把,插进那个圆孔里瞎鼓捣,虽然根本没劲把它转动起来,但每个人的嘴里都突突突突,仿佛已经发动了似的。我们也会被组织起来丢手绢、捉小鸡,但是自由惯了的熊孩子们实在完不成个样子,不是你推了他就是他拽了你,一会儿就闹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老师”就会把我们整起队来,不停地喊着一二三四,向饲养园进发,看驴去。


“小豹子”出事是爹娘的眼皮底下。那天傍晚,大概吃过晚饭,我和哥姐又开始在屋前的铭柱上“拓展训练”,父亲母亲也坐在院子里乘凉。可能是天色已暗,我又在“幼儿园”疯了一天,胳臂没劲脚底打滑,一把没有抱紧,从铭柱上摔了下来。这样的摔平常也是常有的,高度不高,也无大碍。可那天,椽廊下面正好放着一把小凳子,小凳子上又正好露着一颗冒尖的铁钉子,那时候,嘿嘿,我还穿着开裆裤——屁股顿时被拉开了一道口子。疼啊,哭啊,鲜血啊……父母哥姐乱作一团。


睡觉都得趴着,第二天是没法去“幼儿园”的。大概一个星期多之后,当我重新闻到熟悉的骡马粪味儿,伙伴们笑得人仰马翻,早都知道我的屁股开了花,对他们这种夸大其词公开造谣的可耻行径,队长老婆并不制止,反而是也跟着笑个眯眯,还说想看看我的屁屁到底长好了没有。我没有让他们得逞,因为母亲已经亡羊补牢,赶着为我缝制了不开裆的新裤子,从此,我告别了开裆,捂盖了那条淘气的疤,正式成为一名懂得害羞的人。


我们村的“幼儿园”好像就办了那么一两年,我们是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毕业生”。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村里也开始分骡分地联产承包,“幼儿园”也就解散了。现在想来,感觉蛮幸福,尽管老师、设施都不是个幼儿园的样子,可生在那么一个小山村,咱好歹也是在家门口上过幼儿园的人。三十多年过去,现在的很多乡村,不要说还会有什么“幼儿园”,六、七岁的孩子上小学就得跑到县城去,爹娘只能跟着背井离乡、打工租房。


直到现在,每到暮春,当城市夹缝里生长的泡桐花开始落下,我都会想起我的“幼儿园”。饲养园的墙边,曾经长着一棵泡桐,可能日日受着骡马粪的滋养,高高大大,遮天蔽日。它的花就像一个个紫色的喇叭,在最鼎盛的春天成群地落下,捡起来,揪掉后茎,把喇叭含在嘴里,轻轻一吮,真能甜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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