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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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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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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八十章 裂缝


母亲说,这辈子三件事让她实在难忘,两件和马骡有关,都是人命大事,再一件就是大雨灌窑。大雨灌窑虽然不是要命的事,但真要是塌了,那可就轰动乡里了,更要命的是,那是包括爷爷在内的家里人当时全部的积蓄啊。每每提及这三件事,我看到母亲的身子都会发抖,言语都会结巴。

老天爷爷还算有眼,都是绝处逢生。连续的晴日,很快将砖瓦晒透。

工头小赵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察看窑里窑外。一个热烘烘的午后,他照例巡查了一番后对父亲说,可以垫窑背了。

垫窑背就是往砌起来的窑拱上放土。土是干黄土,厚度要有近一米,基本要与窑拱前额的花栏持平。

前些日子受了母亲的埋怨,舅舅他们诚惶诚恐,一听说能垫窑背了,早早就推了平车带了锹䦆篓担以及夯土的石锤赶了来。为了冲淡父母心头的阴影,大家在工地上大声地说笑着。从小就喜欢歌唱,如果不是姥爷强烈反对,差点就入了戏校的四舅还给大家美美地唱了一段。

还是怕下雨,整整一天大家基本没怎么休息,吃饭都是母亲送到工地。五孔窑洞二三百平米的面积,土方量很大,但一天半的时间,工程就就进行了大概三分之二,顶多再用一天,窑背工程就能结束,窑背一垫好,出水的水渠一弄,再大的雨也不会渗下去了。可就在第二天的中午,送饭过来的母亲,发现了问题。

母亲的心其实一直没有放平,经过一难,总是惴惴不安。所以每次送饭过来,趁大家吃饭她都会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看。那天,她穿过窑底的支架,发现在最侧一孔窑起拱的位置,有五六块砖出现了裂缝。

裂缝并不大,大概能穿过缝衣的棉线,但立刻绷起了一家人的神经——大家赶紧分头到每孔窑洞仔细查看,结果是,每孔窑洞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问题主要集中在了“花脸”砖上。烧砖浸窑时水库缺水造成的“花脸”砖,父亲担心硬度不好,本来不准备用,可工头小赵说,那些砖数量不算少,都不用的话太可惜了,我们给你在不要紧处夹杂着用用吧,反正将来窑里都要裹白浆的,又看不出来,省下些好砖,将来用在不裹浆大门和围墙上,看着好看。小赵贴心的好意,父母同意了。谁都没想到后来大雨灌窑。硬度不好,雨水一泡,再加上窑背垫得速度有点快,“花脸”们自然就会吃不消。

工头小赵被叫了来,他爬到架上把每一处“伤情”都仔细察看了一番,跳下架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说,没事,我保证肯定没事,有些裂缝也算正常,我在别的工程上也碰到过的。

尽管小赵拍着胸脯保证,而且说窑背工程可以继续进行,但父母的心再次被悬了起来,一次次的波折和苦熬,已经让他们不能再承受一丝一毫的“万一”。

垫窑工程停了下来,好在已经进行了大多半,距离彻底完工只剩大概一尺多的厚度,防水保温的功用已经完全能够发挥。下午,大家用石锤将上面夯实,坡度和水渠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不得已,一次不算完工的完工。

用土层来为砖窑防水保温是那个年代村里人的普遍做法,是笨办法,是穷办法,是没办法的办法。二三百平米的窑背如果全部砖砌或者用水泥裹盖,对于刚刚温饱的村人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造价。为了夏天能够将收割的新麦即时晾晒,父亲曾经数次说,想在窑门前的院子里铺一条一米宽的水泥地,既可以方便晾晒,又可以防止雨天把泥水踩进家里,奈何家庭财政得优先孩子们的读书,一家人的油盐穿戴,最终成了未了的心愿。

窑背工程的最后完工,是在我高中的某个暑假,当时姐姐们都已出嫁,大哥也参加了工作,一辆小平车,我和二哥顶着大日头奋战了半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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