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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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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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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九十五章 醋意


醯,形似漆,色如酱,其实是酿醋最后才会用到的一样配料,主要是上色和增加甜度,应该是用玉米或者别的含糖作物熬制而成。百度百科说,醯本意指醋,引申为酸,也指酒。我不知道度娘的这个知识点有什么权威的出处,但把醯和醋混为一谈,打死我也不能认同。

熬醯究竟是怎样的熬法,我没有亲见,但想来如同铀浓缩核提纯一样,又好比概括文章的中心思想,一定很难,不然父亲当年为什么酿醋的摊子还没支起来,就先进行这项技术攻关?又怎么会以他的才智耗了大半个冬天最后却只是鼓捣下一滩“桀骜不驯”呢?

关键技术的攻关失败对父亲打击不小,但生活并没有给他留有哀叹的时间,一家老小要过年,杀猪磨豆腐置办年货一大摊事情还等着他。忙完年前年后,两位家庭常委决定,酿醋的事条件不成熟必须先放一放,烧砖盖房才是当务之急。创业的挫折加上烧砖盖房中遇到的种种艰难困苦,那一年应该是父亲一生之中内心最受煎熬的时段……四十多岁,激流险滩。

新宅建成后,国库空虚,发展经济又成了头等大事,挺过了困厄的父亲,好像是剥开了人生坚硬的壳,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开始尽情铺排。

一口又一口新买的缸瓮大锅搬进了新宅,大大小小占满了整整两个窑洞,一车一车的焦炭黑炭倒在了刚刚平整完的院子里。冬闲时节本该是马骡法定的无所事事吃料养膘的日子,据说是为了响应主人创新创业的号召主动放弃了休假,积极奋蹄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趟又一趟,一汗又一汗,没有丝毫怨言。在那年第一场冬雪飘起之前,“父亲牌酿醋厂”的厂房设备就算完全齐备了,没有挂彩也没有鞭炮,火柴哧啦一声,一个人的工厂生火点灶正式开工。

酿醋是件纯手工的工艺,几乎不需要任何机器,即便有高粱需要粉碎,也只需送到村里的磨面坊加工一下就OK。所需要的原料——高粱、麸皮、谷壳村人手里应有尽有。醯的问题也已解决,父亲专门跑了一趟城关镇的酿醋厂,和人家商量好了价格,送货上门。父亲说,不买不行,如果再试验再失败,咱耽误不起那工夫,成本高就高点,无论如何得把这事做成。

醯的难题解决后,另外一个难题出现了——温度。从蒸料、拌曲到熏焙、发酵、捣缸、浇淋,温度控制在酿醋的每道工序中都很关键。太岳山中正是天寒地冻,在新建的背阴的砖窑洞里,要想保持近30℃的室温谈何容易。母亲把盖房时遮雨用的废旧塑料搜罗起来,剪剪裁裁一层一层都蒙在窑洞的窗户外面,然后把我们早就不穿的旧棉袄拆解开,做了两条很厚的棉门帘挂在了窑门上。做这些工作母亲多少有些不情愿,因为在酿醋这件事上,高层的意见多少有些不统一,特别是熬醯失败后,母亲认为在技术上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即便技术没有问题,没有帮手啊,酿醋可不比磨豆腐,很多工序需要人力体力而且还有时间卡着不能耽搁,哪是一两个人就能行的?虽然嘴上不停地在唠叨:尽是瞎折腾尽是瞎折腾,但母亲在政治上和行动上还是很坚定的:孩子们都长大了要读书上学要结婚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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