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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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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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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留守

怦怦怦,那个傍晚待在院中如泵机般的心跳,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在磨坊和泵房里的苦就像影机倒带一帧帧急速闪现。

      怎么办?

毁了容的洗衣机粘着泡沫碎屑恓恓惶惶杵在地上,看着我俩。

是老实交代争取母亲的原谅,还是暂时隐瞒先让母亲欢欢喜喜在新宅过了年再说?我和二哥紧急商议后决定:执行B方案——不 想让母亲在熬受了那么多艰苦,烧窑、盖房、磨面、泵水……之后,搬到新宅第一天就心中不快。

我们把地上的塑料泡沫很快打扫干净,将绣着花的布罩妥妥套好,尽量平复情绪之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将洗衣机抬到新宅,放在了母亲指定的位置。天已不早,母亲忙着招呼我们吃饭,没有注意。

香喷喷的拉面瓜打卤刀拨面,我俩并没有多吃。

搬家后的第二个礼拜天,我俩趁家里没人,赶紧拿出提前准备 好的502胶,仔仔细细将裂缝全部粘好,并插上电源开动机器——天保佑,运转正常!

那个年过得很饱满,父母也很高兴,尽管锅灶炉台电灯水道还有不便宜的地方,但新生活更多给人的是信心,是对无穷可能的向往。站在生活的拐弯处,太岳山中的一家人心里充盈着喜悦。

寒假快开学的时候,我们将搬家时发生的“事故”如实地向上级进行了汇报。组织宽宏大量没有怪罪,干革命哪能不犯错误,以后小心就是了,并且嘱咐两位年轻人,即便发生天大的事对家里都不要隐瞒,没有什么比诚实更金贵。

只有马骡还没有搬过来,马骡搬家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新建一个马厩和草料房尽管不需要专门雇工,但筹备砖瓦木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况且新宅需要添置完善的工作还很多,总要先把人安顿好了再说。

整个老宅就剩下了马骡,每当我们过去给它喂草添料,人刚走 到大门外就会听到它哼哼唧唧的嘶鸣。大门一开,就能看到它仰着

脖子冲主人瞪着大眼睛,肉乎乎的大鼻孔撑得老圆。大部分时间并不是饿,而是对主人的想念。草料倒下,它并不急着吃,总要拿头在人身上蹭蹭。母亲一开始很担心马骡单独留守在空院会招贼人惦记,但父亲说左右邻家还都住着,况且老宅墙门都很严实不会有事。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少也是放心不下,每晚两三点都要起来,一个人回到老宅给马骡特意加一次夜草,而且专门买了一个很脆的铃铛系在了马骡的笼头上,大门的铁搭子和将军锁都换了新的。

很难想象寂静山庄深更半夜父亲和马骡见面时的情景,马骡的大眼睛在暗夜里会闪光吗?大概会吧。父亲回到老宅会点一支烟,会忽然想起一些旧事吗?

马骡与我们两院分居的时间并不算短,是它,作为灵性的存在,在一个个月圆月缺风霜雨雪的夜晚完成了我们对老宅最后的告白。

还有那个冬天的腊月,父亲从煤窑下班,路上不幸滑倒,膝盖骨裂三四个月不能下炕。马骡该是怎样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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