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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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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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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八十七章 小路


那是一个周末,我告诉母亲说,和同学们约好了要到县城新华书店买几本课外书去,母亲一口应允。其实,我是欺骗了母亲,独自一人进了县城。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进城。

进城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大路,就是我随父亲赶车卖苹果时所走的那条,一条是小路,要先下到山底的煤窑,再顺着拉煤车压出的煤渣道,穿过碎石河滩,转入城外的十里铺。这条路村里人叫它小路,实际上它根本算不上路,因为既不是人修的,也不是人踩出来的,而且会随着煤车的高兴以及山洪的冲刷而变来变去。“小路”非常难走,但与大路相比要缩短将近一半的路程,那时候大路也没有公交,所以为了省些脚力,即便难行,村里人大都还是会走这边。(爷爷去世那年,报信的狮子二杆正是抄了小路)。

我走的是小路,因为武老师说,那个学校报名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他得到消息已经很晚。

通向煤窑的山路两边,荆棘长得老高,完全超过我的头顶,灌木也很茂盛,把山野塞得满满当当。不时有山鸡突然飞起,嘎嘎叫着扑踏踏从东头飞到西头,还有野兔一蹲一跃从路上穿越,奔向它们想去的地方。

怀揣梦想的人是无所惧怕的。道路崎岖,我却蹦蹦跳跳走得很是欢畅。

很快就来到了那年和二哥砍柏时,他失足坠崖的地方。想起那年的情景,我停下脚步,想看看那个该死的崖口变成了什么样子,瞅了半天不能确定——那时寒冬现是盛夏,葱茏的草木已将峻峭岩石完全遮盖。

我正准备继续赶路,突然发现前面三五米处一条花蛇吐着信子正在山路上横穿!天!我瞬时石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脑袋嗡嗡作响。就在我发现的它的同时,它好像也发现了我,尖尖的脑袋冲向这边,信子一吐一吐。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长,因为它的尾巴完全没在了草丛里。从粗细判断,应该不短。我的脑袋就像一个瞬间被信息塞满,快要死机的处理器:捡一块石头吗?折一根藤条吗?动还是不动?喊还是不喊?先下手还是再观察?到底有毒没毒?……

我决定一动不动,其实根本不是决定,而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它看了我几眼之后,可能是觉得这是个善良的孩子,又吐了吐信子,扭了头,向着既定的方向滑动而去,速度比刚才明显加快了许多。直至它的尾巴完全消失在另一边的草丛,我才长出一口气,天,大概能有两米多!

小时候椽廊上那次与蛇的遭遇战,让我对这东西有了特别的恐惧。尽管这次的它文文雅雅,也可能是像我一样是在揣着梦想赶路,但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而且瞒了父母,就遇到了如此大的危险和考验,真真让人三魂不在。

我狂奔着撤退了几十米,爬到一处开阔地的岩石上面,整理情绪。明晃晃的日头在天上,淡淡的白云一条一缕扯得很远。

我把气刚刚喘匀,山路上走来了一个人,是下煤窑进坑的村里大叔。

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我和同学约好去城里买书——我得把谎圆住。

那坐这里干嘛,赶紧走吧么。

哦,好,好,一起走——我没说蛇的事,怕他小看我胆小。

到了煤窑上,正好有装好的煤车要发车,大叔告诉司机把我捎出河滩。我高高兴兴爬上驾驶室,坐在了黑乎乎的副驾上。

进了城里,几番打听,好不容易我才找到县人民广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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