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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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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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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西岭》连载

第八十一章 经历


新宅主体建成后,隔了五年,一家人才搬进去。迟迟未能搬家的原因,除了对老宅的留恋,更主要的是,配套工程还任务艰巨:出土锤地、盘炕垒灶、裹浆造窗、修墙方院、栽树架线、鸡舍骡厩……都要花费不少的银子。

这五年,我经历了一段特别的初中。

乡初中在姥姥家村子里,隔壁就是原来的公社后来的乡政府所在。三个年级总共六个班,全乡十几个自然村的孩子都要在这里完成这段学业。最远的自然村距此要有十几二十华里。我们算是很近的,大概不到五华里。五华里的路程,中午放学是可以回家吃饭的,夏天的时候,下了晚自习我们还能结伴回家。那些远处的孩子们必须住校。那时候的周末放假只有一天,十几岁的他们要在二十华里的山路上打个来回,背些干粮来。

二三十位老师都是本乡本土人,大都是高中毕业,代教。公办老师不到十位,基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代教很多年的老老师,熬到了转正的指标;一种是师专的毕业生。我初一时的班主任教化学,高中毕业,代教,初二初三时的班主任教数学,是学校原来管食堂的事务长,后来靠函授自学拿到了大专的文凭,转到了教学岗位。所有老师中,最牛逼的一位,是我初三时的英语老师,正牌的师专毕业,发型和衣着都比较洋气,上课时基本能做到一半的英语教学,而且发音很干呕,有老美的味道,比如他非要纠正我们was一定不能念成我日,要念成我好日。这位姓梁的老师,是在熬到公办待遇后,又发奋努力,考进了正牌师专的进修班,脱产学了两年。最老的是一位姓宋的历史老师,完全照本宣科,经常前言不搭后语,我们都怀疑他早年是不是食堂的伙夫。不过老宋老师倒有个好处,期中期末考试从来不难为学生,五道大题,每题二十分,除非交白卷,否则随你怎么创作,总会给个及格分数。地理和劳动技能是一个老师,他女人是公办老师教物理,他跟着在学校搞后勤,顺带教这两门“副科”,人倒长得精干,每次上课都会把头发弄湿,梳得像模像样。

所有的学科里,我对语文最来劲,也学得最好,几乎每次的作文都被武老师当做范文念,然后贴在教室后墙的“学习园地”里。世上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好她好,她好你好——作文好老师待见,老师待见作文就更好——究竟是鸡生的蛋,还是蛋生的鸡,不好考究。后来,不仅是作文,朗读我也成了老大,只要是需要朗读背诵的课文,老师都会让我带着伙计们念,鲁迅的《记念刘和珍君》、茅盾的《白杨礼赞》、冰心的《小桔灯》、彭荆风的《驿路梨花》、杨沫的《青春之歌》、周立波的《分马》、臧克家的《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当念到最后一句“很高,很高”时候,我把节奏放得很慢,尾音拉的很长,就像真的要上天一样:很高——很高——老师并没有这样教,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即兴体会。老师在讲台上彻底被我的天赋折服了,眼睛笑个眯眯,嘴上连声说好。

生长在方言很重的太岳之地,使用普通话朗读纯属瞎扯淡,可老师一次次地猛夸,直到我这傻小子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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