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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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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三十三章 为司马光解气

这天是休假日,荆公正在家中为选拔不到理想的变法班子成员感到焦虑,都知蓝天震到来,说有宗杀人案定谳时,大理寺、审刑院与登州的知府意见相左,各执一词,无法决断,皇上诏翰林院政见最为敏感的两位学士司马光、王安石共同拿出处理见解,以供圣裁。

此案荆公早已听说。

登州有位孤苦伶仃的少女阿云,这年十三岁,正在家中为母守孝,不料贪图钱财的叔父,竟以几石小麦将其卖给一位叫韦大的光棍为妻。韦大不仅大阿云三十多岁,更是相貌丑陋,阿云死活不肯,可又拗不过叔父的威逼,于是只得趁成婚之夜,拿柴刀对着熟睡的韦大一阵乱砍,竟砍去韦大一个指头。

韦大报了官。

知县接到报案,立即将阿云捉拿。阿云毫无隐瞒地招供后,知县以谋杀亲夫罪判处阿云死刑。

案件报到登州知府,知府许遵觉得判决过重。

他以为:阿云许配韦大时尚处于母亲守孝期间,按照大宋律法,守孝期间的婚约无效;再者,阿云是被叔父逼婚,自己并未同意,因此这门亲事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合法,既然婚约不合法,阿云就不是韦大的妻子,也就没有谋杀亲夫之罪一说;另外,案情的后果并不严重,只砍断韦大一个指头,也无大碍,阿云罪不至死。鉴于此,许遵遂将案件签了意见,报送到大理寺与审刑院。

大理寺与审刑院审核后认为,即便阿云不是韦大的妻子,但是其蓄意谋杀,并且造成了对方人身伤害;按照大宋律令,母亲丧葬期间出嫁,更应罪加一等。纵合上述两条,阿云已属十恶不赦,应判立斩。

翰林学士本为皇上的智囊,荆公接到诏令,机灵一动,便想借机去见好友司马光,此一是为商讨此案的处理意见,二是借机向那次在经筵上被气走的好友作些解释,三要与好友司马光探讨组建变法班子一事。想妥后,荆公也不换装,仍是穿着那身灰袍,带着石子,乘着马车去了司马府上,一打听,说司马大人出门去了。

荆公问去了哪里?家人说老爷与几位好友去茶坊吃茶去了。

荆公问:“在哪吃茶?”

家人说:“在潘楼东街北山茶坊。”

荆公谢过,乘车赶了过去。

此时,吕公著、韩维、吕诲、苏轼等几位好友正在北山茶坊请司马学士品茶。

在这几位好友的心目中,司马学士简直就是他们道德文章中的一面大纛,那天在经筵上见司马学士被吕惠卿一番讥刺而愤然离去后,他们无不担忧,担忧这位方直清名的司马学士如何承受得了这等侮辱?于是便商议,约定休假日邀请司马学士到茶楼吃茶谈心,借此消解他的愤懑之气。

北宋是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朝代,尽管国家处于内忧外患,但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文人雅士,甚或是达官显贵,他们的生活节奏始终是那样不紧不慢,悠哉游哉,不仅过得恬适舒惬,更是在恬适舒惬中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求那些足以使人感觉无比悠闲与高雅的情调。这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吃茶。那时的吃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吃”字便可了结,更是在吃的过程中派生出五花八门不断翻新的茶艺茶技,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选个僻静典雅的茶楼阁子间去点茶斗茶,在点茶斗茶过程中,享受着他们需要寻求的那种由茶而派生出的种种雅致与情趣。

北山茶坊在繁华的潘楼东街,此茶楼有仙洞.仙桥,小桥流水,苍树翠竹,正所谓于喧嚣中隐蕴幽静,处繁华间尽显典雅。大凡以点茶、斗茶取乐的文人雅士无不欢喜来这儿聊天品茶。这天,吕公著、韩维、吕诲、苏轼几人,各自带上最好的茶饼来到这里,选了一间窗临溪水、绿树拱绕的雅间,为博得好友司马学士的高兴,又特意叫了几位歌妓。

韩维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茶博士不仅熟识,更是知道他们的喜好,于是先将雅间的香炉打开,燃起昂贵的龙涎香,顷刻,满雅间香云缭绕氤氲,使人顿觉一种清醇、淡雅之气缓缓沁入心脾,漫游五脏六腑,无不叫人神清气爽,舒惬无比。

韩维、苏轼几人宾至如归,或坐榻,或靠床,边嗅着那袅袅的龙涎香,边静静地等候。

这时,就听 “笃、笃、笃”三下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众人已知谁到了。

开了门,就见司马学士温文尔雅地抱拳施礼进来,一边歉意地说道:“让诸位久等了。”

靠在罗汉床上的吕公著笑着说道:“君实好大架子,让我们如此等候。”

韩维从坐榻上站起,说道:“君实兄办事沉稳,今日能按时赶到,实属不易。”

斜靠在罗汉床上的苏轼早已站起,问候道:“司马大人近日心情可好?”

坐在司马光对面的吕诲挪动一下屁股,说道:“司马公胸襟豁达,哪会把那些小人的话记在心上。”

司马光这才拱手还礼道:“生气当然免不了,但听说诸位好友邀光前来小聚,那气自是消了大半。”

韩维已将候在外面的歌妓请进。

那歌妓一个个霓裳广袖,貌美若仙,各就各位后,有的抚琴,有的弹瑟,琴瑟和鸣,悠扬动听,令人陶醉。

弹唱的词儿是黄庭坚的《满庭芳.茶》:

北苑春风,方圭圆璧,五里名动京宫。碎骨粉身,功合上凌烟。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棒,研膏浅乳,金缕鹧鸪斑。相如,虽病渴,一觞一咏,宾有群贤。为扶起灯前,醉玉颓山。搜搅胸中万卷怨恨的波澜……

听着听着,司马光想起苏轼吕诲刚才的问话,就也如歌中唱的“搜搅起胸中万卷怨恨的波澜”,于是愤然感叹道:“那气焰嚣张的吕吉甫,光本可以不与他计较,但那场合中透露出的信息,着实让光堪忧啊。”

此言一出,苏轼、吕诲几乎同时问道:“司马大人是指吕惠卿那厮说的变与不变之事?”

司马光道,“吕惠卿所说的变与不变,倒不必担忧。担忧的是,当吕惠卿说出此话时,皇上与那经筵官王介甫不仅不反感,更是频频点头,面露赞许之色,这倒是光最为担忧之事。”

吕公著立马从罗汉床上坐起,说道:“君实这种担忧,晦叔深有同感。”

不等吕公著说完,吕诲、苏轼急切问道:“司马大人说的是变法之事?”

吕公著端盏抿了一口茶水,说道:“通过吕惠卿和皇上及王介甫的谈话及神色,老夫已观察到,皇上所以要安排这次讲筵,就是在给我们做臣子的发一个信号:他要像仁宗朝那样,再来一次‘庆历新政’!”

这一说,大家更是吃惊,纷纷放下手中茶盏,想道:“若果真再来一次‘庆历新政’,那不仅是毁掉祖宗之法,更是要将一个好端端的太平盛世的大宋给折腾得鸡飞狗跳毫无安宁之日。那还了得?”

想着,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司马光,想听听他的主张。

与苏轼同坐一张罗汉床的司马光捋了捋疏朗的胡须,闪了闪那双丹凤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次算是看错人喽。”

众人立马问道:“君实此话怎讲?”

司马光道:“光本以为介甫不起则已,起则太平可立至,可那日经筵一见,事实恰恰相反,要是王介甫真的施行变法,大宋朝又不知要如何折腾喽。”

吕诲不解,问道:“司马大人,你不是也说过,这大宋弊端甚多,不变不行。现在王介甫有意变法,你如何又担心了?”

侧卧着的苏轼“骨碌”坐起,愤然说道:“司马大人说的‘不变不行’,和王介甫要搞的变法决不可同日而语。”接着说道,“从吕惠卿那番讲话及王介甫的神色中,子瞻已清楚地预感到,王介甫此次变法不变则已,如变,掀起的风暴远比‘庆历新政’更为全面,更为厉害,更为强劲。司马大人说的‘看错人了’,此言丝毫不虚!”

韩维本想借吃茶机会,来消消好友司马光的怨气,没想到几句话一说,反倒惹起众人的愤怒,想了想,站起说道:“我们今天来吃茶,是想过个轻松愉快的休假日,何必谈那些烦恼的政事?诸位,快将茶饼拿出,我们边听曲儿边斗茶,以博个雅兴,岂不美哉?”

说过,韩维又一一让好友拿出各自带来的上等茶饼,再叫歌女换了词曲。

接下就听歌女们弹唱道:“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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