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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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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六十三章 盗“罪状”

“吕府防守严密,如何将那‘诉状’拿到手?”

一路上,吕嘉问反复思考,终难想出合适的办法。

回到家,吕嘉问还在想如何拿到那罪状的事。想着想着,就想到吕府那条“雪豹”,那条双腿搭在他肩上向他示好的“雪豹”,就想到 “雪豹”是吕老爷子最得宠之物,最能在吕府畅行无阻。“对,混进吕府,混进叔祖的书房,将那罪状盗出来!”吕嘉问最终作出了大胆的决定。

吕嘉问知道,叔祖家的“雪豹”从来不啃骨头,专爱吃煮熟的斑鸠鹌鹑之类的屁股。这天散衙后,他去潘楼街野味熟食店买了数只卤鹌鹑屁股,用荷叶包好揣进怀中,再到药店买了些许砒霜。二更时分,他独自一人来到叔祖吕公弼府院门一侧,见院门紧闭,正想越墙进入大院,就听 “呜呜”两声。吕嘉问低头一看,好不惊喜,那哼叫的正是他要找的“雪豹”!吕嘉问见“雪豹”独自盘坐在大院门口,急忙招手轻轻唤了两声。“雪豹”起身,摇头摆尾走了过来,再用那毛绒绒的身子在吕嘉问腿边磨蹭一阵。

吕嘉问以手摸了摸“雪豹”的脑袋,犹豫片刻,狠心将准备好的卤鹌鹑屁股掏出,塞到“雪豹”口中。“雪豹”毫无提防,“叭叭”两口就把咽了下去。吕嘉问见状,顿生几分怜悯,再以手摸摸那毛绒绒的脑袋,越发觉得“雪豹”这晚的可爱。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吕嘉问只得狠狠心,边向对面的一条深巷走去,边轻声唤着:“来来来……”“雪豹”这晚极其听话,又是一番摇头摆尾跟随吕嘉问去了。

到了僻静处,吕嘉问见四周无人,这才掏出那包砒霜,与卤鹌鹑屁股和到一处,再唤道:“雪豹,来,这是你最爱吃的。”

“雪豹”仍是不作提防,张嘴“哐哐”两口,将那带砒霜的卤鹌鹑屁股连咬带嚼几下,咽进肚里。

片刻工夫,就见“雪豹”口吐涎水,就地踉跄数圈,最后极其痛苦地唁唁叫唤数声,再就绵软地躺倒在地……

吕嘉问见状,心中悲戚,但也无奈,只得跪地对“雪豹”念道:“雪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为了救得王大人,望之不得不下此狠手。”

时间紧迫,吕嘉问不敢久想,立即将“雪豹”拖起,倒挂在一棵树枝上,再掏出事前准备好的短刀,从头至尾,三下两下,一张整皮就剥离下来,将那热乎乎的尸体解下,拖到偏僻处藏了;再将那尚有热气的狗皮套在自己身上,整理一番,估摸有了“雪豹”的模样,再学着叫了两声,颠颠颠来到院门前,见院门仍是关闭,又学着“雪豹”的声音“汪汪”叫了两下。

院门拉开,守门人见是“雪豹”,埋怨道:“都夜深了,竟野到现在才回来?”

吕嘉问哪管这些,早已学着“雪豹”模样,冲进大院,颠颠颠奔上头进台阶,见大门同样紧闭,又学着“雪豹”叫了两声,家人开了门,同样是埋怨道:“不好好看大院,死到哪里去了?”

吕嘉问见骂,故作调皮,抖动一下身上雪花斑毛,然后摇头摆尾颠颠颠来到二进门前。

二进大门虚掩,里面透着光亮。吕嘉问从门缝钻入,环室打量,就见厅堂居室一片黑暗,唯有西边书房还透着灯光。

吕嘉问此时立起身体,借着门缝光亮,向里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就见叔祖父吕公弼正端坐在书案前,两手捧着一扎文字,就着灯光,不仅看得津津有味,口中更是念念有声:“……固执己见,毁我律法。阿云本是杀夫之女,他竟……横行霸道,乱我朝政……身在中书,竟伸手军中……”

吕嘉问已知那念的正是由二叔祖起草弹劾王大人的“罪状”!

“罪状”近在咫尺,如何得手?

既激动又紧张的吕嘉问终是头脑灵活,思考片刻,有了主意,再次伏下身体,将身上皮毛略作整理,“唁唁”几声轻叫,挤开房门,来到二叔祖身侧,见正念“罪状”的叔祖不理,就用嘴叼住叔祖的裤管“唁唁”叫着往门外拖拽。

吕公弼正被 “罪状”中那利如剑匕的文字看得解气,忽然感觉腿下有东西拉扯,低头一看,见是他最宠爱的“雪豹”,就蹭蹭腿,疼爱的问一声:“豹,咋这时来了?”

吕公弼正要伸手摸“雪豹”的头,“雪豹”早已机警地避让开。

吕公弼见没摸着,正要继续看那“诉状”,“雪豹”又用嘴叼住他的裤管往门外拖拽。

吕公弼以为平时最通人性的“雪豹”此时一定发现了什么,只得放下手中诉状,警觉地站起,跟随 “雪豹”出了书房,出了后进,出了天井,来到头进……

主人的行动早惊醒了满府的人员,家丁、护卫、夫人、子女、奴婢……一个个上前问道:“老爷,出何事了?出何事了?”

吕公弼揉着老花眼睛,用手指着大院内外,说道:“‘雪豹’今晚老是咬着我的裤管往外拖拽,莫不是府上有了蝥贼?你们赶快四下查找,不要误了大事!”

众人一听,立即四下散开,仔细搜查……

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主人吕公弼这才说道:“没事就好,大家还是回去睡吧。”说罢,准备回书房,将那诉状再细看几遍。

可回到书房一看,桌上诉状早已不见踪影。

吕公弼先以为是被风吹落到地面,擎灯弯腰低头寻找一番,不见;再拉开抽屉反复翻找,还是不见;再看门里门外,仍是不见诉状。这才如梦方醒,想到“雪豹”拖拽他裤管的事,立即叫喊道:“来人!快来人!”

刚上床的家丁、护卫知道真的出了大事,不等穿戴整齐,匆匆来到主人处,问道:“老爷,怎么啦?怎么啦?”

吕公弼两眼木然,说道:“我的文稿不见了,文稿不见了。”

家人问:“老爷,是不是放哪地方,你忘记了?”

吕公弼肯定道:“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出门时,那文稿就放在书桌上。”

“那我们再找找吧。”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哪里还有?”

“你一人找,哪如我们大伙找啊。来,大伙都来找找。”

众人七手八脚,如梳篦般查找了一番,还是不见踪影。

有人这才想起,说道:“老爷,是否有人趁我们刚才的混乱,将你的文稿偷走了?”

一语提醒了吕公弼,他大声嚷道:“雪豹!雪豹!是雪豹!”

大院守门人说道:“老爷,今晚我还看见雪豹哩。小的马上去把它唤来。”说着,就往外跑。

吕公弼更是向众人吼道:“快去,快去,快把雪豹找来!快把雪豹找来!”

一个时辰后,有人在院外偏僻处找到了那只已被剥得光光的雪豹的尸体。

众人大惊。

主人吕公弼这才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这这一定是有人药死了我的雪豹,再假装雪豹,将我骗出门,盗走了我的文稿!一定是!一定是!”

事关重大,吕公弼自然不敢坐等,第二天一早,就将在京的吕家上到同辈,下到侄儿侄孙,重新叫到吕府,不等大家落坐,吕公弼就将情况说了,接着让大家分析、推测。

众人自是大眼瞪小眼,你眼瞪我眼,相互看了许久,还是无法理出头绪。

就在这时,吕苟问站起说道:“翁翁,有一人值得怀疑。”

吕公弼立马问道:“谁?”

吕苟问反问道:“我们那天商讨大事,有谁没来?”

这一说,众人想起,纷纷说道:“只有望之没来。”

“对,只有望之没来。”

吕不问急了,说道:“望之没来,也不能说这事就是他干的呀?”说着,两眼在人群中寻找堂兄吕嘉问。

吕苟问站起说道:“望之与那王介甫好得就差没同穿一条裤子了,我看这词状准是他偷走的!”

坐在后排的吕嘉问不动声色,也不接话,只是旁若无人地呆坐不语。

“望之,到我这边来。”族长吕公弼将那双既平和又威严的目光投向了吕嘉问。

吕嘉问自是走了过来。

到了面前,吕公弼凑近吕嘉问身体嗅了几下,顿时震怒,吼叫着对众人说道:“你们过来闻闻,你们过来闻闻。”

吕苟问自是第一个跳过来,那鼻子刚接近吕嘉问身体,就厉声斥责道:“就是他!就是他!”

众人一片惊讶。

接下是摇头,叹息,叫骂。

“说吧,我那雪豹是不是你药死的?我那文稿是不是你盗走的?”

吕嘉问淡淡地回道:“雪豹是望之药死的,文稿也是望之盗走的。”

原来吕嘉问那晚趁吕府混乱之际,重新返回书房,将那足足十多页的“罪状”塞入怀中,再趁着混乱,遁出了吕府。

“为啥要盗走我的文稿?”吕公弼追问道。

“因为你们只用老眼光看到事情的表面,而不深入全面地去思考我大宋面临的险境。王大人是深谋远虑,敢作敢为,而你们竟然诬陷王大人,望之觉得你们做的实在过分,这才将那诉状盗走。”

“诉状现在何处?”

“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说不说?”

“不能说。”

“不说就打死你。”

“打死也不说。”

众怒再起。

这个叫:“家贼!家贼!”

那个骂:“打死家贼!打死家贼!”

“……”

叫骂到最后,众人齐声叫道:“族长,你发个话吧,是开除这个家贼,还是打死这个家贼?我们都听你的。”

那天吕嘉问不来参加家族会议,吕公弼本就十分恼火,现见嘉问不仅盗走了他好不容易写成的“罪状”,此怎能不火上加油,恨上加恨,于是大声吼道:“动家法,打!”

身为榷货务提举的吕苟问首先跳出来,向几位打手喝道:“打!给我朝死里打!”

四个职业打手更是没有人性,将本就瘦弱的吕嘉问按倒在老虎凳上,用铁链将全身捆绑结实,再挥动那三十多斤重的榨木水火棍轮番向吕嘉问的腰部、背部、臀部一下下“啪啪”地重打,边打边发出“咳!咳!”的叫喊。

“快说!快说!说出来,我马上叫二翁翁放了你。”可能是见吕嘉问被打得实在可怜,三叔祖吕公著叫停了打手,上前对吕嘉问说道。

“三翁翁,你们今天即使打死望之,望之也不会说出那文状现在何处。”

吕苟问更是恼火,再次吼道:“不说再打!打死这家贼!打死这家贼!”

又是一阵暴打。

“快招了吧,你三翁翁敢保证,只要你把那词状拿出来,我们马上就会放了你。”吕公著再次劝道。

“三翁翁,不孝的望之还是那句话,为了大宋的变法,为了不让王大人受诬陷,你们今天即使打死望之,望之也不会说出那词状现在何处。”

“望之啊,你为啥要如此固执呢?”吕公著看着眼下这痛苦的侄孙,想着早逝的长兄,不能不心疼,于是再三劝道。

“三翁翁,望之所以要盗走你们诬陷王大人的词状,你们应该明白,王大人是千年一遇的国之栋梁啊。那洁净无瑕的节操,像冰霜一样的凛然,是他的本质;扫除学术中的鄙陋,更改因循守旧,追求伊尹、周公治国之道,是他的雄心壮志;不顾个人安危,赤胆忠心为朝廷着想,是他的境界;更有他那义无反顾为国办事的意志与毅力,还有他的智慧与胆略,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法与他比肩,无法与他同日而语呀!”可能是受伤过重,气力不足的原因,说到此,吕嘉问微微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二翁翁、三翁翁,还有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们,你们求稳怕乱,望之能理解。但你们应该明白,过于追求一时表面的安稳,那只是饮鸩止渴,是断送个人及国家未来的前程与命运啊!你们想过没有,在我们贪图一时享乐的背后,正有着无数的暗流在涌动,即将冲击着我们此一时的安宁与幸福。贾谊说过:将火种放置在柴草之下,自己却在柴草上呼呼大睡,因为火没有燃烧起来,竟认为自己是十分安全。这是多么可怕呀!翁翁、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们,你们追求的所谓安稳、太平,那只一种一时的,表面的,其后面正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和动乱。而我们的王大人,他才是真正的居安思危,洞察秋毫,以他独有的胆略和气魄,义无反顾地实行变法,这是在拯救一个国家的垂危,更是在提醒我们这些躺在干柴上竭尽欢乐的官员、百姓,暗火已经烧到我们的屁股根下了,早该醒醒了,早该起来扑灭我们屁股下那干柴下面的暗火,重新寻找一种新的环境,新的生活。这才是王大人为着我们国家、我们百姓的长治久安,永远太平、幸福所以要进行变法的初衷啊!”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开除他族籍!开除他族籍!”

“打死这个家贼!打死这个家贼!”

“……”

“开除望之的族籍不要紧,打死望之也无关系,只是眼下万万不能没有王大人啊!两位翁翁,望之可以在二老面前断言,眼下如果没有王大人以断腕的毅力和魄力来施行变法,我大宋王朝将永无强盛之日啊!”

“族长,别听他一派胡言,开除他的族籍吧!开除他的族籍吧!”

“族长,打死这个家贼!打死这个家贼!”

“……”

吕公弼、吕公著两位族老相互递了一下眼色,对手下说道:“暂把望之关起来,一定得让他交出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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