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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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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九十四章 司马光去意已决

翰林院四号厅的大门虚掩,主人司马光少有地在里面来回踱步。

“桑家女儿出嫁,让一个作为干亲的韩使相下请柬,这里面能无蹊跷?”接到请柬的第一时间,司马光已有了预感。酒筵这天,司马光果然得到消息,韩琦借喜筵之机,请赴筵的大臣为石越证明身世。司马光很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高兴了好一阵子,但这种高兴很快就荡然无存。“韩使相要证明石越的身世,无非是想借机将石越拱进大宋上层,以对抗王倔驴的变法?但事实证明,此举能行得通吗?”司马光边踱步边想。“为阻止此次变法,御史台已刮起一阵弹劾王倔驴的旋风,可后来呢?王倔驴还不是稳坐钓鱼台,毫发未损。光也亲自上过《奏弹王安石表》,皇上不仅不理,更是愈加支持王倔驴的所作所为。万不得已,光才与子瞻联合举荐石越,实指望利用这个‘奇才’去抗衡王倔驴,谁知又闹出这小子的身世风波。既然风波已起,现在再去证明还有用吗?皇上还会相信而重用他石越吗?”

绝顶聪明的司马光既已看出石越的前途渺茫,怎会再与这样一位毫无前途的人死死捆绑在一起呢?“石越既得不到朝廷重用,朝中还有谁能阻止王倔驴那已铁了心的变法?既然阻挡不了王倔驴的变法,光若再与王倔驴斗下去,岂不是以石击卵,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能有胜算吗?”

司马光已开始想着自己的退路。

这时,协助他编纂《资治通鉴》的助手著作佐郎刘恕前来禀告:“大人,曾丞相因年迈已致仕,冯京新近已调任参知政事了。”

朝廷这等大事,身为翰林学士的司马光当然知道,但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快,如此突然,他不得不“哦”了一声。

“前段时间,丞相陈升之请假未归,现在曾公亮又致仕,大臣们私下都在议论,说参政王介甫极有可能要顶到宰相的位上了。大人,王介甫一旦做了宰相,这变法之事就是大浪淘沙,势不可挡了。朝中老臣为了自保,有的请辞,有的外任,都如躲避瘟神一般避开那个姓王的。大人,依在下看……”

司马光见刘恕说得吞吞吐吐,蹙眉问道:“道原的意思是……”

刘恕道:“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依在下看,大人还有更大的事业等待去做,何必非要在此与那王倔驴斗得没完没了呢?”

司马光久久地看着刘恕,问道:“你是要光专心致志去完成那部《资治通鉴》?”

“正是。”刘恕回道。

是的,写《资治通鉴》那可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呀。若将自己一生追求的东西搁置一旁,而整日为着不可阻挡的变法与那王倔驴争来斗去,还有意义吗?还值得吗?现在大臣们都洁身自好,一个个离开朝廷,远离王倔驴,以求自保,我司马光为何非要卷入这场前途不明而非要与那王倔驴争斗得没完没了呢?想到此,司马光对刘恕说道:“道原,你先回史局,与公休先把编纂的史料整理归档,至于你刚才说的话,光将要慎重考虑考虑。”

“唉——”刘恕走后,司马光回到案前坐下,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是呀,人生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何况我私下与王倔驴还是不错的朋友,何必为朝廷之事,非得与他闹成生死冤家一般?退一步地阔天宽呀。”

这时苏轼苏判院进来,直接问道:“大人,今天桑府操办喜筵,没给你下请柬?”

司马光点头道:“下过。”

“那你为何未去?”

司马光装作苦苦一笑,道:“子瞻,你是知道的,书局的刘攽因反对变法,已被贬出京城,由新来的范祖禹接任,这两天光正盯着他俩办交割,哪能离得开呀。”

苏轼“噢”了一声,说道:“今天好多老臣都到了,唯独不见大人您到场。”

司马光还是满面红光地笑道:“光不是说过,实在抽不脱身呀。”就将话题转开,问道,“桑府的喜事办得一定很隆重吧?”

苏轼道:“隆重倒是隆重,只是大人没去,那些老臣都说是大煞风景。韩使相说了,石越是大人和子瞻主动向皇上举荐的,这次证明石越身份,如果没有大人您的签名,皇上是很难相信的。”

司马光一怔,问道:“是吗?”

苏轼道:“韩使相还说了,如果皇上怀疑起石越的身份,那你我两人就难逃举荐不明之罪了。”

司马光那粉面团团的脸上再也溢不出笑容,只见两道长长的凤眉闪动几下,急问道:“韩公果真如此说的?”

“是的。要不,子瞻我匆匆赶来干吗?”苏轼说着,将手中那条白绢抖展开,递到司马光面前,说道,“大人,你就在这上面补签个名吧?”

司马光向白绢扫了一眼,见上面全是王公大臣们的签名,自己伫立良久,以手缓慢地捋着那三绺齐整顺溜的胡须。

当第一次听说石越是石介之子时,司马光就吃惊不小。他不仅未曾听说过,更是未见过石家出过身材如此高大之人,当即对石越是“遗腹子”一说就有了怀疑。韩琦现在点名要他出面证明石越是石介的“遗腹子”,他内心自是“格噔”一下,想:前些日子,所以竭力赞成把石越推荐给神宗皇帝,那是为了对付执意变法的王倔驴;自己身为大宋的三朝老臣,现在竟要毫无根据地去证明那个来历不明的石越是石介的“遗腹子”,不出问题便罢,若出了问题,岂不是毁了我司马君实一世的英名?

这个深谙孔孟之道的大儒,怎会去干那种傻事、蠢事?

苏轼见司马光久久不语,知他在想什么,想了想,不得不说道:“司马大人,那王安石一心要变法,皇上又是坚决支持,你我这些做臣子的虽是竭力反对,可又有何用呢?唯有石越这位‘奇才’,眼下正受到皇上的亲睐,要想遏制变法,依子瞻之见,除了石越,就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了。”见司马光仍是不动声色,又说道,“大人,若是我们这班大臣不出面证明石越的身世,王介甫一旦对石越的身世查出了眉目,那打倒的就不只是一个石越,而是完全挫败了我们这些反对变法的大臣。当然更包括大人您呀!”

司马光捋着胡须的手停了,心想:“是啊,如不出面证明,一旦真的查是石越有个什么动机不纯,行为不轨,皇上能不追究我这位竭力举荐之人?”

司马光经过一番缜密思考后,又耍了个不大不小的滑头。

“韩使相说得极是,为了遏制王倔驴变更祖宗之法,我们当然要全力保护这位‘奇才’。行行行,你先去跟韩使相说,为石越身份一事,我司马光立即去见皇上,证明石越确实是石介之子。此不比在绢上署名更好吗?”

苏轼见司马光执意不签字,只得拿着白绢报告韩琦去了。

苏轼走后,司马光已感觉到朝廷接下来的局势将会更加复杂。这位极其明智的大儒,不可能为一个来路不明的石越去作“身世”伪证,更不愿无休止地去触碰皇上的逆鳞而与王荆公争斗下去,他要以另一种更为高明的谋略去警示当今乃至百年千年之后的皇帝及大臣们该如何去行动而不应该如何去行动。

司马光想透彻后,当即回到书案前,铺开皮纸,提笔写道:“臣光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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