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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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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转机竟在混乱中

看着满桌满桌丰盛的酒馔,闹事者无不火上加油,一个个指着王府的人怒吼道: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狗官,难怪要千方百计搜刮老百姓的土地钱财喽,原来是让你们自己天天在家吃鱼吃肉过好日子!”

“砸掉!把这狼心狗肺宰相家的好酒好菜砸掉,全都砸掉!”

“对,砸掉!砸掉!”

“……”

早有人抓起桌上菜碗菜盘狠狠扔到地面掼碎,掼碎仍不解气,索性一声吆喝,“哗啦啦”几下,将三张酒桌掀得四脚朝天,弄得“叮叮哐哐”满地杯盘碗盏的碎响!

庞荻搂抱着刚满月的小王槐,与母亲、婆母缩在后进房门边瑟瑟发抖;安国、安礼、安持、蔡卞,只得用企盼的目光望着大哥、岳丈;金台、石子已运足功夫,一边护住荆公,一边等候荆公发话,只要荆公此时稍给一个暗示,他俩就会使出平生武艺,让这上千民众要么一个个就地躺倒,要么将他们清扫出门!

可荆公仍是镇定自若,看着那些砸盘盏、掀桌凳的民众,只是平静地说道:“本官就是丞相王安石。不知诸位今天发如此大火,究竟是为了何事?请把话说清楚,说清楚了,安石才好回答。”

有头脑清醒的这才想起:闹到现在,还没将这天来找丞相解决的事情说出来哩。

那位身高体胖穿着长绸大褂的领头人上前一步,说道:“你就是王丞相?”

荆公点头道:“正是。”

长绸大褂人见荆公虽是生相威严,但说话仍不失亲和,于是说道:“王丞相,我们都是京畿东明县的农户……”

“东明县?”不等长绸大褂人说完,荆公顿然想起前年调到东明县的县令贾蕃,于是问道:“你们县令姓贾名蕃,是吗?”

见问到贾县令,众人一齐围拢上来,愤怒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们这次行动与贾县令毫无关联。”

荆公平静地问道:“那就说说你们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何?要本官做些何事?”

长绸大褂人问道:“丞相,朝廷颁布免役法,要按土地肥瘠重新划分等级,有这等事吗?”

荆公点头道:“有这等事。”

长绸大褂人又问:“可我们东明县的土地本来就很贫瘠,而这次你们非要将我们的土地统统提高一到两个等级,这不明显是在提高我们的赋税,坑害我们农户,不想让我们庄稼人活下去吗?”

此言一出,更是掀起一片叫嚷:

“就是呀,你这当宰相的为了捞钱,对我们老百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狠毒到了极点呀!”

“王安石,你既然不想让我们老百姓活下去,我们今天来,也不会让你这狗宰相和你的家人活下去!”

“对,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下去,我们老百姓也不让这狗官一家人活下去!砸!再砸!”

“对,再砸!再砸!”

“……”

就在这时,有人看见后进门边的庞荻娘儿俩,更是大声喊道:“那里还有个王家的根苗,快抓来掼死他!掼死他!”

众人一听,一齐向庞荻那边涌了过去,边涌边恶狠狠地叫嚷道:“对对对,一定要弄死这个万恶不赦的宰相的根苗,弄死他!弄死他!”

“对,宰相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这宰相断子绝孙!”

“对,让宰相断子绝孙!”

“……”

愤怒的人群一齐涌进穿廊,扑向庞荻,去抢夺庞荻怀中的婴儿!

“掼死这小杂种!掼死这小杂种!”

“对,让他王家断子绝孙!”

“让他王家断子绝孙!”

“……”

尽管庞荻与祖母、外婆舍命护救,但终究无奈愤怒人群的众多,可怜刚刚满月的小王槐还是被一个大汉抢夺过来,并且高高举过头顶,眼看就要狠狠地向地面掼去——

金台一看,急向石子使个眼色,石子领会,从袖中抠出一颗弹子,口中暗喊一声“着!”就听大汉“啊哟”一声,手腕一软,眼看脱手的小王槐就要坠到地面,就在这时,金台一个“飞燕掠地”奔扑过去,以手托住了那个可怜的小生命!

愤怒的人群见王家夺回婴儿,更是疯狂一般涌向金台,要重新夺回王家的根苗!

金台不愧为拳王,遇事不惊不慌,一手搂抱小王槐,一手指着如狂潮卷来的民众,大声喝道:“我是御拳师金台,看谁敢从我手中夺走丞相家的小衙内?”

民众虽知宰相手下有个捍卫曾打得辽朝九九八十一擂擂擂败北的御拳师,但此次毕竟是人多势重,仍不听金台的吓唬,还是吼叫着要上前抢夺。

金台毫无惧色,左手紧搂小王槐,右手攥拳,扎下马步,正要发功,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老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喊道:“别乱来!别乱来!”

众人一听,顿时安静下来。

原来那日富弼在福宁宫说近期有人进京闹事,其实正是他本人与女婿冯京、姨侄贾蕃精心策划的一个损招。

富弼虽是嘴碎,但为人极精,早在任将作监丞时,便看中老家洛阳城内一片地势低洼且常年积水无人问津的闲地,于是先在这片闲地中开挖出一条水池,将积水引于池中,再将挖出的泥土垫高平整成一条近两里长的路基,在路基两旁建起房舍,而后勾通河南府(洛阳)尹,以方便百姓为名,由政府出资辟为通衢,此处顿时成了繁华地段,地价与房价猛涨,富弼将房舍全部对外租赁,每月收租金高达三千余贯,相当于一位宰相月俸禄的十倍。

这次朝廷推行方田均税法要清丈土地,富弼自是担心失去那片寸土寸金之地,便与女婿冯京急去与姨侄、东明县令贾蕃商议。贾蕃见他的姨夫也是他官场上的靠山有了难处,脑袋瓜一转,便有了损招,说道:“此区区小事,晚辈自有应对之策。你老放心好了。”富弼还是不放心,问道:“贤侄有何良策,还是先说与姨夫听听。”贾蕃道:“朝廷不是要清丈土地,重新划分等级吗?本县令可让手下将东明县农户的土地在原有基础上普遍调升一到两个等级,如此一来,必造成民怨。尔后暗中唆使这些怨民涌进京城去给朝廷施压,给丞相施压。只要此事闹大,朝廷能不担忧?只要朝廷一旦担忧,那方田均税法还能实施吗?还敢实施吗?只要不再实施方田均税法,姨夫那土地岂不无人清丈了。”富弼虽觉此招有些风险,但无奈之下,也只得依从。那天在福宁宫遂将此消息透露了一二。

这时,白发老者见众人两眼望着他,这才走到荆公面前,转身对那些正要抢夺婴儿的乡民喊道:“我刚才到丞相府里仔细看了一番,问了府上的下人,他们说这天是王丞相的长孙办满月酒,你们看看丞相家来的亲戚就知道了——”说着,老人用手指向木桩一般呆呆站立的王家人,道,“这样的大喜事,要是放在别的官府上,那还不是大操大办,借机拉拢关系,收敛钱财。可你们看看这位丞相,一个长头孙儿的满月酒,只办了三桌,而参加的人全是他们自家的人,这像是一个贪财大官的所作所为吗?再看——”老人又用手环周一指,说道,“再看这王府,像个当朝宰相的府邸吗?别说是当宰相的,就是我们那里的县官,他们的府邸哪家不是朱门铜钉、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可丞相这府邸呢,不就是两进白墙灰瓦的平房吗!那些传说,一定是另有原因,我们不能乱来,一定得问个清楚明白。”

听老人如此一说,众人觉得是理,一个个也跟着四处看了又看,果见丞相府邸确实还没有东明县那班老爷的府邸豪华,发烧的头脑顿时冷静了几分。


      长绸大褂人这时走到荆公面前,一改口气,施礼道:“宰相肚里好撑船,大人不见小人怪。在下只想问丞相,朝廷变法我们赞成,可你们为何不下去考察考察,竟硬生生非得将我们那本就贫瘠的土地从三等四等调升到一等二等呢?如按你们这调整的等级来收赋税,我们这些庄稼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荆公听得云遮雾罩,冷静地捋了下须髯,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你们那里究竟是如何提升土地等级的,能否跟本官详细说来?”

闹事的乡民见丞相如此说,便纷纷说道:

“这次提升土地等级,都是当着我们的面上册登记的,我们谁不清楚?”

“是啊,不是忍无可忍,我们哪会来这里闹事?”

“……”

荆公稍作思考,说道:“那好,现在就说说你们那里是如何调升土地等级的,本官记下来,十天后,给你们一个明白的回话。”说着,荆公让王雱取来笔墨,见桌子被掀翻,只得就近挪一把椅子坐了,正准备记录,就听大院外又是一阵喧闹。

荆公正不知出了何事,家人王水来报:“大人,左军巡院前来捉拿闹事者。”

荆公浓眉一拧,断然说道:“快让他们撤去,就说此事已在妥善处理。”

王水去后不久,又回来报告道:“大人,他们不肯离去,说这是府尹的决定,一定要将闹事为首者绳之以法。”

荆公目光一闪,另拿一张白纸,笔走龙蛇写了短札,交与长子王雱,说道:“拿我手札告诉巡使,就说这是本相的决定。”见王雱带着手札出去,这才重新将一叠纸张放于膝上,说道:“诸位请讲,本官将一一记下。”

乡民无不相互闪眼。

白发老者这才说道:“丞相,记就不必了。如果你真想为我们解决问题,我们回去一定将详情写来。只要大人能为我们作主,我们也不枉今天赶来京城一趟。”说着,回头看着那位长绸大褂人,说道:“刘都保,你说这样可好?”

长绸大褂人这才恭恭敬敬走到荆公面前,反复赔着不是,最后说道:“丞相,就依里正刚才说的,我们回去一定将东明县胡乱调升土地等级的事详细写出,再呈给丞相裁决。”

荆公见事已平息,本想招呼大家稍坐,可见满堂狼藉,正觉尴尬,忽然想起家中那些喜蛋,立即喊道:“淑文、盈儿,现在已过中午了,这些乡亲都是从几十里外赶来的,一定饿了,快将喜蛋拿来让他们充充饥饿。”

淑文、盈儿及两位婶婶早去膳房将那大盘小盘的红喜蛋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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