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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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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四十章 邂逅昌王

荆公带人去沿海考察,神宗帝深为这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所感动,便有了尽快擢升荆公之意。

为慎重起见,这天他把丞相曾公亮召到垂拱殿,问道:“朕有心起用安石,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曾公亮问:“不知陛下欲将安石放在何处?”

神宗道:“让他到中书视事。”

曾公亮“噢”了一声,想到自己已近七十岁的人了,是该有个接班的上来,于是躬身施礼道:“陛下,安石本就是辅相之材,一旦起用,大宋定会灿然一新。”

神宗帝甚是高兴,又将两位参知政事吴奎、唐介召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吴奎一听,立马起身奏道:“陛下,臣与王介甫共事多年,深知此人遇事迂阔,一根筋认死理,从来不肯反省自己,这从那次的‘鹌鹑案’,就足可看出他是何等的执拗。陛下,这种执拗之人,万不可重人,若是重用,臣担心不仅众臣难以与他相处,只怕陛下也难以驾驭。”

神宗帝又问另一位参政:“唐卿的看法呢?”

唐介在仁宗朝就与包拯齐名,平时更显得清傲,现听说皇上要重用一个入学士位不久的人,更觉不屑,说道:“陛下,你怎么想到重用此人呢?”

神宗问道:“安石哪方面不可重用?是他的才华、学问,还是能力?”

唐介回道:“都不是,是他的性格。他这人,学问高却爱钻牛角尖,志向大却不切实际,一门心思只想改变祖宗之法。如果重用,他一定会搞乱朝政。”

神宗帝又召问侍读学士孙固。

孙固则慢条斯理地回道:“陛下,介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担任翰林学士绰绰有余,但做宰执则需要心胸宽广,遇事能忍能让,而他性情刚烈,听不得他人的意见,若论当宰执,恐怕很不适宜。”

神宗帝又询问了几位大臣,居然均是反对者多赞成者少。

这天,独坐崇政殿的神宗帝,想着大臣们的反对意见,已焦躁得不停地反问自己:“果真刚烈之臣就不可重用吗?果真刚烈之臣就不可重用吗?”想着想着,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连串的刚烈之臣:春秋楚国胁君之谏的鬻拳;直谏不留情面,竟让汉武帝崇敬得不正冠不敢接见的汲黯;“小必谏,大必诤”的唐相张九龄;敢于直言被唐太宗视如铜镜的魏徵;以及本朝那位固执、敢于忤逆竟使真宗帝无法远离于他的宰相寇准……

“所有这些刚烈之臣,有哪一点坏了国家大事?坏了帝王的基业?”得到肯定之后,神宗帝又想:“如果让安石始终呆在‘学士’之位,他只可建议,而无法亲自理政,此如何能展现他的全部才干才能?如不能展现他的全部才干才能,又何能让他为我大宋作出更大的贡献,去扭转我大宋目下这个‘积贫积弱’的局面,实现朕重振大宋雄风的愿望?”

苦恼之际,神宗帝又想到荆公外出考察前,曾向他提出变法所急需的几位人选,于是对内侍邵天九说道:“笔墨伺候。”

说着,神宗帝端坐案前,搦管绾袖,龙飞凤舞一番,将荆公点名所要的苏辙、程颢以及常州县令章惇、江宁府主簿晏正四人写出,正要写“吕惠卿”,御笔突然停顿,并高高悬住,犹豫良久,思忖道:“此人虽是安石竭力举荐,但反对者甚众,这……”思考再三,还是不曾写出。“既然不让吕惠卿进来,为了变法能顺利进行,朕就顾不得安石的反对,还是将他的几位至亲调进京城,以协助安石施行变法。”

想罢,刚要在词头上写出“王安国”三字,神宗又想到荆公的话,说安国去西京任职不久,如果马上将他调进京城,岂不坏了大宋的用人规矩?想了想,只得作罢,只将河东路的王安礼、江南东路旌德县的县尉王雱写进词头。待全部写完,看了一遍,见无疏漏,这才让中使送去中书拟诏。

王安礼听说调他进京是为支持其兄的变法,觉得兄弟在一处做事不便,婉言拒绝。神宗见他执意不肯,只得留京任著作郎、崇文院校书,从侧面协助荆公变法。

王雱接到诏书,匆匆赶回京城,先是去上土桥僦邸见过母亲与弟妹,第二天早朝后,上垂拱殿见过神宗帝,得知让他留在爹爹身边一道进行变法,同样以一家人同在一处做事易招他人非议为由,执意不肯接受。

神宗帝不再勉强,只说留京候用,并告之安礼已在崇文院视事。

王雱一喜,知道崇文院是国家最大的图书馆,藏书数万卷,听说三叔在那里视事,更是急于前去看望。

崇文院在皇城东南角。王雱出了垂拱殿,正要前去,迎面过来一队人马,为首一青年骑着高头白马,就见那马上青年二十岁年纪,头带小冠,秀眉朗目,身着淡墨色锦袍,银带束身,骑在马上慢悠悠沿着御道向王雱这边骑来。王雱一喜,认出是自己的好友昌王赵颢,急忙迎上前问道:“王爷,这是去哪里?”

昌王见是王雱,立即滚鞍下马,上前紧紧拉住王雱双手,问道:“元泽既到了京城,为何不去宫中看望本王?”

王雱与昌王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这里曾有一段绝美佳话。

不知从何时起,宋朝竟形成这样一种规矩:每逢科举考试揭榜那天,朝廷的皇亲国戚及重臣豪门,凡有意招赘者就会早早来到公布状元的地方,要来个“榜下捉婿”的闹剧。

治平四年,尚是皇后的高滔滔得知荆公之子王雱高中榜首,当即想到朝廷上下“安石不起则已,起则天下太平可立至”的议论,她虽与安石有家仇,但想到此人日后定是国之重臣,现听说他儿子中了头名状元,有心将其子收为附马,以便日后借以掌控荆公。算计周全后,高滔滔便趁状元放榜之日,乘上凤辇,在前有方伞、团龙扇的导引,后有方雉扇、五色凤旗的簇拥,再加上千名宫娥太监亲从官的护卫,一路威风凛凛风光无限地来到状元放榜地东华门。

那天上午,那些急于 “榜下捉婿”的皇亲国戚重臣,以及看稀奇凑热闹的市民,更是早早到来,不上半个时辰,东华门前已是人头攒动,拥挤得水泄不通。

东华门南面高高搭起一座彩台,巳时时分,在捧日军的开道下,礼部尚书手捧圣旨,率领全体新科进士浩浩荡荡从集英殿来到东华门,登上彩台,尚书宣读过圣旨,站立在彩台左边的鸣赞官刚唱到:“治平四年新科状元及第者——”

不等念完,早已守候在台下的高皇后迫不及待地让自己最贴心的侍臣张茂则及嫡亲的侄子高步诚冲到进士队伍的最前面,将站在第一位的头名新科状元王雱连哄带拉,拖着搡着塞进早已准备好的彩车,带回福宁宫,让王雱坐上金交椅,为他束上金玉带。高皇后亲自劝道:“状元郎,做本宫附马,这是皇上的旨意,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信,皇上马上就要来赐婚了。”王雱早就知道这“驸马”即是依附之马,更听说此高皇后为人强势,一旦做了驸马,那哪还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况且王雱生性刚鲠,更不愿攀龙附凤,如何肯答应。正无计可施间,见一白衣青年在深宫踟躇走动,王雱心中一动,想起那青年是高后的第二皇子昌王(当时还为岐王)赵颢,因他不久前丧妃,正在痛苦之际,于是有了办法,遂向高后施了一礼,说道:“娘娘, 岐王殿下新失王妃,心中无比痛苦,你我哪有心思在此谈论婚事?不如让在下先去安慰安慰岐王爷,或许岐王爷会好受些。”

几个子女中,高后最喜欢的就是昌王,自从丧妃后,昌王便整日痛苦不堪,高后也无办法,现听说王雱能去安慰,自是答应。

昌王那年十九岁,早就听说荆公有位神童才子,这天听说娘娘将这位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带到宫中,自是快步走出,远远问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雱王元泽么?”

王雱连忙施礼道:“在下正是。”

“能在此见到大才子,也是本王三生有幸。不知元泽愿意常来与本王交谈否。”

王雱心地玲珑,不仅满口答应,更是以古今事例劝说昌王不要以失去王妃而过于悲恸。

昌王道:“本王何尝不想摆脱痛苦,怎奈刘妃着实贤淑,她溘然离世,叫本王怎能不日日思念呢?”

王雱道:“王爷能有这片仁慈之心,实在令人敬佩,但王爷更应以奋发报国为要,目下大宋积贫积弱,怎能被儿女情长所困?”

昌王道:“本王也曾这样想过,可就是无法做到。”

王雱道:“在下有一办法,可让王爷逐渐摆脱那思念之苦。”

昌王问:“不知元泽有何办法?”

王雱谈了孔孟众多的仁爱故事,岐王越听越感兴趣,最后二人竟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久而久之,王雱也说了自己的苦衷。昌王一听,立即找到母后,说王雱只愿与他做永远的朋友,不愿做宫中附马。为了皇儿的欢心,高后听信昌王的劝告,果真放弃招王雱为附马的念头。

这天王雱见昌王此时问到为何不去宫中与他谈心,便把皇上召他进京的事说了。

昌王更是高兴,说道:“好呀,这样本王就能经常与元泽在一块儿纵论天下大事了。”

王雱无奈何地说道:“不行,我外任时间未满,不能坏了朝廷规矩。”

昌王道:“这是皇上召你进京的,如何叫坏了朝廷规矩?”

王雱道:“皇上是召元泽进京协助家父施行变法,可我爹爹脾气倔强,他如何会将我安排在他身边做事呢?”

昌王“哦”了一声,道:“那倒也是。”

王雱见昌王善解人意,又问道:“王爷这是去哪里?”

昌王用马鞭指着宣德门方向,装着生气的模样说道:“元泽既不来看望,本王闷在宫中实在无聊,娘娘让我去宫外走走。”

王雱想到朋友为重,稍一思寻,说道:“我三叔刚刚调到崇文院视事,本想前去看望,王爷既要出城,元泽陪王爷一道去便是了。”

昌王好不高兴,说道:“那便求之不得了。”

昌王说着,叫侍卫回宫重新牵来一匹枣红马,与王雱骑了,这一白一红两匹骏马,在上百名侍卫的护卫下,扬鞭催马向汴河大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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