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刘武周之后,李世民留将军李仲文镇守并州,自己班师回朝。数日后,李世民便率大军进入长安。李渊闻讯,亲自出宫相迎,并命乐师奏凯乐,以示庆贺。当日,李渊在殿中大摆筵席,宴请有功之臣,犒劳三军将士。一连三日,筵宴不散,凯乐喧天,朝中文武百官大小将士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狂欢之中。的确,这是值得如此欢庆的一件大事,因为它不仅消灭了刘武周这个强劲的敌人,开拓了大唐的疆土,而且也为大唐的稳定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薛举、李轨、刘武周等割据势力的逐一铲除,大唐的西北边陲就慢慢平静下来了。同时大唐所控制的区域大大增加,实力也更加雄厚,成为统一天下的最强竞争者。自太原起兵至平定刘武周也不过四年时间,李渊和他的部下就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就,足以傲视群雄。
然而,李渊并没因此而骄傲自满,更不会裹足不前。当他从激昂的凯乐与庆贺的美酒中清醒过来时,他的眼光又瞄向了东都洛阳。是的,现在刘武周已铲除,西北边境已经没有多大忧患,后方的大本营也得到了稳固,该是东进的时候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提出了东征的想法。他的话音刚落,太极殿内就响起了一片赞成之声。群臣们情绪激昂,争先恐后地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李渊发表自己的意见,认为此时率军东征王世充是最明智的决定,并高声称赞皇上英明。李渊听后,乐得呵呵直笑。笑罢,他又把眼睛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宠臣裴寂脸上,不轻不重地问:“裴爱卿,你对东征一事有何看法?朕正等着你的高论呢,请说吧。”
“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甚妥。”裴寂拱手答道,“今秦王殿下举兵大破刘武周,使我大唐威镇天下,雄霸一方。今西北已定,且我军兵强马壮,气势正盛。皇上当命一上将率虎狼之师东征,以扫平王世充等贼寇,一统天下。”
“裴大人所言甚是。”王珪紧接着说,“如今天下枭雄只有王世充、窦建德可与我大唐匹敌,其余不足为虑。倘若皇上能下旨遣军破王世充于东都,击窦建德于乐寿,天下之土地人口尽归我大唐了。”
“是呀,皇上。今王世充、窦建德数犯我大唐边境,占我州县,掠我人口财物,损我大唐天威。如若不及时铲除此等贼寇,待其日渐强盛,到时就难以降服了。”萧瑀趋步上前谏道,“常言道恶狼当即除,养虎必为患。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志得天下,当审时度势,一举而平定诸雄。”封德彝高声进谏道,“今我大唐兵多将广,屡战屡胜,气贯长虹,锐不可当。以如此威猛之师战东都羸弱之兵,当如风卷残云,一举而灭之。扫平王世充,窦建德之后,梁师都、萧铣等贼寇必将望风而降。如此,天下可定矣。”
“皇上,今西北已定,我军兵精粮足,可直捣洛阳,一举而平定王世充。机不可失,臣请皇上早作决断。”萧瑀继续进谏。
“是啊,皇上,请下旨东征。”李纲奏请道。
紧跟着,唐俭、陈叔达等大臣也高声请求李渊颁诏东征。
李渊见众臣口口声声请求自己下旨出兵伐郑,内心颇为欣慰,却又将两道剑眉皱起,沉吟良久才犹疑地答道:“朕也深知此乃东征之良机,不可错失。然东都地势险要,兵马众多,不可小觑,更兼有窦建德为犄角。若郑、夏联手共同抵挡我大唐,该如何是好呢?这是朕所忧虑之处呀。”
“皇上所虑极是。”裴寂沉声说道,“郑、夏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王世充与窦建德皆是智谋之人,自当明白其中道理。今我大军征伐东都,王世充自觉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必定会向窦建德救援。而窦建德也深知王世充一旦覆灭,他自己也难以独存,当会捐弃前嫌,出兵援救王世充。如此,我军将面临郑、夏两军夹击的局面。这……这的确有些困难哪!”说罢轻叹一声,面有忧色。
“此事虽为艰难,然也是天赐良机。”太子李建成沉吟道,“郑、夏联手应战我大唐,我军正可乘机而一举扫平他们,一统山河。”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李世民赞同道,“郑、夏两军联合虽增强了兵力,然也不足为惧。父皇,儿臣以为只要我军将帅精心谋划,善使计策,就一定可以击败郑、夏,将他们一同剪除。一战而击败两强敌,岂非好事?望父皇勿疑,尽可下旨东征。”
“秦王殿下所言甚是。”唐俭一拱手,引经据典地说,“自古取胜之道,不在兵多,在于谋略也。若能思得良策妙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也是屡见不鲜。昔日赤壁之战,曹操号称百万雄兵,孙、刘两军不过二十余万,然因诸葛亮寻得妙计,火烧赤壁而大败曹军。何况我军屡战屡胜,士气高昂,又有良将谋士无数,天下无人能敌。纵使郑、夏连和,也挡不住我军攻城掠地之势。故而,皇上大可不必忧虑此事。”
“嗯,唐爱卿此言不虚。”默然会儿,李渊忽然转忧为喜,含笑道,“我军兵精将勇,可以一当十,只须三军用命,就一定能够战胜郑、夏联军。”
“皇上乃真命天子,王世充、窦建德皆为逆贼,必不为苍天所容。”封德彝振声道,“且我大唐将士勇猛无敌,所到之处皆望风披靡。王世充、窦建德皆为鼠辈,他们岂能阻挡皇上一统天下?今皇上只须遣一上将率军征讨,不用多日便可把这两贼生擒活捉,尽收洛阳、河北大片土地。”
“爱卿此言,真乃大快人心哪。”李渊听罢,哈哈一笑说,“朕有今日,实乃所赖诸位爱卿之力。今欲平定郑、夏,还须众爱卿用命。”
“我等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殿内文武百官齐声高呼,纷纷向李渊表忠心。
李渊听了,甚是喜悦,一边抚须哈哈大笑,一边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裴寂,不紧不慢地对说:“裴爱卿,朕以为此时出兵东征当可凯旋而归,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圣明。”裴寂连忙揖礼答道,“臣也以为以我大唐天威,定当平定郑、夏此等贼寇。只是……臣不知皇上将命哪位将军担当此等重任。”
立在太子一旁的王珪听裴寂这么一说,马上给李建成使个眼色。
李建成会意,赶紧向父皇请缨道:“父皇,儿臣愿率军东征,请父皇应充。”
李渊闻声,不由把眼光移到太子脸上,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用多想,他也明白儿子争着率军出征的缘故,那就是为了建立更多的战功,以稳住自己的地位。这个想法应该没有任何不是之处,也符合李渊的意图。按理说,他应该支持太子这一请求才是。然而,此时他却不想让李建成率军出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想把一国储君置身于险象环生的战场之中,万一有什么闪失,天下政局可能会因此而不稳固,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认为李建成的军事才能确确实实不如李世民,让他率军打仗,心里不怎么踏实。基于这两点,他不假思索就在心里否定了太子的请求。尽管他也想让太子建立赫赫战功,好进一步加强东宫的实力,以对抗蠢蠢欲动的秦王府,可出于大局的考虑,他不得不这么做。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渊才面含微笑,委婉地拒绝道:“太子之意,父皇深察。然今政务繁杂,而父皇又年事已高,实在难以应付。故而,父皇想把你留在身边帮着处理朝政。”
“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理当向皇上学习理朝之大事,以后好治理国家。”李纲插嘴道,“至于东征一事,有一班朝中武将,何须太子代劳?”
“李大人说的是,这戎马之事当由朝中大将们担当,不可让太子屈身事之。”封德彝眼珠子一转,向李渊荐道,“皇上,秦王殿下文韬武略,能征善战,所经大小战事无一不胜。今若能让秦王殿下亲率大军前往,必能一举而平定东都。”
王珪见封德彝向李渊举荐李世民,心头不由一咯噔,心里有些慌乱了。说实话,他可以接受太子不出征,却难以容忍秦王领兵东征。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李世民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如果再让他率军平定王世充、窦建德,战功就更加无人能及,秦王府的势力也将因此而急剧壮大。这对东宫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威胁。王珪是太子身边最忠实的人,他自然不能不为太子着想,不为东宫的前景着想,因此力谏道:“皇上,太子殿下已跟您处理了好长时间的朝政,该学的也学得差不多了,现在你应该让太子殿下率军东征,立下未来君主应该立下的战功。”
“是呀,皇上。”裴寂见李渊不说话,就进谏道,“今天下尚未平定,该是建立战功之际。若太子殿下无赫赫战功,将来以何服众?”
李渊明白王珪和裴寂的意思,知道他们在为太子担心,怕秦王府势力超越东宫,从而引来继承王位的争斗。其实,他又何尝不忧虑这事呢?不过,他此时所考虑的重点是如何更有把握平定郑、夏两国,而不是内部权力的斗争。因此,尽管王珪和裴寂两位心腹宠臣再三劝谏,他依然固执己见。
“裴爱卿此言谬矣。”沉吟半晌,李渊一脸严肃地答道,“一国之君当以文治,而非武功。若能像尧、舜那样把国家治理好,天下谁又会不敬服?”
“皇上所言甚是”封德彝赶紧说,“治国者当以仁义布天下,而非战功也。故而太子殿下理应学治国之道,以圣贤服天下,而不是……”
“封大人,你这话……”王珪沉不住气,想跟封德彝好好争论一回,同时也想不通平日里封德彝跟东宫走得近,这会儿怎么替秦王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用再争执了。”李渊不耐烦地对王珪摆了摆手,制止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众爱卿不用多言。”
“是,皇上。”众臣见李渊已作决定,就齐声回答道。王珪虽不乐意,却不敢违拗皇命,也只好跟着众人拱手应答了。
李建成未能如愿,心里头也是不高兴,表面上却装着乐于接受的样子。
李渊看出了长子的不满,却也不说他什么,默然稍许便下令道:
“秦王听旨,朕封你为东征元帅,命你率军征讨王世充。你等务必竭忠尽力,平定东都,若有差池,定当问罪。”
“是,父皇!”李世民挺直腰身,对李渊拱手高声应道,“儿臣定当竭忠尽力,一举平定东都,请父皇尽管放心。”
“好,军中无戏言,你若失利,父皇当拿你问罪。”李渊神色威严地盯着李世民说了句,接着又转向李元吉,大声说道,“齐王,父皇封你为东征副元帅,随同秦王一道前往东都。上回你令父皇大失所望,希望此次能够将功赎罪,以振声望。”
“遵命!”李元吉站直身,两拳一抱,郑重其事地答道,“父皇,请放心,儿臣此次东征,一定奋勇作战,以建奇功赎太原之罪。”
李渊听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了解李元吉,知道他是个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的年轻人,要他独挡一面的确是力所不及,不过跟着智勇兼备的二哥征战沙场,应该是可以建立功勋,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说心里话,他多少有点偏心眼,不像重视老大老二那样重视老四,却也希望这个年少轻狂的家伙能够在磨练中不断地成长起来,以后好辅佐太子,为国效力。此次他派遣李元吉出征东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李世民听说李元吉要跟自己出征,心里也挺高兴,虽然对四弟平日里的鲁莽顽劣和胡作非为感到不满,却仍喜欢跟他相处,因为这个小弟头脑比较简单,也没什么心计,而且平时也喜欢亲近他。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排行老四,没资格当太子,跟自己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所以他能够敞开心胸接纳李元吉,并想联合他一道制衡东宫。
不过,李元吉虽说跟二哥李世民常有来往,却始终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不是那么心贴心。这倒不是因为他忌妒二哥的才干,更不是因为跟二哥有些厉害冲突,而是因为他深感二哥城府太深,有些不可捉摸。他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少年,不想跟心机过重的人交往,总觉得会被他们当枪使。正因为这样,他近来越来越喜欢跟太子大哥在一起,因为他觉得大哥直率诚实,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令人轻松愉快。
李建成也挺喜欢李元吉这个亲弟弟,对他的感情颇深,当年逃出河东郡时,他也只肯带他出逃,而将老五李智云弃置不顾。正因此事,李元吉一直打心里感激大哥,对他有一份异乎寻常的感情,所以他们之间的亲近是相当自然而富有感情色情的。还有一点就是李建成与李元吉性情有些相近,他俩都喜欢狩猎、喝酒、戏耍取乐,常做出些不合礼仪的荒唐之事。因此,他们俩自小就爱在一起胡闹,到现在交往也显得相当随便。
这会儿,李建成听说李元吉要跟李世民一道出征东都,心里忽然生出种莫名其妙的不快。这种不悦的情绪源于内心的忧虑,他担心聪明的二弟会乘机拉拢四弟一起对付自己。现在李建成位居太子,又有王珪、裴寂等朝臣的教导,自然就慢慢变得不简单了。他清楚太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既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登上皇位,也可能有朝一日被打入死牢,送了性命。而现在看来,有资格阻挡自己登上九五之尊的人,也就是眼前这个雄心勃勃的二弟了。
的确,李建成不得不承认李世民的过人之处,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拉拢了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屈突通这些人中龙凤,从而迅速壮大了自己的势力。他感到了来自秦王府的威胁,同时也绞尽脑汁消除这种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威胁。而要做的这一点,自然就得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增强势力的最好办法,就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所以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笼络人心,经营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四弟李元吉一向跟他关系不错,理当属于他的势力,怎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被二弟拉走?然而,这是父皇的旨意,他又能怎样?他一边担心着四弟背叛自己,一边埋怨父皇的不是。
李建成用充满幽怨的目光注视着父皇那张发胖的老脸,似乎想从他那威严的表情中得到一丝保障与慰藉。他多么希望父皇能顾忌一下自己的感受,改变主意,别让亲近他的四弟跟自己对手搅和在一块。可是,此时李渊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大儿子的诉求,只对着满朝文武说了声退朝。
退朝之后,李世民匆匆忙忙地回到了秦王府。这一回他可不是为了跟房玄龄、杜如晦等谋士商讨东征之事,而是急于想见自己出世不久的宝贝儿子。不一会儿,他便大步走进了内室,伸手一把珠帘撩开,钻进了装饰高贵而雅致的卧房。
这时,长孙氏正半坐半躺在雕花床内,手里抱着睡得正香的男婴。她抬眼看见夫君来了,红润的面颊上绽露出甜甜的笑容,接着又向他使了眼色,示意小声点,别把可爱的宝宝惊醒。李世民会意,面含微笑,像猫一样悄没声息地朝床边走了过去。他在床沿上坐下,探过头凝视着依在母亲怀里的婴儿,那张红扑扑的粉脸讨人喜爱,疼惜万分。他爱自己的孩子,深深地爱着。瞧着这个小家伙,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漾起当为人父的喜悦与爱意。他低下头,在孩子可爱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亲,然后抬起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身边的妻子,动情地轻声说:“爱妃,你为我生了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王子,我非常非常感激你。你辛苦了,我的爱妃啊!”
长孙氏一边轻轻的拍着自己了宝贝,一边温情脉脉地凝视着夫君那张俊秀的面庞,柔声说道:“我不辛苦,宫里有这么多嬷嬷帮衬着,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说真的,世民,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感到轻松,感到愉快。真的,我不骗你。”
李世民轻轻抚摸着爱妃的细腻柔滑的肌肤,柔声说道:“你呀,你是被初为人母的快乐和幸福包裹着,一时间忘掉所有的辛苦与劳累哪。”
“那是,我都当母亲了,能不高兴吗?”长孙氏带着几分娇羞,低声说,“世民,你高兴吗?”
“当然。”李世民真诚地答道,“爱妃,告诉你吧,我从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过,快乐过,幸福过。我呀,真想时时刻刻都陪在你和儿子身边呢。”
“是吗?”长孙氏那双漂亮迷人的大眼睛里闪出一丝惊喜的光亮,兴奋地说,“世民,那你就天天呆在府里陪着我们娘儿俩,别出去。”
“我也想呀,可是……”李世民欲言又止,接着微蹙着眉头,叹口气说,“爱妃,我是大唐的秦王,身负平定天下的重担,哪能整日呆在府中享清福呢?”稍顿又补充句,“爱妃,跟你说吧,今日朝议时,父皇已经下旨命我率军东征了。”
“东征?”长孙氏诧异地盯着李世民的眼睛问,“父皇要派你攻打东都洛阳吗?”
“是的,爱妃。”李世民点点头说,“今刘武周已平定,而王世充又遣军屡犯我大唐边境,该是收拾他的时候了。”
“你刚从战场上回来不久,就又要率军打仗,这也太辛苦你了吧。”长孙氏心疼自己的夫君说,“父皇也真是的,朝中有那么多将军,为何就一定要派你领兵打仗呢?这太子,齐王不都是打仗的高手,为何不派他们去打王世充,非要你去不可?”
“父皇知道我能打仗,所以派我率军东征西讨,平定天下。”李世民含着笑说,“说实话,我也喜欢带兵打仗,想以此建功立业,不枉今生。”
“世民,你的心思我明白。唉,就怕到时……”长孙氏欲言又止,默然片刻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征呢?”
“三天,三天后,我将率军奔赴东都。”李世民脱口而出,随后又动情地说道,“爱妃,你我相伴不过月余,今又得别离了。你不会怨我吧?”
“你我如同牛郎织女,聚少离多,你说我能不怨你吗?”长孙氏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幽怨,依旧微笑着说,“可怨你又有什么用呢?这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吗?自从与你结为夫妻,我独守空房的日子都无法计算了。不过,世民,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早已习惯了。”
李世民把妻子的纤纤玉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抚摸着,一脸愧疚地说:“爱妃,真是对不起你啊。”
“你不用这样,世民,我不会怪你的。”长孙氏宽容地笑笑说,“你是大男人,自当纵横天下,哪能像我等小女子整日徘徊于斗室之间呢?”
“谢谢你的理解,我的好爱妃!”李世民温柔地笑着说,“等我平定四方,天下太平,我一定天天陪着你和我们的儿女,好好享受生活。”
“我可不敢有这份奢望,这对我来说,简单是可望而不可及。”长孙氏低头娇媚一笑说,“就算打完了仗,天下真的太平了,你也不可能天天陪在我身边,陪在孩子们身边。你呀,到时又会找一大堆事做,天天只顾着处理朝政,哪还顾得上我和孩子们?你心里面装的只有天下,哪还有我们呢?”
“也许是吧。”李世民坦率地说,“我这人哪天生就是劳碌命,一日无事心里就发慌,你可得宽容我呀。可不管怎么说,到那时我可夜夜陪着你。”
“谁知道呢?”长孙氏半开玩地说,“说不定那时候你迷上哪个爱妃,就把我这个旧人抛在一边不闻不问了呢。”
“怎么会呢?”李世民信誓旦旦地说,“爱妃,不管以后将会怎么,我心里永远只有你,只爱你!”
“世民,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长孙氏举目凝视着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感动地说句,接着又将满头青丝依靠在他的胸前,幸福地微笑着。
李世民伸手一把将深爱的女人紧紧搂住,低下头,在她娇艳动人的面庞上亲了亲,接着下了床,依依不舍地别过娇妻回军营去了。
晚上,李建成差人把四弟李元吉请进东宫,设宴为他饯行。这令李元吉十分感动,他没想到太子哥哥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宴席上,他频频举杯回敬大哥,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儿。李建成一味地强调他们之间手足情深,把李元吉感动得都快要掉眼泪了。
酒过数巡,李建成忽然问道:“四弟,你这次随世民征讨王世充,当建大功,该高兴了吧?”
“高兴?”李元吉眼睛一亮,倏地又暗淡了下去,噘着嘴说,“有什么好高兴的!要是能跟大哥你一道打仗,那才叫高兴呢。”
“是吗?”李建成呵呵一笑说,“四弟,说心里话,大哥我也想带着你打仗,可父皇不肯哪。你,你教我有什么办法呢?”
李元吉翻了个眼,颇为不满地说:“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老叫二哥带兵打仗,让他立了那么多功。瞧他神气的,哼!”
李建成故作平静地说道:“世民很会打仗,所以父皇才信任他。父皇常夸世民有勇有谋,是当今的韩信、白起。四弟,你没听说过?”
“怎么会没听说过?不但父皇那么说,就连李靖、屈突通、秦叔宝、尉迟敬德那班人也整日跟在二哥屁股后夸他呢?”李元吉不无妒嫉地说,“我承认二哥打仗是有一套,可父皇也没必要那么偏爱他嘛。再说了,大哥你也不输二哥呀,想当初潼关一战,大败屈突通,哪点比不上二哥他,哼!”
“那算了得什么,比起世民平定薛举和刘武周来差远了。”李建成照实地说,“说实话,四弟,在战功上你大哥比二哥差多了,真的没法比。”
“那还不是因为父皇不肯给大哥机会,不让你领兵打他们?”李元吉呷了口酒,打抱不平地说,“薛举、刘武周他们都是群没用的东西,要是大哥去,也照样能打败他们,说不定还会比二哥打得更漂亮呢。哼,这些战功本该归大哥你,倒是让二哥占了去。大哥,我真替你叫屈。”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兄弟三人谁建功不都一样。”李建成故作无所谓地笑道,接着又擎起酒杯,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
“那可不一样,尤其是对大哥你。”李元吉正儿八经地说,“大哥,你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要是没有足够的战功,到时怎么压得住这帮大臣呢?好,远的就不说了,就说现在的事吧,你看朝中那些人,特别是武将,他们都夸二哥能耐,成了二哥的心腹。大哥你看,秦王府的势力现在多大呀。”
听了这话,李建成的眉毛不禁一动,微微蹙了起来,默然抿了口酒,面露忧色地说:“四弟,你说的也对。世民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心高气傲,哪肯屈居于他人之下。他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东宫呢。”
“是呀,大哥。”李元吉替李建成操起心来了,面色忧虑地说,“二哥到处招揽人才,结党营私,以扩大自己的势力,其目的就是冲着你来的。大哥,你也知道二哥这人不怎么地道,不肯守本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大哥你得处处提防着他。要是哪天秦王府的势力大过了东宫,这对大哥你就十分不利了。依现在的形势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正因为这样,小弟我真替大哥你担心哪。”
“四弟,不瞒你说,大哥我早就看出世民在觊觎太子之位,有取代我的野心。”李建成沉着脸说,“总有一天,我和他之间会有一场殊死争斗。”
“既然大哥都看明白了,就该尽快采取行动。”李元吉建议道,“大哥,这事上,你得向二哥学习,也像他那样礼贤下士,广招人才,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只要你的势力比二哥强,他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这样大哥的太子之位就能稳如泰山了。”
“四弟说的没错,这个世道就是凭实力说话。正因如此,大哥我得想尽一切办法壮大东宫的势力。”李建成口气坚定地说了句,接着兀自呷了口酒。默然片刻,他两眼紧盯着四弟认真地问,“四弟,要是哪天大哥我和世民闹了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哥你这一边呀。”李元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可是没二心,只要大哥说一声,我什么都干。”
李建成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看见李元吉这么信誓旦旦地向自己表态,心里头不禁一阵欣喜,那张沉郁的脸上也露出了丝笑容,随即高声说道:“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大哥为人你也知道,诚实可靠,又讲义气。四弟,你是大哥的亲弟弟,只要跟着大哥,大哥决不会亏待你。”
“大哥为人实诚,在四弟面前不耍手段,不使诡计,这就是我肯跟大哥在一起的原因。”李元吉说完又嘴一撇冷哼声,“哼,二哥那人太阴险了。”
“是呀,世民这人城府深不可测,太会算计人了。”李建成冷笑了下,接着又嘱咐一声道,“四弟,这次跟世民出战,你可得处处小心,千万别出什么差错,要不到时他又会在父皇面前狠狠参你一本,好让父皇当众责骂你,丢你的脸。”
“大哥说的是,四弟人一定会谨慎从事,争取打几个大胜仗,好让父皇知道我的厉害。”李元吉点头说了句,随即又叹口气说,“唉,不瞒大哥,自打太原回来,父皇就没少骂我,让我都快抬不起头来了。最可气的,二哥非但不像大哥你处处替我开脱,还暗地里说我的不是,真是气死我了!”
“世民就是这种人,四弟不用跟他置气,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李建成教导李元吉,然后又举起酒杯对他说,“来,四弟,大哥敬你一杯,祝你一路攻城拔寨,早早凯旋而归。”
“谢谢大哥!”李元吉高高擎起玉杯,一仰脖子咕咚一声将满满一杯酒喝得一干二净。
接着,兄弟俩又边饮边聊,说些轻松的闲话。直到夜深人静,李元吉才动身出了东宫,打道回齐王府去了。
清晨,太阳从飘浮着几朵白云的东方冉冉升起,缕缕光芒照耀着大地。阳光下旌旗飘扬,人头攒动,刀枪如林。李世民身披战袍,手执长槊,威风凛凛地立在整整齐齐的队伍前头,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黑压压的人群,声如洪钟地向全体将士作战前动员。校场上气氛十分肃静庄严,将士们个个凝视静听着东征元帅那充满激情与力量的讲话,内心像被什么点燃了似的热血沸腾,激动万分。他们都是大唐的忠诚卫士,愿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肯为大唐的强大献出自己的生命。因此,他们不惧怕战斗,不惧怕死亡,相反他们渴望战斗,渴望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最终的胜利。
一段不长却十分精彩的演讲完毕后,李世民翻身上马,率领几十万大军出了长安,沿着条平坦宽阔的大道,浩浩荡荡向新安进发。一路上,但见旌旗飘动,马蹄飞扬,沙尘遮天蔽日。
唐军日夜兼程,倍道而行,不到十天时间,便抵达了新安。李世民清楚新安的地理位置有多么重要,它是进军东都洛阳的咽喉之道,屯兵于此进则可攻,退则可守,的确是难得的军事战略要地。正因如此,他当即决定将大部队驻扎在新安。
李世民跟杜如晦、李靖、屈突通等将佐商议了一番后,顶着炎炎烈日打马察看地形。来到一处地势陡峭、长满树木的高山前时,李靖眼睛不由一亮,他捻须寻思良久,然后向身边的秦王建议在此下寨。李世民仔细观察了好半天,也认定此处是屯兵的最佳场所,因此他便采纳了李靖的意见,决定在此山安营扎寨。
不多久,李世民领着李靖、杜如晦等人回到了军中,当即就命令部队向右侧的山脚下前进。很快,大部队来到了大山前。军士顾不上歇口气,便开始着手围建营寨了。他们挖壕沟的挖壕沟的,砍树木的砍树木,搭帐营的搭帐营,干得热火朝天,到处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由于正值流火的七月,天气相当炎热。不多时,大伙儿个个都汗流浃背,十分劳累。可为了能尽快完成秦王布置的任务,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坐下来歇息,而是挥着汗水拼命干着自己手中的活儿。他们就这样不顾全身的疲乏,努力建造营寨和防御工事。
李世民看见士卒这么劳累,很是心疼,却不能下令让他们休息,哪怕一分钟也不行,因为他明白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如果不能赶在敌军袭击之前完成防御工事,那他们失去的不是休息,而是生命。正因为形势如此紧迫,他只能狠着心催促他们更加卖命干活,同时为了激励大家的干劲,他不顾杜如晦、宇文士及等人的反对,拿起工具与士卒们一道干活。士卒们瞧见军中元帅堂堂秦王都亲自动手,十分感动,一时间竟忘记了全身的疲劳,手中的活儿干得更加麻利了。由于大伙儿干劲十足,手脚麻利,工事进程相当快,打了一个通宵后,到第二天太阳偏中的时候,一座座崭新的营寨拔地而起,营前的防御工事也基本完成。
李世民知道军士们非常疲惫,便下令让他们轮换着休息,自己却顾不上浑身的疲倦,当即召集李元吉、杜如晦、屈突通、李靖等将领商讨进兵之事。
帐内,诸将依次列坐于两旁,秦王端坐于元帅之位。李世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逐一扫了眼在坐各位将军,脸上露出丝淡淡的笑意。他先开口对他们辛苦一晚表示慰问,然后直奔主题,谈论起下一步作战计划。众将听后,纷纷议论开了。
李世民一边倾听着他们的意见,一边凝视沉思着,脸颊上始终凝着层浅浅的笑。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因疲劳而有些沙哑的喉咙,不紧不慢地对众将说:“方才仔细听了各位的建议和意见,本王觉得很有道理。我等率军东征,其目的就是要攻取洛阳,故而进兵洛阳自然是首先。然而……”
李靖趁李世民停顿之际,赶紧问:“秦王,您是不是对挥师洛阳心存疑虑?”
“李将军,你难道对此没有异议?”李世民反问李靖,从对方的眼睛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接着又鼓励道,“李将军,你有话就直说吧。”
“是,秦王。”李靖一拱手,直言道,“刚才齐王、史万宝等将军所提出直取东都的建议,在下以为不妥。若真如此,很可能导致东征失利。”
“何出此言?”李世民心头不由一怔,举手指着李靖说,“请将军细细说来。”
“遵命!”李靖又一拱手道,“秦王,东都乃王世充的栖身之地,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且有重兵把守,纵然我军兵多将广,骁勇善战,也一时半会攻不下洛阳。久攻不下,人马必将疲顿,粮草也将匮乏,此时若郑军从邙山、回洛、洛口等地前来包抄,到时我军腹背受敌,岂不危矣!”
“李将军言之有理。”杜如晦不等李世民开口,就急切地说,“秦王,王世充经营东都多年,城池十分坚固,易于防守。且郑军的精锐部队大都在城内,加之粮草充足,他们必定会采取坚守不战的策略,以拖垮我军。待我军疲乏之际,再里应外合进行夹击。如此,我军岂有不败之理?”
“我军刚到,你等就言败,这,这不是有意扰乱军心?”李元吉怒容满面地指着杜如晦和李靖大声喝道,“按军法处治,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既是商议,当畅所欲言才对。四弟,你何故如此容不下异议呢?”李世民冷冷地注视着李元吉,沉着脸说,“何况本王也认为李将军和杜大人的话很有道理,正与本王不谋而合。难道你也以为本王在有意扰乱军心吗?哼!”
“二哥,你……”李元吉又惊又气。
“别叫我二哥,这是在军营中,你该叫我秦王,知道吗?”李世民冷着脸说句,目光十分威严。
李元吉被李世民这么一训斥,即刻黑了脸,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本想借此机会打击一下二哥的心腹,不料却被他声色俱厉地教训了一顿,当众出了回丑,心里好生懊恼。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二哥,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一屁股坐在凳上生闷气,心里怨恨自己的二哥。
帐内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静默,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面有愠色的秦王。过了会儿,李世民缓和了脸色,对众将呵呵一笑说:“各位,刚才本王听了李将军和杜大人的一番高论,深有同感。不错,洛阳城的确坚固异常,加上王世充重兵把守,更兼有邙山、回洛、洛口、怀州等敌军虎视眈眈。倘若我军此时贸然进军,很难在短时间内攻克东都。如此,东都的外围兵力就会乘机扑向我军,到时腹背受敌,一场大败便难免了。故而,刚才齐王的提议确是有欠考虑,实为不可取。”
李世民说完又拿眼角瞟了瞟李元吉,见他不吭声,心里倒也松快了些。
“秦王,您率大军前来,就是为了攻克洛阳,平定王世充。现今您又按兵不动,不打洛阳,那……”史万宝想不通,忍不住问李世民。
“谁说不打?”李世民打断道,“史将军,本王告诉你,我率军前来就是为了打洛阳,而且一定要攻克洛阳,把王世充彻底铲除掉。”顿了一顿又沉吟着说,“只是现在还不是直接攻打东都的时候,因为条件还不成熟,因此还得麻烦你史大将军耐着性子等上些时日。”说罢轻声一笑。
“是,秦王。”史万宝高声应了句,接着又困惑地望着李世民问道,“秦王,现今我们不攻打洛阳,那我们打哪儿呢?”
“这话问得好,我们该打哪儿?”李世民沉吟了会儿,才把眼光移到李靖脸上,问道,“李将军,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回禀秦王,在下以为当先打邙山、回洛、洛口、怀州、宜阳等外围之地,以切断他们对东都的增援。”李靖脱口而出。
“妙,妙,此计甚妙。”李世民连声说道,“王世充的精兵猛将大都在洛阳城内,而回洛、洛口,怀州、宜阳等地兵力较弱,我军可轻易攻取。一旦这些地方被我军占据,不仅可切断东都的援军,而且也可使我军对东都形成包围之势。到那时,洛阳便成了一座孤城,攻克它就容易多了。”
“秦王所言甚是。”杜如晦附和道,“在下以为当务之急,该是分兵扫清洛阳外围。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克明言之有理。”李世民点头答道,“好,那就依计行事吧。”言罢又目光威严地扫了眼众将,问道,“诸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一切听从秦王安排。”众将皆拱手齐声答道。只有李元吉没吭声,后在李世民的逼视之下,他才不乐意了作了正面回答。
“好,既然诸位与本王意见一致,就请听候本王调遣。”李世民脸上掠过丝笑容,沉吟稍许,接着又神色严肃地高声下令道,“众将听令!本王命史万宝将军率部进攻宜阳,刘德威将军率部进攻怀州,黄君汉将军率部袭取回洛,王君廓将军率部袭取洛口,以切断郑军的粮道。”
“在下遵命!”史万宝、刘德威、黄君汉、王君廓四将得令霍地站起身,依次向秦王拱手接受军令,过后他们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世民目光威严地从四员猛将脸上逐一扫过,然后郑重其事地微微点了点头。默然片刻,他又望着老将军屈突通,口气缓和地说:“屈突将军,请你率部留守新安。”
“秦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在下身为左仆射,厚食朝中奉禄,岂敢不为国家效死命!”屈突通起身请命道,“请秦王允许在下率军前往东都。”
“老将军忠心可嘉,实为世人楷模。”李世民褒奖了番屈突通,接着又犯难地说,“屈突将军智勇双全,老而弥坚,本王也想委以重任。只是……将军两位公子身在东都,本王怕王世充得知将军亲自带兵出战而对他们做出不利之事,故而只得命你留守新安。此乃本王一番好意,请将军理解呀。”
“在下深感秦王怜惜之意。”屈突通深施一礼,然后昂然答道,“然在下身为大唐之臣,当为朝廷出力,为国捐躯,岂可因儿女私情而废大义?故而,恳请秦王能够顾念在下一片忠诚之心,命在下率军攻取洛阳。如若秦王不肯,在下愿以死明大义。”
说着,屈突通嗖地一声抽出把佩剑,横在脖子上。
“老将军真乃义士也。”李世民赞叹道,“今将军欲以死明志,本王又岂能拂你尽节之心?好,老将军,本王命你率部攻打慈涧。”
“谢秦王成全!”屈突通拱手朗声答道,言毕那张饱饱经风霜的脸庞上露出丝欣慰的笑容,接着一转身朝自己的座位上大步走过去。
议事完毕,众将纷纷步出元帅营帐,朝各自的营寨大步流星的走去。这时,那轮如钩的下弦月已经高高地挂在繁星闪烁的天中央,夜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