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随同赵郡王一道进了烛光摇曳的衙署,却顾不上休息一下,独自一人歪靠在椅子上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当然清楚接下来就是挥师江陵,平定江南。可如何才能取得这场重大战役的胜利?这不禁使他陷入到深深的思索之中,他明白唐军一旦抵达江陵,萧铣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向外求援。如果在梁军援兵达到之前,唐军还没有攻取江陵,那就肯定会落到腹背受敌的可怕境地,到时非但不能攻取江陵,很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痛失平定梁国的绝好时机。由此可见,要想攻取江陵,消灭萧铣,就必须得想办法阻止长江下游的援军。
那么,如何才能阻止萧铣援军呢?李靖一边慢慢地饮着冒着淡淡热气的茶水,一边微蹙着眉头寻思着。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他一直盯着窗门外的眼睛突然一亮,心里不由一阵欢喜,因为找到了对付萧铣援军的办法。他很自信地想,只要能把长江下游的援军堵在江陵之外,那就一定能够打败萧铣,攻下江陵。想到这儿,他兴奋得一拍几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很快他又重新坐下来,耐着性子等待着赵郡王从卧房出来。
将近一个时辰后,李孝恭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抬起惺忪的睡眼,瞧见李靖原地不动地坐在那把雕花椅子上,不由得一阵诧异,瞪大眼问他为何不去睡一觉。李靖见赵郡王前来,慌忙起身施礼作答。李孝恭回过礼,就一屁股在主位上坐下,准备跟李靖商议攻打江陵之事。
恰在这时,徐凌和万玄志等将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一一拜见过赵郡王后,便依次落座。李孝恭见众将都来了,很是高兴,笑呵呵地跟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言归正传,谈起攻打江陵之事。这是当前最大的一件事,众将自是十分关注,他们积极参与到出谋划策之中。
轻取水城使众将信心大增,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他们以为取江陵易如反掌,就连主帅赵郡王也有这种轻敌的思想。这时,只有李靖十分冷静,清楚江陵并非像大家所想象的那么容易占领,若不用良策,实难取之。默然会儿,他面带微笑地望着众将,不轻不重地说:“看得出,各位将军对攻取江陵非常有信心,然江陵毕竟是萧铣栖身之地,城池坚固,戒备森严,并非像诸位说的那么不堪一击呀。”
“将军多虑了。”万玄志嘿嘿一笑道,“今水城已被我军攻克,萧铣因此而失去了屏障,我军可乘船直指江陵。江陵城池虽坚固,然守军甚少,不过万人而已,怎么能抵挡得住我大唐数万精兵猛将?在下敢肯定,只要我军将江陵城包围,萧铣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万将军说的对。”诸将附和道,“我军连克数城,兵锋正盛,且兵马远多于萧铣,取江陵当非难事,可一战而擒萧铣老贼。”
“诸位说的也是,光凭江陵城那几千宿卫,当然不是我大唐数万将士的对手。”李靖依旧含着笑说,“然萧铣地盘南到五岭以南,东到洞庭湖,城池尚存不少,兵马也不下十万。倘若他们皆前来援救江陵,到时我军岂不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中?如此,非但不能取江陵,恐有惨败之虞呀。”
“李将军所虑不无道理。”过了会儿,徐凌思忖着说,“我军兵马虽众,然江陵城池坚固,非一日可破也。萧铣只须坚守两三天,其援军就可从四面赶来增援。如此,我军岂不被梁军内外夹击而处于危险之中?此事关系到我军成败,关系到我军生死存亡,实令人忧虑。”
“徐将军所言甚是。”李靖接着说,“我等孤军深入,前无救兵,后无援军,若被梁军腹背夹击,危矣。在下请赵王三思而后行。”
“李将军言之有理。”李孝恭沉吟着说,“今皇上虽遣庐江王、田世康和周法明三路军协同本王平定萧铣,然他们尚在各自的地盘作战,且距江陵颇远,一时半会不可能赶来救援本王。故而,我军决不能陷入到梁兵的四面包围之中。”
“这么说,赵王,我们就一直呆在水城,不挥师江陵了?”万玄志着急地问,“这……这怎么行呢?”
“当然不行。”李孝恭断然道,“皇上命本王率大军前来征讨萧铣老贼,岂可无功而返?再者,我军现已至水城,不一日即可直指江陵,岂能停止不前?本王定当挥师江陵,与萧铣此贼决一死战。”停顿一下又叹口气说,“只是……今本王忧惧萧铣的援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王,请勿忧,在下有一计可退萧铣援军。”李靖拱手对赵郡王说道,声音不高却透出股令人不可置疑的坚定。
李孝恭眼睛一亮,盯着李靖兴奋地问道:“将军有何妙计?”
“回禀赵王,在下以为可用疑兵之计。”李靖面带微笑地答道,“今我军获取水城战船千余只,赵王可下令把它们全部弃置于江中,让它们塞江顺流而下,到时萧铣援军看见这些战船,必定会以为江陵已被我军所破,从而不敢轻易进军。等他们前来侦察清楚军情,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如此,我军便可乘机攻取江陵。等援军赶到江陵,萧铣已被赵王所擒,到那时他们只有向赵王伏地请降,归顺我大唐了。”
“李将军,那些战船当为我军所用,怎能把他们扔到江里让贼军拿了用呢?”万玄志困惑不解地问,“说实话,在下真是舍不得。”
“俗话说得好,舍不孩子套不住狼。”李靖接着说,“倘若我们不把那些战船弃置江中,又怎能迷惑住那十几万援军呢?若让援军前来江陵,到时我军腹背受敌,进退不得,就算有那些战船,又有什么用?到时不仅会失去这些战船,恐怕连我等性命也得丢在江陵啊。”
“将军所言甚是。”徐凌赞成道,“那些战船虽好,却难保我军不败。若能用它们阻挡十万大军,以助我军攻克江陵,生擒萧铣老贼,岂非更好?”
“若真能这样,倒不失为一道妙计。”李孝恭思忖着说,“本王所担心的是,这些船只到时非但不能迷惑敌军,反倒资助了他们来攻打我军。”
“请赵王放心,在下之计一定能迷惑住敌军,为我军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李靖语气坚定地答道,“赵王,若有失,在下愿以颈上之头赎罪。”
“好,军中无戏言。”李孝恭见李靖如此有信心,兴奋得直拍了下几案,高声说道,“既然将军敢这么说,本王就答应你好了。”
“谢谢赵王成全。”李靖拱手致谢,接着又说道,“时间紧急,请赵王遣将士前往水寨放船。”
“好!”李孝恭脱口而出,“李将军,既然这事是你主张的,就有劳你亲自引兵前往江边放船吧。”
“在下遵命!”李靖高声应命,过了会儿又进谏道,“兵贵神速。赵王,在下以为我军当立即发兵江陵,好打萧铣一个措手不及。”
“言之有理。”李孝恭迟疑了下,用命令的口气对在座诸将高声说道,“众将听令,本王今日酉时出兵,不得有误,违令着斩!”
“是,赵王!”众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对赵郡王一拱手,大声应答句,接着纷纷告退,转身出了营署,朝各自的军营走去。
李靖也随同众将一道离开了赵郡王,领着自己的部下飞马朝城外水寨奔去。不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江边那座偌大的营寨前。
李靖勒住马缰,立在岸边放眼张望,但见满眼都是白帆,千余条战船密密麻麻地停泊在江边,随着阵阵波涛轻轻地晃动着。这一刻,他心头也忽然生出些不舍之情。说实话,哪个水军将领不疼爱自己的战船呢?可是,今天他必须割舍这份爱了,为了夺取最后的胜利。
默然凝视了好一会儿,李靖猛地回过神,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喝一声,命令他们将所有船只的缆绳解开,好让它们顺流漂下去。唐兵得令,一个个争先恐后跳上船,弯腰麻利地解起绳索来。不到半个时辰,那些船只就摆脱了缆绳的束缚,它们迎着猎猎的江风,顺着澎湃的浪涛向下游方向快速漂去。李靖望着那些塞满了江面的战船,心情颇为复杂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拨转马头,引兵沿路返回城中。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酉时。这时,唐军各路人马都齐聚校场,列队等待着赵郡王发号施令。几分钟后,李孝恭身披银甲,手持大刀,威风凛凛地策马来到了军队之前,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接着用声音洪亮地做起了战前动员令。他不善言辞,只简短地说了几句严肃军纪和鼓舞士气的话,然后一挥手中的大刀,下令出发。于是,数万唐军顿时骚动起来,井然有序向城门口走去。
很快,唐军出了城,来到了停靠着三千多条战船的江岸。李孝恭率先登上了船,接着李靖、徐凌等大将也各自引兵上船。由于人马众多,直到天黑之后,唐军才全部上了战船。随着赵郡王一声令,千帆竞发,顺着呼呼江风朝江陵方向飞也似的驶去。
水城距离江陵不远,属于梁国都城管辖之地,因此唐军不到五更时分便抵达了江陵城。此时,天空依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遭十分静寂。这一切正是李孝恭所想要的,他们可以借着夜的黑暗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江陵城城下,给萧铣一个意想不到的惊惧。于是,唐军顾不上歇息一下有些疲倦的躯体,登岸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朝江陵城奔去。天亮时分,李孝恭率大军到达了城下,当下就命令军队将城池团团围住。
这时候,大梁皇帝萧铣还在极其豪华奢侈的寝宫中搂着年轻漂亮的宠妃睡大觉,做梦也没想到唐军已经把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直到宦官郭公公佝着背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时,萧铣才知晓李孝恭已率军入城了。这一消息犹如晴天一霹雳,把萧铣震得从龙床上直跳了下来,紧接着披上龙袍,惶恐万状地跑出了宫,登上了城楼。他放眼一望,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全是唐兵,他们正一个个举起刀枪向城上的守军示威,高声劝他们快快出门投降,否则就杀进城把他们剁成肉泥。那些充满杀气的话不仅令守城士卒心惊胆战,也把萧铣吓得面如土色,不寒而栗。
数万唐军兵临城下,的确使萧铣万分惊恐,同时又心生悔意。这会儿,他深深懊悔自己先前不听中书侍郎岺文本的劝谏,执意把大批军人裁掉,遣散他们回家务农,以至于现在大军围城,他这个皇帝居然拿不出足够多的兵马来守城,来保护自己。遗憾的是,后悔根本就改变不了眼前的一切。他心里清楚,光靠城内这几千人马是守不住都城,要想击退唐军,就只能靠长江下游的援兵了。
其实,萧铣也不是个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的昏君,还是比较专心处理朝政,治理国家,并抱有恢复祖宗基业的远大理想。今日之危势,完全是出于他对形势的错误判断而造成的,原以为大唐正忙于平定王世充和窦建德这两股强大的割据势力,而无暇顾及他这个较为偏远的小国,因此听取了宠臣张锦绣的建议,大幅度裁减军队,以减轻朝廷的负担,同时也可以大兴农桑,征得课税以充实日渐空虚的府库。
可令萧铣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李渊居然会在李世民东征之际派遣李孝恭、李靖率大军前来征伐自己,更令他无法想像的是,李孝恭竟然会趁江水暴涨之际发兵取荆门、宜都、百里州等地,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下江陵。说实话,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所以当大将文士弘遣人向他奏报军情时,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待确定事实的确如此时,他手忙脚乱地下旨四处招兵买马,命令各地兵马快速驰援都城。
然而,还没等兵马抵达江陵,唐军就如同从天而降般把城池层层包围了。这该怎么办呢?萧铣望着城外的唐军,内心惶恐不已,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这时,他身边的大臣张锦绣倒是相当镇定,神色平静的脸上显出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萧铣瞅着张锦绣好半天,然后开口问他退敌之策。张锦绣立即面露谄佞之色,向皇上拱手一拜,然后慢条斯理地答了句,很简短,只有四个字——坚守勿战。萧铣听后,觉得有理,就向各门传达口谕。
李靖早就猜到萧铣会使出这一招,所以看见城内守军迟迟不出战也不觉得奇怪,心绪相当平静。也是,这几千人怎么敢出来与几万人决战,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傻子也不这么干,何况萧铣还是个颇有智谋的小皇帝呢!不过,李孝恭却沉不住气,急得直骂萧铣是只缩头乌龟。他自己骂还不算,还一次又一次派士兵对着又高又坚固的城墙扯着喉咙破口大骂,把萧铣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个遍,想以此激将萧铣率军出战。
萧铣是个深受儒家思想醺陶之人,非常尊重自己的先人,何况他们曾是尊贵之极的天子呢,今见那些地位低下的士卒竟用那些粗鲁的言语辱没自己的列祖列宗,他怎能不怒火中烧呢?他真想立即率军杀出去,把他们一个个生吞活剥了,以泄心头之恨。可是等他强迫自己冷静之后,却不敢这样做,因为他清楚一旦城门洞开,城外唐军就会如潮水般涌进来,把自己的老巢端掉。为今之计,他只能忍气吞声,坚守不战,以待援军。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萧铣所渴盼的救援部队却迟迟不见露面。这可把萧铣急得团团直转,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他骂那些将士不顾社稷安危,只图安逸享乐,不肯乘风破浪前来援救都城,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
其实,萧铣的这番指责彻彻底底错怪了长江下游的那些梁军将士。他们并不是因图安乐怕风波而不肯前来驰援江陵,而是在行军途中发现了江中一只只遗弃散落的战船,误以为江陵已经被唐军攻破,从而心生疑惧不敢继续前进。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只得暂时原地驻扎,派遣几艘战船前去侦察,摸摸都城的真实情况。由于他们是逆水行舟,船速自然缓慢,往返一回没半个月的时间也不够。这样一来,萧铣当然不能及时见到援军了。
这几日,萧铣也真可谓是度日如年哪!他日夜期盼的援军依然杳无音讯,久久不见半只战船一个小兵,而城下的唐军日胜一日地咄咄逼人,大有即将发动攻城之势。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以自己现有的兵力是根本没办法阻挡唐军的强攻,到时只能是城破国亡了。一想起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打下这片江山即将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胸口就不由得阵阵作痛,同时也不甘心自己的远大理想就这样落空了。是呀,谁肯把江山拱手送于他人呢?即便是明知不可为,也得作最后的挣扎,何况萧铣是个不肯轻易言败的人。因此,考虑一番后,他便召集群臣商议守城之事。
大殿庄严肃穆,气氛相当凝重。文武官员分列在两侧,萧铣正襟危坐于皇帝之位。他头戴皇冠,身披黄袍,神情威严地注视着面前峨冠博带的群臣,瞧见他们面露惶惑之色,一个个沉默不语,脸色便直往下沉。不过,他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怒火发泄出来,深知自己正处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极需要众臣鼎力相助,假若这些臣子因自己一时的斥责而心生异志,纷纷揭竿而起,那他很有可能要步隋炀帝的后尘。他可不想死在臣僚的手下,而是想充分利用他们的忠诚和才干来拯救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因此,他很快缓和了脸色,挤出丝笑,声音低缓地问道:“今贼寇兵临城下,援军又迟迟未能赶到,都城正处于危亡之际。众爱卿,你们有什么良策来解时下之危呀?请说吧,朕洗耳恭听。”
群臣听皇上这么一说,心里益发惊慌不安,茫然不知所措。他们谁也不肯开口说话,只转动着眼珠子面面相觑,期待着对方替皇上排忧解难。
萧铣见众臣依旧默不作声,心里难免生出些许不满,却依然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们,口气温和地说:“朕知各位爱卿皆为社稷之臣,当能力挽狂澜,替朕守住这片大好江山。故而,朕对你们充满了信心,寄予了厚望。朕希望众爱卿能够群策群力,共度时艰,万勿辜负朕对你们的托付。朕今日召集各位大臣前来殿中议事,就是想从你们口中得到退敌之计,以保住都城不失。”
众臣平日深得萧铣信任与恩宠,很想在这生死存亡之时为他尽忠效命。然而,他们十分清楚当前的形势,由于城内守军太少而援军无法及时赶到,都城实在是难以保住,梁国的灭亡也近在眼前。这会儿,他们想得最多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而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出城纳降。的确,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想劝萧铣降唐,只是怕皇上一怒之下把自己的脑袋砍掉,只能选择沉默。
“正如皇上所说,都城的确已处于危亡时刻。”静默了好半天,殿内才响起了岺文本那和缓而浑厚的男中音,“今唐军已将城池层层包围,他们不仅兵马众多,而且个个骁勇善战,挟连捷之气势以攻城,城内几千将士实难抵挡啊。微臣以为,为今之计,皇上当献都城以归顺大唐。”
“你……岺文本,你怎么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萧铣听了勃然作色,指着岺文本厉声喝道,“朕乃堂堂一国之君,岂可向他人俯首称臣?”
“皇上说的是。”张锦绣应声道,“李渊乃纂权夺位之逆贼,皇上是堂堂正正的大梁国君,怎能与这等贼人同朝而事呢?再者,今贼军虽兵临城下,然我军粮草充足,且城池坚固,当可坚守时日,以待援军前来相救。待援军至,再与他们里应外合,必能击败贼军,以解都城之危。”
“张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若有援军前来相救,当可退敌。”岺文本从容自若地答道,“然现今都城被困数日,而援军却迟迟不到。不出在下所料,长江下游的将士们必定因受阻而无法抵达江陵。如此,以城内数千将士,怎能抵挡得住城外数万唐军?到时必是城破人亡,殃及无辜百姓。”
“岺大人说的是。”群臣附和道,“今唐军气势汹汹,不日将攻城,而援军被阻难以前来相救。仅凭城中这数千守军,将无法击退强大的唐军,替皇上守住都城。如此,唐军攻城之日,便是我等覆灭之日。皇上,事已至此,您又何必以卵击石,玉石俱焚呢?请皇上三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张锦绣铁骨铮铮地高声说,“我等乃大梁之臣,当与社稷共存亡,岂可因贪生怕死而降于他人?”
“张大人此言谬矣。”群臣不约而同地反驳道,“我等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为皇上着想。今大梁气数已尽,实乃无力回天。此时,皇上若能审时度势,出城归顺大唐,尚可保全性命,以作后图。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万事皆可卷土重来。臣等死不足惜,然皇上不可不为重整山河而保全性命。”
“你等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沉吟良久,萧铣突然低声道,“今敌我兵力相差悬殊,我军的确难以阻挡贼军攻城,若硬拼必当败亡。”
“皇上,你切不可听信这群贪生怕死之徒的胡言乱语!”张锦绣见萧铣心生降意,赶紧大声劝谏道,“皇上,他们并非真心为您着想,只是为了贪图富贵。不错,他们降了李渊老贼,必能得到重用,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然而,皇上您就不同了,您非但不能享受富贵荣华,恐怕连性命也难保。李渊老贼一向心狠手辣,岂会饶过皇上您呢?薛仁杲、王世充、窦建德,哪个不是被他处死?臣劝皇上拼死坚守都城,如此,尚有一线生机。”
“爱卿之言也不无道理。”听张锦绣这么一说,萧铣的降唐之心又不由得动摇起来。此时他内心非常矛盾,思想摇摆不定,十分纠结。
“唐主仁义,此乃天下人所共知。至于薛仁杲、王世充、窦建德等人被处斩,那是因为他们极力抗击唐军之故。”岺文本进谏道,“今皇上并未与唐军力战,也没有造成唐军多大伤亡,且皇上又是宣帝之后,名望俘众。若此时举城归顺大唐,唐主当不会罪责皇上。”
“岺大人说的对。”众臣跟着进谏道,“皇上,今唐军尚未攻城,若此时开城迎唐军进城,也算是一大功劳,唐主当因之而封赏皇上。事已急矣,臣等请皇上立即出宫迎唐军进城。”
说罢,他们一个个跪地叩首,齐声请求萧铣降唐。
萧铣看见群臣苦苦逼自己纳城出降,不禁一阵心酸与悲伤,原是召他们来商议如何抵敌,好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却不曾想到他们非但不与自己同心协力抗击敌军,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抛弃一切投靠李渊。这怎能不令他心寒呢?然而,此刻不知怎的,他胸中竟没有怒火,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与凄怆。低头沉默了好半天,他方兀自苦笑了声,接着语调低沉地指责道:
“朕本是想依仗众爱卿来守住城池,守住我大梁这片江山社稷。可你们……你们却口口声声逼朕纳降,这真令朕伤心哪。朕自以为待你等不薄,当会在这艰难时刻舍身为朕守住这片大好河山。可你们却只知道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不肯为朕效忠为朕卖命,辜负了朕的一片厚意与重托。朕本当下旨重责你们,甚至把你们一个个处死。然朕深念你等过去的功劳以及与朕的感情,下不了这个手啊。”
“臣等深谢皇上不罪之恩。”群臣异口同声地叩首答道,“皇上,今日之事非人臣可为,实乃天意也。请皇上明鉴!”
“皇上待臣恩宠有加,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张锦绣挺身而出,毅然决然道,“皇上,臣愿率军与城外贼寇决一死战。”
“爱卿忠心可嘉,然事已至此,非你一人能撑起大梁这片天。”萧铣苦笑道,“今大梁遭此劫难,皆朕一人之过。朕不想因此而连累众爱卿,以及满城的生灵。”顿了顿又沉重地叹息一声,“好吧,既然你们都逼朕归顺大唐,朕明日午时率众出城好了。”
萧铣身子往后一仰,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此时,他感到心痛如刀在剜割,听到泣血的声音。他想哭,却始终未能哭出来,只是瞪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头顶上那根雕刻着精美图案的大樑,一声又一声地叹息着。五年的帝王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命运。
“皇上圣明!”岺文本得知萧铣愿意纳降,喜不自禁,连忙拱手赞道,“皇上以苍生为念,置个人荣辱于外,实乃贤明之主,当为天下人所景仰。”
“皇上,皇上您不能出降啊!”张锦绣扑通一声跪地哭求道,“皇上,您一旦离开了江陵,必将引颈受戮,到时我大梁就灭了。皇上……”
“张爱卿,朕知你忠心于大梁,不甘心看到大梁覆灭。朕又何尝想呢?”说到这,萧铣的眼睛也浮出了层水雾,有些哽咽地接着往下说,“然天不祐我大梁,朕又能怎样呢?朕是大梁的一国之君,当念惜自己的子民。朕不能为了自己而让百姓涂炭生灵遭殃啊。故而,事到如今,朕只能这样了。”
“皇上既然决定弃国而降他人,就请先赐臣一死。”张锦绣挺直身,悲愤填膺道,“臣今生只事皇上,只事大梁,绝不侍奉李渊逆贼。”
“朕知爱卿乃忠义节烈之士,不肯背弃大梁,背弃朕,这令朕万分感动与欣慰。”萧铣动情地说,“正因如此,朕又怎忍心赐死你呢?”
“臣知皇上为人仁义慈善,不忍看到臣死,然臣实不忍眼见皇上受辱,眼见我大梁江山归于他人。皇上,你既不忍,那臣也不敢再逼你。好,就让臣自行了断吧。”张锦绣一边砰砰地磕头,一边悲怆说,“皇上,请受臣最后一礼。臣走之后,请皇上多多保重。”
言毕,张锦绣霍地站起身,从腰间抽出把佩剑,使劲往脖子上一抹,顿时一股鲜血直喷射出来,只听轰地一声,一具高大魁梧的身躯就倒在了地上,血很快染红了周身。众臣见状,不禁啊地一声惊呼,旋即大殿又沉浸在一片悲伤的静寂之中。
萧铣眼见自己的知交倒在血泊之中,不禁又惊又悲。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从龙椅上直跳起来,跑向张锦绣。他伸手抱起渐渐冰冷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泪水涌出了眼眶,整颗心都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良久方站起身,步履缓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张爱卿为朕而死,为国而殁,当以国礼厚礼之。”默然半晌,萧铣才从悲痛中缓过来,下了道旨,然后又将目光从众臣面前一一扫过,用饱含悲愤的声音指责道,“你等身为朝廷重臣,不知为国尽忠,只知降敌以保全身家性命,今面对张爱卿之尸首,不知该作何感想?”
众臣听后,内心不觉感到一阵羞愧,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皇上,更不也看身旁的忠烈之士。这时,岺文本的脸也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心里真是羞愧难当啊。其实,他也是一个饱读诗书、崇尚孔孟之道的志士,自然知道为臣者当忠君为国,只是今时事如此,不得已而为之。
退朝之后,岺文本奉命出城,带着皇上的书函前往唐营请降。李孝恭闻说萧铣肯归降大唐,很是欢喜,当即就授受了他的求降,接着又命侍从取出金银珍宝,打算重赏使者。然而,岺文本却婉言谢绝了赵郡王的一番好意,两手空空地出了营帐,回城复命去了。李靖早就听说岺文本生性高傲清廉,不贪图钱财,今见他拒绝了赵郡王的厚赏,更是确信不疑,打心里就钦佩他的为人。
次日清晨,萧铣命人精心准备好了牛、羊、猪三牲,然后带着太子等萧氏子孙冒雨前往祖庙祭祀。从寝宫到祖庙那段路并不太长,然而萧铣却足足走了半个小时。一路上,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踏着被细雨打湿的曲径,缓缓地走着。他一边走,一边抬眼打量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宫殿,抚摸着身边的雕栏玉杆,内心充满了依依不舍之情,充满了难以排遣的伤感。他明白,很快眼前这一切将不再属于自己,它们只能成为他曾经的回忆,成为他一生中最辉煌也是最忧伤的回忆。他多想永远拥有这一切,多想将祖先的基业发扬光大啊!然而,现在他却把这一切拱手让给他人。想到这儿,他的心再一次被那把无形的利刃深深地刺痛,那双因一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由得潮湿起来。他尽力控制住自己,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进了祖庙,萧铣扑通一声跪倒在香烟缭绕的祭坛前,对着祖宗灵位三叩九拜。礼毕,他站起身,肃立在先人画像前出神地凝视着。看着看着,泪水忍不住涌出了眼眶,顺着面颊悄悄地滑落在衣襟上。此时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深重的负疚之情,深感自己辜负了祖宗的厚望与重托,因为他未能完成光复大梁的伟大使命。不错,他这个亡国之君非但没有光宗耀祖,反倒给自己的先人脸上抹了把黑,这怎能不感到羞愧呢?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垂下沉重的头颅,这既是羞于见先人的表现,同时也是无意识地向他们低头认罪。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凝望了墙上的遗像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太庙外慢慢地走去。下了玉石砌成的台阶时,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首望了眼迷蒙在烟雨中的庙宇,眼神里流露出诀别之情。也许,那一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前来祭拜祖先,内心不禁涌起一种不可言状的伤感来。
回到宫中,萧铣命侍女脱去了象征着至高权力和地位的龙袍,换上了沾满耻辱的降服,含泪别过自己心爱的皇后和嫔妃们,带着无限的眷恋与凄怆跨出了宫门。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正殿前,黯然神伤地打量了番巍峨壮丽的殿宇,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很快马车就沿着湿漉漉的石径,缓缓地朝东门驶去,后面紧跟着大梁的众臣们。他们一个个脸上流露出悲伤之情,可心里却涌动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
十几分钟后,萧铣领着他的臣子们来到了唐营,跪地向赵郡王请降。李孝恭生性宽厚,非但没有斥责萧铣,反倒是以礼相待,亲自下马将他扶了起来,并多加抚慰。这令萧铣十分感动,他见赵郡王如此善待自己,便冒昧向他请求唐军进城后不要掠夺百姓,杀害无辜。李孝恭认为萧铣的请求合情合理,就欣然答应了,随后便遣人将萧铣押往长安,交由李渊处治。
真是老天有意捉弄萧铣这个可怜之人哪!在他降唐后的第六天,长江下游的十余万援军就抵达了江陵。他们原以为可以帮助皇上解都城之围,以安大梁社稷,建不世之功,谁知得到的竟是皇上已降大唐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惊诧万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当他们看到墙头上高高飘扬着的旌旗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梁国旗帜而是大唐的国旗时,一个个仰天长叹,痛哭流泪,末了迫不得已纷纷放下武器向赵郡王请降。
果不出张锦绣所料,李渊把萧铣划到了薛仁杲、窦建德的队伍中,声色俱厉地数说了萧铣的所谓罪过,然后下旨把他斩掉,以绝后患。接着李渊又下诏任命李孝恭为荆州总管,李靖为上国柱,赐爵永康县公,继续安抚岭南之地。没过多久,李靖翻越五岭,招抚诸州,所到之处皆纷纷降唐。如此,原梁国之地尽归大唐,这也就宣布了萧梁彻底被李唐消灭了。
平定萧铣后,李渊又马上传旨命令杜伏威攻打李子通,尽快收取江南之地。杜伏威接到李渊的圣旨后,立即命义子王雄诞率军进攻李子通。
此时,李子通已彻底消灭了沈法兴,不仅增强了兵力,而且士气大振。他得知王雄诞引兵前来攻打自己,不由大怒,当下亲率数万精兵迎敌。两天后,部队便到达了地势险要的独松岭。李子通原以为王雄诞当在自己之后才能到达独松岭,谁知刚进山谷,就瞧见高高的山岭上飘扬着敌军的旗帜。他得知王雄诞已经占据了险要之处,心里很不痛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令部队依山安营扎寨。
王雄诞此人身材高大,威猛雄壮,武艺超群,且自幼熟读兵书,颇知用兵之道,心藏机谋。他看见李子通兵马众多,气势正盛,深知自己硬碰硬是很难打败他。要想取胜,只能智取了。他独自立在寒风呼啸的营帐外,一边仔细观察着山脚下的敌军营寨,一边皱着眉头寻思着破敌之计,忽然间脑海里浮出自己曾与辅公祏夜袭李子通的那次战斗,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当下科兴冲冲地跑进了生着炉火的帐内。
这会儿,副将陈当正和几位将领围坐在烧得正旺的火盆前烤火,一边海阔天空地谈笑着。不过,当他瞅见主将王雄诞走了进来,就赶紧打住了话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请王将军入座。王雄诞没有就坐,而是站在众将跟前,用压制不住兴奋的声音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刚才想到的疑兵之计。大家听后,惊喜不已,大声称赞主将此计绝妙,并坚信能够一战而击败李子通。
王雄诞见自己的计策得到众将的认同,心里更有数了。沉默会儿,他坐在主帅位置上,神色威严地向部将们发号施令,指派各营将士连夜赶造军旗和战鼓,准备大量的灯笼。众将得令,纷纷走出了营帐,冒着凛冽的北风,踩着结了层薄冰的路面,朝各自的营寨大步走去。
士兵们接到赶造旗鼓和灯笼的任务后,感到既新奇又困惑,不明白主帅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也是,王雄诞的计谋只让几位将领知晓,并没有向士卒们公开,怕他们口风不紧走漏了机密。不解归不解,他们还是按照头儿的要求,不顾疲倦地连夜制造旗鼓和灯笼。一时间,军营成了工厂,到处响动着刀锤的叮当声,清脆悦耳,像一曲曲奇异的乐章,把大家的瞌睡都驱走了。
三天过后,王雄诞见自己所需东西都已备足,便命令士兵们将所的旗帜插遍山岭,把灯笼绑在树上,隔一段时间就击一通鼓。鼓声震动了山谷,也随风传到了山岭下的敌营。
李子通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鼓声,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跑出了暖烘烘的营帐,骑马来到了营门外的高地。他举头一望,看见漫山遍野都飘扬着敌军的旗帜,不禁一阵愕然,想很可能是杜伏威派大军前来增援,因此内心不由感到一阵恐慌,生出撤军的念头。
更令李子通感到惶恐万状的是,到了夜间山岭上到处都是灯火,成了一片火的海洋。到这时他益发确信杜伏威的援军已抵达独松岭,而且兵马有数十万。他清楚自己兵马不足,在地势上又处于劣势,很难获胜,因此考虑了一番后就决定撤出独松岭。
于是,三更时分,李子通便命令将士烧毁营帐,引兵向杭州方向撤退。一时间,人喊马嘶,嘈杂一片。
这晚,王雄诞好像算计到了李子通将会采取非同寻常的行动,因此命全军将士集合,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三更时分,他看见山下突然燃起了火苗,紧接着火光通天,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心头禁不住一阵狂喜,知道李子通中了自己的疑兵之计,连夜逃往杭州。这真是天助我也!他在心里兴奋地大叫了声,然后命令部队立即追击敌军。很快马蹄四起,尘土飞扬,几万兵马如猛虎下山,飞也似得追赶李子通的部队。
李子通见王雄诞率军一路追来,不免大惊失色,一面策马狂奔,一面催促部队快速往杭州方向逃跑。然而,由于夜黑路滑难以行走,再加上大多数士兵不习惯暗夜行军,部队行进速度远没达到李子通的要求。面对这种情况,李子通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明白照这样的行军速度,不用多久,敌军就会追上来,把他们杀得个片甲不留。
果如李子通所料,天快亮的时候,王雄诞率军追了上来。两军混战一阵,李子通的手下大败,不少士兵伏地求降。李子通见状,大惧,慌忙拍马直往前逃,跟在他后头的人马越来越少。到达杭州城下时,所剩兵马不足五千。这令李子通难受极了,好在总算来到了城下,可以入城坚守,然后再伺机反攻王雄诞。这么一想,他便勒住马缰,扯开喉咙朝城墙上的守卒喊话。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城中守将范泰已经举旗降敌,那扇门迟迟不肯为他敞开。他气得切齿大骂叛徒范泰,可还没骂几句,王雄诞就引兵赶到。
李子通见王雄诞这个仇敌,两眼分外眼红,拍马挥刀直劈过去。王雄诞也不示弱,大喝一声,挥戟一把挡住飞来的大刀。两马相交,大战起来。李子通武功了得,手中那把大刀使得溜溜直转,甚是凶狠,巴不得一刀把对手劈成两断。可王雄诞也非等闲之辈,手中那把戟使得呼呼生风,招招刺向对手的要害。战过数十回合后,李子通就渐渐地招架不住,露出破绽。王雄诞见状,大喜,觑得一机会,举戟直朝对方的胸部刺过去。李子通眼疾手快,往右一歪,只听呼地一声,那把戟就从耳边掠了过去。等王雄诞挥戟再刺时,李子通已纵马跳出三丈开外。
王雄诞也不追李子通,只冲入阵中挥戟猛刺,一边大声喝令将士奋勇杀敌。两军混战,李子通部下先是抵抗了一阵,后见形势不妙,就纷纷抛戈掷刃,跪地求降。不多久,只剩乐伯通等数十名死忠分子跟着李子通拼命抵挡。
李子通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翻身滚落马下,跪地请降。乐伯通等将士看见李子通投降,也就跟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伏地求降。王雄诞见李子通终于向自己认输,大喜,立即从马背上跳下来,亲手扶起李子通,然后引兵入杭州城。
数日后,杜伏威命人将李子通、乐伯通等人送往长安,交由李渊处治。不知怎的,这回李渊对末路降王忽然变得无比宽容,并没有将李子通枭首示众,只数了他一通罪责,然后又好生抚慰一番,赐给他大宅一所,田地五顷,好让他衣食无忧,安心享清福。
平定了萧铣和李子通之后,江南之地便悉数归入了大唐的版图,使唐王朝的疆土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与延伸。为此,李渊欣喜不已,从府库中拿出大批金银财宝,赏赐有功之臣,又命吏部加班加点造册进封功臣的官职爵位。他又下旨命京城张灯结彩,大摆筵宴,以示庆贺,犒劳三军。李渊也是放下手头的军政大事,与众臣同乐。喜宴摆了三天三夜,李渊就喝了三天三夜的琼浆玉液,直醉得头重脚轻,十分难受,可他心里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