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世勣的部队已经达到了柳城。为了迷惑高句丽守军,他明地里令军虚张声势假装要过怀远镇,却暗中派遣大部队北上准备出其不意进攻高句丽。几天后,他率军从通定渡过辽水,到达了高句丽的前沿阵地玄菟。玄菟城不算太大,且城内守军也不过两万,但地势险要,城池坚固,易守难攻。高句丽军士得知李世勣率大军前来攻打玄菟,大为惊骇,顿时乱作一团。然其主将朴玄武倒是很镇定,他自信玄菟城池固若金汤,任唐军如何猛攻也破不了它。于是,当下他就命部下人马紧闭城门,以待唐军的到来。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但见西天尘土翻滚横塞天地,飘飞的旌旗后一队人马飞奔而来。
没过多久,唐军就到达了城下。李世勣见四处城门紧闭,守城敌军高高立于城垛之上,手持弓箭严阵以待。他心里清楚此时强攻正中朴玄武之计,到时必定是损兵折将而不能夺取城池,因此冷静地想了想,然后令军将城池四面包围。此时,那轮橘红的夕阳已沿着远处的山峰缓缓地沉落了下去,余晖脉脉地映照着大地,映照着城头上那面迎风飘扬的高句丽国旗。不到半个时辰,天便完全黑了下来,城内城外都点起了灯火,把黑暗撕裂,亮如白昼。
李世勣端坐于灯火通明的营帐之中,若有所思地望着李道宗、程名振、薛万备等大将沉默不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开口向众将讨取破敌之策。众将见高句丽守军不过两万,大都生出轻敌之心,以为可轻而易举攻取玄菟,所以他们主张天亮就对敌军发动强攻。只有李道宗、程名振不以为然,他们认为玄菟城池坚固,城中敌军已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想强攻取胜实非易事,到时就算能破城也得损失不少人马,这于军不利。李道宗的分析很有道理,也符合主将李世勣的心意。他也认为强攻并非上策,当得诱敌出城,如此唐军便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首战之捷。于是,他望着李道宗呵呵一笑说:
“任城王言之有理,我军人马虽众多,然玄菟城池坚固,防守甚严,难以攻取。若诸位恃强攻取,苦战数日也许能攻破城门,但伤亡必将很大。”
“元帅,我等非贪生怕死之辈,岂惧刀剑也!”薛万备昂然答道,“今圣驾前来征战高句丽,期盼我军能旗开得胜,威震辽东,岂能于城下按兵不动?”
“薛将军说的对。”契苾何力高声附和道,“今我军兵马倍于敌军,且人人欲杀敌以报皇上之隆恩,岂惧战死沙场?元帅,请下令攻城吧。”
紧跟着,其他将军也纷纷向主帅请战。李世勣看到众将士气昂扬,很是满意,却并不打算答应他们的请求。他眼含微笑地扫了眼面前的诸将,感叹道:“各位将军肯舍身忘死为朝廷效命,这令本帅深感欣慰,有你等如此之勇将,岂有不扫灭辽东之理?然为将者当理智冷静,切不可鲁莽行事。”
“元帅所言甚是。”程名振道,“今我军方至,敌兵自当坚守,此时出战恐难有胜算。此战乃为我军首战,若有闪失,必将振敌军之士气,灭我军之威风。故而,我等不得不得慎而又慎。正如元帅所言,为将者当冷静沉着,不可求战心切,待寻到妙计良策之后再战,必可攻城拔寨也。”
“将军说的好。”李世勣两眼看着程名振,一边习惯性地捋着髯须,一边思忖着问,“将军既然如此说,想必是腹有良谋了吧?若有,请快说来听听。”
“若不出在下所料,元帅该是已有破敌之策了。”程名振一本正经地说,“元帅极善用兵,今见敌军据城自守,自当会想到诱敌出战之计也。”
“哈哈,程将军正与本帅不谋而合也。”李世勣听罢,抚须哈哈笑道,“的确,本帅以为若想一举击败敌军夺取玄菟,最好的办法就是引他们出城。”
“此计甚妙。”李道宗抑制不住兴奋地高声赞道,“我军不仅人马倍于城内敌军,而且人人骁勇善战,若朴玄武引兵出战,必能一战而击败他们。”
“任城王所言甚是。”薛万备点头赞同,随即又皱紧两道浓眉说道,“只是朴玄武知我军兵强马壮而不敢出战,必定坚城自守。这……这该如何是好?”
“是呀,朴玄武颇知兵法,仗着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自是坚守不战。”李道宗面带愁容地说,“我军远道而来,当速决速战,岂能等其粮断而自出?”
“依在下估计,若要城内断粮缺草,非两月不可,这于我军来说,根本是耗不起。”契苾何力很干脆地说,“既然如此,元帅不如现在就攻城。”
“攻城……”李世勣沉思了半晌,然后出人意料地说,“何力将军说的对,我军的确得尽快攻城。只有本帅下令攻城,朴玄武这只狐狸才会出来。”
“元帅,您刚才不是说不可贸然强攻,此时又准备攻城,这到底是为何?”程名振疑惑地望着李世勣问,“在下愚钝,一时半会不解元帅之意,请明示。”
“将军智谋过人,难道还会看不出本帅的用意?”李世勣道,“本帅以为若欲引蛇出洞,当用诱饵迷惑,使之因有利可图而贸然出城。”
“原来如此!”程名振略加思索,就明白了主帅的用意,点头笑道,“主帅果然高明,我军诈败,朴玄武必会乘机出城追杀,然后回击,必可破敌也。”
李世勣用充满自信的眼光看着大家,不轻不重地说:“这正是本帅之意,不知各位将军以为如何?若有异议,请说,本帅洗耳恭听。”
“元帅之计甚妙,必可引敌军出城而破之。”众将拱手赞成道。过了会儿,李道宗又问,“元帅,你准备何时遣军攻城?”
“三天后。”李世勣简捷地答了句,然后又转眼望着契苾何力说道,“何力将军,本帅知你求战之心最为急切,故而欲劳你率部出战,不知肯效劳否?”
“末将愿往,请元帅下令。”契苾何力听说有仗可打满心欢喜,赶紧拱手应命,接着一抹又浓又黑的胡须,望着众将呵呵直笑,乐得快合不拢嘴。
“好,那就有劳将军了。”李世勣客气了句,随后下令道,“何力将军听令,本帅命你率部一万三天过后出战,不可争胜,只许败退,违令者斩!”
“遵命!”契苾何力听说不可拚力一战,未免感到有些美中不足,但毕竟还是有仗可打,也不至于太难受。于是,拱手高应一声,然后就转身出了营帐。
计议已定,李世勣的心也踏实了,心情变得相当舒畅,与李道宗、程名振、薛万备等将佐谈笑风生,直至深夜才起身歇息。
高句丽大将朴玄武原以为李世勣会仗着自己兵强马壮立即攻城,故而日夜巡视,严令将士死守城池,不得有任何懈怠。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城外唐军居然出奇的平静,一点攻城的迹象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李世勣要跟自己耗吗?他可不怕耗着,因为军中粮草充足,至少可坚持两月。说实话,他还巴不得唐军日夜坐在城外空耗粮饷呢。依他估计,李世勣的部队不出一月就得断粮,到时不战自退,自己便可乘机出城追杀,大破唐军。这么一想,他心情出奇的好,竟立在城垛口对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唐兵哈哈大笑,十分痛快。遗憾的是,他这份好心情没能保持多长时间,三天后就变得紧张起来。
原来契苾何力遵照主帅的命令,三天一过就率军出营,朝玄菟城北门直奔而去。城内守军瞧见唐军兵马往城下飞驰而来也不惧怕,从容不迫地举手中的弓箭向敌人射去。嗖嗖嗖!但见金色的阳光下,雪白的箭矢密集地射向唐军阵中。契苾何力勒住战马,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箭羽,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立即喝令部下人马继续往前冲。士卒得令,似乎把头顶的箭矢抛在了脑后,只顾舞动着手中的兵器,打马往城门方向奔去。
由于箭矢过于密集,一些士兵没能躲过,不幸被乱箭流矢所伤,一个接一个滚落马下。契苾何力心疼自己的部下,却迟迟不肯下令撤退。此时,他仿佛忘记了这只一场佯攻,而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当中去。猛冲了一阵之后,唐军将士终于抵达了城门下。他们先是攻门,但那城门过分坚固,怎么撞也撞不开,很快滚石檑木又轰隆隆地从城门之上滚落下来,一口气砸死了好几十个兵卒。契苾何力见攻不破城门,只好转变策略命军架起云梯,打算登城。步兵们接到主将的命令,便争先恐后地架云梯沿着灰色的墙壁往上攀爬。不过,很快他们就遭到了守城将士的顽强抵抗,迟迟未能登上城墙。
契苾何力见自己的部下登不了城也不心急,只一个劲儿冲着他们吆喝,好让观战的朴玄武明白唐军是真心攻城。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他才传令鸣金收兵。唐军自然是无功而返,还折了数百兵马,这令契苾何力心里头不免有些儿难受。其实,李世勣又何尝不是如此,但为了最后的胜利,他只能这样做。
次日,他又命契苾何力引原班人马再次攻城。这一回,契苾何力比上次攻得更猛,伤亡也不小,结果也不出主帅所料。接下来的十余天里,契苾何力天天引兵前去攻城,且每次增加三千兵马以壮大军力,以此来诱骗城中守将朴玄武。果然朴玄武见唐军屡战屡败,军容不整,士气低落,心态逐渐发生变化。
一日,契苾何力率三万兵马前来攻城,摆出不破城誓不罢休的姿态。唐军一到北门,如同前番一样遭遇敌军箭阵的阻击。不过,他们一点也不害怕,人人挥舞着手足的刀枪朝城下直冲过去。将士们冒死冲了阵,终于到达了城下,在主将的喝令下纷纷架起云梯,或是叠着罗汉往城墙上攀爬。朴玄武见唐军像蚂蚁般沿着墙壁爬上来,冷冷一笑,令部下奋力杀退敌人。高句丽将士的确凶悍勇猛,抵挡住了唐兵一波接一波的进攻,始终没有让一个人登上城。
契苾何力不想看到兵马伤亡过大,就尽量减少士兵登城,只命数百人继续踩着云梯冒死往城上爬去。一阵之后,他索性不令部下登城,转而虚张声势攻打城门。两军激战了近三个时辰,直到午后契苾何力才命军后撤两里,就地歇息。此时唐兵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了。他们纷纷倒在冒着热气的草地上喘气,有些士兵甚至连铠甲也脱掉,把兵器扔到一边,摆出副倦怠松懈的模样。主将契苾何力见状,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呵呵地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想经过数日的交战,朴玄武已经看出唐军的疲态,今见部下人马如此懈怠,该会信以为真,从而改变原先的作战策略,由防守转为进攻。
契苾何力的判断的确没错,立在城楼上的朴玄武见唐军如此倦乏懈怠,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以为破敌的机会终于到了。于是,一走下城楼,他就召集将佐们商议出击之事。众将听过主将那番头头是道的话儿,大都认为到了出城反击敌军的时候了,因此都赞成朴玄武的主张。只有副将卢成泽持反对意见,以为李世勣数次遣契苾何力引兵攻城并未用尽全力,担心其中有诈,故而劝主将一如既往地坚守勿出。可惜的是朴玄武为人刚愎自用,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因下属的谏言而改变。因此,不管卢成泽如何苦苦相劝,他还是决意令军马上出战。末了,卢成泽一脸无奈,只好顿足长叹,奉命行事了。
朴玄武办事一向比较拖沓,然而这一回却是雷厉风行。计议一定,他就命各位将领立即召集本部人马会聚北门。众将得令,转身出了营署,策马朝各自的营地赶去。不到半个小时,城内兵马全部会聚集到了北门。朴玄武决意要与李世勣决一死战,因而只令数百老弱残兵守城,自己率大军出北门。
不一会儿,高句丽近两万兵马全部出了城,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策马朝唐军飞驰而去。顿时旷野上万马奔腾,蹄声动地,气势磅礴。很快,他们就冲到唐军阵前。契苾何力早有准备,瞧见朴玄武率军倾巢而出,欣喜万分,立即令军迎战。唐军将士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们看到敌军终于出城了,人人兴奋不已,平添几分精神与力量。他们纷纷飞身上马,手执兵器迎了上去。两军交战,喊杀声震天动地。高句丽将士勇猛善战,尽管人数不及唐军多,但激战一阵后就逐渐占据了上风。朴玄武见唐兵挡不住自己人马纷纷往后退,不禁满心欢喜,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拚命劈砍,一边高声催军勇往直前追杀敌军。契苾何力见手下兵马无心应战,只顾往后奔逃,非但不恼,反倒暗喜不已,挥动着长矛且战且走。不多时,唐兵就退走三里开外。
高句丽军士瞧见唐兵败逃,人人情绪亢奋,策马直追,一口气跑出城外四五里。朴玄武看见唐军只顾逃窜,压根无心恋战,以为可一举将其歼灭。因此,他没往深处想,只顾引兵追击。就在他杀得兴起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呐喊声,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回头往后望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跳,原来李世勣引兵抄其后路,与此同时李道宗、程名振各领一队人马从左右两侧飞奔而来。到这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原来中了李世民的诱敌之计。他在心里暗暗叫了声苦,便大声喝令部下人马掉头往回杀,想重新逃入城中闭门坚守。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高句丽兵马还没往回跑出五百米,就被李世勣的兵马挡住了去路。还没他们回过神来,李道宗引兵从左边杀出,程名振引兵从右边杀出,同时契苾何力也引兵重新杀了回来。
于是,高句丽一万多兵马便被唐军从四面层层包围,纵使插翅也难逃走。朴玄武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同时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杀开条血路逃命。这么一想,他倒很快镇定下来,举起手中的大刀,拍马往城门方向杀过去,一边喝令部下奋勇杀敌突出重围。绝望常常能令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力量,这不,高句丽将士看见自己被唐军断了去路,反倒振作精神,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奋力厮杀,气势异常凶猛。唐军将士见敌兵被自己围在垓心厮杀,犹如瓮中之鳖,知道胜利就在眼前,因而个个斗志昂扬,士气高涨,手里的刀枪平添几分威猛。两军激战,杀声震天,但见阳光下刀枪晃动,发出阵阵响亮的撞击声,同时带血的肢体纷飞坠地,草地上血如雨水般汩汩地流淌着,风中散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儿。
痛杀一阵后,唐军完全占据了上风,直把敌兵杀得哭爹叫娘,四处乱窜,到后来他们知道无论怎么努力冲杀,也无法突出重围,要想活命就只有缴械投降这条路可走了。因此,很快那些想保命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放下刀枪,纷纷向唐军伏地请降。主将朴玄武见状,不禁勃然大怒,厉声斥骂那些不忠不义贪生怕死之徒,未了一口气连杀十余名准备背弃他的人。他原想借此来阻止部下叛逃,不料反倒激起了他们的怨愤,纷纷投向唐军。没过多久,他部下人马死的死,降的降,所剩不过千余忠贞之士。他们紧紧跟随着主将左冲右突,奋力往城门方向杀出去。尽管他们武功高强,斗志昂扬,然因寡不敌众,很快就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为国捐躯了。朴玄武亲眼目睹着忠诚干将纷纷倒下,是又悲又惧,深感未日很快就要来临了。他心里清楚此时下马求降,兴许还有一丝生机,却有着高句丽人的骨气,宁死也不向汉狗投降。于是,他跃马挥刀直往前冲杀,在无望之中寻找最后的生机。
朴玄武着实武艺高强,手中那把刀使得异常娴熟,如旋风般飞快地转动着,吓得唐兵直往后退,不知不觉中闪开了条道。朴玄武见状,乐得哈哈大笑,纵马直冲过去,眼看就要突出重围。可就在这时,一员大将斜刺里闪将出来,冲着高大壮实的敌将大喝一声往哪里逃。朴玄武正在兴头上,忽听一声断喝,不由得大吃一惊,侧头一望,见是赫赫有名的任城王李道宗,脸色刷地变白,整个人都怔住了。还没等他回会神儿,一把闪着寒光的画戟就往头部直刺过来。他吓得一跳,慌忙向左一歪,紧跟着举刀迎了上去。只听当地一声脆响,头顶上空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花。两马相交,大战起来。
李道宗武功高超,并不逊于年富力强的对手,手中那把方天画戟使得呼呼生风,凶猛异常。然棋逢对手,两将大斗近两百回合也难分高下。朴玄武久闻任城王大名,知其武艺超群,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不由暗自佩服,同时又在心里叫苦不迭。真是不走运,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如何逃得了命?但他已无退路,只得使出浑身解数跟他死拼到底。于是,他抖擞精神,尽全力斗对方,那把弯月大刀随之越发凶猛有力。李道宗瞧见朴玄武如此骁勇善战,暗叹蛮夷小邦竟有这等人才,想争取他为大唐所用。因此,他一边舞戟力战对手,一边劝他投降。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更是把朴玄武激怒了。他一面接招迎战,一面怒骂不止。李道宗听了,不禁勃然大怒,手中那把画戟益发凶狠起来,招招欲置人于死地。两将又斗过百余回合,依旧是不见胜负。
朴玄武一心想摆脱对手的纠缠,好冲出唐军的包围圈逃得一命。正因如此,他不想继续缠斗下去,只顾寻找脱身机会。然而,李道宗防守甚严,死死将他缠住,压根就不会给对方任何逃走的机会。这不由让朴玄武陷入到绝望之中,情绪也因此而变得急躁起来。这一急,他手中那把刀立马便露出了破绽。李道宗见状,大喜,几回合后寻得一机会,举戟向对手刺过去。朴玄武眼见闪着银光的戟尖朝自己飞过来,惊得直叫了声,慌忙往右一闪,可还是没能完全躲开,那戟不偏不倚正剌中了他的左臂,登时一股殷红的血液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袖。朴玄武痛得咧嘴大吼了声,瞪着对手的眼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他顾不上包扎伤口,紧咬着嘴唇举刀就往李道宗头部劈过去,想一刀砍下他的脑袋以解心头之恨。
李道宗眼疾手快,挥戟就迎了上去,只听哐当一声脆响,一把挡住了飞来的大刀。两马相错,刀来戟往。斗了过十回合,朴玄武因伤而力乏,实在难以招架。李道宗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觑得一破绽,举戟往对方的胸口直刺过去。只见啊地一声惨叫,朴玄武身子一歪滚落马下。李道宗满心欢喜,哈哈大笑数声,跳下战马,取刀割下他的脑袋,接着翻身上马,用戟尖挑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一边纵马奔跑,一边高声叫喊朴玄武已斩。
高句丽士卒听了,纷纷寻声望去,看到主将的脑袋在半空中剧烈地晃动,不禁失声痛哭。他们并没因此而缴械投降,反而化悲痛为力量,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杀向唐兵。这群忠义之士个个武艺高强,斗志昂扬,见了敌兵就砍。然终因力量过于悬殊,没过多久他们就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很快,回荡在旷野上空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李世勣勒马撗枪立在夕阳下,打量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欣喜万分,得意得哈哈大笑。一会儿后,他冲着部下人马一挥枪,喝令他们乘胜攻城。顿时,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向不远处的玄菟城。城中守将卢成泽自知手下几百老弱残兵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不等李世勣下达攻城命令,他就纳城投降了。随着吱地一声门开,李世勣便策马领着欢呼雀跃的将士们进城。一路上,唐兵兴高采烈,一片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