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看重的并非高官厚禄,乃忠义二字。”尉迟敬德掷地有声地答道,“在下出身卑微,隋末丧乱之际委身草寇,罪不容诛。秦王殿下不计前嫌,将在下纳入秦王府,诚心相待。在下只有以身报恩,方不负秦王也。在下不曾为太子效劳,无尺寸之功,岂敢错受重赏?倘若在下私许太子,便是二心,不讲忠义之道。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对太子又有何用?故而,在下请王大人不必多费口舌,速回东宫向太子复命吧。”
王珪大失所望,却依旧劝道:“将军何必如此固执,太子爱惜将军之才,若肯为太子效劳,定当加官进爵,富贵荣华。请将军三思啊!”
“王大人,在下决意已定,不必多想。”尉迟敬德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句,接着又大声吩咐家仆道,“来人,请代将军送客。”
“尉迟将军,你……”王珪想再劝尉迟敬德,可一见对方目光如此坚定,便把刚到喉咙边的话硬咽了回去,只好无奈地起身走人。
尉迟敬德见王珪一脸失望和沮丧,黝黑的脸膛中闪过丝快活的笑。不过,看到那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一动不动,他就指着它,正色道:“王大人,有劳你吩咐手下把这个箱子抬回去。在下寒舍狭小,不敢替你收藏了。”
王珪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因此仍抱着份幻想对尉迟敬德说:“将军,此乃太子的一片心意,何必再三拒绝呢?”
尉迟敬德目光威严地盯着王珪,拱手揖礼道:“在下不敢承受,请王大人替在下交给太子,代在下对太子说声谢。”
王珪见尉迟敬德态度如此坚决,自知多说无益,也就不再劝他了。默然片刻,他轻叹一声,朝身边的随从一挥手,示意他们抬箱走人。
回到显德殿时,李建成、李元吉和魏征他们正坐在灯火辉煌的大殿内,边聊边等待着王珪的佳音。王珪见了太子,一脸惭愧地跑上前禀报实情。说实话,李建成对收买尉迟敬德颇有信心,认为王珪出马必能把此事办得妥帖,谁知竟然失算了。他听了王珪有点结巴的汇报后,方才还带着怡悦笑容的面孔禁不住往下沉,显得十分难看。默然良久,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那双含忧带愁的眼睛望着身边的魏征,声音低缓地说:“唉,真没想到尉迟敬德会拒绝本宫的邀请。本宫送给他一箱金银珠宝,还许以他高官厚禄,他居然能无动于衷,实在是太出乎本宫的意料。”
“殿下,这事看似出人意料,实则也在情理之中。”魏征若有所思地说,“尉迟将军为人忠义,不贪图功名利禄,且与秦王情同手足,愿为秦王效死命。故而,殿下要拉拢尉迟将军,实在是难呀。此事,在下早有预料,因而不足为怪,只可惜了这么好一员大将不能替殿下效命。”
“魏大人说的是。”李建成跟着叹了口气,皱着两道浓眉说,“本宫也知尉迟敬德的脾性,可又深爱其才,故想以重金收买他,谁知结果竟然如此不遂心愿。今尉迟敬德不为本宫所用,必为世民效全力,如此对东宫很不利。再者他若把今晚之事告诉世民,世民必严加防范,本宫难再有机会。”
“殿下所言甚是。”魏征附和道,“秦王为人奸猾,十分谨慎,他得知太子暗中收买自己身边的人,肯定会进一步笼络他们,不让他们前往东宫替太子殿下效命,甚至有可能借机报复太子殿下,乘机暗中收买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所以殿下您可得小心哪。”
“是呀,殿下。”王珪不无忧虑地说,“这事弄不好,真的应了那句俗话,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唉,这都怪在下无能,未能替殿下办成此事。”
“好了,王大人,你不必过于自责,本宫并不怪你。”李建成安抚了王珪一句。默然片刻又胸有成竹地说,“本宫一向厚待众人,对各位恩惠有加,他们自当不会做对不起本宫之事。二位大人,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殿下为人仁厚,然人心难测,殿下还是加倍小心为好。”魏征继续劝李建成,“今秦王如日中天,难保那些势利小人不忘恩负义投奔秦王府啊。”
“魏大人所言极是,殿下当密切注意东宫将士的动向。”王珪神色凝重地说,“在这种时候,哪怕有一丝疏忽,就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结局。”
“二位大人提醒的对,本宫谨记于心。”李建成并不往心里去,只在嘴上敷衍了句,沉默会儿又问魏征,“今尉迟敬德已知本宫在向秦王府下手,倘若将此事告知世民,本宫该如何是好?魏大人,你有什么对策吗?”
“回禀殿下,在下这会儿也寻思不到什么好计策。”魏征如实说道,“这嘴巴长在尉迟将军脸上,他想怎么说,谁又能制止呢?”
“那就让他立即闭嘴,永远闭嘴!”李元吉目露凶光地向大哥建议道,“尉迟敬德既然不肯为我们卖命,那就把他杀掉,免得他替二哥为虎作伥。”
“这……”李建成听了,不禁犹豫不决起来。说实话,这的确是道两全齐美的计策,然而不知怎的,他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大哥,此事一举两得。”李元吉发急道,“杀掉尉迟敬德,既可斩断二哥的左膀右臂,又可不让机密泄露。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此计虽好,然不可行。”魏征谨慎地说,“尉迟将军乃朝廷功臣,又是秦王的心腹爱将,若被刺杀,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如今谁都知晓东宫与秦王府有隙,到时秦王肯定会怀疑太子殿下,从而进一步威逼太子。这……恐怕对太子殿下不利。故而,在下以为不可贸然行刺尉迟将军。”
“本王倒不这么认为。”李元吉不以为然道,“秦王见大哥敢杀他手下的大将,必会因惧怕而有所收敛,从而不敢对东宫有非分之想。”
“齐王所言也不无道理。”王珪沉吟道,“正所谓敲山震虎,秦王得知太子殿下已在出手反击,自当不敢如此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了。”
“非也。”魏征反驳道,“秦王生性刚烈,好斗勇争胜,更兼手下有精兵猛将无数,若得知尉迟将军为东宫所害,定当猛力反击,到时就……”
李元吉打断魏征,气壮如牛地说:“就算二哥真的猜到了,也不用害怕什么。大哥是太子,还怕他一个亲王不成。”
“对,四弟说的对,本宫身为太子,何须惧怕秦王也?”沉默半晌,李建成像被弟弟的话鼓舞了斗志,颇有气概地拍板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殿下,此事干系甚大,还请三思而后行。”魏征见李建成一脸毅然决然,心里知道再劝也没用,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魏大人,此事本宫心意已决,请你不必多言。”李建成制止魏征,接着又转问李元吉,“四弟既已寻得此计,当有刺杀尉迟敬德的办法吧?”
“大哥,你只须点头应允便是,行刺之事四弟我来安排就行了。”李元吉拍着胸脯道,“大哥放心,四弟我一定能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好,那就有劳四弟了。”李建成哈哈一笑道,“大哥知四弟府内有荆轲在,何愁不能杀掉了尉迟敬德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大哥说的是。”李元吉开诚布公地说,“不瞒大哥说,四弟近日大量招募亡命壮士充实府内,然此举不为自己,都是为了大哥您啊。”
“是吗?”李建成听了四弟这句大实话,心头不由咯噔了下,目光异样地瞅着他说,“四弟这样做,恐怕不全是为大哥我吧,嘿嘿!”
“大哥,四弟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李元吉信誓旦旦地答道,“请大哥放心,四弟我决不做对不起大哥的事。若有,必遭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四弟何故发毒誓呢。”李建成听李元吉这么一说,心中的疑虑尽释,哈哈一笑说,“大哥深知四弟为人仗义,定当不负兄弟之情谊。放心吧,大哥我也不会忘记四弟鼎力相助之情,他日登上皇位,必与四弟共享天下。”
“深谢大哥美意,四弟感激不尽。”李元吉一本正经地揖礼致谢,接着又说,“事情紧急,四弟我决定今晚就动手,不知大哥以为如何?”
“好,还是四弟想得周全。”李建成点头答道,“尉迟敬德刚刚拒绝了本宫的好意,当不会立即前往承乾殿,不过明早就很难说了。”
“好,既然大哥应允,那四弟现在就回府做准备去。”李元吉边说边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李建成信心满满地说句,“大哥,你尽管放心,三更时分,四弟一定把尉迟敬德的脑袋提来见你。这会儿,你就安安心心回宫歇息去吧。”说着,一扭头朝亮着灯光的殿门外大步走去。
李建成没有动身,而是依旧斜着身子靠在雕花椅背上,两眼望着李元吉那高大魁梧的背影消失在被橘红色灯光照亮的门外。回过神后,他继续与王珪和魏征两位心腹谈论朝中之事,一边等待着四弟那振奋人心的喜讯。魏征表情看似平静,内心却有些不安,在为行刺一事而担忧。
果不食言,李元吉一回到府邸,就把那两位虎背熊腰、形容凶恶的杀手唤到自己跟前,好生交代了一番,然后命他们提刀出府。
那两杀手得令,立马换上黑衣黑裤,整张脸都被黑布蒙上,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装束完毕,他们便手握短刀,沿着那条黑乎乎的小径朝尉迟敬德的府邸飞也似的跑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府门前。这时,府内一片漆黑,只有门前高高悬挂着的红灯笼闪着亮光。两刺客见状,心头不由一阵欢喜,他们知道尉迟敬德和他的家人已经酣然入睡,这给行动带来了不少便利,同时也大大增加了成功的把握。
这两刺客的确是经过专业训练,嗅觉特别敏锐,很快就找到了入府的门道。他们身手敏捷,如燕子般翻过高墙,接着又悄无声息地穿过后院小径,来到了尉迟敬德的住处。他们瞧见格子门紧闭着,其中那位相貌奇丑的中年汉子举起手中的刀轻轻插入门缝中,用力一勒,那门闩咔嚓一声断了。另一位刺客见状,便急不可耐地伸手缓缓推开那扇朱门。彼此使了个眼色,就手持闪着寒光的利刃钻了进去。
此时,尉迟敬德正卧在床上,两眼却睁开着,瞧见有人闪进来,猜到一定是李元吉派来的刺客,为了麻痹对方,故意一动不动。等刺客挥刀向自己劈来,他方出人意料从床上一跃而起,冲着他们大喝一声拿命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剑朝黑衣人刺过去。顿时,屋里就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那两位刺客武功的确高强,全力围攻尉迟敬德,斗了数十回合后,便逐渐占据了上风。
战场上,尉迟敬德手中那把马槊确实使得出神入化,甚是厉害,没几人能敌得过。不过,他剑术就不怎么高明,这会儿实在招架不住面前两位刺客的并力攻击,只得边战边往门外退去。刺客见状,大喜,以为很快便可取下尉迟敬德的头颅,手中的刀使得越发凶狠了。可就在这时,他们眼前突然闪出道火光,随即一群挥舞着刀枪的家丁高呼着杀呀直冲了过来。
眼见百余壮士朝自己围拢过来,两位刺客也不由得心惊胆战。他们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很难斗过尉迟敬德和他的帮手,若再坚持下去,肯定会被对手取了性命。于是,他们灵机一动,趁那些壮士还没把自己团团围住之际,就撂下尉迟敬德,转身飞也似的逃跑了。
不多久,李元吉得到了刺杀尉迟敬德未遂的坏消息,不禁勃然大怒,把那两位失手的刺客臭骂了顿,然后耷拉着脑袋向大哥复命去了。
这会儿,李建成不顾全身疲乏,依然坐在显德殿内等候好消息。他瞧见四弟跑进殿来,眼睛不由一亮,劈口就问他尉迟敬德的人头提来没有。李元吉没有立即回话,只满脸愧疚地向大哥揖了一礼,然后吞吞吐吐把失手之事告诉了他。李建成听说尉迟敬德依旧活蹦乱跳地活着,很是恼火,忍不住厉声责骂了李元吉几句。李元吉夸下海口,却不能向大哥兑现,也就只好低头挨骂,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李建成见四弟不吭一声,不好意思再骂下去。沉默了会儿,他又拿好话宽慰了李元吉一番。说实话,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得罪齐王,怕他一转身就进了秦王府。
殿内一片沉寂,彼此相视,谁也不想说半个字儿。说真的,这会儿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人人为计策的失败而忧虑不安。过了好一会儿,李建成忽然开口,近乎咬着牙根说句继续想方设法收买秦王府的人。说完,他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声不响地朝寝宫走去。李元吉、王珪和魏征一道目送着李建成匆匆离去的瘦长背影,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口气,转身一同走出了静悄悄的大殿。
次日一大早,李世民领着房玄龄、秦叔宝等一班人走进了尉迟敬德的府邸。李世民是听说尉迟敬德昨晚遭人行刺,特意抽空前来看望这位心腹爱将,并想了解下事情的原委。尉迟敬德见秦王如此关心自己,异常感动,扑通一声跪地行了个大礼。李世民见状,慌忙上前将他扶起。
众人便于堂中依次就坐,他们带着几分气忿谈起了行刺一事,人人深感困惑不解。是呀,尉迟敬德一向为人随和,没跟谁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有人刺杀他呢?这一点,就连李世民也感到难以理解,他沉思默想了会儿,便微蹙着眉头问尉迟敬德最近跟谁起过冲突。尉迟敬德知道秦王是个追根究底之人,默然会儿就把昨晚王珪上门重金收买自己的事向秦王和盘托出。
李世民听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似的笑道:“王珪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居,真没想到他还会做这种事。若不是敬德当众说出来,在座诸位谁会相信呀?”
“是,秦王说的是。”众人附和道,一脸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过了会儿,房玄龄又补上句,“王珪为人光明磊落,他这样做,肯定是受人指使。”
众人听房玄龄这么一说,彼此相视了眼,很快又都明白过来,却没人把它直说出来,只将眼睛齐刷刷地对准了李世民,一副若有所待的样子。
“玄龄说的对。”沉吟了会儿,李世民脸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没想到,堂堂太子居然会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哼!”
秦叔宝有点冲动地对秦王说:“既然知道这事是太子指使人干的,何不禀奏皇上,为尉迟将军讨回公道?”
房玄龄思忖道:“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有些袒护东宫,再加上这事又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就算禀奏皇上,到时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言之有理。”李世民点头赞同,“这刺客已逃之夭夭,拿什么跟太子当面对质?没证据,到时非但告不了他,反倒会被东宫那帮人倒打一耙呀。”
“难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这也太便宜了东宫。”秦叔宝又替好友打抱不平起来,“敬德差点因这事丢掉命,哪能不替他讨个说法。”
“没什么,这没什么大不了。”尉迟敬德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高声说道,“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不可因这点小事而让东宫有机可乘。再说我人也好好的,一根毫毛也没伤着。算了,叔宝,你也不必为此事跟他们计较,你的好意,为兄心领了。”说着两拳一抱,向秦叔宝揖礼致谢。
“敬德真是胸襟宽广,令人敬佩之至。”李世民称赞了句尉迟敬德,又提高声音对大家说,“你们放心吧,本王不会让敬德白白虚惊一场。”
秦叔宝抑制不住兴奋地问:“秦王,难道您改变了主意,要把此事禀奏皇上?”
“叔宝,我知道你跟敬德情同兄弟,见敬德受委屈了就想着揪出原凶解气。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李世民眼含微笑地望着秦叔宝说,“可这事情况比较特殊,的确很难让凶手得到惩罚。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替敬德报这一箭之仇。”
“秦王说的是,这口气我等得暂时忍着,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可报仇雪恨,”房玄龄附和了句,想了想又说道,“现在我等要考虑的是,如何对付东宫。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东宫已经向秦王府下手了,他们想利用重金高官收买秦王身边的人,以分化秦王的势力。”
“房大人说的是。”尉迟敬德微皱着眉头对李世民说,“昨夜行刺之事,表面上是针对在下,实际上是冲着秦王您来的。太子见收买不成,便采取刺杀手段除去秦王身边的人。今番在下有幸,免于一死,可谁能保证明日他人不遭杀身之祸?故而,秦王得想万全之策,以应付东宫的挑战。”
“太子虽阴险狠毒,然秦王府的人皆是忠勇之士,绝不会被他收买,更不会让那些刺客杀掉。这事,秦王大可放心。”秦叔宝口气坚定地说道。
“叔宝,你说的太好了。”李世民很有把握地说,“本王手下之人皆是忠义之士,岂能被太子的小恩小惠所打动,更不会被刺客的刀剑所吓倒。”
“秦王所言甚是。”房玄龄点头应了声,接着又沉吟着说,“太子是个不肯善罢甘休之人,今番未能得逞,不日必将故伎重演,此乃秦王之机呀。”
“此话算怎讲?”李世民眼睛一亮,盯着房玄龄浮着笑意的脸,不轻不重地问句。
“太子既然如此想得到秦王身边的人,秦王何不趁机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前往东宫呢?”房玄龄呵呵一笑。
“嗯,此计甚妙。”李世民明白了房玄龄的意思,赞成道,“玄龄说的对,本王可借机把亲信安插到太子身边,让他成了本王的耳目,于中取事。”
“好,这确是条好计策。”尉迟敬德、秦叔宝等人兴奋地说,“秦王有了耳目,那东宫的大小事就都在秦王的掌控中,这真是太好了。”
说罢,众人乐得哈哈直笑。
李世民却没笑,脸上露出副沉思状。待大家笑过后,他郑重其事地问房玄龄:“玄龄,你以为府中谁最适合前往东宫?”
“在下以为,王眰可担当此任。”房玄龄推荐道,“王眰对秦王忠贞不贰,且为人机灵而又谨慎,定当不会出丝毫差池,此乃一也。其二,王眰在府中职位不高,在外人看来跟秦王的关系也一般般,他若投靠东宫,太子必不会有任何猜疑,当会把他视为自己的心腹之人。”
“言之有理。”李世民听了房玄龄的解释后,当即决定道,“好,玄龄,这事就照你说的办。”稍顿又吩咐句,“玄龄,王眰之事就交给你办了。”
“是,秦王。”房玄龄欣然接受,“在下与王眰贤弟颇有交情,平日他也爱听我的话,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请秦王尽管放心。”
李世民非常信任房玄龄,对他的办事能力也是非常欣赏,把事交给他处理,自然是很放心。他满意地笑了笑,接着便与在座心腹们谈起了别的事情。这话题比方才的就轻松多了,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显得十分兴奋与愉快,时不时发出阵欢快的笑声。
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李世民才起身与尉迟敬德告辞,然后领着房玄龄、秦叔宝等人出了洒满阳光的大门,朝秦王府大踏步走去。
当晚,房玄龄亲自登门拜访王眰。这时候,王眰正坐在装饰得相当雅致的书房内借着烛光读圣贤书,听说房玄龄来了,慌忙出门相迎。彼此揖礼寒暄了番,王眰便热情地把挚友引进了窗明几净的书房,促膝相谈起来。起初,房玄龄陪着王眰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孔孟之道,谈论着修身齐家平天下的大道理。说着说着,王眰就把话引到了秦王头上,大赞秦王有治天下之雄才,随后又为秦王因非嫡长子无法入主东宫而叹惜。
听了王眰一番感叹,房玄龄心里倒没生出那种惋惜之情来,似乎已经预感到有朝一日秦王将会取代当今太子而登上皇位,治理大唐天下。这会儿,他只顺着王眰的话儿,把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水到渠成地说了出来。王眰听说秦王命他潜伏东宫作耳目,甚是激动,内心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欣喜之情。说真的,他太想替秦王出力,最好是出大力。现在机会来了,他怎能不满心欢喜,激动万分呢?然而,让他发愁的是,像自己这么官职不高名声也不大的人恐怕入不了太子的法眼,更不用说重金收买了。
房玄龄听后摆手哈哈笑道:“贤弟,此事你就不用多虑了。现今太子一心想收买秦王身边的人,以分解秦王府的势力。贤弟虽说官职不高,名声也不大,却是秦王府的老臣,有一定的影响力。若贤弟有意离开秦王府,太子肯定会请贤弟入东宫,委以要职,并加倍宠信。故而,贤弟不必为此而忧虑。”
“玄龄兄向来料事如神,听仁兄这么一说,愚弟也就大可放心了。”王眰疑虑顿失,松快地笑着说,“只是……不知太子何时能想到愚弟我。”
“这……贤弟,你就不用急了。依愚兄看,不过旬日而已。”房玄龄成竹在胸地答道,“太子为人性急,今番在尉迟将军处受挫,他定会立即采取更大的行动,命手下四处收买秦王府的人。贤弟不必着急,只须做好准备迎接东宫的人前来拉拢你就是了,哈哈!”
“好,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王眰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亮,接着又向挚友吐露心声,“玄龄兄,愚弟我素来仰慕秦王,又在秦王府内干了多年,可一直没替秦王办成大事,于心十分惭愧。秦王待我不薄,今日总算有机会替秦王办回事,就算丢掉颈上之头也心甘情愿。”
“贤弟对秦王真是一片忠心耿耿哪,这也正是愚兄在秦王面前力荐你的缘故。”房玄龄郑重地说,“愚兄深知贤弟乃忠义之士,对秦王无二心,定会为秦王竭忠效命。贤弟此番潜入东宫,定能为秦王立下大功,以了却平生之愿。只是贤弟一旦入东宫替太子办事,必定会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所谩骂所唾弃,得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委屈。想到这一点,愚兄觉得把贤弟推荐给秦王,真是对不住你了。”
“仁兄何出此言,你这是在帮愚弟我,故而愚弟对玄龄兄真是万分感激。”王眰拱手致谢了句,随即又铿锵有力地说,“玄龄兄,跟你说句心里话,愚弟我为了报答秦王的知遇之恩,连掉脑袋都不眨一眼,岂会在意他人的误会?若如此,我王眰也就不配立于天地之间了。”
“贤弟真乃忠义之士也。”房玄龄见王眰如此忠心事主,不由打心里赞叹句,“好,有贤弟这份忠心,此事必成矣。”
接下来房玄龄又跟王眰谈了番进东宫之后的具体事项,很细致地叮嘱了一番,完毕便起身告辞。王眰待人客气,一直把好友送出前院。
果不出房玄龄所料,李建成不仅没因尉迟敬德一事而停止自己的行动计划,反倒是变本加厉地暗自收买秦王府的人。可惜的是,他命人四处撒网,却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连一条小鱼也没捞着。这可把他气得嗷嗷直叫,整个人都快要疯了。不过,就在他几近绝望之时,左卫率韦挺给他带来了一则好消息。原来韦挺与王眰有些交情,两人虽分别站在两个对立的阵营内,但私下还是有些来往。这不,在一次酒宴上韦挺有意试探了下王眰,王眰见机会来了,自然不想放过,就把自己想为太子效劳的意思拐弯抹角地对韦挺说了通。韦挺会意,便赶来向太子汇报这事。
李建成听说王眰想入东宫,两眼不由一亮,很是兴奋。他也知道王眰在秦王府算不上重量级人物,对李世民的影响不是很大,无法跟尉迟敬德、段志玄等人相比。不过,他还是决定把王眰拉到自己身边,并委以他太子率更丞之要职,以此来吸引秦王府其他人。主意一定,他便命韦挺带上足够多的金银珠宝前往王眰府上办事。这回相当顺利,韦挺把金银珠宝往王眰面前一亮,又将太子的委任状出示给他看。王眰心气高傲,当然不屑于这些钱财和乌纱帽,然为了顺利进入东宫为秦王效力,他尽量装出副贪婪的样子,把太子的赏赐全部收下。韦挺非常高兴,当晚就邀请王眰入东宫。
李建成听说王眰要进宫拜见自己,十分高兴,当下命人设宴为他接风。宴席上,李建成频频举杯邀王眰共饮,向他表示自己的诚意与厚爱。王眰是个相当机灵的人,他一边不停地举酒敬太子殿下,一边态度极其诚恳地表白自己的忠诚,愿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建成见王眰说得这般恳切,非常满意,当下就任命他为率更丞,日夜陪在自己身边。王眰听了,大为感动,扑通一声跪在太子跟前叩首致谢。
喜事逢双,就在李建成酒酣耳热之际,一小校突然跑进来,伏地向太子禀报,说是将军薛万彻已引五百精兵在宫外静候。李建成听罢,喜出望外,即刻起身前往宫外迎接薛万彻和他的将士。
不到十分钟,李建成领着韦挺、冯立等人来到了黑漆漆的宫门外。薛万彻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命令将士们不得点燃火把,因此这五百骑兵就掩没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薛万彻看见太子,翻身下马,纳头便拜。李建成笑呵呵地迎上前,亲手扶起薛万彻,好生慰劳了番,接着又命韦挺、冯立引五百精兵连夜布置于东宫诸坊,以增强东宫的防守力量。目送走骑兵,李建成便亲亲热热地拉起薛万彻往殿内走过去。
李建成了解薛万彻,知道他不仅勇猛善战,而且对有恩于自己的人忠心耿耿。因此,为了笼络薛万彻这位难得的干将,李建成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款待他,并且不惜重金赏赐他,令他率兵宿卫,视为心腹。薛万彻见太子对自己如此厚恩,深为感动,便竭力侍奉太子,对他忠贞不贰。
有了李艺这五百精兵,李建成的心踏实了不少,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这心情一好,他便整日宴请自己的心腹爱将,觥筹交错,笙歌彻夜。俗话说的好,乐极便生悲。果不其然,就在李建成沉浸于歌舞酒色所带来的快乐时,一道圣旨把他打入了悲苦之地。
原来薛万彻秘密引兵入东宫的事儿给人揭发了,于是众臣议论纷纷,尤其是秦王府的人,他们更是强烈要求李渊严办此事。李渊虽有心偏袒东宫,但实在是招架不住萧瑀、陈叔达、李世民、宇文士及等人义正辞严的直谏和请求,被迫做出严查和惩办的决定。
李建成得知父皇要追查自己,不免惶恐不安,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当下就把王珪、魏征请进显德殿商议对策。虽说魏征早已料到私调兵马会成为秦王府攻击东宫的把柄,可到这时候也不愿出主意替太子解决此事。这倒不是他想不出应对之策,而是因为为人耿直,知道这事太子有错,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而颠倒是非为太子开脱。所以,当李建成问魏征时,他什么话也不说,装出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令李建成很气恼,忍不住气说了通魏征,过后又把眼睛转向王珪,问他该如何躲过此劫。王珪心里明白秦王府的势力太强,而且连裴寂、李纲也似乎无意替太子说话,因而光靠东宫的势力是很难对抗秦王府,必须充分发挥后宫的作用了。因此,他沉思默想了好半天,便向太子殿下建议向尹德妃救援。李建成给王珪这么一点拨,茅塞顿开。是呀,尹德妃是父皇最宠爱的人,又跟自己关系不错,只要诚心相求,她肯定会劝父皇收回成命。这么一想,李建成皱紧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那张满是愁容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对,就按王珪说的办。
当日,李建成就备了份厚礼,然后乘车亲自前往尹德妃的寝宫。东宫与皇上寝宫相距不远,太子的车辇很快就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李建成下了马车,穿过开满各色花朵的御花园,绕过岩石峭立的假山,便来到了尹德妃的住处。室内装饰得极其奢华漂亮,却难掩庸俗之气。
李建成瞧见正独自坐在寝宫内的尹德妃,满脸是笑地上前揖礼问安。尹德妃见了年轻俊朗的太子,心情莫名其妙地畅快起来。不知怎的,她一见到太子,内心就会涌动着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不过也仅限于此,并无其它非分之想。她依旧靠在椅背上,眼含微笑地凝望着高高挺立在自己面前的太子殿下,轻启朱唇回了礼,并请他入座。李建成客套了句,在尹德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沉默了会儿才跟她谈起正事。
其实不用说,尹德妃也已猜到了李建成来自己这儿的真实目的,那就求她向皇上吹吹枕边风,好让父皇从轻处理那件事。说实话,她对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相当有自信,确信只要在皇上跟前发一通嗲,这事就十拿九稳,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她才不想这么爽爽快快就点头答应太子的请求,而是佯作为难地婉言拒绝他。李建成心里也清楚尹德妃不是不想帮他,只是见自己没拿出诚意而已。于是,他瞅着她诡诡一笑,一边伸手从随从手中接过个红木匣子,亲自将它打开。顿时,闪闪发光的珠宝就映入了尹德妃的眼帘,使她两眼瞪得老大老大,闪出惊喜的光芒。
李建成瞧见尹德妃这副满心欢喜的样子,心里踏实了许多,明白面前这个贪财的漂亮女人一定会为了这些珠宝而替自己办事。因此,他高兴地哈哈一笑,将装满珍宝的匣子递到尹德妃手中,态度诚恳地请她笑纳。尹德妃那只纤纤玉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嘴上却装模作样地表示谢绝。李建成了解尹德妃的脾性,便把匣子按到尹德妃手上再三恳求她收下。尹德妃摆出副盛情难却的姿态,一脸无奈似的收下太子昂贵的礼物。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李建成又旧话重提,恳求尹德妃替他向父皇求情,饶了自己以及相关人员。这一回尹德妃没有拒绝太子的请求,沉吟一下就答应了他。李建成听了,欣喜万分,一个劲儿感激尹德妃。尹德妃见太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便抛开那份固有的矜持,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那串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悦耳,有股难以拒绝的魅惑力,使得李建成的胸中产生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眼神异样地盯着面前这个像花一样娇媚的女人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撇过脸朝别处望去。那一刻,尹德妃的心像被什么触动了下,白净的面颊不可思议的飞起片红晕。不过,她到底是经历过事的贵妇,很快就镇定下来,将自己突然起伏的心绪整得平平,然后以长辈的口气跟太子闲聊起来。李建成见尹德妃如此持重,如此端庄,也就心若止水地陪着她聊天,直至尹德妃感到有些倦了才起身告辞。出了宫,他依然抑制不住兴奋地对着空中那轮太阳笑了笑,然后打道回府。
晚上,李渊兴致很高,搂着尹德妃就要云雨一番。尹德妃似乎全然没那兴趣,噘起小嘴,微蹙娥眉,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瞧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情状,李渊不恼,反倒笑嘻嘻地问她怎么了。尹德妃不言语,一对杏仁眼直勾勾地盯着半躺在龙床上的老头儿看,好半天才轻叹一声说:“皇上,臣妾没什么不开心的,你不用担心好了。臣妾所忧虑的,是太子殿下呀。太子听说皇上要处治他,吓得快不知如何是好,怪可怜的。”
“建成这孩子也真糊涂,他怎么能私下从泾州调兵进东宫呢?”一提到这事,李渊就恨铁不成钢地责备道,“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难道会不知道这私自调兵触犯了律令吗?真是的!朕教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教了,哼!”说时,脸色就不由得慢慢往下沉。
“太子聪明过人,哪能不知这些呀?”尹德妃见李渊生闷气,就一头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低低地说句,“太子明知故犯,这也是出于无奈嘛。”
“怎么会出于无奈?”李渊像是被气糊涂了,没头没脑地问,“爱妃,你说建成他私下往李艺那儿调兵,怎么是出于无奈?”
“皇上,您难道真的不了解太子的处境吗?”尹德妃提高声音说道,“跟您说吧,皇上,太子如今真是在油锅里煎熬着过,他日夜都在为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担忧,甚至为自己的性命而忧心忡忡啊。现今秦王仗着自己手下兵多将广,势力强大,对东宫摆出副咄咄逼人的架式,有篡夺太子之位的企图。太子是明白人,他自然能看出秦王的狼子野心,因而处处多加提防。东宫兵马不如秦王府多,太子调兵加强防守,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嘛。皇上,您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顿了顿,接着又明知故问句,“皇上,难不成您想看到秦王入主东宫,往后继承您的皇位吗?”
“太子是朕册立的,又是国之根本,怎么能轻易变动?”李渊肯定地答了句,沉吟会儿又语调缓和地说,“爱妃你刚才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问题是建成私自调兵引起朝野震动,朝中不少大臣都以为朕当重惩太子,甚至像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还提出废除太子的建议。”
“小题大做嘛。”尹德妃冷笑一声说,“这么一点芝麻大的事,就要皇上废除太子,这足以说明秦王府那帮人又多嚣张。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在皇上面前这么闹,明摆着就是要替秦王抢夺太子之位。秦王这人奸猾得很,他表面上装着顺从皇上,敬重太子,背地里却指使人闹皇上废除太子,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秦王,这人也真是够阴险奸诈。皇上,要是您让这种小人当上太子,恐怕用不着几天他就会不择手段夺您的挟呢。”
“他敢!”李渊像受了惊吓似的浑身哆嗦了下,随即又外强中干地吼了句。
“有什么不敢?”尹德妃不轻不重地说道,“秦王这人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这些年又在外带兵打仗得了些战功,张狂得恐怕连你这个父皇也没放在眼里。倘若真让他坐上太子之位,凭他那勃勃野心还有天生的急性子,肯定会想办法尽快把你从龙椅上拉下来,让你做太上皇,他来当皇帝。”
李渊的内心被尹德妃这番言词强烈地震撼着,他当然了解二儿子,知道他才华过人,智谋深远,同时又野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说实话,他打心里就有些害怕这个功绩卓著深孚众望的儿子,早就对他有所戒备,提防他像隋炀帝杨广那样对待自己。他是个深谋远虑之人,自然知道谁当太子对自己有利。虽说大儿子不如二儿子能干,但他宅心仁厚,为人中规中矩,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这让他非常放心。正因如此,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废立太子。这一回也是如此,尽管面对众臣的压力很大,他还是站在东宫一边袒护太子,不想作出对太子不利的决定。
尹德妃见李渊不语,接着往下说:“皇上,太子仁厚实诚,又那般孝你,对你这个父皇可谓是百依百顺哪。在这关键时候,你应该帮帮他才是。”
“朕又何尝不想帮建成?”沉吟了好半天,李渊叹口气说,“可建成这回事闹大了,朝中大臣大都要求朕处罚建成和李艺等人,朕也好为难哪。,”
“你是皇上,有什么好为难的。”尹德妃轻描淡写地说,“再说,朝中大臣也不都向着秦王府,像裴寂、王珪、封德彝、李纲等大人不都是太子这边的人吗?只有皇上你开个金口,或是暗示一下,他们就会站出来替太子开脱的,到时秦王府那边的人明白皇上的意思,谁还敢乱说。”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不处治建成他们,毕竟这不是件小事。”沉思默想了半晌,李渊终于回心转意道,“好,这事就从轻发落好了。”
“怎么个从轻发落?皇上,你能不能告诉臣妾呀?”尹德妃娇着声儿问道,一边把那张散着香气的粉脸凑近李渊。
“罚建成半年俸禄,李艺嘛,念其功高且干系不大,朕不予追究。”思忖了半天,李渊回答道,“至于右虞侯率可达志,朕决定把他免官流放。”
尹德妃请求道:“率可达志可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对太子忠心耿耿,他前往泾州调兵,怎么说也是为太子好。皇上,你可不可网开一面呀?”
“不行!”李渊很果断地回绝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一个人都不惩罚,要不朕如何向朝中大臣,向天下人交代。率可达志,他必须受罚。”
“皇上说的也是,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罪责。”尹德妃见李渊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打算再替跟自己关系一般的右虞侯求情了。
“怎么样,你对朕的决定还满意吧?”李渊见尹德妃不言语,伸手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笑呵呵地说,“爱妃,看得出你对建成真是太好了。”
“皇上,你也知道臣妾这人喜欢以恩报恩嘛。”尹德妃一手勾着李渊的颈脖,娇柔地说,“太子对臣妾母子甚好,臣妾怎能不投桃报李呢?”
李渊很肯定地说:“爱妃说的是,建成的确仁厚,不似世民那般杀气重。建成继承皇位后,必能以仁治国,使我大唐繁荣昌盛。”
“皇上圣明。”尹德妃附和道,“太子仁义,且有治国平天下之才,他日定能把皇上的帝业发扬光大,而臣妾母子也可得到太子的保护与恩惠。”
“爱妃说的是,朕老了,身体又不大好,是该替你们母子着想的时候了。”李渊带着些许伤感说,“建成厚道,又对你们好,往后继承了大统,也一定会善待你们。如此,朕就可安心了。为了你们,朕也得想办法扶持建成,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好让他顺利接朕的班。”
“谢皇上厚爱。”尹德妃满心欢喜地谢了声。
尹德妃举起那双雪白细嫩的手,轻轻抚摸着李渊皮肤粗糙的胸脯,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闪动着那种欲望。李渊并没有被女人的举动所感染,内心也没有重新燃起方才的那份冲动与激情。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女人酥软的胸脯上,任由她四处触摸,只顾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次日早朝,李渊当着众臣宣布了自己的决定。顿时,朝堂内响起一片嗡嗡声。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般议论起来。太子李建成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砰地一声落地,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脸上掠过丝惊喜的笑容。裴寂、李纲、封德彝等大臣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露出了兴奋而愉快的笑容。这条信息告诉他们,皇上是站在东宫这一边支持太子殿下的。有了皇上的支持,东宫自然能够压倒秦王府,太子即位只是时间问题。
与李建成、裴寂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世民、萧瑀、陈叔达等人,他们听说皇上如此轻饶太子、燕郡王他们,心里很不痛快。李世民怕引起别人对他的猜忌,怀疑他有意借此事打压太子,因而只好强迫自己不说话,眼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一旁的萧瑀。
萧瑀会意,出列进谏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处治过轻。太子私自命人前往泾州调兵入东宫,有违大唐律令,当按律惩罚才是。”
李艺见李渊亮出支持东宫的态度,底气一下子就增添了不少。他看了眼信心十足的太子,然后站出来替太子说话:“启禀皇上,太子并未向臣下令调兵。说太子令臣调兵入宫,那完全是子虚乌有,是有人故意要借机陷害太子殿下,请皇上明鉴。”
“果有其事?”李渊一边将冷峻的目光射向李世民,一边沉声说道,“李艺,那你说说泾州兵马入东宫又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此事完全是率可达志将军擅作主张,他私下前往泾州假传臣的指令,骗薛万彻将军引兵入京城。”李艺镇定自若地答道,“皇上若有疑虑,可与率可达志将军当面对质。”
“皇上,臣罪该万死。”率可达志慌忙跪地叩头道,“燕王所说全是实情,是臣隐瞒太子殿下前往泾州调兵,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
“哼!一个小小虞侯,敢擅自作主前往泾州调兵,谁会相信?”李世民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紧盯着率可达志那张瘦黑的脸孔,厉声说道,“率可达志,你难道不知道欺瞒皇上罪大恶极是要被处斩?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如实向皇上禀奏,不得有丝毫隐瞒,听到没有!”
李世民把眼光迅速移向李建成,绷紧的脸部露出丝冷笑。李建成毫不畏惧地迎接二弟咄咄逼人的目光,从容一笑,然后把头抬得更高。
率可达志看也不看李世民一眼,两手一拱,语气异常坚定地对李渊说:“皇上,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请皇上明察。”
“率可达志,你好大胆,竟敢欺君罔上。”还没等李渊开口,萧瑀指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右虞侯,声色俱厉地喝道,“皇上在此,还不快如实招来。”
“萧大人,你何故如此?”裴寂望着萧瑀淡淡一笑,不轻不重地说,“率可达志将军所说到底是真是假,自有皇上论断,岂容我等妄下结论?”
“裴大人所言甚是。”李纲对李渊拱手请道,“皇上,此事颇为复杂,臣等不才,难以断定。臣等请皇上定夺!”
李渊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不知这里面有鬼。率可达志为人胆小怕事,就算借一百个胆给他也不敢假传燕郡王的命令调兵入东宫,明摆着是在睁眼说瞎话。不过,他并不为此龙颜大怒,相反心里禁不住涌起阵欣喜,因为有了率可达志做替罪羊,就能够理直气壮地反击萧瑀、陈叔达、于志宁等秦王府的人,从而很好地袒护太子和东宫。默然半晌,他故意用审讯的口气问:“率可达志,你真的是没经过太子和燕王的允许,就擅自前往泾州调集兵马吗?若有出入,朕定将治你死罪,灭你九族。”
率可达志斩钉截铁地拱手答道:“回禀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任由皇上处治。”
“皇上,率可达志之言不可信。”于志宁走出班列,拱手谏道,“此事干系重大,臣请皇上谨慎处治,不可偏听一面之词。”
陈叔达紧跟着进谏道:“是呀,皇上,请令刑部再做调查,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皇上再作决定。”
“皇上,率可达志为人诚实厚道,且胆小如鼠,岂敢当面欺君罔上?”李艺振振有词地说,“故而,臣敢用颈上之头替他担保。”
“爱卿言之有理。”沉吟会儿,李渊肯定地说,“朕也以为,率可达志不敢欺骗朕。好,既然这事由率可达志一手操办,朕就只惩罚他。”
“父皇,这……”李世民冲动地叫了起来。
“你……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李渊脸色一沉,摆手制止李世民,接着又用威严的目光扫了眼众臣,下旨道,“率可达志私调兵马入东宫,罪该当斩,然朕念其有功于朝廷,故而从轻发落,将其免官流放。率可达志,对朕的处治你还有话要说吗?”
“谢皇上不杀之恩!”率可达志伏地叩谢。
对这个结果,李建成自然十分满意,暗自窃喜不已。不过,李世民对父皇偏袒大哥很是不满,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在心里生闷气。他原以为王眰的告密可以沉重地打击一回东宫,孰料父皇却这么轻轻巧巧饶了太子等人。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里怨怪起父皇来。
“此事就这么定了,众爱卿,你们还有什么要禀奏的吗?”李渊见众臣不再有异议,面色缓和了许多,口气温和地问道。
“皇上,臣有一事相奏。”萧瑀似乎不甘心自己的失败,继续纠缠那事,“今那五百泾州兵尚在东宫诸坊,不知皇上将如何处治,臣请皇上明示。”
“既然他们远道而来,那就留在东宫好了。”考虑了好一会儿,李渊不紧不慢地答道,“东宫乃重地,是得重兵把守,以防不测。”
“皇上,恕臣直言,您这样做有失妥当。”萧瑀劝谏道,“依大唐律令外地兵马不可入京城,更何况是太子属在之地。故而,当把他们遣回泾州。”
“萧大人所言甚是。”陈叔达、于志宁等臣子跟着萧瑀进谏,“皇上,这五百骑兵是率可达志私自调入东宫,理当将他们遣回原地。”
“父皇,请依律行事,以免遭天下人非议。”李世民神情严肃地对父皇拱手谏句,语气不免有些生硬,透出股愤懑之气。
“放肆!竟敢有这种口气跟父皇说话,真是反了你!”李渊瞪眼李世民,声色俱厉地喝道,“父皇且念你往日之功,不治你罪,你好自为之吧。”
“父皇,您……”李世民认为父皇这样训斥自己有失公允,心里很是愤愤不平,想据理力争,却被于志宁递来的眼色制止住了。
萧瑀等人见李渊面色十分难看,知道他不会因此事向秦王妥协,若再相劝很有可能被一怒之下的皇上治罪。像率可达志那样免官流放,这可就太不值了!这么一想,他们便不再敢直言进谏,不敢再为秦王效力了。李世民看见萧瑀、陈叔达不也说话,气得脸色直发青,却也不想再说什么。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静之中,李渊见众臣不再多言,面色渐渐缓和了些。过了会儿,他把眼睛转向李建成,故作严厉地叮嘱句:“朕知东宫防守轻为薄弱,故而令这五百泾州精兵驻守诸坊,以防范未然。太子,你可得对部下严加管制,以免生出事端。”
“是,父皇。”李建成喜形于色,郑重其事地高声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关爱,好好管教手下人马。”
李建成有意将目光移向李世民,眼神里满是得意与愉悦,同时也流露出一丝冷嘲热讽的意味。李世民瞧见大哥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气得直想抡起拳头朝他那张臭脸狠狠砸过去,最好把他砸得个稀巴烂方解心头之恨。可不知怎的,他脸上居然浮出丝嘲弄的笑。
接下来,李渊又跟群臣谈起了平叛辅公祏一事。这话题看似沉重,李渊脸上的表情倒是显得相当轻松,甚至露出几分愉快的笑容。他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愉快,是因为已经得到了赵郡王活捉了辅公祏的喜讯。这时谈论此事,完全是为了活跃一下太极殿内沉闷的气氛。群臣见皇上如此开心,自然也跟着高兴,一句接一句歌颂皇上的仁德才智,歌颂大唐的强大。李渊听了更是欢喜得不得了,对着众爱卿哈哈直笑。
笑过一阵后,李渊就宣布退朝。于是,群臣便纷纷转身朝洒满阳光的殿外走过去。李建成、李元吉和李艺三人并排走着,彼此说说笑笑,十分快活。他们都在为打败秦王府而得意洋洋,更为能增强东宫兵力对抗秦王府而喜不自胜。走出大殿时,他们正巧遇上了李世民。
李建成什么也不说,只用那种冷傲的目光瞥了眼手下败将。李元吉是个直性子,忍不住就借机取笑了二哥几句。李世民听了心里很生气,嘴上却没说什么,只目光冷冷地瞪了眼李元吉,接着又扫了眼李建成和他身边的燕郡王,冷哼了声后便扭头拾级而下。
回到秦王府,李世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见了秦王这么不高兴,就知道他还在为早朝的事闷闷不乐。这事也着实让人气恼,按理皇上应当治太子之罪,并将那五百泾州兵遣送回去。不料皇上非但不惩罚太子,还将那五百精锐留给东宫以防秦王。如此这般,你说秦王能不生气吗?杜如晦对皇上这一做法自然很不满,当着秦王的面说起了皇上的不是。房玄龄却什么也不说,只顾低头沉默着。过了会儿,他神色凝重地望着靠在椅背上的秦王,声音低缓地说道:
“皇上并非不知其中曲直,而是有意这样做。率可达志只是东宫一个小小右虞侯,没有太子的命令,怎敢擅自前往泾州调兵遣将?这事不要说这么英明睿智的皇上,就是一般人也知道率可达志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太子和燕王。皇上故作糊涂,是另有缘故啊。”
“玄龄兄言之有理。”杜如晦冷静下来,附和道,“皇上这么做就是有意袒护太子,不让东宫因此事受到打击,同时又向秦王敲边鼓。”
“对,克明说的对。”房玄龄点头说,“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皇上现在完全站在了太子一边,并且不失时机地遏制秦王府,以防秦王做出对太子不利之事。方才早朝时,皇上不是说了要重兵把守东宫,以防不测吗?由此可见,皇上已对秦王起了疑心哪。”
“玄龄兄分析的对。”杜如晦两眼盯着秦王,赞同道,“皇上深知太子战功远不及秦王,威望也不如秦王高。为确保太子之位牢固不动,皇上只能明地暗里帮太子了。可皇上这样做对秦王大为不公,秦王功高德威,为天下人所敬服,自当入主东宫以继大统,然皇上非但不以功德立太子,反倒处处打压起秦王来了。这……这着实令我等为臣的心寒,也有失天下人心。”
“克明,你怎么可以背地里这么议论皇上呢?”听了杜如晦这席话,李世民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丝责备道,“皇上立太子,那是依据惯例册立嫡长子为太子,无可厚非,你怎可如此非议自己的皇上呢?”顿了一顿又一本正经地说句,“这些年我驰骋疆场,先后平定了薛举、刘武周、王世充和窦建德等贼寇,打下了大半个大唐江山。虽是功劳不小,但这也是作为一个皇子应该做的,没有任何理由凭此功去争太子之位。再说,我大哥战功也不小,且为人宽厚仁德,完全配当大唐的太子。故而,请你们以后别在说太子的不是。”
“这……”杜如晦脑子似乎一时没转过弯,把李世民这番假话当真,不无惊诧地说,“秦王,你难道就甘心这样做一辈子亲王?”
“这不是很好吗?”李世民脸上掠过丝难以捉摸的笑,故作轻快地说,“等大哥当上了皇帝,我就尽心尽力辅佐他,把大唐治理得更加强盛。”
“秦王,你想做周公,恐怕到时有人不让你做。”房玄龄早就看出了李世民的心计,因而一脸轻松地说,“太子虽仁厚,然他手下那些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们大都与秦王有隙,到时岂能不唆使太子排挤秦王您?故而,在下以为即便秦王真有心做周公,也很难做成。”
“玄龄兄所言极是。”杜如晦紧接着劝道,“秦王,如今东宫得到皇上支持,必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对付秦王府。若我等不能想办法遏制东宫,到时必定会被他们除掉。故而,为今之计,在下以为秦王当设计铲除太子及其党羽。只有秦王入主东宫,坐上太子那把交椅,我等才得安心。”
“大胆!”李世民脸色一变,突然大声喝道,“杜如晦,你竟敢教本王做大逆不道之事,居心何在?”
“秦王,在下是为你好。”杜如晦看秦王面色如此难看,又连忙赔礼,“秦王,在下说话有欠妥当,请秦王见谅。”
“秦王,克明虽言辞过激了些,可也道出了实情。今秦王府与东宫之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秦王虽念及手足之情,然恐太子和齐王不这么想,到时情急之下谁能保证太子他们不把兄弟之情抛在脑后,从而做出伤害秦王你的事?故而,秦王您须事事小心,多加防备。”
“秦王,事到如今你已无路可退,只能与东宫拼到底。”杜如晦生硬地说,“权位之争,岂能顾念手足之情?若如此,秦王必败矣。”
杜如晦的话听上去冷酷无情,却也十分有道理,自古宫廷内斗,哪能念及血肉亲情。谁看重感情,往往就会成为对手屠杀的对象。李世民熟悉史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此时他却不大赞同杜如晦的看法,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不由得瞪了眼杜如晦,不耐烦似的答句:“好了,好了,你俩别再说这事了。不管怎么说,我跟太子是亲兄弟,只要大哥不做对不住我的事,我就不会把剑指向他。”
“秦王重情重义,实令在下佩服。”房玄龄拱手道,“然人心难测,秦王你应当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样你才不会处于被动。”
杜如晦用缓和地语气建议道:“是呀,秦王,今太子得到燕王手下五百精兵,实力增强了不少。而且不出在下所料,太子还会想办法征集兵马,以增加对抗秦王府的力量。正因如此,在下以为秦王当调集更多人马入府,以防备东宫。”
“玄龄、克明,你俩所虑不无道理。”李世民接受了房、杜二人的谏言,口气坚定地说,“不错,我是得多调兵马,以防不测。”
“秦王英明。”房玄龄、杜如晦不约而同地拱手赞道,接着又问,“秦王,你打算把哪位将军的兵马调入秦王府?”
“侯君集。”李世民略加思索就吩咐道,“克明,你马上就去营地传我的命令,让侯君集带一千兵马布置在府外诸坊中,以加强防守。”
“是,秦王。”杜如晦说完便起身与李世民告辞。
出了厅堂,他迎着和煦的春风,踏着开满花儿的石径,朝侯君集的驻地大步流星地走去。
李世民把侯君集的人马调入秦王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宫,李建成听了又气又急,立马把李元吉、王珪、魏征、李艺等人召集到显德殿商议对策。李建成心里清楚这回不能再遣人往外调,要是又像上次那样被人告发,父皇就很难再袒护自己了。因此,李元吉、李艺他们提出派人前往庐江王李瑗所镇守的幽州调集兵马,却被李建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珪也认为往外调兵实为不妥,当另寻法子解决当前的难题。
魏征一直没开口说话,只微皱着眉头沉思默想着,当太子问他有什么增兵的好计策时,便劝太子殿下私募壮士以充东宫守卫。李建成听了,不由眉开眼笑,连声称赞魏征之计甚妙。李元吉、李艺等人也认为这办法甚好,既可征得自己所需要的人马,又不必承担外地调兵的风险和罪责。他们一致赞成魏征的主张,纷纷请太子殿下立即命人在长安城内私募壮士。
李建成考虑了一番,当下就吩咐韦挺、冯立二人负责此事。两将听了,欣然接受太子所交给的任务。李建成为人谨慎,生怕节外生枝,因而再三叮嘱他们俩千万要保密,不得走露一丝风声。韦挺、冯立用脑袋作保证,请太子殿下放心,此事一定不会泄露出去。李建成见他俩如此有信心,也就放心地笑了。这件事一敲定,李建成心头压着那块大石头也就彻底落地,心情一下子好转了许多,接着便命人设宴,准备与自己的心腹爱将们痛饮一番。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宫中又响起了动听的笙歌,跳起了曼妙的舞蹈。众人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觥筹交错,纵情痛饮,欢笑阵阵。
韦挺、冯立两人果然能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两千余骁勇壮士悄无声息地带进了东宫,替换了原先坊中的将士,让他们充当起东宫卫士。这事的确做得相当严密,不露一丝风声,就连秦王府的眼线王眰也未能察觉到。这样,李世民也就不知道大哥所搞的鬼名堂,不好借机攻击东宫了。这倒也让东宫与秦王府之间的争斗消停了段时间,李渊也因此耳根清静了许多。时光就在这份难得的清静中飞快地流逝着,很快就到了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