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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埂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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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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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帝国》连载

第八十九章 魏征惩贪

正在这时,杜淹从殿外疾步走了进来。他看见皇上高高站在群臣中间,先是一怔,随即上前跪地叩拜。李世民见杜淹神色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禀奏自己,迟疑一下转身朝自己的宝座走过去。待坐定之后,他目光威严地扫了扫各即各位的众臣,然后将目光定在立于阶前的御史大夫身上,问道:“杜爱卿,你有何事要禀奏,请说吧。”

“是,皇上。”杜淹拱手道,“启禀皇上,臣刚接到濮州一份密件,是参奏濮州刺史庞相寿,请皇上御览。”说着,便双手将折子呈上。

李世民接过奏折,低头仔细看了起来。当他看到庞相寿滥用职权,中饱私囊,贪污税银五万两时,不由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拍了下御案,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心想也许这只是匿名者的诬告,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可随便定罪,以免枉杀臣子。这么一想,他就严肃地说:“这份奏折,朕已经仔细看过,上面所指罪状的确相当严重,可定大罪。然朕不可仅凭一面之词而定庞相寿之罪,得有确凿的证据方可。”

“皇上圣明!”魏征出列,拱手道,“凡量罪定刑当得以实证为依据,不可光凭这折子里的几句话。百姓尚且不能如此,何况朝廷命官?故而,臣以为,皇上当遣钦差大臣前往濮州调查此案,待水落石之出后再作裁决。此乃微臣之见,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魏爱卿言之有理。”李世民脱口而出,“此案干系重大,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绝不可定庞相寿之罪,以免伤及无辜。朕不能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也不可冤枉一个无罪之人。因此,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朝廷命官,在量罪定刑之前都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这一点,你们刑部一定要把握住,不得有误。”

“臣谨尊圣旨!”刑部尚书张亮步出班列,揖礼道,“皇上,今濮州刺史庞相寿已被弹劾,当遣钦差前往调查,然后移交大理寺审查。”

“皇上,事不宜迟,请下旨。”杜淹拱手请求道,沉吟片刻又补充句,“庞相寿为人狡诈,善使诡计,请皇上遣智谋过人者前往,方可从容应付。”

“言之有理。”李世民寻思良久,然后把眼睛转向魏征,缓声说道,“魏爱卿智谋过人,明辨善断,且能秉持公正,确是最佳人选。不知愿为朕效劳否?”

“臣愿往。”魏征对李世民一拱手,高声答道,“然臣有一不情之请,请皇上应允。”

“有何请求?爱卿,请说吧。”李世民一挥手,朗声问句。

“皇上,臣知庞相寿为人阴毒狂妄,且自恃有救驾之功,不惧微臣。”魏征禀奏道,“臣入濮州调查,恐受庞相寿阻挠,故而请皇上赐臣尚方宝剑。”

“魏大人,你这要求恐怕过分了。”萧瑀打心里就看不起出身卑微的秘书监,冷哼一声道,“出趟濮州,就敢向皇上要尚方宝剑,哼!”

“萧大人此言差矣。”房玄龄眼含微笑地望着一脸不屑的萧瑀,据理说道,“钦差大臣佩带尚方宝剑,也是符合规矩,并无不妥之处。请皇上准奏。”

“萧瑀,你……”李世民板起面孔,准备痛斥一顿太子少傅,转念一想又打住,默然片刻转眼对魏征说,“好,朕赐你尚方宝剑。”

“谢皇上恩准!”魏征弯腰致谢道,“臣定当把此案调查清楚,以不辜负皇上。此事刻不容缓,臣即日便赶赴濮州,请皇上准奏。”

“魏爱卿真是雷厉风行,朕又岂能拂你心意。好,朕准奏。”李世民说完又扭头吩咐身旁的内侍,“杨公公,请赐尚方宝剑。”

不一会儿,身材高大的杨公公双手捧着柄尚方宝剑,郑重其事地交与魏征。魏征接过,然后又伏地叩拜了通,才起身离去。

吃罢午饭,魏征便出了府,一头钻进皇上安排好的马车,在数十名武士的护送下,顶着炎炎烈日朝濮州方向奔去。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魏征一行人马终于到达了濮州城。濮州虽不算太大,但因交通便利,成了中原商贾云集之地。这儿街道纵横交错,两旁店铺鳞次栉比,但见人来车往,热闹非常。魏征撩开浅色车窗,放眼一望,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繁华景象吸引住了。他一激动,便直呼勒马停车。中年车夫听见,立即勒住了马缰,车子嚓地一声在路旁停了下来。魏征跳下车,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在一条笔直而宽阔的街道上,其后紧跟着一群保护他的武士。

这时候正值交易高峰,只见街道两旁店铺尽开,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地缓慢流动,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魏征一边缓步朝前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观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景象,心头百感交集。他真没想到,曾经因战事而破败不堪的濮州城能在短短几年内就焕然一新,繁荣昌盛。的确,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却也是一种必然,因为有一名圣贤的君主在治理这个国家。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濮州城会更加蒸蒸日上,更加繁华美好,正如整个大唐一样。想到这儿,他的胸中洋溢着一股豪情与自信,同时对李世民益发佩服和崇拜,把他当成千古一帝来看待。

不知不觉,魏征来到了一家茶楼门前,他往里面一瞅,看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正义愤填膺地当众声讨自己的父母官。他不由一怔,抬脚迈了进出,在身旁的方桌上坐了下来,一边品饮着店小二递来的清茶,一边留心听着隔桌那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谈论时事。

原来那书生说的就是濮州刺史庞相寿,这家伙胆子也特大,说到后头竟然连皇上也骂,说庞相寿之所以敢贪污五万两税银,就是仗着他跟皇上是患难之交,有救驾之功。众人听了,也很愤慨,却又不停地摇头叹息,说皇上身边的人谁动得了,末了又劝年轻人少管闲事,免得惹来杀身之祸。那书生生性正直,疾恶如仇,哪容得下刺史大人这般胡作非为,便铁了心要告庞相寿,哪怕是上京城面见皇上也不退缩。众人见书生如此坚定勇敢,也都一个个竖起大拇指。其中两个官吏模样的人,还乘机信誓旦旦地对年轻人说,只要他敢告,到时一定出堂作证。说罢,他们忍不住气,骂了几句庞相寿这条蛀虫。

魏征听了书生他们一席话后,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欢喜,想自己运气真好,刚下马车就找到了知情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兴奋得直冲着那年轻人笑,一时间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恰在这时,那书生抬眼往魏征这儿瞟。此人眼尖,一眼就看出魏征是位官爷,尽管他没穿官服,只是一身布衣打扮。见面前坐着位官爷,而且很可能是位大官,年轻书生竟然打住了话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起身朝魏征这桌走过来,并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魏征见这年轻人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就知道他不是平庸之辈,用那种一见如故的语气,与他攀谈起来,说的却与庞相寿无关。

那书生仔细打量了番眼前这位年过半百官相十足的陌生人,从对方的眼睛里感觉到此人与庞相寿截然相反,是个一身正气的清官。为此,他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惊喜,而且很快对他充满了信任,有种近乎天然的亲近感。正因为这样,他马上就毫不犹豫地把庞相寿贪污之事对他详细地说了遍。言罢,他又深深地感叹句,说这么大的事,朝廷怎么就不派人来调查,怎么就不将庞相寿这个大贪官绳之以法呢?魏征没立即回答他的疑问,只低头沉思了起来。两分钟后,他抬眼望着面前这位极具正义感的年轻人,微微笑了笑,然后请他借步说话。魏征这样做,是不想引起太大的轰动,毕竟身份特殊。

那年轻人出于对陌生人的好感和信任,只迟疑了下,就随同魏征一道出了茶楼,来到停靠在路旁的马车前。年轻书生自然识得皇家车辇,一看就惊呆了,支支吾吾的一时半会竟说吐不出一个字来。魏征瞧见他那窘相,不禁哈哈一笑,然后声音和缓地说:

“年轻人,不用紧张,本官就是魏征,是特来濮州查办庞相寿的。请放心,本官不是来抓捕忤逆皇上之人,哈哈!”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魏大人就在眼前,失敬失敬!”那书生慌忙作揖赔礼。

“免礼,免礼!”魏征回了礼,紧接着直奔主题道,“本官问你,方才茶楼之言是否属实?你也是读书之人,应知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请如实说来。”

“回禀大人,方才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点妄言,请大人深信勿疑。”年轻人语气坚定地答道,“庞相寿利用职权,贪污税银五万,乃千真万确之事。”说时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叠状纸,递到魏征手里,“大人,请看这是濮州百姓所书状子,均是告濮州刺史庞相寿坐贪税银一事,字字属实,绝无虚言,望大人明察。”稍顿又补充句,“小人本打算前往京城为民请愿,向皇上状告庞相寿。今魏大人亲自前来调查此案,小人不用走这一趟,实在幸运。”

“好,待本官仔细看过后,再作定夺。”魏征接过状纸,低头看了眼,又望着年轻人笑道,“你不去京城告御状,就不怕本官徇私舞弊,饶了庞相寿?”

“魏大人光明磊落,公正无私,天下人皆知,小人岂用担心?”年轻人用信任的眼光盯着魏征说,“小人相信,魏大人一定会还濮州百姓一个公道。”

“年轻人,谢谢你的信任。本官受皇上委托,特来承办此案,定当会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好了。”魏征郑重地答道,沉吟片刻又低声问,“方才那两位官吏答应替你出堂作证,他们到时会不会真这样做?还有他们身居何位,与庞相寿有何深仇大恨,你能否给本官详细说来?”

“是,大人!”那书生又一拱手,正儿八经地答道,“大人,方才与小人喝茶的那两官人是专门负责收税的,因未能从庞相寿那儿分得好处而心生怨恨。他俩向与小人来往密切,可称得上是刎颈之交。若知魏大人前来查案,他们一定会出来指证庞相寿。他们知根知底,且手握证据,对大人查案非常有利。”

“好,这真是太好了!”魏征兴奋地说,“有了证人证词,到时就算庞相寿想抵赖也没用,本官定能依律治他罪。”停顿一下又叮嘱句,“你替本官向他们透个底,就说朝廷命钦差魏征前来调查庞相寿,让他们到时出堂作证,为朝廷出力。还有,两日后你领证人前来衙门状告刺史大人,不得有误。”

“是,大人!”年轻人答了句,接着又问,“魏大人,那两位官人还在茶楼,您为何不让小人现在就叫他们前来拜见您呢?”

“本官深知庞相寿为人机警,怕打草惊蛇。”魏征微微一笑,“此处人多,谁能保证没庞相寿的眼线?他们与本官相见,恐被人察觉。”

“大人行事谨慎,令小人佩服之至。”那书生两拳一抱,郑重地说,“大人,小人一定按您的意思办,请放心好了。大人车马劳顿,小人就此告辞。”

说着,年轻人就转身朝不远处的茶楼走过去。魏征立在那儿,目送着那位身材高大的书生离去,直到书生进了茶楼才回过神,一抬腿登上了马车。

绕过几条街道,马车在衙署前停了下来。刺史庞相寿听说朝廷钦差大人已到,先是一怔,随后就命副官前去迎接,自己却靠在椅子上琢磨此事,一时间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派人前来自己的地盘,这儿最近又没出什么大事,要钦差大臣来干什么。说真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把他的事奏到皇上那儿。

还没等他想明白,魏征已经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向刺史大人行了个礼。庞相寿见是魏征,赶忙从椅子里跳出下来,慌忙上前回礼,满脸是笑为他拂凳请坐,又命人上茶。尽管庞相寿仗着与皇上那层关系,狂妄自大,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里,魏征倒是例外。这一来,他心里很清楚皇上非常器重魏征,把他当心腹看待;二来是因为魏征此人刚正不阿,铁骨铮铮,连皇上都惧他三分,何况他这个刺史呢。因此,他见了魏征,就显得格外恭顺。

魏征曾在秦王府中与庞相寿共过事,虽时间不算长,却是相当了解此人。他知道庞相寿生性狡猾,两面三刀,表面上对他客气,心里却是在猜忌自己,一旦清楚此番前来濮州的目的,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不过,这会儿他还是不失礼节地问候刺史大人,很亲切地与他交谈,不露一丝厉色。

闲聊了一阵之后,庞相寿似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或者说是不安,就拐弯抹角试探魏征此番前来的真实意图。魏征是何等人物,岂能被庞相寿套出话来,一次又一次巧妙地避开了对方,使他迟迟不能称心如意。为此,庞相寿心里很是气恼,却又不敢形之于色,依旧满面堆笑地陪着钦差大臣聊天。时光在一种表面轻松实际凝重的气氛中不紧不慢地流逝着,一个时辰过后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尽管庞相寿心里对魏征颇为不满,但还是没有忘记尽地主之谊,在厅堂摆了桌算不上丰盛却也不太寒碜的酒宴为钦差大臣接风洗尘。魏征酒量一般,在庞相寿等官员的连劝带逼下,便喝得有八分醉了。

下了酒桌,魏征在随从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走进了一间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卧房。这倒不是濮州衙门贫寒,而是庞相寿有意这么安排,因为他知道魏征这人讲究简朴,要是给他豪华的居处,不仅会让他不大适应,而且有可能成为他参奏自己的把柄。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何苦来着?

魏征虽醉得都快要呕吐,但脑子清醒得很。他躺在木板床上,一遍又一遍打量着光线昏暗的屋子,心里忍不住直发笑。他笑庞相寿太善于因人而异,挖空心思迎合自己的口味,居然把如此寒碜的房间给钦差大臣住,更笑庞相寿过于精明奸诈,想用这种办法来掩盖自己挥金如土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借此向他显示自己的朴素与廉洁,进而消除对他的怀疑。然而,这一切表面现象非但没有引起钦差大臣的好感,反倒进一步证实了刺史大人心中有鬼,证实那位陌生青年和濮州百姓所告并非诬陷。魏征就这么一边寻思着,一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很快,房间里就想起了均匀的鼾声。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下山了。魏征梳洗了番,便出了卧房,向刺史大人办公的地方快步走过去。这时,庞相寿正伏在案上批阅卷宗。他抬眼看见钦差大人,连忙装出热忱起身问候寒暄。魏征瞧着庞相寿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就想吐,但还是面含微笑地回了礼,然后在案旁的团凳上坐下,向刺史大人问起濮州的情况,着重点放在税收和民生上。庞相寿很高调地一一作答,把自己的政绩吹上了天,同时还刻意强调自己如何廉洁如何奉公,毫无私心杂念。魏征不想打草惊蛇,自然是不会戳穿他的谎言,反倒频频点头称好,时不时高度赞扬几句。庞相寿听了,甚是高兴,粗着嗓门呵呵地笑,同时也不忘谦虚一番。说罢,他又站起身向钦差大人抱手揖礼,请他前往厅堂赴晚宴。魏征笑呵呵地回了礼,转身随同刺史大人出了办公处。

吃过晚饭,魏征感到有些倦乏,便婉言谢绝了刺史大人的邀请,回屋歇息了。由于连日奔波,又多喝了几口酒,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魏征信步来到公堂,表面上相当平静,内心却难免有些紧张,心里清楚要想扳倒眼前这位皇上的患难之交,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却绝不会因此而退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坐在几案前的刺史大人,脸上露出丝令人难以觉察的笑意。庞相寿见了钦差大臣,忙笑呵呵地请他坐首位,态度相当恭敬。魏征也不辞让,昂首阔步走上去,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庞相寿本是出于礼节才这样做,以为魏征当会谦让,谁知竟稳稳当当地坐了自己的位置,心里不免一怔,眼光怪异地瞟了下他。魏征看出了庞相寿的心思,那么冷冷一笑,然后就一声不吭地靠在椅背上等待着。

没过多久,堂外突然响起一阵鼓声,隐隐传来有人要告状的话语。魏征听见,心头一乐,抑制不住地绽出个笑容。庞相寿先是一惊,随即脸上就阴沉了下来,心里有些忐忑。正在这时,一面黑如锅底的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伏地禀报刺史大人,说有人闯进来告状。庞相寿听罢,心头不禁有些发慌,脸上显出尴尬而又恼怒的神色。沉吟会儿,他扭脸瞅了下身边的钦差大臣,见他神情自若,莫名生出股霸气来,命衙役将他们死死堵于公堂之外。衙役听了,不由犯难,说来者有数十人实在挡不住。还没等庞相寿开口,魏征声音严肃地吩咐衙役把外面告状的人请进来。为此,庞相寿大吃了一惊,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不祥的念头,仿佛预感到有什么状况要发生。他想阻止这一切,却又不想公开跟钦差大臣叫板,只好跟随声附和了句。

不一会儿,那位书生领着群人大步走了进来。书生在堂中立住脚,两手一抱,冲着魏征高呼钦差大人请为民作主。

魏征目光威严地盯着书生,大声问:“本官奉皇上之命,特来巡视濮州,你等有何事要本官作主,请快快说来。”

“魏大人在上,小人所告正是濮州刺史庞相寿坐贪税银一事。”书生又向魏征深施一礼,振声答道,“请魏大人为民作主,严惩庞相寿,以平民愤。”

“是呀,魏大人,请替濮州百姓作主吧。”堂中百姓紧跟着书生齐声高呼,一副急切的样子,接着又齐刷刷地把眼光对准堂上的刺史大人,满是憎恨。

“你……你们简直是胡闹!”庞相寿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人状告自己,不禁又惊又怒,指着书生喝道,“你们敢诬告本官,活得不耐烦了,啊!”

“非诬告,有证据在此,请魏大人过目。”书生从容不迫地把状纸递给钦差大臣,一边强调句,“上面所写乃千真万确,绝无妄语,请大人明察。”

这状纸昨日就看过,但魏征还是像没看过似的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看罢,他绷紧张脸,厉声对刺史大人说:“庞相寿,你胆大包天,竟敢贪污百姓所捐税银五万两,简直是胆大包天!你现今是被告之人,无颜面坐于此,请下堂受审。”

“魏征,你竟然听信这帮刁民,而不信本官,简直岂有此理!”庞相寿两眼瞪着魏征,气呼呼地大声嚷道,“本官无罪,何故要下堂受审?”

“庞相寿,你堂堂一刺史,难道不知大唐律令?”魏征逼视着赖着不走的刺史大人,沉声说道,“依律,凡被告者当下堂伏地受审,刺史也不例外。”

“什么狗屁律令!”庞相寿狂妄地叫嚣着,“今日就算皇上在此,本官也不会下堂,何况你只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哼!”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只是个刺史,胆敢邈视公堂!”魏征针锋相对,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来人,把庞相寿拖下去。”

庞相寿先是不以为然地冷笑声,以为手下无人敢对自己不敬,不过当看到随同钦差大臣而来的那班武士走上前,不由得打了下寒噤。这会儿,他似乎才意识到魏征的威力,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向堂下走去,却不像书生他们那样伏地下拜,而是昂首挺胸地立着,似在向钦差大臣示威。

过了会儿,庞相寿傲气十足地说:“魏征,本官再次向你申明,这些刁民是在诬陷我。你若执意要为难本官,到时一定会让你吃不掉兜着走,哼!”

“庞相寿,证据确凿,你还敢嘴硬。”魏征轻蔑一笑,然后又将那沓状纸递过去,“不信,你自己看看。”

庞相寿没接,冷冷地瞥了眼堂上的钦差大臣,一脸不屑地回答道:

“就凭这几张破纸,也能定本官之罪,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倘若真如此,魏征本官可命人写一奏折,向皇上告你谋反,哈哈,哈哈哈!”

“庞相寿,本官知你不会因这份状纸而服罪,故而早就替你准备了证人。”魏征也仰面哈哈一笑,随后又冷着脸说句。

“就这群刁民吗?”庞相寿举手指着身边的原告,满不在乎地说,“他们皆受人唆使,所言不足为证。再者,他们非经办人,怎知本官暗中之事?”

“言之有理。”魏征淡然一笑,接着又高声道,“来人,传证人。”

话音落下不久,两位官吏装束的中年人就从门外小跑似的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地向堂上的钦差大人叩头行礼。庞相寿见是自己的属下,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几乎是惊出身冷汗。他什么也不说,只拿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两个叛徒看,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要把他俩生吞活剥了。

“你俩都是负责濮州税务之官吏,应该对庞大人坐贪税银之事相当清楚吧?”魏征瞟了眼庞相寿,然后望着证人沉声道,“请如实说来,不得诬告。”

“是,大人。”两位税务官高声答道,“启禀魏大人,刺史庞相寿扣留濮州百姓所缴三月税银,共计五万两。此事千真万确,有明细账目为证。”

说着,那位体态略胖的大个子站直身,从怀中掏出本账簿,上前毕恭毕敬地递给钦差大臣。

“庞相寿,你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私吞税银。”细细看过之后,魏征不禁勃然大怒道,“今已查证濮州刺史庞相寿贪污税银五万两,数目巨大,依律当斩。然本官念你曾有救驾之功,免你一死,革除刺史之职,并限一月之内将所吞银两全部上缴府库,不得违令!”

“魏征,你一降贼,有何资格革我刺史之职?”庞相寿忽然上前几步,目露凶光地盯着钦差大臣,嚣张地质问道,“皇上在此,尚且不敢,何况你!”

“放肆!”魏征握拳重重地砸了几案,怒不可遏地喝道,“庞相寿,你敢抗旨不遵吗?”

“什么叫抗旨不遵?”庞相寿朝魏征一挥手,张狂地叫道,“圣旨在何处,拿出来看看,否则当心本官告你假传圣旨,哼!”

“请出尚方宝剑!”魏征神色肃穆,高声喝句。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双手捧着把剑走上前。魏征接着说,“见剑如面圣,你还有何话要说?”

“这,这……”庞相寿一见尚方宝剑,登时大惊失色,吓得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回过神,咬着牙说,“魏征,你是故意针对本官。”

魏征瞥了眼气势汹汹的刺史大人,紧接着断喝句一声:“来人,摘下冠帽、服带,把庞相寿赶出堂去。”

此时,堂上的衙役见庞相寿已被就地免了官职,不再是手握大权的刺史大人,而是朝廷罪犯,个个都胆大起来,争着上前摘帽脱带。庞相寿大怒,伸手一把将他们推开,自已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使劲往地上一掼,然后气急败坏地往门外走去。到门口时,他回头对魏征放句狠话:“魏征,我告你,此事没完。本官一定要上京向皇上当面陈述,到时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说完跑也似的出了公堂。

魏征不想理会庞相寿的疯话,什么也不说,只那么冷冷地笑了笑,接着把眼睛转向堂中的百姓。还没等魏征开口,年轻书生就领着众人一齐直到钦差大臣跟前,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赞扬他不惧权贵秉公办事,感激他为民作主,还濮州一方朗朗乾坤。魏征被他们的热情感动了,抱拳连连谦让称谢。

庞相寿仗着自己曽是秦王府的僚属,又有救驾之功,哪能吞下被魏征革职这口恶气。回到家中,他就恶声恶气地命仆人备好马车,又令妻妾收拾行礼。吃过午饭,他顾不上休息一下,带上两三男仆钻进马车,沿着被炎炎烈日晒得直冒热气的官道,朝长安方向飞奔而去。

三天后,庞相寿来到了京城。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沉沉暮色笼罩着巍峨壮丽的皇宫,另有一番景致。他立在玄武门前,望着沉浸在苍茫暮色中的宫殿,不由感慨万分,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他盯着门楼上“玄武门”三个雄浑的大楷,不禁想起诛杀太子李建成那一幕。为了仕途前程,他竟然不顾与太子之间的情谊,转而投到谋杀他的行列。他又想起在邙山拼死救秦王的情景,当时要不是程知节及时赶到,便死在敌手的刀下。可以说,他是用命换得了一身官袍,孰料正当仕途得意,青云平步之时,却被魏征没头没脑地狠狠绊了一脚。他不想就这么跌倒,决定要将皇上这要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是的,有皇上庇护,一定能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这么一想,庞相寿马上又转忧为喜了。他一打马,就朝玄武门内跑去,不一会儿来到了庆善宫。他从一名小太监那儿得知皇上正在宫内饮宴,心头不由一喜,呼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径直往宫中走去。

此时,李世民正在与房玄龄、长孙无忌、唐俭等大臣饮酒取乐。他得知庞相寿前来觐见,不由吃了一惊,很快又明白这是为哪般,猜到是魏征凭着手中那柄尚方宝剑把庞相寿办了。由此看来,那份参奏濮州刺史贪污之事并非无中生有,而是确有此事,心里不免来气了。他想避而不见,却又不知怎的,然后想起了邙山之事,那份至深的患难之情油然而生。迟疑一下,他便命人宣庞相寿进殿。

不一会儿,一身布衣、身材中等的原濮州刺史就从殿外闪了进来。走到皇上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地叩拜。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就哗哗地流了出来,活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子。李世民看到庞相寿哽咽不能语,不免生出股怜惜之情,亲手将他扶起,又挪过匹凳子请他坐。庞相寿见皇上如此礼遇自己,甚是感动,又乘机说了一大堆感激之类的话,好进一步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说完便向皇上申诉,说魏征仗着尚方宝剑欺人,听信诬告革掉他的职。

这会儿,李世民也没心思饮酒赏舞,便命人撤宴。殿内很快就冷静了许多,只听得见庞相寿的话声。庞相寿先是指责魏征在濮州的所作所为,接着又添油加醋地攻击魏征,说他惩办自己是为了树立个人威信,欲图谋不轨。李世民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庞相寿的鬼话。不过,他对魏征这样不留情面地处治自己的患难之交,感到不满。就算是贪污了五万两税银,也不至于仗着尚方宝剑就地革他的职。这是依律办事,但也有冲着他这位皇上来的嫌疑,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李世民脸一沉,出人意料地责备起钦差大臣来了。他真想下旨免了魏征的官职,好在房玄龄等人在一旁劝谏,才阻止了他犯错。房玄龄向皇上建议,等魏征回应复命,当面对质之后,再作决定。李世民冷静地想了想,也就接受了房玄龄的意见,暂时缓一缓。

几天后,魏征顶着烈日,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长安。他还没来得及回家梳洗一番,就脚步匆匆地前往太极殿面圣复旨,没多时便走进了殿内。

这时,李世民正与庞相寿坐于殿中谈话。魏征见了皇上,伏地叩拜。李世民看到魏征,心底不由涌起阵欢喜,面带微笑地道句爱卿平身。魏征致过谢,拂衣起身,然后向皇上禀奏查办庞相寿之事,说得头头是道,慷慨激昂。一旁的庞相寿听了,脸阴沉得都快挂不住了。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等魏征一口气说完才从沉思默想中回过神来,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庞相寿,然后说道:“相寿,你与朕所言,为何与魏征所说有如此大的差异,几乎可以说是天壤之别。那你俩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回禀皇上,臣所言字字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就在庞相寿迟疑之际,魏征抢在前头,斩钉截铁地答道,“臣刚入濮州,就接到百姓状告庞相寿坐贪税银一事,且检举他的证人当中有两位是经办税务的官吏,所陈账目清晰可信。臣因罪证确凿,故而就地免去庞相寿之职。至于庞相寿之言,实为诬陷。”

李世民了解魏征,知道他忠实可靠,不会说谎欺骗自己。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怀疑起庞相寿来了。默然半晌,他把眼睛转向庞相寿,板着面孔问:“庞相寿,你如实禀奏朕,濮州一年所得税银有多少?”

“是,皇上!”庞相寿瞧见皇上变了脸色,心头不由猛地一跳,神情紧张地拱手答道,“回禀皇上,濮州一年税银有四十五万两。”

“好!”李世民见庞相寿说了真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这些税银中有多少上缴府库,又有多少留在濮州呢?”

庞相寿如实禀奏:“回禀皇上,臣每年上缴府库税银有三十万,另留十五万作州府开支。”

“上缴府库如此之少,而留作州府用的却这么多,这是何道理?”李世民听了,不由龙颜大怒,紧盯着庞相寿厉声质问句。

庞相寿眼见皇上发怒,吓得浑身不由哆嗦了下,慌忙伏地叩首道:

“回禀皇上,臣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濮州偏远贫困,且连年遭受旱灾,故而需要大量税银购置粮食,以振济灾民,安抚州中百姓。”

“真的是这样?”李世民半信半疑,沉吟片刻又把眼光移向魏征,“魏爱卿,你刚到濮州巡视了番,该知道些情况吧,请如实跟朕禀报。”

“是,皇上!”魏征一拱手,郑重其事地说,“皇上,臣在濮州所看到的,与庞相寿所言出入很大。濮州较为偏远不假,然交通便利,商贾云集,百姓富足。至于连年遭灾之事更是虚妄,实际是这几年濮州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家家年年有余,岂用州府出资振济?由此可见,庞相寿是蓄意欺瞒皇上,扣留应缴税银,以此占为已有。正因如此,濮州百姓方对庞相寿私吞五万税银义愤填膺,纷纷递状纸上告,否则又怎会有人给皇上上密奏。”

“如此看来,贪污银两之事绝非诬告,而是证据确凿。”沉吟半晌,李世民气恼地盯着庞相寿道,“庞相寿,你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做这种事?”

“皇上,庞相寿所犯之罪不止在坐贪巨银之上。”还没等庞相寿开口,魏征继续指责道,“据臣所知,庞相寿身为濮州刺史,不尽职责,只顾贪图享乐,为已谋利。每年所留税银本该用来增强武备,扶持农商,赈济贫民,为百姓造福。然庞相寿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把大部分银两用在为自己建造豪华府第之上,用在酒宴娱乐之上,致使濮州民怨沸腾,对朝廷颇多微词,甚至怨怪皇上用人失察。庞相寿不仅贪污税银,而且败坏纲纪,有损龙颜,真是罪大恶极!”

“庞相寿,魏征所言有无虚言妄语?”李世民一脸怒容地质问,“如实向朕禀奏,不得有半句假话,若被朕察觉,定斩不饶。”

“是……是,皇上!”庞相寿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臣一时糊涂,辜负了皇恩,恳请皇上饶臣之罪。”

“庞相寿,你胆大妄为,该当何罪!”李世民见庞相寿伏地认罪,勃然大怒,举手重重拍了下御案,厉声喝道。

“依律当斩!”魏征冷冷地说了句,像在震慑庞相寿,又像是在提醒皇上,不过心里明白要皇上杀自己患难之交,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饶命,皇上饶命!”庞相寿面如土色,战战兢兢,捣蒜似的拚命磕头求饶,“臣虽有过错,然有恩于皇上,有功于朝廷。请皇上让臣将功赎罪。”

“说的没错,你确实有恩于朕,有功于朝廷,朕又怎能惩处你呢?”考虑了好半天,李世民语气缓和地说,“好,朕念你之功,赦免你一次,官复原职。”

“不可,万万不可!”魏征拱手劝谏道,“庞相寿身为朝廷命官,不思造福百姓,只顾贪脏枉法,违纲乱纪,罪不容赦。虽有功,然不足抵其过,岂能官复原职?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何况一刺史乎?倘若皇上因庞相寿乃旧僚而网开一面,那朝廷内外那些秦王府旧僚都会因有皇上的袒护而无所顾忌。如此,只怕以后大唐律令难以实施,朝纲难以维继。皇上赦免庞相寿事小,却关乎到吏治清明。自古国政不盛,社稷不兴,皆因贪官污吏作祟。昔日韩非子作《五蠹》,对其大加讨伐,深恶而痛绝。皇上乃贤明之君,岂能不明其中道理。请皇上严惩庞相寿,以儆效尤,以正朝纲。”

“庞相寿虽有罪,然其功高,难道朕就不能以功免其罪,让他官复原职?”李世民瞪了魏征一眼,没好气地反问句。

“皇上,你没有依律斩庞相寿,已是因功开恩了。今欲令其官复原职,不作任何处罚,就有失明察。”魏征据理反驳道,“且带罪之人继续为官,既无助于其改过自新,弃恶从善,又会令朝野非议,百姓不满哪。皇上,难道您为了庇护一个旧部就不顾律令纲纪,不顾天下百姓吗?此非贤君所为也!”

“魏征,你说的也并非没道理,只是……”李世民沉思良久,转眼望着依然跪伏于地的旧僚属,叹口气说,“相寿与朕乃患难之交,岂忍心治其罪?”

“皇上,您的心情臣能理解。”魏征缓和语气地说,“然情不可代法,今庞相寿坐贪税银,胡作非为,不可不受律法制裁。请皇上以社稷为重!”

“这……”李世民仍是犹豫不决,一脸为难地凝视着自己的患难之交,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庞相寿突然变得刚强起来,生出男子汉敢作敢当的雄风来。他直起腰板,目光坚定地望着李世民,拱手高声说:“臣愿承担所有罪责,即便皇上杀掉臣,臣也决无怨言。因为是臣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辜负了皇上的厚恩。臣对不住皇上,请皇上治罪。”

“好吧。”李世民听了,心头一阵难过,叹口气说,“相寿,你与朕乃患难之交,且有邙山救驾之功,朕实不忍心革你官职。然朕身居皇位,已非昔时王府之主,乃是天下百姓的君主,凡是当以天下为念,不能再偏护秦王府旧僚了。相寿,请理解朕的难处。”

“皇上圣明!”魏征见皇上终于采纳了自己的谏言,很是欣慰,拱手对着皇上大声赞了句,“皇上不徇私情,而以天下为重,实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魏爱卿,真乃忠直之臣,敢犯颜直谏,使朕免于过失。朕非常感激你。”李世民说完又把眼睛移向庞相寿,不无责备地说,“相寿,你比起魏征来就差多了。你乃朕之故旧,不思为朕分忧,反倒倚功仗势,坐贪税银,鱼肉百姓,危害社稷,也有损朕之威严。朕只得免你官职,以谢天下。”

“臣知罪,臣对不住皇上,请皇上饶恕。”庞相寿含着泪答道,“皇上,臣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以报答皇上不杀之恩。”

“好,你不可做官,就好好做人吧。”李世民倍感欣慰地说,“朕念你是秦府旧属,与朕生死与共,且有功于朝廷,故而赐你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谢皇上所赐!”庞相寿叩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相寿,你起来吧。”李世民朝庞相寿挥了挥手,面含微笑地说道,“今虽被罢职,然你依旧是朕的故友。朕将设宴款待你,并遣人护送你回老家。”

“谢皇上隆恩!”庞相寿听罢,感动得眼泪直尚了出来,哽咽着说,“臣乃戴罪之人,承蒙皇上不弃,尚能再度与皇上共饮,真乃三生之幸。”

当天中午,李世民便在宫中设宴,独自与庞相寿共饮。君臣边饮边聊,回首往事不禁唏嘘不已,慨叹万端。散后,庞相寿坐着马车朝老家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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